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笔勾销
孰轻孰重？
于冰晨在心里反问着自己。面对于子辉的询问，她竟然不知要如何开口。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情冷性慢热的人，永远不会有情感上的羁绊的。
夜庭中幽幽叹息混在了虫鸣窸窣里，于子辉有一阵的手足无措。
“我……我这么问并不是有意要为难你。”他重新背过了身看着脚下摇曳的草木，神色变得怅然若失，“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被表面看到的所迷惑了。”
“二哥这个人……说句心里话，府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从未喜欢过他。他清傲冷性又恣意不拘，甚至还有些目中无人。我一个庶出的，永远只能仰视他和大哥，是既羡慕又心酸的那种。”
于冰晨眼波流转，顿了顿方缓缓道：“你说过我们是家人……即便不是，我以为我们也是朋友，你有话直说就好。”
于子辉嘴角慢慢漾出笑意，暖流从心底漫进眼底。有于冰晨的这一句话，他也就足够了。
当下他平复心情叙述道：“小的时候，大概是十来岁的样子吧，你那时候还是梳着双丫髻呢，在后院里抓蝴蝶玩。他那个时候也是被骄纵坏了，抓了蝴蝶逗你又不给你。后来知道你回去哭了许久，就命人将我种的花搬到了后院，就跟个强盗一样，非说是我种的花更香更容易招蝴蝶，可真是蛮不讲理……”
“狼窝沟我与你们二人相遇时，他将你紧紧护在怀里，一双眼睛如同野兽般警惕而紧张地盯着洞口……一个胆大恣意惯了的人，怎么会知道害怕？在我看来，无非是担心怀里的人受到伤害而自己无力护之！”
“再后来，我离开白头山准备南下时，在北罄关外遇见了他。他说他得到消息称萧志宏处死了一个大渊细作，虽然他知道是你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管不顾一人直奔北萧，就为了能看你一眼确认你是否安好。”
于子辉重新转了过来，径直踏上台阶走到了廊下走到了于冰晨的近旁，俯身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
“小晨，他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大多时候喜怒哀乐都是藏于心底难与人分享，但也是个纯粹而简单的人。”
于冰晨抬眸对上于子辉那双清澈又有些忧郁的眼睛，似是不经意般地问道：“袁大夫既然不喜欢他，又何故说这么多向着他的话？还是说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帮萧志宏能有什么好处呢？”于子辉浅笑出了声。
于冰晨站起了起来，脸上笑容在月色下虚晃而易碎。
“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同于冰竹中了同一种毒……”
闻言于子辉脸色变了变，“萧志宏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听你亲口说的！”于冰晨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双手却无力垂在身侧忍不住瑟瑟颤抖。
“北萧宫城你在我床前说得每一句话，我都听得见……”
“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揭穿你？为什么还愿意跟你回凉城？为什么还愿意视你为朋友？”
看着逐失颜色的人，于冰晨笑得更用力了，眼底的酸涩蔓延开来终于凝为泪珠一阵滚落。
“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即便你是受他之托带我回的凉城。”
于子辉浑身卸了力跌坐到廊下，颓然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我一直掩藏的挺好……”
于冰晨也无力地坐了下去，望着乌云飘近弦月，心里莫名的难受。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于冰竹的死跟他有那么大的关联，你为何还愿意跟他来往？当初你说学医是遇到高人指点，这个高人恐怕就是他吧？”
“没想到这你都猜到了……柜子里的毒药我以为你拿了会给他下的，我千算万算独独没有想到你却从未恨他，而是自己吞了下去。”于子辉惨淡一笑，“小晨，你才是最大的变数！”
“猜算人心很好玩吗？”
“一点儿都不好玩！”
于冰晨含泪笑出了声。
“我并非愿意同他来往，而是我只有佯装屈服才能带你离开北萧。”于子辉鼻尖酸涩涌来，却别过头不再打量她脸上的痕迹。“夜深了，早点进屋休息吧……”
见于子辉起身要走，于冰晨直了腰忙追问道：“所以袁大夫，你希望我选谁？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于子辉顿步却未回头，只淡淡道：“刚刚说的就是我真实的想法，但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无需过问我。无论最后是谁，我……都会支持你！”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于冰晨泪如泉涌。她想到北萧宫城昏迷时，于子辉对她说：
“……你理解也好怨我也罢，总归眼下我的生死已跟你绑在了一起，若你醒不过来，那我欠你的也就算还了；若你活了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则一笔勾销……”
所以，他们之间的恩怨真的一笔勾销了吧……她再也不用在面对于子辉的时候，为于冰竹的死感到内疚不安了……
于子耀和秦暮带着人终于摸索到了萧笙所说的地方。
这个院子不大，但里面却守卫森严巡查有序，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鸡鸣狗盗，而是军队士卒乔装改扮的。
觉察到这一点，于子耀心里沉了沉。这跟他预料的完全一样。
他命人去门口故意敲门引起院内人的注意，然后趁机顺着院墙滑落进去，再几个轻巧的腾挪就跃到了那几间有守卫的屋顶上。
他小心翼翼揭开了瓦片，只是屋里屋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扑面而来的硫磺气味令他脑中一嗡。
这是……火药！
他打了个激灵忙将瓦片轻轻放回，再悄悄翻出了院墙。
回到秦府后，秦暮等人听于子耀说院内藏有大量火药，均骇得不知所措。
“这么多火药，他们……他们难不成还想炸平凉城？”萧笙最终脱口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罢了！”于子耀解开面巾，已从之前的震惊中平复下来，分析道，“凉城作为大渊北部第一座城，有通商互市的便利，也有抵制北方诸国滋扰的便利，恐怕各联军早已对凉城虎视眈眈了。”
“不错！”秦暮附和道，“占领凉城就是占有了我大渊的北门！这些联军各怀鬼胎，肯定会利益分配不均，都不想凉城的单单落入某一国，于是就想来个毁城灭迹，完全视我大渊如无人之境，简直是胆大包天无耻透顶！”
萧笙一听急了，“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这一旦等他们准备完，我们岂不是要被烧焦烤熟随这座城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