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对他的初次怀疑
当真正看见公园出口时，结城结衣松了口气。
她一直在担心灵地把出口给封死，让公园形成一个闭环。
郁屈千也是同感，他甚至有种灵地在手下留情的感觉——但他放松了一瞬就马上机灵起来——以目前的速度来看后头的怪物们是追不上他的，可越是这种情况就越容易阴沟里翻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后头的怪物就是全部，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就埋伏在前方，坐等猎物上钩。
这么想着，郁屈千跑过了出口。
？
他放慢脚步转头，怪物们不知何时就停下了脚步远远站在公园里头，它们一律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眼里透着怨毒，嘶吼声因为距离变得模糊不清，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低声咒骂。
公园外的马路倒亮堂得很，人工灯光在门口打得很足，温暖但不刺目，给人一种回归文明世界的安全感。
“暂时安全了。”结城结衣拍拍郁屈千肩膀，“可以放我下来了。”
郁屈千顺从地蹲下，眯着眼睛打量公园里那些怪物。它们即使在他们出了公园后也并未消失，而是在里头徘徊，好似不散的怨灵。
路灯的微光照不亮它们的样貌，只能看见裸露的肢体泛着渗入的白。
郁屈千还没好好端详过这些怪物，眼下安全了心思又活络起来，于是凑近了出口想试试能不能瞧到正脸。
“你在干什么？快回来！”结城结衣喊。
但为时已晚，公园出口旁的阴影中箭一般射出一只畸形的手，死死抠住了郁屈千的手腕。
在郁屈千把目光放在远处时，蹲伏在近处的猎手显露出了獠牙。这些见鬼的怪物竟然还懂得声东击西这一套，而天真的郁屈千一蹦一跳轻易进了套套里面。
这个瞬间郁屈千如愿以偿地看清了怪物的真面目，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带着死人特有的惨白，上头毛孔粒粒鼓起，像极了被拔了毛后的鸡皮。
溺死。郁屈千脑里蹦出这两个字。
人工河。郁屈千紧接着又想到。
结城结衣刚想伸手去拉郁屈千一把，但接下来这个中等生扣手沉腰运肩转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转瞬即成。
结城结衣不免想起以前教自己防身术的老师傅表演徒手拧断小树，也是这般一抖手肘一气呵成，可如今这老师傅号称苦练多年的技法在一名高中生身上玩笑一样重现，亦如人畜无害的橘猫张口就是猛虎的长啸。
苍青色的手臂被扭出不正常的弧度，随着清脆的骨裂声破布一样被硬生生扯下。手的主人咆哮着遁入黑暗，但这次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败犬的哀鸣
有时候猎手与猎物是个模糊的概念。
“挺行的啊郁同学。”结城结衣收回手，重新审视郁屈千。
“还行。”郁屈千面不改色地揉手，心里暗骂自己的一时冲动，“小时候去兴趣班学了几年，看起来功夫没有落下太多。”
“兴趣班？”大小姐表情玩味，“说起来郁同学也知道第五罂粟和乔银的事不是事故啊，能给我说说是怎么知道的吗？”
“有机会一定。”郁屈千笑笑，选择转个话题，“现在怎么办？”
“去乔银家。”大小姐显然对此早有计划，“现在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情报。”
郁屈千见对方不追究也不多问什么，看起来自家社长也是对他人的闲事冷漠的类型。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眼自己扯下的手。
离了主体这手竟然还能自主行动，此时它狂躁地在地上翻滚，像是在热油中痛苦地挣扎，仔细看会发现它的手指已经少了一截，从断口处不断冒出灰黑的烟。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公园里的怪物踌躇着不敢出来了，眼前的一幕像极了一场献给魔鬼的无声祭祀。
子世城十点的街道算不上繁华，乃至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冷清，会经过中心公园这条路的大多是加班后回家的社畜，三三两两脸上尽是倦态。再走一会儿车就突然冒了出来，从人行道旁慢悠悠驶过。
郁屈千简单扫了扫周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公园里的那些是什么？”
“看着像怨念实体化后的恶灵。”结城结衣说到这里顿了顿瞟了一眼郁屈千，“但从强度来说好像差那么点意思”
“结城结衣吃夜宵吗？”郁屈千指着居酒屋。
两人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离公园已经有好些距离了，结城结衣顺着郁屈千手指看去，那是一家为下班族开的居酒屋。路上开的店铺她仔细想想这应该是第一个，就像黑暗中明灭的孤岛。
“谢谢，但那里不予未成年开放。”结城结衣轻笑。
笑容很浅很淡，淡如冰雪融化般沁人心脾。郁屈千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从两人见面以来她第一次笑——特别在公园里，大小姐一直绷着脸，连带着郁屈千都感觉自己有点神经兮兮当然不是说绷着不好，倒不如说在里头绷着才正常，但一直肃穆得和参加葬礼似的自己如何能欣赏女孩子的笑颜？
于是中等生煞有其事地点头，语气释然像是有感而发：“果然女孩子还是笑起来好看。”
气氛突然一静，耳边一时只能听见汽车引擎低沉的呜咽。
“很白又长君。”可爱的社长大人脸变得快到让郁屈千产生断帧的错觉，“请不要在女孩子面前一本正经公布自己下流的欲望，我不想因为临时的队友被告性骚扰而进一趟警局领人。”
“不，那你倒是控制一下自己别把我告进去啊。”郁屈千听到久违的称呼心头一堵，“我那是在夸你啊！而且男人色一点也无伤大雅好吧，我好歹也是一名青春期的高中生”
结城结衣眼神逐渐变味。
“啊后面那句话是我同学说过的不知不觉就想引用一下”
“不否认自己下流是吗。”社长大人对色狼颔首，“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
不不不你明明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别乱用“原来如此”这个成语啊！
伊无忧那混蛋平常都给我灌输了些什么啊？再这样下去等到大小姐换胖次改印象的日子遥遥无期啊！
“我们还是谈谈乔银吧。”郁屈千感觉自己转移话题能力的熟练度逐渐上涨，“你怎么知道他住哪里的？”
“以前偶然间翻到过第一高中的学生档案。”结城结衣回答，“顺便就全记下来了。”
郁屈千大呼卧槽心说天下还有此等狠人。
“了解同校的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大小姐视线有点飘忽。
说实话把全校学生的名字记下来还可以接受，但把地址也一起背下来就已经达到恐怖的境界了。
“我对这个‘偶然’有点好奇。”郁屈千歪头，“顺带一提结城同学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结城结衣环着臂斜着眼睛看郁屈千。
“就有点好奇”
“你觉得我真的能交到要好的朋友吗？”结城结衣话里透出淡淡的悲哀。
郁屈千突然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
了解一个人果然很麻烦。
“硬要说的话小鸟游千奈？”郁屈千一时没意识到大小姐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为什么是疑问句？”他下意识吐槽。
“祝葡树！”
“正常来说老师能算在里面吗？”
“你要求真多很白又长君。”结城结衣面无表情，“为什么我不记得学生档案里有你？”
“对了，我突然想起周围有个不错的拉面店。”郁屈千左手一敲右手掌心，“这方向刚好顺路，去看看就当放松一下？”
“放松？”结城结衣看着从头到尾就给人没多少紧张感的郁屈千若有所思，“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