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大难不死
此时,城南外的青城山上林逸小筑中,正药香袅袅。
和月端了煎好的药汤,拂开层层帘幔往内屋送去。
到了床前,她如之前般舀了药欲往床上的人口中递去,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她就听到一句虚弱又警惕的声音。
“你……是谁?”
“姑……姑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和月看着床上动弹不得的人惊喜道,根本没有在意对方说了什么。
她放了药高兴地朝外奔去,边跑边喊:“主子!主子!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方志宏闻声忙飞身跃起,不待和月跑到门口,他就已错身冲到了床前。
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先掉了一滴泪下来。他连日来暗沉无光的眼睛,在这一刻也瞬间活了过来。
“晨儿……”他轻轻拢住对方那只被纱布包裹的手,饶是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话一出口还是浑身颤抖地难以自已。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好……好……好!”
于冰晨睁着那双清如烟淡如水的眼睛,半晌后眨了下问道:“你……又是谁?”
“晨儿?”闻言,方志宏直接僵住,如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阵阵寒意一步步封住了那颗擅自跳动的心。
一旁的和月见状着急道:“姑娘,他是意醉楼的老板方志宏呀,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意醉楼……”于冰晨愣愣地重复着,如波的眼眸漾起几缕警惕慌张的涟漪。
方志宏心中了然。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于冰晨能活下来已是上天的格外眷顾。所以他不敢再奢求什么,只要能活着,能看到她好端端的活着,就够了。
何况事情发展到如今,忘了过往于她而言也并非是件糟糕的事。
“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其他的事先不要管,一切我自会帮你照料好。”
方志宏温言软语地说着,又对和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跟于冰晨提起过往之事。
和月红了眼,暗自叹气。她也明白,于冰晨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了。
夜降,风过桃林瑟瑟作响。
方志宏将腰间的令牌递给了和月,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你回沁心茶楼,将这令牌示与谭掌柜,她会给你安排好的。”
“主子?”和月不解道,“小人若是走了,谁来照顾姑娘和您?你们都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息才是啊!”
方志宏转头看了看那扇窗户,良久才道:“让周全过来跑跑腿,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何事?”和月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有些不明白,眼下还有什么比调养身体更重要?
“意醉楼眼下怕是已经到了宁思思手里,你脸生,就去帮我盯着她和意醉楼。”
说着,方志宏拿了个东西递了过去,动了动嘴角又道:“给,之前答应你的。”
和月借着月色一看,竟是心心念念的那个套娃,忙笑着伸了手道:“多谢主子!”
待和月离开后,方志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望着那扇窗户发起了呆。
夜幕降临,清透的月光洒在四下,似轻烟氤氲缭绕。山中本就安静,偶尔几声低低的虫鸣鸟叫,反倒衬得院子里更是寂寥。
良久,方志宏回了神。只是想到接下来的路,他不由得又愁上心头。
山中的第一场大雪,远比想象中来的还要早些,一转眼就年关在即了。
年底,朝中大员及各方势力经过多方努力后,终于为二皇子争得了太子之位。原定在元月中旬的太子册封大典,谁料竟成了皇家丑事的温床,国中的灾难之源。
四王爷司马行云趁册封大典之际,以二皇子失德为借口发动兵变,围困皇城三天三夜。一时之间城内百姓哀鸿遍野,而那些侯门大户要么是利益共同体,要么是权贵功勋,早已暗中抱团谋得出路。一番兵刃肉搏之后,可怜的只有黎民百姓。
最终,司马行云成功地夺得皇位,从此江山易主。老皇帝及其皇后以安享晚年之名,被囚禁于皇家的一座偏远行宫之中。老皇帝本就身患病症,后更因逼宫气结于胸,没多久便在行宫一命呜呼了。
二皇子、三皇子被赐予虚职,终身不得离开京城半步,从此皇子头衔名存实亡。
而六皇子司马哲自从瘫痪在床,便无于心政事,所以暂未被监禁起来。即便如此,多疑的司马行云也不肯掉以轻心,暗中派人监视着六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至于大皇子早已在兵围京城之时,吓得两腿一蹬命归西天。而他的儿子,司马哲口中的皇侄则在兵乱之中遭遇了暗害。
宫中嫔妃在朝中无权无势又无子嗣的,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赐死,剩下年轻的被送入军营,年老的则被送到了浣衣院。而那些身后权势利益交缠的嫔妃,则被宁思成围困在了长乐殿,按着名录一一过审后才可放人。
已是子时了。
月色朦胧,寒鸦万点。声嘶力竭的一天,终于在夜色下慢慢安静了下来。
殿内灯火虚虚晃晃,照在那些个本就仓皇失措的女人脸上,更是骇人。
宁思成踱步进来,扫了扫殿上的五六个女人,冷冷地笑了起来。
胡德妃大着胆子质问道:“宁将军,到底你什么意思,你要困我们几个到何时才肯罢休?”
“胡德妃?”宁思成在听完下人的回禀后,目光来来回回打量起她,“急什么?时辰到了自然会送你们一个个上路的!”
闻言,张贵妃惊恐道:“什么……你难道还敢杀了我们不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一个兵头子,胆敢如此放肆,他司马行云皇位还想不想要了?”
宁思成转过头来,将目光又扫上了张贵妃,目露寒光的笑道:“别拿四王爷来吓唬我,我宁思成能走到今天可不是仗了谁的势!”
说着他目光又在她们身上逡巡起来,每一次掠过就如同一阵寒风刮过,看得那几个女人无不瑟瑟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