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不知道他们间的距离是否在渐渐靠近
结城结衣在道别声中走出音乐教室。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可天色还如同午后。
夏天的白天很长，带给人一股时间被拉长的错觉。
这正合了高中生们的意，棒球部的为了市赛而拼搏，声乐部为了市赛而拼搏，午睡社为了市赛也在拼搏。大家都在努力，虽然努力的方向不同，但至少都在向终点靠近。
可她的努力看不到成果。
结城结衣垂下眼帘。
一个下午她都在利用第五罂粟的关系打听乔银的事情，那个姓黄的类似乔银的朋友也打听过了，其结果就是乔银基本就是一个没有社交的人，没有社交的人一般是学校里被欺凌的对象，结城结衣心里一动又问乔银有没有和学校里的不良接触过，可得到的答案又是否定的。
这个男人明明是高中生却好像和这所高中没有瓜葛。
心灰意冷的她又打算调查下第五罂粟，第五罂粟属轻音部，她决定去碰碰运气。但在她旁敲侧击之下只得到了一个性格温柔家务万能学习优秀笑得很甜的大家闺秀，没有仇敌，甚至日常有点摩擦的人都没有。
想不到被杀的理由，无法动身寻找凶手。
这样下去就得在这里呆一辈子了啊结城结衣走过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明明周围的人看上去那么灵动，可她心里总有一股子隔阂——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灵地，就连在镜子中她的模样也是这十六年来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如若不是偶尔低头确认与镜中不同的服饰，她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就是第五罂粟，而名为结城结衣的人只是她昨晚做梦多出的记忆。
她终归不属于这里，人类就算进了全是猩猩的笼子也还是人类，不可能因为生活在一起就跟它们互挠虱子。
莫大的孤独感包围了她，捂住她的口鼻让她呼吸困难。她突然想起老师说过对策部的专员从来都是两人一队，因为进了灵地就好像潜入深海，周围漆黑无光空洞寂寥，长期在里面精神就会像撒了盐的蜗牛一样奔溃。
结城结衣对自己的精神有足够的自信，但现在真正进入灵地后才发现老师说的是对的，她自诩顽强的意志不过两天就有了明显的动摇，周围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虚伪的机器它动作言语再逼真它也是机器，所以没能传递来心的温度。她处在无火的孤岛，冰冷坚硬的触感好似躺在棺材。
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鸣铃。
结城结衣皱了皱眉头。
重礼的日本人并不常在大众场合鸣笛或摁铃，有些车主买来车直到车报废甚至都没有按过喇叭，这被视为一种涵养的外现。
也许对方有什么急事。结城结衣心想，稍微往旁边让了让。
可这没能让铃声消失，她让开后也没见自行车经过，车主好像就逮着她不放了。声音忽左忽右，音调交替而响此起彼伏，仿佛是在演奏维也纳里头什么限定的惊世名曲——听起来这自行车还装了两个铃铛。
结城结衣默默加快了脚步。
有些幼稚的家伙就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他们，保持距离。
可铃声还是阴魂不散，细听那节奏成了“玛丽有只小绵羊”，再听又成了“小蜜蜂”。那车主很有音乐细胞，末了似乎进了状态，选择了高难度的“两只老虎”与“圣诞歌”的串烧。
淋漓尽致地发扬了街头艺人执着不羁的精神。
结城结衣深吸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合对方的意。
要换做现实她有把握能用优雅的毒舌让对面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无力，但一切的前提是她的身份是结城家大小姐，以如今这乖乖女的模样说这些话只会让对方风头更盛。
但没想到交响曲奏毕车主倒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是一副斯文禽兽的口吻：“小姐独自漫步少不了寂寞，不如让先生我陪同何如？”
结城结衣转过身，看着车上的身影嘴角一勾：“长路漫漫小女子确感乏味，还请先生委屈委屈与小女子一同慢行。”
“结城同学，这时候无视或者吐槽才是正确应对。”某斯文禽兽因为憋不出话有点尴尬。
“哦。”结城结衣放慢脚步，与郁屈千肩并肩，“想不到郁君对于音乐也有所涉猎？”
“刚刚真是献丑。”郁屈千直起身子打了两个昂扬的铃鸣，“咋样？”
“不赖。”社长大人对此予以肯定。
夕阳的余晖突然洒了下来，像是唤醒了这座城市里未燃尽的余温，温度一点一点在结城结衣的头顶扩散开，暖融融好似泡在浅海。
“话说我们晚上吃啥？”郁屈千一个漂亮的侧翻下车，“实不相瞒我身上的钱全花在昨晚的拉面上了。”
“我有卡。”大小姐给出方案，“但现在的身份估计用不了。”
郁屈千一抽嘴角心说那你说个寂寞。
“总之我俩现在都没钱对吧。”郁屈千看透了社长大人那点自尊心，“那我坦白了。”
“我这车是路上顺的。”郁屈千挑挑眉。
“郁君。”结城同学斜眼，“想去警局请直走左拐。”
“我的意思是我俩可以寻个人少的店头”郁屈千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
“感谢郁君邀请我一起去警局吃猪排饭。”结城结衣婉拒，“但我家已经有晚饭吃了。”
郁屈千木住，看着大小姐掏出兜里的粉红手机打了个缓慢沉重的铃。
“放心，我跟第五罂粟妈妈说了会有同学来过夜。”结城结衣展示消息。
郁屈千凑近了看，双方粉红色的信息泡异常醒目：“妈妈我有个同学爸妈出差一个人在家很可怜，我能捡回来过一晚上吗？”
再下面回了一个“哇偶好可爱。”
郁屈千扯扯嘴角：“结城同学我是哪里流浪的猫猫狗狗吗？”
“下面还有。”大小姐下滑，“她说‘包在妈妈身上’，真是太好了呢郁君，晚上不用露宿街头了。”
“等等你跟她说了我是雄的还是雌的没？”
“没有。”社长大人歪头，“怎么了？”
“等会儿如果我被轰出来了。”郁屈千吸气又呼气，“记得帮我递份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