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庙祝祷
于子耀锁了眉心道：“什么画，取得没？”
冬草道：“什么画奴婢也不知，大少爷只吩咐了奴婢过来找找。奴婢刚到，二少爷您就到了，所以还未来得及去找。”
“为什么要晚上来？你一个人难道就不怕吗？”于子耀目光落到地上的那只灯笼，无边的寂寥席卷了全身。
然而，不管是冬草还是于子耀，谁也没有看到另外的一束弱光的存在。其实于冰晨早在于子耀赶到云凝阁时，就已离去。
于子耀看到的光也确实是于冰晨所点的残灯，只不过眼下他失望过度，未能稍稍推敲冬草的话，所以没有察觉。
“回二少爷，是大少爷说怕白天让人看到了说闲话！奴婢……奴婢本来是和秋叶一起来的，但是秋叶半途扭伤了脚，所以……所以奴婢就……一个人来了……”冬草断断续续地回完话，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刚才她几乎被吓得昏了过去，要不是听出来人的声音是于子耀的，恐怕这会子于子耀见到就是一具晕厥的尸体了。
“行了，你赶快回去吧！记住，以后不要晚上来这里……”
于子耀甩下一句话，也不等冬草回答，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第二日，严氏见于子耀休沐在家，就让他带着家中女眷去山神庙祈福祝祷。
她最近听人说，城南外青城山上的山神庙很是灵验，想到学士府近来事端平生，她也是夜夜难眠。都说礼多人不怪，多拜拜总没坏处，何况在求神拜佛之事上她一向十分虔诚。
而于子耀本欲推脱，可看着一家老小人心不安，自己也即将奔赴沙场，最后是欣然答应了。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京城大街小巷，尽是锦绣华服的王公贵族，手持折扇左右摇摆，带着家仆穿街过巷，好不潇洒风流。
人声鼎沸的人群中，一辆褐色豪华的马车，缓缓的向着南城门行驶。
马车夫悠闲地挥着长鞭，不时的还望望来往穿梭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眼中尽是的喜色，嘴中时不时地叨念着几句不明其意的话：
“春光好啊春光好，男女老少皆爱跑，东城逛来西城看，就待人儿共欢笑……”
“这个阿忠，又在胡念什么？”于冰清对着车帘皱了眉，好似那车帘就是她口中的阿忠一样。
于冰雪撩起车窗上的锦帘朝外看了看，不由道：“他说得倒也应景。”
“现在想起来年初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可是眼下，你看看这热热闹闹的大街，当真是风一吹事一过……”
于冰清看了眼对面不动声色的司马琪，对于冰雪使了使眼色。
司马琪瞥到后，冷冰冰地说道：“不外乎是时过境迁而已。”
于冰清笑着附和道：“公主嫂子说的是。”
车外，于子耀骑着马不前不后地跟在一旁。望着街上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人，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带着于冰晨上街的情形。
当真是物是人非……
各人带着各人的心思，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向着南边的桃花林驶去。
郊外一路上，鸟声阵阵，花香袭人，柔柔的阳光中，衣冠楚楚的少男少女更是显得飘逸不凡，疑似落入人间的仙人，游于大地。
于子耀翻下马靠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下，等着车内的女眷收拾下车。浓密的枝头，是新生不久的嫩绿，带着一丝雨后青草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之中。
他仰头望着从叶间散落的斑驳，想到到处都是鲜活新生的景象，心口无端端的划过一丝疼痛，不轻也不重，却分明感受到了。
于冰清四下看了一圈，才找到树下发呆的人。
“二哥，走吧？”
于子耀站直了理了理衣角，率先迈上了通往山顶的石阶。一众女眷和仆人，三三两两跟在了后面。
也许是山路难行需要话头转移注意力，也许是山间景色秀丽让人精神振奋，总之于子耀身后时不时传来嬉笑声。
“待会祝祷结束了，我们也找个地方歇歇脚赏赏风景如何？”于冰清对其他人说道。
于冰雪赞同道：“我正有此意。如今出来一趟也是难得，更难得的这漫山遍野灿若云锦的桃花，若是错过了恐怕只能等明年了。”
司马琪默不作声地走在最前头，听到二人的言语，也忍不住望了望这春日芳菲，当真是难得的出尘洁净。
双胞胎二人互相换了眼色，正要上前劝说司马琪时，司马琪难得的附和了一句，“好。”
此时的桃林深处，两条身影并肩地悠悠走来。一淡蓝衣襦，一淡紫裙裳。在桃花盛开的桃林中若隐若现，衣袂飘飘袅袅，纯净的不染丝毫人间烟尘。
“晨儿，这两日有没有感觉好些，头还那么痛吗？”身着淡蓝衣服的人柔声问道。
那一袭淡紫衣裙的女子，微微地颔了颔首，以示回答。
“等这两日我忙完了京城的事，我们就去看看别处的长河落日，如何？”淡蓝衣服的人暖暖地笑着。
“好。”于冰晨应了声，不做任何多余的回答，好似多说一句就要耗尽心神一般，能省着回答的就想省着。
方志宏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但面容上的微笑依旧如阳春三月的太阳般温和。
“晨儿，要不要跟我去趟城内？离开后，说不定就很难回来了……”
“不必了。”
于冰晨抬眼望着看不到边的桃花林，双眸如昔，清如烟，淡如水，如深秋潭水般不起任何涟漪。
只是此时多余的情绪已经被埋得很深很深，甚至是深不见底，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有些苍白的脸，被丛丛深红的桃花映衬的更为清雅如玉，淡秀空灵。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强迫了。”方志宏宠溺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即使这般轻，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瘦弱。肩上的肩头骨、锁骨根根凸起，叫人好不心疼。
他逐渐皱起双眉，“晨儿，明日我给你再带些补品，千万要好好调养身子。不然去后面的长途奔波，你肯定会难以消受的。”
“好。”于冰晨依旧望着桃林深处，神情淡然如水。
忽然，她转过身，对着方志宏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屋吧！”
方志宏点头，却有些愕然，不自觉地朝于冰晨刚才看的方向望了望，只是什么也没看见。
这片桃林位于青城山的半山腰，青城山很高，地势也比较陡，一向是很少有人来此游玩的。
方志宏知道于冰晨喜欢安静，且碍于两人都身受重伤不便奔波，所以这大半年来两人便安顿在此，既避免嘈杂和打扰，又便于疗伤恢复。
只是今年来山神庙祝祷的人，要比往年多很多。如此，来山腰赏桃花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原本幽静的林逸小筑，也变得不再安静。
刚才他分明清晰地捕捉到了于冰晨眼中的慌乱和忧伤，哪怕只是瞬间，他也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