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混淆视听（2）
郑凯一听说要叫家里大人，瞬即精神大振，道：“好啊，我正打算呢。”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极受家里人宠溺，事事多顺从于他，郑家在榕州也算颇有头脸，他知道父亲交际于政商两界，人脉极广，诸事方便，今晚和林宇泰殴斗一事，无论是非，若有父亲出面，还不是拿手把攥，有的林宇泰好果子吃？
其余三人一听说要叫家里大人却着了慌，若单以打架论事他们倒不惧，可如今进了局子里，他们家风较严，不比郑凯的家教，一旦告知父母，不是抹黑父母的脸面么？伤残父母尊严，父母怎可能轻易饶恕他们？不由得胆战心惊。
三人互看一眼，一人道：“警官，这不用告诉家里人吧，我们都是成年人，都独立了，是，我们不应该打架，不应该扰乱社会治安，要罚多少钱我们都认。”
另一警员轻笑道：“你倒是挺懂行啊。”稍一顿，又沉着脸道：“这是罚不罚钱的事吗？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你们的错误。”
那人忙道：“不不不，我们知道，我们认识到了。”说着急碰了碰旁边的两人，那两人也忙说他们知道错了。
郑凯不忿道：“你们怂什么？我们哪错了，进个局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一人愤然又苦奈的道：“你别说了行不行，还他妈不是因为你，你浪就浪吧，别人有男朋友，你招惹别人干么，真以为榕州你最大呀。”
郑凯气的瞪眼吹须，怒极攻心，一时间递不上话来。
那警员道：“你们也别吵吵，你们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必须叫你们家里人来，一些手续需要你们家里人办。”
那三人见事情难以和谐，看来不叫家里人是无法善了了，心中虽苦恼，却也无可奈何，一人道：“警官，叫家人是叫家人，我想问问，我们会被备案吗？”
那警员道：“依你们的情况来说一般不会，你们不算违法，但也要看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如果走司法一途，非要判个是非，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三人但听不会被备案，略松了一口气。
那警员又望着林宇泰和易雨涵道：“你们呢。”
林宇泰看了易雨涵一眼，道：“我是外地的，家人不在这里。”
那警员又问：“你单位呢？你在这里有单位吗？”
林宇泰暗思不妙，事情一旦被捅到公司，只怕自己在“众贸国际”的职业生涯就要宣告结束了，心中徘徊难决，犹豫不定，可这是在派出所，怎能由得了自己？踌躇了好一阵，支吾着道：“有……有……”
那警员道：“有就好，待会儿给你张表你填一下，我们会通知到你公司的领导。”
林宇泰慌的背心发热，额头冒汗，心脏跳的闷雷一般响，道：“这……这不太好吧，我……”
那警员道：“你先不要紧张，事情的是非曲直还没有问清楚，如果不是你的问题，对你的工作应该不会有影响。”
林宇泰道：“可是……”
易雨涵接话道：“警官，不用通知他们领导，他的事我全权处理。”
三名警员微微一怔，相视一眼。那警官道：“可以，你们既然是情侣，你有这个权利。好了，现在你们通知你们家里人吧。”
郑凯兴冲冲的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凑在耳边待了一阵，便听他燥愤的开嗓子道：“爸，我被人打了，现在在……徐城路派出所呢。不是的，真的不怨我，是……有个女的她诬赖我，非说我非礼她。我真的没有，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你能不能先过来再说。是的，你别啰嗦了好不好，很麻烦，他们根本不讲理。行行行，你快点啊。”皱着眉头，一脸炙愠的用力按断了电话，瞪了林宇泰和易雨涵一眼。
他那三名援手也分别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但见他们怯怯弱弱，说话声丝发颤，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难看出正在受家人的霹雳。挂断电话，一副上刑场的表情。
易雨涵拨出电话，林宇泰凑近她脸庞，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动静，连呼吸都极轻极轻，只听她手机中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子声音道：“喂，大美女，大半夜的怎么给我打电话呀。”听声显然睡意朦胧，还没有清醒过来。
