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葬身崖底
说着，于冰晨就猛烈地攻向了于子耀。起先，于子耀不愿与她动真，处处退让或是躲避，但随着于冰晨一招狠于一招，招招直招呼他的要害，他自保的本能被激了出来。
八十多招下来，两人虽未伤及对方，然而于冰晨渐渐体力不支，加之，心中早已悲痛之极，气血急聚猛攻，顿时她只觉得嘴中一热，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吐了出来，身体一个踉跄，退到了断日崖的边缘。
陡峭的断崖上，她就如一只放在崖沿的花瓶，只要风一吹，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而这一阵风，便是于子耀惊慌之中没来得及抽回的直刺过来的长剑。
于冰晨本能地向后一退，瞬间消失在了惨光冷雾之中……
于子耀神色悲怆，跪坐在断日崖顶，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块薄如蝉翼的碎布，脑中一片空白……
夕阳过后，来临的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方志宏赶到崖顶的时候，空寂无声。他蹒跚至崖边，徒见一黑影僵硬的跪着一动不动，以为是于冰晨，忙喜道：“晨儿！晨儿！”
然冷冷清辉下看清容貌后，方志宏心中慌了，“怎么是你，晨儿呢？你们把晨儿怎么了？”
于子耀机械的回过头，满脸泪渍的看了看手中一方衣襟，木然道：“没了……没了……”
闻言，方志宏胸口起伏不定，“哇”的一声吐出鲜血。
待稍稍止住，他直起身，目光涣散的看着崖下，无力道：“没想到最后送她上路的人却是你……晨儿她好不值得……”
说着，他又是一口血喷出了出来，跟着一头栽下了山崖。
于子耀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人掉下了崖，神情空洞涣散，浑身冰冷僵硬的打起摆子。他闭了眼，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待他回过神，他想起了学士府里的种种，便疯了一般地朝崖底奔去，最后在火光中看到一滩血迹时，他才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切也都已经完了。
看着崖底潺潺流淌着的溪水，不断冲刷着于冰晨留下的唯一痕迹，于子耀忍不住悲鸣起来，跟着眼前一黑栽进了水中。
于振阳得知结果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于他而言，只要能解决掉这个隐患，只要能保学士府，只要能报他大女儿之仇，只要结果是死了，怎么死不是死？
于子昭坐在于子耀的床边，眼睛血红而无泪。他不是不难过，也不是没有泪，而是从这一刻他清醒的知道，他所谓的无能为力，是自欺欺人的懦弱。
于冰晨去了，又一个鲜活的人离开了。他恨自己，恨这潮流暗涌的学士府，也恨他父亲于振阳的强势和野蛮。
双胞胎两姐妹缩在一旁，学士府五名小姐，如今短短一年时间就先后去了三个，还个个都是死于非命，她们心里实在害怕得紧。
她们的亲娘王氏也是同样惴惴不安，好端端的日子接二连三地出现变故，这是风雨欲来之势吗？
六皇子府内，司马哲不可置信地问向李安：“你说什么……都跳下去了？”
“是的，六爷……”李安有些泄气，“我们去晚了……”
“快……快派人去崖底找啊，快去啊！”司马哲突然红了眼睛，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也不相信一向周全的方志宏真的走上了绝路，更不愿接受于冰晨毫无还生的事实。
“现在刑部的人都在崖底，属下实在不便带人过去。不过请六爷放心，一有消息属下定会及时来报。”
司马哲颓然坐下，想起于冰晨说：
“如果，你看见我从你母亲的身上抽出一把带血的长剑，你会怎么想？还会这么肯定的回答说当然吗？”
“你不是要报仇吗……来啊……冲我来啊！”司马哲自言自语着，一拳捶碎了桌上的茶盏，跟着泪猛然跌出了眼眶。
李安见状，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六爷节哀……”
一旁的兰心对李安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回他们的六爷是真的伤心了……
一个多月后，已是深秋初冬之际，万物尽显萧条之色，阳光也早已不复当初的热烈灿烂。当西半天散尽最后一缕余温时，寒意便从四面八方袭来，竟入骨几寸。
学士府，寒烟亭内。
于子耀形容枯槁如雕像一般呆坐其中。一个多月了，崖底溪水的上下游，他来来回回已经不下搜寻了三五遍。可除了找到于冰晨的一只鞋子外，一无所获。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于冰晨就没有死，只是躲起来害怕再次被抓，或是不想再见他而已……
可近两日，下面的衙役在附近的山丛里先后找到了些残存的骸骨，经仵作勘验，残骨中有男有女，但均是年轻的刚过世不久的。
加之一早就听说过崖底野兽时常出没，又正值初冬猎物逐渐稀少之际，所以当于子耀看到那些被啃食过的骨头后，他连日来悬着的心一下子被痛扯到了嗓子眼，晕眩到无法站立。
他不敢看，不敢想，更不敢承认那就是于冰晨的骸骨，因为他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一个结局。
当初于冰晨要走，是他逼着她留下的。如果不是他的“无理取闹”，她又怎会有如今的惨状。所以，不仅是他逼死了她，更是害得她死后都不得善终……
她所遭受的罪，她所经历的痛楚，他于子耀这辈子都已百死莫赎！
于子昭远远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影，眼眶红了又红。他想去劝解几句，可他心底的痛又有谁替他排解？
“这么晚了不过去吃饭，就是为了来看这个假惺惺的人吗？”
三公主司马琪悄无声息地走到于子昭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亭中枯坐的于子耀后，又讥笑道：
“人都死透了才来伤心，活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再说了，当初送她上断头台不就是为了要她的命么，现在人都死无全尸了，难道不是正合心意吗？”
于子昭回头，目露凄然道：“三公主，请慎言……”
“慎言？”司马琪冷笑起来，“本公主哪句话说错了？你们就应该向你们的父亲于振阳好好学学，就该始终记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说完，司马琪看也不看于子昭的脸色，转身带着下人就走了。
“公主，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刚刚就不应该这么数落驸马爷，伤了夫妻情份多不值当？”
司马琪抬头望了望朦胧的月色，淡淡道：“本以为离了皇宫就能少些虚情假意，谁知这学士府竟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