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混淆视听（1）
杨雅慧从看见林宇泰为了她怒气勃发的质问郑凯时眼睛便湿润了;又看林宇泰为她痛揍郑凯，几近拼命，想到自己的负心薄幸，更是愧疚无已。而看着林宇泰遭人围殴，她神乏心疲，只感天旋地转，无助万分，更加的心如锥刺。
她没脸再面对这个曾经挚爱她却被她深深伤害的男人，她如今的一切不幸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任何人，但恨极了自己。
她恨并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更多是因为对林宇泰的羞愧让她无颜见人，她觉得所有看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对她嘲笑，挖苦，讥讽，她无路可去，只能避于黑暗，眼泪如珠子脱线般的流淌，越走越快，长发后掠，褶裙扑扑，断翅玉蝶似的穿于风中。
在警车上，一位警员电话通知局里，说斗殴事件十分激烈，多人受伤，其中两人伤势很重，一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淤紫，正是郑凯；另一人被打破了头，满脸是血，便是被林宇泰掂炒板栗锅砸伤的郑凯那帮手。报请领导批准先带他们去医院检查伤情，包扎伤口，随后再回局里处理。领导略一斟酌，同意了这警员的提议。
警车驶来了市二医院，为五人检查伤势，郑凯虽被打的像“卤猪头”一样，但都是皮外伤，只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其它无大碍。林宇泰和郑凯的其中两个帮手也都只稍微受些小伤，也不要紧，只那被铁锅砸的伤的严重，额头右方破了一个寸来长的口子，缝了十四针。也该他倒霉，主事的没出什么大问题，他一个帮场子的倒被打破了头。
在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出来时已过零点一刻，坐上警车，回返警局。这期间易雨涵一直暗自苦恼，筹思对策。今晚之事于情来说林宇泰做的没有毛病，女朋友四年前被人用计坑夺，四年后却被这人狠心抛弃，无事无非，无缘无故，只被这人当做一个玩偶，他心怒激发，炽恨填膺，失控之下不照死的揍这孙子才怪。
但依理而言林宇泰却毫无站脚之地，杨雅慧如今已不是他任何人，既无亲缘，也无关系，当初离开他全出于自愿，不管郑凯用的什么手段，他们早已经分手了，再无牵连，要说牵连只能勉强说是他的前女友，四年光景，无论郑凯现在怎么对待她，说到底都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也是杨雅慧自作自受，说千道万轮不上林宇泰插手。
但他却把郑凯揍的遍体鳞伤，几差住院，若不是郑凯身体素质好，说不定真被他打出个好歹来了，是以从法而论，林宇泰已构成故意伤人罪，法律从理不从情，细致追究，他难逃官司，面临坐牢的危险。
易雨涵寻得计较，向林宇泰道：“等会儿到了公安局我们实话实说就是，反正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耍流氓的，我们又不输理，怕什么？”她声音稍大，似乎不单是为了说给林宇泰听，更像是说给车上的两名警员听。
林宇泰怔怔的凝望着她，随即明白她“混淆是非”的心思，道：“我……”说了个“我”字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易雨涵道：“别紧张，公安局是讲道理的地方，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孰是孰非自有公断。”稍一顿，又道：“你待会儿听我说就好了。”
林宇泰忧心忡忡，到得这个关头他仍只记挂着杨雅慧此刻的处境，没有太多心思思考自己面临的麻烦，未接易雨涵的话，只脉脉温情的望了她一眼，低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警车到了“徐成路”派出所，六人被放下车，送进所里，带到了审讯室。三名审讯的警员也算人道近情，看他们多数都带着伤，还有一个女郎在场，并没有恶言斥呵他们，反而搬来椅子让他们坐下，温言而耐心的察问情况。
易雨涵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警员刚问话，她便怒气冲冲的指着郑凯道：“就是他，这个臭流氓，他非礼我我男朋友才打他的，他还叫帮手，要不是我男朋友练过两年武术，非被他们打出个好歹来，你们可一定要调查清楚，要不然……我就告他们。”秀眉攒簇，满脸炙愠的陈述“事实”。
三名警员齐望着郑凯。他那三名援手也齐看向他，没想到今日暴力惨剧的原因竟是郑凯下作的结果，都知道他风流成性，却不想他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调戏别人女朋友，不揍他揍谁。
却见郑凯大瞪着眼，像吃了苍蝇一般，一脸的懵逼。霍地，他站起身，怒不可遏的指着易雨涵道：“你他妈说什么呢，谁非礼你了。”
易雨涵道：“到了这里你还敢凶，真把派出所当你家了？”又面向三位警员道：“你们都看见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郑凯气的七窍生烟，怒恶交胸，胸腹鼓鼓的大喘粗气，骂道：“你他妈放屁，你个贱人，谁他妈非礼你了，我日你……”
