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被休遣回
长夜漫漫，司马哲辗转无眠。孙雨柔要陪他，被他严厉呵斥走了。短短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第二天一早，孙雨柔拿了司马哲的休书来到西苑，笑得满面春风。
于冰晨欲待见礼，孙雨柔忙虚假的笑道：“哎呦，这可不敢当了！往日我们是姐妹，如今可不同了，再要你叫我一声姐姐，没得让人笑话！”
于冰晨虽不明所因何事，却也猜到该来的终于来了。当下她只作莞尔，回身坐下，眸光定定的看着孙雨柔，等她发话。
孙雨柔见状柳眉一挑藏不住的鄙夷之色，漫不经心的弯了弯嘴角轻蔑道：“锦瑟，快将六爷写得休书给她，瞧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恐怕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呢！”
说完，于冰晨面色淡然喝茶不语，反倒是浅秋与和月同时道：“怎么会这样？”
“锦瑟我们走吧，可别耽误了人家收拾东西。”孙雨柔对跟随的人随意地挥了挥手，昂首挺胸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闲庭漫步而去。
等孙雨柔一行人走远，于冰晨长叹了一声，全身轻快了很多。
她笑道：“浅秋，收拾东西，我们走！”
浅秋满脸焦急不解道：“小姐，六爷怎么会突然要休了您啊？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奴婢现在就陪您去找六爷问问清楚！”
和月跟在后面也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侧皇妃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过啊？”
于冰晨整理着书桌，闻言头都不抬满不在乎道，“我为什么要难过？”
浅秋一把按住她手里的东西，抢道：“您都被六爷休了，是休了，不是和离啊！小姐您以后还如何嫁人过日子？”
和月也急红了眼直附和：“是啊！是啊！”
正当两人争先恐后的问这问那，来运来报说学士府于二公子已在门外等候于五小姐回府。
于冰晨心中冷笑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想不到她被休一事就已经传遍了全城，原来有人比她还期盼着这一天呢！
马车慢慢悠悠一路摇晃，亦如当日于冰晨回门之时。不同的是，如今车厢外坐的是于子耀，一个一路沉默不语的人。
于冰晨轻合眼帘听着车轮滚滚和偶尔发出的硁声，同样无声无息，徒留睫羽随着车行缓缓轻轻抖动着。
于子耀能亲自来接，想必是于振阳吩咐的了。只是她想不明白于振阳曾对自己那般厌恶甚至避之不及，眼下还要接自己回去做什么？既然知道不是自己的女儿，如以他的性情铁定会让她自生自灭，又怎可能这般痛快的让她回府？
现下被休回去，等待她又会是怎样的唇枪舌战，怎样的人言可畏？
这些豪门里的明争暗斗她不想卷入其中，却偏偏半分挣脱不得。
方志宏呢？他知道她的现状吗？为什么不是他来？
她本没有多少伤感，只是一想到方志宏心里就莫名的酸楚。师父也好，舅舅也罢，他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不是他来接她？
车外的喧嚣与车内的寂寂形成强烈的反差，一度让一旁红眼的浅秋怀疑于冰晨要就此坐化了。
昨天下了雨，今日蓝天幽幽，阳光异常的灿烂。
车厢外的于子耀动了动唇，似乎有话想说，可半天一个字也未吐出来。
他望着太阳，眼睛刺疼使得泪光隐隐。此刻他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事都可以这般无常。
她毫无反抗地被嫁了出去，又毫无准备地被休了回来。区区一介女子，人生大事竟会这般草率又随意。
这一切的根源在哪？他身为她兄长的责任在哪？他说什么，也弥补不了她所受的伤害和委屈。
马车终于停下了。
于子耀跳下车，一言不发，侧着身伸手打开了车帘，甚至连抬眼看下她的勇气都没有。
于冰晨晃了一路头疼得厉害，忍不住握了握一旁浅秋的手，似乎想找些勇气。
于子耀的背影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冷傲，当下他头也不回的向府内走去，走的是那样匆忙，那样冷漠。
于冰晨僵了僵，嘴角默默向上扬了扬，除了刚刚未退的酸涩一念苦涩又堵到了喉间。
原来被休的女子，是这般不招人待见的。
她来到堂内，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的纷纷落到了她身上。
这样的众目睽睽，这群人又待如何审问她？她有想调头离开的冲动，不仅仅因为她如今与学士府毫无关联，不再有一席之地，更因为她不愿过回以前的日子，哪怕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只是于振阳立马弹坐起来，神色温和的奇怪，上前道：“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见外，学士府就依然是你的家啊！云凝阁我一早派人去查看了，多年失修已经破旧不堪，眼下是无法居住的了。”
“你要是愿意就先住在你母亲生前住的那间院子吧，我已经命人把那里好好打扫过了。待云凝阁重新修缮完毕，你若还想回去住，随时都可以！”
于振阳这一番语气同以往大相径庭，似乎不在是跟一个弃妇说话，反倒像是在跟她商量似的，言辞大为恭敬诚恳，惊的一屋子的人都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于冰晨。
于冰晨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借着满口仁义道德的谴责和羞辱，却未料到于振阳的态度率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本打算沉默到底，任由这一群人吐沫横飞。可谁知，事情早就不是她预想中的了。
她有些看不透，暗暗道：“他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瞧他脸上的笑容，记忆中我就从没有见过。这个难得的笑容又意味的是什么？”
“司马哲休了我，这是意料之中的，毕竟我不是真的学士府千金。可为什么他明知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还将我接回府中如此相待，为什么呢？”
于冰晨定定的看着在场的人，目光中带了几分疑虑和不明的惊恐。
于振阳见于冰晨不答话，以为她在生以往种种的气，当下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可随即他又明白过来，于冰晨现在的身份毕竟见不得光，一旦暴露不但她自己性命不保，这一家老小也都要跟着同赴黄泉。
当下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敛去脸上的笑容，吩咐道：“五小姐劳累了一上午，快去伺候歇息！”
于冰晨看不懂于振阳这突如其来的瞬间变换，更想不明白于振阳接她回府的用意。
前方遥遥，路不可知，一颗心惴惴不安。
于冰晨跟着管家于丰，到了于振阳所指的那间院子。
门窗都新刷了油漆，浓浓的油漆味充斥着整个庭院，门匾上也用楷书新题了“水云阁”三个字，两下各摆了盆一人多高的红豆杉，缀满了红色杉果，廊下错落的摆放了些金丝吊兰和一些于冰晨不知名的花盆，院中的桃树也被一丛粉单竹所代替，就连入门的石阶似乎也被人重新翻起过……
这一切都变了，不再是于冰晨去年所熟悉的一片荒凉，是崭新的却又是生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