第9章 孤独游戏
慕一察觉到他的靠近，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那呼吸影响到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屏息。
慕一和他对视，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毫无芥蒂：
“你靠太近了。”
席诺微直起身示意追逐打闹个没完的两人：
“他们好可怕。”
这话传到前排两人的耳朵里，王旭和王旭阳齐齐回头，疑惑地用鼻孔瞪着他们。
席诺决定用实力打消他们的疑惑。
他捞起慕一的一条胳膊，抱在怀里，跟猫似的蹭了蹭。当然，这是只大猫。
“哥哥，他们好可怕啊。”
他声情并茂，情绪饱满，开口两个字就把十九个太阳惊得不轻。
慕一看到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无辜抹黑了。
席诺又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明白了吗？
认清了吗？
看够了吗？
两人回魂般转过去，连聊天都不敢侧着头了。
慕一迟迟地抽回胳膊。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过去，专注于打闹的两人被讲台上数学老师一拍桌子给定住了。
数学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老师，说话直接率真：“我的天呐！你们在搞什么？！我课间出去接了水的功夫，你们想趁我不在上天？上课铃都直接被你们盖过去了！”
她指着混身热气，大汗淋漓的两人，闭着眼不忍直视，边笑着边点头边道：“滚出去！”
席诺和慕一非常默契地把桌子往前挪了挪，同情地给了他们走后门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都站在了靠近后门的地方，谁也不打算放过谁。
慕一隐约能听到些细细碎语，无非就是操来操去的。
无聊。
慕一躲在立起来的书本后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席诺欠欠地凑过来，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骂得很精彩啊。”
慕一不理他。
然而意外总是出其不意。
数学老师：“后面靠门的两位同学，大家都在看书呢，你们看着对方是个什么意思？说话也不用把书立起来吧？掩耳盗铃真是被你们诠释得淋漓尽致！！”
慕一：………
慕一拎着数学课本自觉站出去了，席诺紧随其后。
慕一能感受到来自另外两个人惊奇的目光。或许他该回以一个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以作回应，但他不想。
于是那目光里的惊喜灼热就被他给冻下去了。
但还有一道最不容忽视的目光，不用回头慕一也能知道席诺在笑。
于是他回以一个“再笑杀了你”的目光。
席诺敛了笑，慕一将目光转向护栏外。
今天是阴天，浓云压顶却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慕一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他不喜欢太阳。
虽然席诺不再笑，但那目光还是不容忽视。
真奇怪。平时有人盯着他看，他都能在意识到的瞬间完全忽视。但席诺的目光却不允许他错开，例如他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转过了身和他对视。
他感受到自己被一种奇异的心理驱使。
而席诺可能知道这种奇异的心理是什么。因为他是始作俑者，并正为自己的回应感到得意，否则他不会乐此不疲。
慕一低头打开数学课本，撕下其中一页，随手叠了个简易的纸飞机，伸手递给席诺。
席诺那抹笑意瞬间绽开，伸手接了。
他走到围栏前，将纸飞机掷出。
那纸飞机斜向下飘飘而落，临了却诡异地拐了个大弯，回程上飞，最终卡在了三楼的围栏间，只漏出一点尾翼。
慕一看了个新奇，缓缓用唇语吐出两个字：
“二、货。”
席诺感觉自己被这不走寻常路的纸飞机给捉弄了一下，对于慕一的评价，他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
席诺：“你是在夸我可爱吗？”
慕一：“没有。”
席诺：“你就是。”
慕一：“随你怎么理解。”
席诺：“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慕一：………
慕一：“我喜欢流浪狗，我还喜欢流浪猫，你占哪样？”
席诺：“………”
在两人不知不觉间，贾富豪和蒋豫龙已经停止了骂战，并开启了观影模式。随着剧情的推进，两个人的眉毛拧得越来越深。
他们只看明白一个结果，这场嘴战最终是一哥赢了。
慕一：“今天天气不错。”
席诺：“我也这么觉得。”
慕一：“适合回家玩。”
席诺：“那直接走还是等到这节课结束？”
慕一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席诺：“那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要下课了。”
贾富豪：“………他们好嚣张。”
蒋豫龙：“直觉告诉我他们还可以更嚣张。”
………
席诺发现慕一在心情愉悦的时候更喜欢在家里宅着，就算只是发呆也十分有耐心，做什么都是优雅的，细致的，慢吞吞的。
