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然后，孙葵默默做了决定
结城结衣来时思考过寿司店老板的话，关于郁屈千的计划。
换位思考的话没有结果，她想不到能让自己出去的方法。
这个男人自进灵地以来就淡定得非人，乃至她觉得他对于能不能出去是抱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的。
细想，这个男人的身份一直成谜，从一高的学生档案没有看过他，据老师所说情报部的也找不到他在子世城以前的痕迹。可这个人现在却和一群普通高中生在一起——而且混得平平无奇，以至于她把他收进外出取材社当了幽灵社员。
这种人究竟该有什么样的图谋才甘愿沦为凡人呢？
结城结衣无法理解。
她也不想去理解。
现在她心里头乱糟糟的。
她觉得自己回来救郁屈千是因为他值得救。
她从来只帮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人——而判断一个人是否有价值的方法结城家早已经交给她了。
但如果这个她认为有价值的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呢？
不同于已经知道了的结城宏与郁屈千，结城结衣尚不清楚“灵地与现世会互相吞噬”的情报，她只是凭直觉猜到了这次灵地背地里有人。
现在郁屈千变成了背地里的人的一员，她应该怎么办？
或者说，郁屈千杀了结城家的人后，她应该怎么办？对自己人说：“这家伙是被洗脑了所以他是无辜的。”么？
世上怎会后这么好的事？在杀人之后把孽推给他人便无事一身轻？血债血偿是天理，谁斩的命就由谁来偿还。
况且她是有机会阻止未来的悲剧发生的。
她是结城家的大小姐，是结城家未来的继承人，也是结城家未来的领导者。因为自己的情感而任性是不被允许的行为，所以凡事她必须以结城家的利益为最优先，以结城家损失最小为最基本的行动方针。
现在面对的是曾经的合作者，但也是未来的敌人。
那抛去任性的选择，自己身为结城家的继承人，要做的难道不只有一个了么？
结城结衣抬起了握于手中的黑盒。
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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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高。
夏天在傍晚留住了阳光，让那微醺的光得以在此时洒在操场上。
祝葡树是办公室里倒数第二个走的。
倒数第一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本来是个平平无奇的班主任，但最近他突然忙起来了。
毕竟是二年a班的班主任。
祝葡树最后看了眼中年男人头顶的反光，往高二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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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师，打扰一下。”中年男人昨天下午找上了他，“我班里最近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吗？”
那件事？祝葡树愣了一下，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知为什么前几天的那场事故成了所有老师的避讳。
“其实我们班里有个与他们关系好的孩子最近精神状态总有点不对劲”中年男人说这话时不停挠自己的光头，“但我不适合开导孩子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我都不清楚，我自己孩子也是，说个几句就老是跑房间里摔门我就想着你年轻点可能会懂孩子的心思。”
“是男娃还是女娃？”祝葡树跟着挠银发。
“女娃女孩子。”中年男人知道这事儿妥了，“这几天她放学了一直在教室里发呆，我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真的拜托你了，祝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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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楼人基本都走光了，走廊的光敏灯恰好亮起来，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形成两层光晕。
二年a班门开着，果然有人站在窗边，静静看着远处金边下的人点。
“这个时间了还在教室里？”祝葡树敲敲门，“在思考人生？”
孙葵一愣，转头看见银发的老师站在门口，脸上下意识挂起微笑：“老师好。”
“你好你好。”祝葡树摆摆手，“在等同学？还是说找东西？”
“只是在看夕阳。”孙葵笑着摇头，“谢谢老师关心。”
但祝葡树并未走开，听了孙葵的话反而走进了教室，在孙葵旁倚着桌子扫了眼窗外：“最近几天天气确实很好呢。办公室里窗帘拉得太紧了什么也看不到。”
灿金的阳光随时间推移渐成了酒红，酒红的光浸染了层叠起的云朵，在洁白中画上了几笔醉人的赤，若燃起的棉花。
“是的，夕阳很美。”孙葵笑着点头。
“啧啧，小时候看到夕阳只觉得老妈要叫回家了好烦。”祝葡树说着掏出烟盒晃晃，“介意不？”
“不。”孙葵摇头。
“现在像你这样安静的高中生不多了啊。”祝葡树叼起烟，“文学部？”
“是的。”孙葵笑着点头。
“挺好的啊。”祝葡树点火，修长的手夹着烟，竟有白玉般的美感，“以前老师我是外出取材社的说是外出取材其实社团活动就一直在活动室里看书，我都怀疑名字其实是叫室内取材社了你更喜欢泰戈尔还是卡夫卡？”
“我喜欢卡夫卡。”孙葵笑着点头。
“说实话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能为学生做的不多，如今时代变得太快了，我们总是后知后觉的那一批我也明白现在的孩子们更成熟更懂事想的也更多了啦但就是希望你们能多依赖我们大人一点。”祝葡树注视操场，“面带笑容是心里强大的表现对吗？”
“是吧。”孙葵一愣，用手碰碰脸颊。
“说说吧，随你心意。”祝葡树温和地笑笑。
孙葵沉默，良久，褪去了微笑，露出下面死水般的眼眸。
“我喜欢的男生前几天去了很远的地方。”孙葵呢喃，“我该不该和他一起走呢？”
“这样啊喜欢的男生。”祝葡树好奇地问，“有多喜欢？”
孙葵笑笑，手抚过嘴唇。
“这样啊。”祝葡树重复这三个字，“你想跟去？”
孙葵点头。
“那是什么让你在犹豫呢？”他又问。
孙葵摇头。
“那就是在恐惧喽。”他说，“恐惧未来。”
孙葵没有动作，看着操场，眼里空空荡荡。
“老师我在人生路上比你们走得久一点，所以经历的选择也比你们多一点。在最关键的那个选择上，我选择了当老师。”祝葡树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追求，只是因为怀念高中生活所以才回到了这里。说实话对于我而言有这么个想法还挺难的，于是就想了点办法回到了这里。”
“老师您是让我去？”孙葵听明白了祝葡树的意思。
“不，如果现在的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去。”祝葡树缓缓摇头，“有些东西正因为留在记忆里了才会显得那么璀璨，比起面对将来的恐惧我更愿意选择留点遗憾。”
“是这样吗。”
“毕竟人生就是两条不能同时走的路。”祝葡树掐灭烟头，“希望明天这里不会留味道。”
“不会的，今晚风大，气味很快就会散的。”孙葵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