“啪”的一声，一名警员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喝道：“安静，你有没有点素质，怎么张嘴就骂人。”
郑凯吓得一哆嗦，连同林宇泰和其余三人也身子微微一颤。只见郑凯一脸无奈至极的委屈，道：“我……我……”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她胡说八道的，他妈的……”
另一名警员“啧”了一下嘴，一脸正色的指着他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啊，这里是派出所，你最好收起你那小混混的德性，别给我张嘴他妈的，闭嘴他妈的，你出大粪的呢。”
郑凯又恼又恨又无奈，几要炸了心肺，他想不到易雨涵竟能如此的睁眼说瞎话，搅混水的掰扯他一句囫圄话也递不上来，他本对易雨涵甚为馋涎，但此刻直恨的牙根痒痒，直想咬下她几块肉来，在脑海里将易雨涵蹂躏了个痛快，将她的父母家人骂的体无完肤。受警员责备，他不敢再吱声。
那警员向他的三个援手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听话的意思……你们是帮手？”
那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打鼓，不敢妄言，生怕一句话不对惹出更大祸事。想了想，一人道：“我们不能说是帮手，晚上大家都在广场玩，我们和郑凯是朋友，看见他被人揍我们才过去帮忙的，其实……”他想说“其实不关我们的事”，但想架已经打了，再多做解释也徒劳无益，只能表现的乖乖的，给警察一个好印象，从轻处罚。
那警员道：“帮人打架还不算是帮手啊？我再问你，他们为什么打架你知道吗？”
那人道：“可能……可能……这个我真不知道。”他本想说“可能真是他非礼人家女朋友了吧”，但想这样说等于卖了郑凯，他讲几分义气，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干不出来。
那警员冷冷一笑，道：“你们可真行，什么都不知道就帮人打架，讲哥们儿义气呀，这回好了，帮呀，自己打的头破血流，划来划不来？”
那人无言以对，看了旁边两人一眼。另两人也是默不作声。
郑凯被林宇泰暴揍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又受易雨涵颠倒黑白的污蔑，更是火上浇油，但他“穿梭花丛，惹情是非”，百邪感染下已产生抗体，万毒不侵，尽管因易雨涵诬赖受警员呵责，他转换思绪立马调整了心情，有仇必报的个性怎可能甘受屈辱的忍气吞声，心想：“警察的手再长也管不到我和我前女友的事情上，这狗杂种打我却是事实，老子又不是不懂法，想混淆是非的激我，爷还就不吃你这一套。”想着举起手，道：“警官同志，真的，这女的全是胡说八道，根本不是事实，我要辩解。”
民主与法，求之于理，既有说辞，自然给人申辩的机会。那警员见他改了嚣张跋扈，出言不逊的态度，又是满面青淤的伤者，抬头示意他道：“你说吧。”
易雨涵心里“突”的一跳，有些慌张，望向林宇泰，极轻极轻的点了一下头，眼神说：“听他怎么说，随机应变。”
林宇泰也感一阵局促，他高学历，多涵养，知法懂法，怎会不明一旦败理他将面临什么？但值此刻他如何还有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向易雨涵轻轻抿了抿嘴，目光中切着些许无奈，而这无奈中又似透着一抹嗔恨的坚毅。
只听郑凯道：“事情是这样的，四年前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我的前女友，现在也算是他的前女友，他们分手以后，我们好了，现在我们分手了，他知道了这件事，为他女朋友，哦不，为他前女友，也就是我前女友……”
他说着那警员忙摆手打断他道：“你等等，等等，什么你前女友，他前女友，你说的什么呀？”
“噗嗤”一声，他那三个援手听他语出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被铁锅砸破脑袋的似乎也忘了头上的伤疼。
易雨涵也禁不住暗笑。林宇泰却听他重提旧恨，说的轻描淡写，不由得又被激发出了火气来，暗暗攥了攥拳头。
郑凯似有些尴尬，道：“我这样说吧，那女的叫杨雅慧，是我的前女友，在我之前是他的女朋友，我们现在分手了，他知道了这件事，为了给杨雅慧出气，他就把我打成了这样，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警员点点头，道：“我听明白了，是你挖了人家墙脚，他才打你的，是不是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郑凯身上。郑凯道：“不是，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我说的是现在，是今晚，再说我也不是挖墙脚呀，是他们先分手的，难道不允许我谈恋爱，谈恋爱有罪吗？”
林宇泰虎目冷视着他，沉声道：“事实是这样吗？你也真敢说。”
郑凯道：“这就是事实，你敢说今晚的事你不是为了杨雅慧？”
林宇泰不言语的直瞪着他，那眼神似要活剥了他才解恨。
那警员似笑非笑的叹道：“你们的事还真复杂呀。”
郑凯道：“有什么复杂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故意伤人，你们警察可不能不管吧。”
