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原来如此
于子耀在这一刻猛然想起，于冰晨婚前逃到意醉楼的情形。
于冰晨当时临窗望雪的凄然身影已镌刻在了他脑海深处，每当翻出，便是一阵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难过。
从他踏进意醉楼起，于冰晨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也正因为这样，他便成了她的熟悉的陌路人，并且再无相遇的可能……
眼下，看着于冰晨疏离的神情，于子耀觉得浑身无力，也觉得甚是聊赖。木已成舟，就只能由着那些挫败、不甘、无奈、悔恨一点一滴不眠不休的蚕食自己。
不知何时，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待他回过神后，就见于冰晨已接过浅秋手里的伞，正转身浅笑着想递给自己。
她道：“两位哥哥朝事繁重，百忙中能时常过来看望冰晨，冰晨心中十分感念。”
“只是，冰晨不希望两位哥哥疲于奔波，有空还是应当多留在家中照顾好该照顾的人，就算是给冰晨少个顾虑吧……”
于子耀望了望庭中渐起的水雾，再没停留，撑了伞大步离去。
浅秋忍不住道：“二少爷不过是一片好心，小姐又何必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于冰晨叹道：“浅秋……如果有一天你能明白何为以退为进，那么你就能懂我的难处了！”
于子耀刚从六皇子府大门出去，司马哲就一身泥水的从后院翻入了书房。
李安忙伺候了他梳洗换衣，待一切妥当了，李安方道：“情况不妙……四王爷在城外屯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只有五千人马在山中扎营，其余都已乔装分散涌入了城内。”
“一旦事起，敌在暗我在明，加之四王爷兵马训练有素，京城中的五十万兵马未必能敌得过。这与之前传出的消息大相径庭，我们中了四王爷的圈套了！”
司马哲眼光如电，沉默片刻毅然道：“想不到四皇叔如此狡猾……山中兵马都是些老弱残兵用以遮慌，他的精锐兵马竟能通过关卡掩入城内，他这是真要逼宫造反了！”
“他如此不仁，也休怪我不念叔侄情分。李安通知在四皇叔封地的人，去抓捕四皇叔的一家老小。如此之举实非大丈夫所为，但为了保证我皇室血脉正统，我司马哲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安答应是，正待退下，司马哲又道：“不可伤人，活捉秘密带到京城即可！”
李安离开后，司马哲独坐轮椅上出神。外面的雨下的噼里啪啦，吵得他心绪愈发烦躁。
四王爷耍起兵诈，他思索片刻就能想出釜底抽薪之策。而面对于冰晨突如其来的身世之变，他竟陷入了困顿。
于振阳的话应该可信，但十九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后事变得如此纷杂不堪？
既已证实于冰晨非于振阳之亲生女，事情一旦泄露，于冰晨跟学士府上上下下都将以欺君之名命散黄泉。这一点于振阳不会想不到。
是故当楚允以六皇子司马哲的特使身份，再次出现在学士府的时候，于振阳便建议将于冰晨收为自己的义女，待问起于情于理都不至于让圣上过于愤怒追究。
所以权衡之后，司马哲同意了，至少可以免了一场腥风血雨。可他临走前，于振阳说的一句话又让他陷入了挣扎。
于振阳说，当年劫杀案前任宰相、后宫妃嫔都有涉及，自己虽作为主审官，但他当时也只是个将作监，人微言轻都是听命行事，具体缘由哪敢多问。
如此一来，又要如何证明于冰晨的身份？
司马哲在脑中一遍遍过着于振阳的话，前任宰相早已告老还乡，时隔近二十年不知是否还在人世；至于后宫妃嫔，倒可以跟母妃打听打听……
思及此，司马哲想起了胡德妃见到于冰晨第一眼的情形，脑中一热，失声道：“难道母妃真的知道些什么？”
未及他回过神，孙雨柔就推门走了进来，见他一脸不安之色，慌道：“表哥怎么了，不舒服吗？锦瑟快叫赵大夫来！”
司马哲装作无力，微微摇了摇手道：“我乏了，送……我去休息……”
雨势很大，长廊下都被雨水打湿了，带来的凉意让人清醒很多。
司马哲任由孙雨柔推着，继续他未完成的心事，后怕不已。
有朝一日她身份暴露，他要如何阻止这场风波，又要如何左右逢源保她全身而退？思来复去，唯有如方志宏所说，让她尽快离开六皇子府，离开这漩涡。
晚膳时，胡德妃贴身侍婢长平来了。她伏地道：“老奴是来替娘娘传话的，还请六皇子屏退左右，好聆听娘娘教诲。”
待众小厮丫鬟鱼贯而出，长平对着一旁的孙雨柔恭敬道：“娘娘吩咐了一干人等都得退下，所以还请六皇妃莫要责怪老奴。”
孙雨柔一听，一脸怨气地瞪了瞪长平，冷哼着出了门。
长平起身神色凝重压着嗓音道：“娘娘让六皇子速速休了侧皇妃，此事十万火急，请六皇子务必照做！”
司马哲身形一震，没想到结果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他母妃回去后，早已暗中调查过于冰晨了。
当下，他故装不解的问道：“好好的……为何？”
“老奴不知，老奴替娘娘传达的意思已到，具体的还请六皇子尽快安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说着长平从袖中掏出一副小像呈给司马哲。
司马哲缓缓展开画像，待看清后他呼吸停滞，脑中一片空白。
长平忧色满面又跪倒在地，“这画是娘娘趁圣上病倒后偷偷拿出来的，画上的女子是当年司膳房的女使……”
“娘娘知道六皇子很想知道过程始末，但时过境迁往事已矣，娘娘希望六皇子不要深究，否则与皇室、与娘娘都要被世人指点，想必这也是六皇子不愿看到的。”
“娘娘要求六皇子立刻休了侧皇妃是为大局着想，还请六皇子体谅娘娘身为人母的难处……”
后面长平还说了什么，司马哲一句也听不清了。他呆呆看着画中的女子，那眉眼简直跟于冰晨一模一样，就连眼眸中微含的淡漠都如此相似！
他闭上了眼，无力道：“本皇子……知道了……”
长平磕了个头，一身轻松起来，“那老奴告退了，请六皇子务必尽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