易雨涵道：“没时间和你多说，邱叔叔在家吗？”
那女子“哼哝”着似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在呢，怎么了？”
易雨涵道：“我们出了点事，现在在徐城路派出所呢，你麻烦下邱叔叔，让他赶紧来一趟。”
听筒中只见那女子精神震烁，猛一亢奋道：“派出所，你出什么事了？”
易雨涵一脸屈愤的道：“我晚上被一伙流氓欺负，我男朋友打伤了他们，我们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那女子怒道：“什么？谁这么大胆子，作死呀。”稍一顿，又道：“不是……你男朋友？你来榕州了？”
易雨涵无奈道：“是的大姐，你别啰嗦了好不好，赶紧来救我了。”
郑凯见易雨涵又白话自己非礼她，气压机关，火燎中枢，怒道：“你他妈还敢胡说。”
易雨涵看了他一眼，不睬他。一名警员冷沉着脸色指着他道：“你别插话。”
郑凯怒视着易雨涵，恨恨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心说：“行行行，你掰吧，老子看看你能掰扯到什么时候，咱们等会儿再说。”
旁边那三人却心叫苦疾，暗道：“怎么成一伙流氓了，无缘无故怎么把我们也带上了，这他妈冤不冤呀。”突然对郑凯心生愤恨，懊悔自己真不该多事插足。
郑凯嘶骂，通过听筒，对面那女子听的清清楚楚，问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流氓？”
易雨涵道：“是，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赶紧和邱叔叔来吧，这流氓好像有点背景，等你们来了再说。”
那女子急匆匆的道：“好好好，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到，看不把他打折了，王八蛋。”撂断了电话。
听话听音，林宇泰见那女子中气充沛，底气十足，以他的心智和经验判断，那女子绝不是易雨涵的普通朋友。而以易家的家世而言，易雨涵多识人缘广大的朋友毫不为奇，然他心系今晚之事的去向，禁不住急切好奇，低声问道：“姐，电话里那人是谁呀？”
易雨涵道：“邱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哼，和我拼人力，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审讯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约过了半个小时，郑凯那三名援手的家长好像商量好似的，在派出所门口碰了头，停好车，一起走进所里来，被值班民警领进了审讯室。
爱儿心切，无论是家教苛严，还是放纵自如，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待子女的心意全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一听儿子说出了事故，都是父母双双出动。
那被铁锅砸破脑袋之人的父母乍见爱子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头皮一麻，心如锥刺，忙跑上前察看儿子的伤情，询问他事情的原因。母亲情感细腻，心肠柔软，伤痛之下不禁流下泪来。
其余两人的父母也急走到儿子身边，细细察看、相询儿子是否也伤的严重。但见儿子只是皮外轻伤，略宽了心，向警员询问事情的因果。
那三名警员根据所述供词，简述了事情的经过。郑凯极力“狡辩事实”，易雨涵却一口咬定他对自己就是有不规矩的举动，林宇泰打他们全然合理合当。证据不足，事实难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是非因果一时间难以辩白清楚。
其中一人的父亲性子急躁，见儿子没有受到大伤害，气恼他无故惹事，怒气勃发，“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脸上。那人的母亲慌忙拦挡，责备父亲出手太重。
那被铁锅砸破脑袋之人的父母在听了警员的叙述之后，情知是郑凯“起事”，儿子涉事，于情于理都是儿子自作自受。但儿子重伤如此，情与理的冲击下自然偏颇于情的一面，他们不怪郑凯“流氓犯人”，却恼恨极林宇泰下手歹毒。然而这是在派出所，虽然心疼，却竭力保留着几分理智，没有向林宇泰发难，只在心里对林宇泰百般辱骂。