看书看累了就会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睡着，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也会眯着眼犯困。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并没有打扰到彼此的习惯，只是慕一显然需要被照顾一点。
慕一每次睡醒都有延迟一样。人先下床，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会被门框蹭一下胳膊，去客厅喝水的时候多半会被桌子角磕一下腿。
每次撞到大概都是无知无觉的状态，跟不会痛一样，直直地撞过去，下次还撞。
席诺觉得这是体虚，至于是什么虚则不好说。
长期作息不规律，长期精神压抑，多少都占点吧。
气虚，血虚，阴虚，阳虚。
阴虚不太可能。慕一洗完澡还穿着长袖，空调开得不低半夜还能蜷成一团，手还总是凉凉的，应该是阳虚。
于是席诺就定好了明天一整天的食谱。
正餐：乌鸡汤，黑鱼汤。
辅料：人参，枸杞，红枣。
辅餐：乌梅，荔枝，龙眼。
辅饮：红糖水，菟丝子。
席诺琢磨着，或许应该再吃点中药什么的补补。
慕一感觉到那目光越来越冒犯，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含义，他合上了膝盖上的书。
他倾身靠过去，还是那副淡漠没有温度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龌龊事儿？”
“不准看着我想。”
“烦。”
席诺：“你好霸道哦。”
慕一睨他：“不是霸道。”
“是不讲理。”
席诺：“………”
席诺直接问了：“你感觉自己身体状况怎样？”
慕一：“不怎么样。”
席诺：“或许可以吃点药补补呢？”
慕一不相信：“你在想这个？”
“那你觉得我该补什么？”
席诺把枕头从床尾捞过来，放在自己身前。
慕一看到他这个举动就感觉自己已经忍不了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该草草定罪，让人蒙冤，于是拿出了最后一丝耐心：
“给你个机会。”
“不说就死。”
席诺欠欠地笑：“一哥，这是可以说的吗，我已经长记性了。”
“说了只会尸骨无存。”
话音未落，慕一的枕头已经砸过去了。有时候人是不能忍的，不能给别人深入发挥的机会。
席诺挡得严严实实，但慕一下了床去了浴室，他想起了这个神经病买的快速注水气球。
室内很安静，席诺在床上坐得很不安，他起身下床想要看看慕一这次打算怎么搞他。
结果刚出了卧室门，就被一个水球爆了满脸。
………
席诺擦了下水，抬眼看见慕一百无聊赖地靠在浴室门边，手里还拿着几个小气球。
席诺见状立即退回了卧室，关上了门。但慕一早有准备，他拿出钥匙缓慢转动着门锁，像一个对猎物进行精神折磨的猎手。
随后猎物垂死挣扎，席诺身体靠着门和他进行一场拉锯。
猎物的力气很大，慕一气喘吁吁却推不动门半分。他靠着门，打算用点别的办法，比如说欲擒故纵之类的。
门却忽然一闪。
慕一根本没留神，他还沉浸在如何才能让猎物自投罗网的思维里，始料不及跌入一个怀抱。
席诺单臂圈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碎了他手里的水球，水流倾落，水珠迸溅，湿了自己一身。
猎手被猎物捉弄了，狩猎失败。
慕一气恼，踩在他脚上，却不知道两个人都没穿鞋。
气氛一时古怪难言。
慕一烫到脚一般慌乱挪开，却踩上了他另一只脚。
他破罐子破摔，终于侧头看向他，席诺头发上的水却滴到他眼角，晃了他的眼，他又急忙错开：“松了我。”
席诺不松，又紧了紧手臂：“我真的没有想你不好。”
慕一觉得勒，席诺说话时胸腔贴着他的脊背在震动，让他感觉呼吸更加困难沉重了。但他却不想用手掰开他的胳膊，因为他掰不开，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很弱。
慕一听见他继续：“我只是在想，你的肾可能不太好。”
“你不会介意的吧。”
…………
慕一大受震撼，他大概明白了刚才那道冒犯的目光。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身体不好感到悲哀，还是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室友感到悲哀，或者说他该为室友的火眼金睛感到疑惑，又或者该为这一番举重若轻，没头没尾的话感到愤怒。
慕一：“肾不好，所以呢？”
席诺：“你真的介意？”
慕一额角一抽：“怎么会，我一点也不介意。”
席诺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慕一：“我怎么会介意呢？”
“毕竟，肾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只有你这种欲求不满的人才会介意吧。”
“可怜，你这么介意别人好不好，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
“啊，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要故意戳你痛处的。”
慕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配合着他那张冷淡的面孔简直说服力十足。
慕一：“对不起……对不起…对……”
席诺抓紧了他的手，不容拒绝地强逼着他放在了某处。
慕一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感受到手心覆盖着的什么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