那警员又道：“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和那个杨雅慧分手？”
郑凯一怔，道：“不合适就分手了呗，哎警官，你是在问案，这与我和杨雅慧分不分手没有直接关系吧，他打伤我可是事实，这……你这样问不是明摆着偏袒他吗？”
那警官道：“我没有想偏袒谁，我只是想把事情问的更清楚。”语气冷沉，显为郑凯的指责不忿，又向林宇泰道：“你也听他说了，他说的是实情吗？”
林宇泰未及开口，易雨涵霍然愤道：“我还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你可真是禽兽不如，先抢宇泰之前的女友，又抛弃她，现在又来非礼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郑凯见她故技重施，怒炸胸肺，道：“你少胡说八道，谁他妈非礼你了，你……警官，她一直在颠倒黑白，你们难道就不管？”
那警官叹息一声，他年纪看似三十出头，一身正气，从言辞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有心向着点林宇泰，但从法而论却不允许，无论郑凯对杨雅慧是真情还是假意，是有始有终还是始乱终弃，依法律而言都不在其庇护范畴，结果如何全是情侣间的自由，但林宇泰伤人有据却是事实，只不过易雨涵一口咬定郑凯对她有流氓举动，一时之间难辨伪明，若真相真是如此，那么还有回旋余地，向易雨涵问林宇泰道：“她说她是你女朋友，是吗？”
林宇泰又未及开口，易雨涵抢着道：“你这话问的，还有冒充女朋友的么？他对我耍流氓，我男朋友保护我难道错了？”
郑凯激愤之极，倏然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你他妈再说我非礼你了，要不要点逼脸？”
左边那警官指着他道：“你先坐下，你激动什么？不是在慢慢问吗？”
“可是她……”郑凯恶狠狠的瞪了易雨涵一眼，咬着牙长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当真火燎天顶，怒灌地煞。
这警官向先前说话那警官道：“不能这样问。”又向林宇泰对易雨涵道：“问他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要不然就认定你们串供。”心想：“早知道一个一个问了，怎么这么复杂。”他想只是一个斗殴事件，将涉事者集中起来询问，孰是孰非极易明了，如何能想到易雨涵智慧百倍，临场镇定，早是主意在胸，将水搅的如此浑，现在再将他们隔开审问已为时已晚。对林宇泰道：“她说她是你女朋友，你要老实交代，若隐瞒实情，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林宇泰和易雨涵面面相视，眼神互交，一个眼睛朦胧，暗透苦奈；一个极是坚毅无比。那警官呵斥道：“你往哪儿看呢。”
林宇泰吓得心里一颤，思绪电闪：“雨涵姐已经说她是我女朋友了，我现在若是再反口……恐怕真难办，况且今晚的事……”他虽正气固执却并不愚鲁，犟归犟却也不是一根肠子杵到底，也有滑溜的一面，只看何时何地使用，因何事何人而用，值此关头，他敢不变通？掷地有声的道：“是，我们在一起也差不多三年了。”他掐算和易雪相好的时间，搬将出来，暂且安放在他和易雨涵的身上。
那警官眉头微皱，逼视着他道：“你确定？”
林宇泰打起精神，坚定的道：“我确定，这怎么不确定。”
那警官又道：“那你女朋友说他非礼她，你确定也有这回事？”
郑凯见林宇泰和易雨涵唱和搭配，有模有样，他若不是当事人怕也会相信是真的，没有证人作证，警察又如何能辨清？急的火燎屁股，道：“警官，你不能这样问，他们唱双簧呢，全是胡扯的，你……你怎么就相信了，你这警察怎么当的？”
易雨涵暗喜得意。
那警官嗔道：“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郑凯在心里对这警员无尽咒骂，恶俗至极，莫说祖宗八代，就连家禽家畜都圈连在内了。只听林宇泰怒道：“这你真得问他了，要不是这孙子不规矩，我能平白无故揍他？”神色愤激，模样成相，不知实情之人还真判不出是谎话。
郑凯气的头晕目眩，暴跳如雷道：“放你妈的屁，你个龟孙子，你……你……”言语滞塞，呼呼气喘的急穷了词，眼眶朦胧的快要哭了出来，其憋屈可见一斑。
那警官指着他喝道：“你给我坐下，你又开始了是吧，谁叫你骂人的。”
郑凯怒冲大脑，再把控不住，带着哭腔道：“我他妈就骂人怎么了？你们算他妈什么鸟警察，垃圾东西，老子也不是好惹的，我要告你们。”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他旁边的一个援手急拽了拽他，低声连道：“你先坐，你先坐。”
郑凯一甩手臂道：“你少拉我，我怕什么呀，大不了叫我爸出面，看看倒霉的是谁。”
易雨涵冷笑一声，道：“你去叫你爸吧，我也想看看倒霉的到底是谁。”
那三名警员也算悦人有历，早见他们几个气势不俗，尤其是易雨涵艳光焕彩的相貌，高贵雍容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家可以表现的出来，不是富家小姐便是官家大贵，这时听他们互相抨击，更加断定，再加之殴斗事件的因果难判，他二人的话倒提醒了三位警员，三人攒头略一商量，最中间那警员道：“这样，你们虽然都是成年人，但都没有成家，有些事情需要知会家里人，把你们家大人都叫来，我们配合着商量，看你们的事究竟是官了还是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