过了十来分钟，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方脸浓眉，颇有威严。在他身边跟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女郎，一双大眼睛极为醒目，看见这双眼睛便让人不自觉的想起赵薇的一双眼睛来。
那三位警员见这男子进来，都是精神一振，匆忙起身，打着敬礼道：“邱局。”
那女郎忙跑到易雨涵身边，拉着她手关切道：“你没事吧？”
易雨涵轻轻摇摇头，道：“没事。”望着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道：“邱叔叔。”
那中年男子向她点头示意，“嗯”了一声。
那女郎见林宇泰和易雨涵并肩而坐不过咫尺，大眼睛的目光移到了林宇泰身上，好奇的打量。
易雨涵道：“他叫林宇泰，是我……男朋友，等事情了了我再详细给你介绍。”
那女郎向林宇泰微微笑了笑，点头致意。
林宇泰也微微一笑，回以礼貌。
那女郎突又神色冷峻，看着郑凯等人道：“就是他们吗？”
这中年男子正是榕州市公安局局长邱律明，女郎便是邱局长的宝贝闺女邱钰。这突发的变故让除了易雨涵之外的所有人都大出意外，郑凯其中两名援手的父亲认得邱局长，道：“邱局长，这是……”话虽出口，却不知该如何问词。
郑凯再没有了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望着邱局长瞠目结舌，一脸的呆滞，不自主的心惊乱颤，心道：“邱局长？”想着望向那三名恭维的警员，心想：“局长？完了，这回肯定更他妈说不清了，操……”他憋屈火大，气的无奈，身子瑟瑟乱颤。
邱局长道：“我是听说发生了点事，就赶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那三名警员正要开口，门被突然推了开，值班的警员领着一对中年夫妇走到了门口，男的庄严威盛，女的端庄娟丽，正是郑凯的父母，望着屋里的人微微一怔，走了进来。
郑凯的父亲先看见儿子，又看见邱局长，他和邱局长相识，不及向儿子问话，先向邱局长打招呼。
邱局长在路上已听邱钰简说了事情的大概，这时见到郑霖涛，便知是他儿子涉事、对易雨涵“不轨”，望了郑凯一眼，道：“你儿子？”
郑霖涛尴尬一笑，道：“真是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郑凯急道：“不是的爸，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们诬赖我的，我冤枉啊。”
郑霖涛看向儿子，瞥眼间望见了易雨涵，他眼睛近视，再加之灯光略微昏暗，这时凑近才看清，不由得眼睛一亮，认出了易雨涵。
赶巧不巧，那是去年春季省内“经济论坛会”，他和易雨涵都有参加，那时他们刚好坐邻座，虽已隔了一年多时间，但易雨涵青春靓丽，美貌如锦，实可谓“论坛上”最耀眼的明星，他记忆尤为深刻。
易雨涵依稀也觉得他有些熟悉，想了想，记起了他。两人眼神一交，便不再陌生，郑霖涛道：“易小姐，您好，又见面了。”
易雨涵保持涵养，并不因郑凯的事迁责于他，淡然一笑，轻轻颔首道：“郑先生。”
郑凯见父亲和易雨涵相互问候，心中极是纳闷：“怎么……爸和她认识？这什么情况啊，越来越糊涂了。”
邱局长道：“言归正传吧，你们把情况详细说一下。”看向那三名警员。
一警员道：“是。”于是把审讯的结果极其细致的又说了一遍。他见易雨涵和邱局长似乎沾亲带故，语气上偏向于易雨涵和林宇泰，丝毫不敢懈怠。
郑凯越听越气恼无比，愤慨到了极点，多次插话被呵斥。
那警员说完详情，邱局长问道：“你们有什么要补充么？”
郑凯那三名援手怕再节外生枝，都默不作声，况他们也确实不了解实情，只是突见郑凯被揍，出于义气才帮他的。
然而郑凯何曾吃过这样的哑巴大亏，听那警员说的不尽不实，易雨涵狡辩诡诈，他只感愤恼，屈惭到了极点，道：“我有话说，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就是诬赖我。行，你们想听，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回归四年前，他隐去挑拨离间、用计谋破坏林宇泰和杨雅慧感情的事实，把他和杨雅慧从相好到如今分手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又讲林宇泰是输不起，小肚鸡肠的虚荣心作怪，气愤不过才拿他开涮的。易雨涵说他非礼她全是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是为了给林宇泰开脱编的白话污蔑他。
