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或许在他们看来，一切不过是场闹剧
逝去的生命太多了。
和平的日子过久了就会遗忘铁与硝烟的味道。
老一辈的警察都知道当年的子世城有多乱，大大小小的帮派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其间小摩擦更是不计其数。所以警察们赶到现场后往往眼前街道上洒落着染血的球棒与钢筋，年轻气盛的人们倒在地上呻吟。
当时他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暴力了，可如今嗅着血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藤井才回想起最冷酷最暴力的东西永远是死亡。
玻璃门上面是细密的裂痕，里面蓄满鲜血。
沉重的叹息。
这些小家伙可以说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成长的每一个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有了时间哀悼后往日潮般涌上心头。
没想到一夜间身边多了那么多白花。
冈本站在藤井次郎身后，注视他弯下的背脊。
“先走吧，科长。”他劝。
兴许是看懂了气氛，郁屈千在那头扒拉迪让的尸体。
“我要等支援。”藤井次郎摇头，“真介那小子应该快到了。”
冈本没话说了。
他是想走的，虽然他明白就算自己提出来要走科长也不会说什么，但自己会么？想一个人离开的话自己早在藤井选择去广播室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你先送郁君回去。”但可科长的命令不容置疑。
冈本听明白了自家科长的意思。
这是要保他。
可这时候人类不应当人人自危么？凭什么就你一个人想着保这保那啊？五十六岁的老骨头了何苦跟少年漫的主人公一样燃烧呢？人家烧的是热血你烧的说不定会是老命啊！
“快去吧。”藤井拍拍下属的肩膀，“回去有空请你吃饭。”
“就这样吧。”冈本疲惫地笑笑。
他实在是累了，他觉得自己陪上司上刀山下火海忠心表的已经足够了，既然上司觉得接下来不需要他了他就滚吧，回家洗个热水澡抱着媳妇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到来。
藤井次郎颔首。
似是感觉不对，郁屈千往头上瞥了一眼。
阴影降临！死神的斗篷再度笼罩了藤井的头顶，赤色的身躯遮天蔽日，仿若正陨落的流星！
是怪物！迪让那般的怪物！是了，迪让应当是原本就潜伏在隔壁的，眼前这只才是他们在走廊时窥见的巨兽！
没人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它一出现便是绝杀。这一刹那藤井避无可避。
只能庆幸怪物的目标是像他这样的老人了。
他低头闭目。
可下一刻力量沿着肩侧传来。
“什么东西啊……”冈本哭丧着脸，被赤色吞没。
最后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支配了他，他害怕死亡但更可怖的东西盖过了他对死亡的畏惧。
他一直跟着科长不就是在害怕这种事发生么？
他没去细想真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该怎么样。
身体给的答案让他欣慰到想哭。
他没有郁屈千那般的好身手，所以这句没营养的感叹就成了他的遗言，像只酒足饭饱的蚊子被拍扁，温热的血溅在藤井脸上。
荒唐。
p230jp顺着血滑至藤井面前，冈本只剩一口气，但眼还是清亮的，虚弱的声音碎裂般清晰。
“开枪。”
于是藤井抬起枪，咆哮着开火，怪物吃痛也张口怒吼，却被眼前雄狮般的男人所盖过，他仍健壮，他仍有力量，他仍强大！区区一把手枪的后座力甚至不能让他的手臂震颤分毫！
倾泻下弹夹很快空了，但没关系，他有刀！藤井拔出腰侧的短刀，紧握，那肌肉分明的小臂上便有青筋绽起。他瞪目，浑身浴血，比起怪物他此刻更像怪物，虎般低伏豹般前扑狼般撕咬！手中的刀就是他的牙！就算杀不死这怪物他也要从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可他前冲的势头被郁屈千拦下了，郁屈千勾住他前冲的脚，扣住他握刀的手，以脚为轴扯动着他，将他以更快的速度掷了回去。
“滚开！”藤井起身，目眦欲裂。
郁屈千轻叹，身影闪至藤井侧方，一记迅猛的手刀击中他侧颈。藤井眼前一黑，意识潮般褪去。
郁屈千将藤井靠在墙角，伸手去拿刀，惊讶地发现那握刀的手因过度用力骨骼已经变形，指节泛白，指甲嵌入皮肉，已经无法再屈伸。
那怪物起身了，是张不相识的脸，压死冈本后它并未急着攻击，而是狗一般蹲坐在原地。
这乖巧的坐姿反映在怪物身上难免有些滑稽可笑，但怪物神色庄重，似是在履行什么了不起的使命。
“排场很足啊。”郁屈千嗤笑。
熟悉的灰色斗篷自二楼浮现，鹰般飘落，站在怪物肩头。
“怎么说，这个结果还满意吗？“斗篷男说。
“原理是什么？”郁屈千打量怪物的躯体。
“据说是灵地中恶灵的量产化，虽然比起真正的恶灵会弱很多，但既然打算量产了也不用在乎这么多了。”斗篷男说。
“这也是那什么‘先生’的手笔？”
“嗯哼。”斗篷男不置可否，“之前给你的药剂就是催化剂。”
郁屈千挠挠头。
之前外卖里头放着根针管，上面写着“挑取随机一人注射”。
他用在了迪让身上。
“为什么？”郁屈千问。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斗篷男指着地上的冈本。
“……很像我。”郁屈千说。
“准确来说是很像你表演的人设对吧。”斗篷男笑了，“是不是有动过杀他的念头？奥，不用怀疑我是否知道，我们两个思维方式是一样的。”
“是啊，太像了，像到我感到害怕。”郁屈千叹了口气，“幸好他太无私了，无私的人都不平凡。”
“对吧，不然在子世城杀人还是很麻烦的……还有就是大概因为我跟你的经历不同，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你要救他。”斗篷男又指指一旁昏迷的藤井次郎，“你看上他了？”
“我很喜欢他的性格。”郁屈千没有过多解释，“言归正传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是来杀你的。”
“这也是那个‘先生’的指示？”
“啊不，老家伙没说过这个，一切都是我的独断专行。”
“我们不是无冤无仇么？是什么让你起了这个无聊的想法？”郁屈千说着，低头掰开藤井的手，随着清晰的骨裂，他接过刀柄，“我很好奇理由。”
“看你不爽算么？”斗篷男挠挠头。
“单纯看我不爽？”
“毕竟顶着同一张脸。”斗篷男摘下帽子，露出那张颔处带疤的脸。
哪怕在寿司店门口已经见过一次，郁屈千仍免不了感觉别扭。
毕竟是他的脸，郁屈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