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失而复得
于子耀低头看了看胸口那把锋利的剑，奇怪它居然没有多少痛感。
他接着缓缓抬起头，见对方一脸惊恐地僵在原地，忍不住宽慰道：“没事的……”
闻声，于冰晨好似被踩到脚的小猫，惊叫了一声后跌倒在地。她看着从剑尖滴落下来的血珠，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不……不……”
她没想过要真的将剑插入他的胸口，可临了了她也不知道为何直接递出了那一剑。看着剑尖没入他胸口的那一刻，她莫名的一阵颤栗，全身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于子耀按住胸前的伤口，缓缓走到于冰晨的跟前蹲了下去。
看着眼前瑟瑟颤抖泪眼迷蒙的人，他抬了抬手想将对方揽入怀里，可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别担心，这点伤不碍事的。”
于冰晨抬起泪眼，忍不住看向了伤口的地方，而对方一身玄色将所有血色尽数掩埋，看不出来任何的突兀，只余湿漉漉的血腥弥漫四周……
一个因心绪紊乱，呼吸急促而面色潮红浑身战栗；一个因失血渐多，面色发白而浑身冰冷。
脚下开始滴滴答答从衣角散落着血珠，一滴堆叠着一滴，慢慢汇成了小小的血潭。
于冰晨挣扎着站了起来，俯视脚下的人哆嗦着嘴唇说道：“走，不要让我后悔没杀了你……”
“冰晨……”
“走！”于冰晨反手一挥，直接将长剑抵到了于子耀的脖子上，忍住悬悬欲滴的泪喝道，“再不走，便要了你的命！”
这时方志宏同和月等人回来了，见屋内情景忙冲了过去。
方志宏反手一抄夺了于冰晨的剑，回身一转便将她带入了臂弯之中。
他抬眼看向于子耀，不紧不慢道：“不管于二公子是怎么找到的林逸小筑，但如今之事，还希望于二公子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晨儿与我要面对什么，于二公子作为昔日的监守官当比我清楚！”
说着方志宏对和月使了个眼色，和月便上前将于子耀扶到一旁，道：“于二公子，先跟小人去处理下伤口吧？”
于子耀摆了摆手，目光一直追随在于冰晨的身上。
可于冰晨始终一脸的疏离与淡漠，就如一根根带刺的冰棱般，狠狠没入了他的心口。
他想说，这一剑他受得心甘情愿，望她不要自责。他就要随军出征了，往后怕是见面无日，还请她不要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活着。
可是最终，他只说了句：“保重……”
待于子耀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几乎是一瞬间于冰晨就挣脱了方志宏的怀抱，掀开帷幔冲到了里屋。
方志宏看着晃动的帷幔出了会神，当日坠崖的情形又再一次的浮现到脑海里。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在崖底的草丛中找到昏死的于冰晨时，已是次日的鸡鸣时刻。
那时于冰晨已是浑身冰冷僵硬，血迹模糊不堪，一张脸白得骇人。而他吓得全身颤抖，竟不敢去探于冰晨的气息，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直至东方照耀出一缕红光，方才带着她回到了林逸小筑。
他虚脱的同于冰晨一起瘫倒在地，却不敢喘息半刻，急忙给于冰晨暖身子，翻箱倒柜的上药止血。
而他自己呢？一身蓝袍早已被血浸透，身上的旧伤裂开新伤流血也浑然不觉……
庭中小院，于子耀并没有离去，而是直直的盯着屋里的一举一动，直至方志宏走到跟前方才惊觉。
已经过了亥时，透黑的夜色下，唯独一轮皎月最为圆润妖娆。
方志宏径直上前给于子耀点穴止了血，然后才说道：“如今情形你也看到了。晨儿自从坠崖头部受伤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需要静养，所以……”
于子耀不可置信的同时，心也疼得揪成了一团，喃喃道：“竟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方志宏坐下，沉吟叹道，“过去的事对她的伤害太大……坠崖醒来后，晨儿有过短暂的失忆，尤其是有关学士府的一切……”
“我想，晨儿是在有意识的回避一些人和事。而这些被选择遗忘的，则是她最痛苦不堪的记忆。”
“晨儿的头疾虽已初愈，但留在脑子里的血块，一时半会难以消除。她见到你情绪波动，也是正常的。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再有这样的情绪起伏。”
“是我害了她……”于子耀漆黑如夜的眼中再次笼上朦胧的雾水。
“你站在你的立场上看问题，一切都算不得有错。要怪，只能怪真诚二字！”方志宏的笑容在月色有些模糊。
“晨儿福薄，生下来就失去了娘。此后的十八年里寄居在学士府，过得如何，当着你的面我不便评说。好不容易要熬到头了，却又被迫陷入一场明争暗斗……”
“她不过区区一弱女子，这一番颠沛流离，要她情何以堪？你身为晨儿二哥，虽未有血缘关系，但我相信你待晨儿也是用心了的。”
“贵府的大千金不幸遇难，你痛惜不已，方某能够感同身受。只是，晨儿自小性情倔强，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过于纯粹。而你情急之下，选择了放弃她，她一时无法接受也不难理解……”
于子耀红着眼难过道：“我没有放弃她，我怎会弃她不顾！可倒在血泊中的是我嫡亲的妹妹……”
“送她到牢房为的不过是保她一时安全，我又怎能真的忍心看着她去死？”
方志宏道：“你与晨儿相处的时间并不短，你若真的了解，一切又何故发展至此？”
“冥冥之中，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其实早已注定。也罢，福祸相依，希望晨儿以后能因祸得福。”
“这两日，我便会带晨儿离开京城。如今你也见到了她，也算了了彼此心中最后的牵挂。”
“你要带冰晨去哪里？”于子耀一急，牵扯到伤口，痛得眉心蹙起，神色仓惶的如被赶出门的孩子，“她的真实身世到底又是什么？”
方志宏无谓地抬了下嘴角：“宫苑遗珠。”
“你说什么？”
方志宏忽略掉于子耀的惊讶愕然，继续说道：“晨儿活着，京城对她来说就是是非之地。带她离开，为的不过是保她以后生活可以顺遂安乐。”
“何况晨儿也并不想见到学士府的任何人，我带她离开，对大家都好！”
于子耀沉下脸，目光如炬的盯着方志宏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冰晨的意思？我不相信冰晨会变得这么冰冷，一定是你从中教唆。”
“你是冰晨的什么人，你凭什么带她走？”
于子耀一直以来就看不透方志宏，所以本能的对此人抱有戒心。而于冰晨却偏偏跟对方一直暧昧不清，只要一想起来，他心口总窝了火气。
“什么也不凭，晨儿相信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