他说话有理有节，条理清晰，逻辑通畅，再加上他表情诚挚，丝毫不见伪态，反而带着几分激愤的委屈，甚让人信服。
易雨涵却一口咬定他就是对自己有流氓之举，半分不松口，林宇泰为维护她，殴打他全是他咎由自取。为能站住立场，把郑凯的三名援手又牵连了出来，再来一次“搅混水”，说他们卑鄙无耻，四个打一个，是“流氓开会”。
那三人合殴林宇泰是事实，尽管易雨涵胡搅蛮缠，但他们无端涉事其中却无可争辩，到得如今人处矮檐，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悉听尊便”，是以都不吱声。
易雨涵抵死无赖让郑凯百口莫辩，大有“秀才见兵、有理难清”的味道。他们四打一又是不争的事实，这不但更成为他的软肋，也更增大了林宇泰的立场。
一警员心说：“四个打一个还被打成这样，真是够废物的。”但值此刻他这话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如何能说出口？
邱局长望着林宇泰道：“你们三个是当事人，他已经说了，你也说说吧。”
林宇泰不想再念旧痛，多提杨雅慧的事，轻叹了一声，道：“他说的也算对，不错，我打他是有为杨雅慧报仇的意思，但他要不是对雨涵不规矩，我还不一定会打他，他是活该欠揍。”
郑凯听他们双簧拉弹，一唱一和，加上这个邱局长，主配俱全，怒恨无已，瞪着眼骂道：“你们他妈还敢胡扯。”
郑霖涛眼一瞪，斥道：“你住嘴。”他知道儿子风流成性，拈花惹草，从小不受管束，恣意妄为，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易雨涵美貌如花，夭夭可人，少能让人不动心的，尽管儿子言辞激动，抵死否认非礼易雨涵，但鉴于儿子的本性，他一时间也难辨真伪。
又想儿子虽然受伤吃了亏，但却并无大碍，对他也算是个教训，况且易家纵横政商两界，势力庞大，他也不愿与之交恶，邱局长又似与易家有旧，在此刻更不便与之相争，权衡利弊，最好的做法就是息事宁人，说道：“邱局长，全是孩子们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您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想凭他的脸面邱局长应该会给他几分薄面，才不将话直接说满，既给自己留了一点面子，也给了邱局长一个回旋的余地，都是人中精英，话里话机，谁能不懂？他又凑近儿子耳畔低声道：“你别再给老子多话了，事情到此为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郑凯也算是人中鬼，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干吃哑巴亏，强咽了一口气，在心里咒骂林宇泰，易雨涵，邱局长。
邱局长稍顿了顿，望着易雨涵道：“雨涵是受害者，你说该怎么处理？都是年轻人，躁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是不追究就算了，嗯？”
易雨涵本就无意刁难郑凯，只是为了回护林宇泰才混淆是非的计策，这时相安无事，见好就收，叹道：“算了，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既然已经受到了教训，我也不追究了。”
郑霖涛勉强一笑，道：“多谢易小姐大度，我在替郑凯向你道了歉，你多多包涵，大人有大量。”
易雨涵淡然笑道：“道歉就不必了，你管教好一点就行，幸亏是我，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儿，恐怕就要白白吃亏了。”
郑凯怒道：“你……”说了个“你”字，强忍住了声。
邱钰不满道：“这就算了？他……他对你不规矩哎，你就不追究了？”
易雨涵道：“宇泰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也不想得理不饶人，就算了吧，他也受到了教训。”
邱局长又望着其他人道：“你们各位呢，还有什么说的？”
此时此地他们还有得如何计较？明显是郑凯惹祸生非，都说就这样吧。那被林宇泰用铁锅砸破脑袋之人的父母虽恼恨不甘，却也只能就此凭理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