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 柴棍人 ( 上 )
众人听得周满进去 , 原还在惊骇她竟有本事突出重围 , 怎料连个转头的功夫都不到 , 宋兰真也跟了进去
旁边的宋元夜只来得及叫了一声 :“ 妹妹 !“
可话音尚未落地 , 眼前已没了宋兰真身影 。
自那日祠堂杀陈仲平后 , 他眼见宋兰真行事大异寻常 , 以往那个不论如何筹谋总为人留一分余地也为自己留一分余地的妹妹不见了 , 取而代之的 , 是不悯不恤 、 一 /
令他陌生 , 甚至害怕的妹妹 。
宋元夜隐隐感到 ,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
可他无从分辨 , 更无力挽回 。
他只知道 , 周满的存在几乎成了宋兰真的心魔 , 此刻眼见她连画都不待画完便直追周满而去 , 心中岂能不忧
仅仅犹豫了一刹 , 手中墨令便已放下 。
宋元夜转头对赵霓裳道 :“ 我先进去找她 , 你随后再进 , 自己小心 ! “
赵霓裳才一拿头 , 他身影便融入画中 , 随画一并投入了白帝城城门 。
陆仰尘见状 , 不由诧异 :“ 画这么简单 , 也能进 “
王话根本不关心 , 只是神情平静地在自巳画的那道人影右手处勾勒出一管笔的形状来 , 道 :“ 我等所用之墨 , 乃昔年画圣谢叟山亲手所制 , 又被剑门学宫作为春试的奖崧自然是不论画成什么样都能进入城中才对 。“
陆仰尘思索片刻后 , 笑道 :“ 那看来大家都要城中再会了 “
他出身世家 , 即便未曾精研丹青之术 , 但区区自画之像实也难他不倒 , 言罢几笔勾描已将画像收尾 , 向王谈 、 王命二人一拱手 , 便先行入了画 。
王命抬头看了一眼 , 神情木然 , 久久没动 。
王话见陆仰尘已走 , 却是慢条斯理道 :“ 我们费尽心思 , 进白帝城一赵 , 可不是为了同周满周旋的 …“
赵霓裳乍听周满名字 , 心头一跳 , 下意识朝他看去 。
下一刻 , 王话面前那副画便骤然映入眼底一一
竟是幅透着狱狞鬼气的画 !
画中一人 , 身形修长 , 着焰袍 , 踏骷髂 ! 每一笔都极拙极重 , 面部五官的笔触犹为恭肆 , 邪气凛然 。
唯独眼眶里面一片空白 , 尚未点睛 。
此刻 , 这位王氏大公子便在端详这双眼睦 , 考虑了好半星 , 才轻轻拿手 , 在画中点了两笔 , 而后续道 :“ 宋兰真忘了自己是谁 , 又该做什么 ; 可你要记得 , 你是谁 ,
叉该做什么 …“
不过聊聊两笔 , 整幅画忽然就活了过来 。
尤其是那一对漆黑的眼珠 , 也不知使用了何种技法 , 赵霓裳目光对上之时 , 竟有种被画中人凝视之感 , 而画中毫不掩饰的贪噜痴种种恶欲 , 更是扑面而来 , 混沌浑济 , 使人悚然 !
但王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 在王话那句话传入耳中的瞬间 , 他原本刚举到画纸前的墨笔便停滞了一一
可你要记得 , 你是谁 , 又该做什么 …
眼前的画纸上 , 是他尚未完成的自画 。 从画城开启直到现在 , 也只勾出一副连自己都不知是否合适的轮廓 。
有那么一刻 , 他也想问自己 : 我究竟是谁 , 又该做什么
可下一刻 , 凄风夹着寒雨刮到 , 吹上画纸 。
纸上那本就不够清晰的轮廓 , 顿时被雨水浸染 , 模糊成一片黑灰 , 宛如山中这一场将所有人困锁的大雾 …
王话从旁警了一眼 , 唇畔浮出一抹讽笑 。
他方才自非关心王命 , 不过是知道他平素与宋兰真交好 , 此次又是凭借宋兰真借出的墨令才能进入白帝城 , 难免担心他一进白帝城便只记得帮宋兰真对付周满 , 反倒将王敬先前交代的事忘之脑后 , 所以出言敲打一番罢了 。
话说完 , 他施施然搁笔 , 便准备进城 。
只是没想 , 身形才刚一动 ,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 :“ 王大公子一一 “
王话一扬眉 , 有些讶异 , 回头看去 , 竟是宋氏绮罗堂那侍女 。
面容清秀 , 身似蒲苇 , 素衣单薄 , 虽显细弱 , 但自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
隐约记得 , 是叫赵霓裳 。
春试时就曾以侍女之卑位 「 击败 「 少主宋元夜 , 引来诸般议论 , 后来虽被宋兰训诚 , 领了责罚 , 却并未因此被逐出宋氏 , 反而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 前不久甚至随着宋氏兄妹一道回了神都 , 听闻宋元夜对她青眼有加 , 颇多照拂 。
可她叫自己
王话心思流转 , 视线落在她脸上
, 却并不询问 , 只等着她下文 。
赵霓裳神情间有些畏缩犹豫 , 仿佛刚才是没愚清楚冲动间就开了口 , 待得此时王话向她看来 , 难免感到后悔 。 只是当她将目光移向王诽面前那幅堪称狱狞的画像 ,
到底心潮如涌 , 先前的犹豫又变得坚定了 。
赵霓裳躬身一礼 :“ 霓裳不精画技 , 斗胆请教公子 , 自画之像 , 即便画得完全不像 , 也全无不可合 “
王话没想到她会有此问 , 不禁向她面前那幅自画看去 。
看得出是制衣侍女出身 , 会绣衣描花样 , 笔墨线条颇为流畅纯熟 , 几乎画得与她本人一般模样 , 姿态规矩 , 素衣单薄 。 然而只给人一种平庸乏味之感 , 尤其是衣饰的线条 , 甚至透出一种滞涩 , 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 。
观画能见心 。
王诽观过太多画 , 也见过太多心 , 此时眸底神光微微一动 , 突然笑了起来 :“ 你心中既有答案 , 何必问我 “
赵霓裳指尖一颤 , 向他看去 。
但王话已收回目光 , 只轻飘飘留下不无自负的一句 :“ 既是自画 , 便画自己心中真正愚要的模样 , 有何不可 7“
言罢一声轻唛 , 便负手蹼步 , 入得画去 。
原地只留下赵霓裳 , 眼睫垂落 , 注视着面前画上侍女那单薄寡淡的衣饰 , 终于一点一点 , 悄然将墨令紧攘 。
这边白帝城前 , 忽然一片静默 ; 那边江面之上 , 镜花夫人与韦玄却是激斗正酣 。
神都三大世家的修土与二十四使依旧打得不可开交 。
乱刀从中 , 只听得呼喝之声不绝 , 时不时有人不慎负伤 , 跌坠江中 , 染得江水一片赤红 。
白帝城北面的江岸边 , 在丛丛芦苇的遮拭之下 ,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悄悄探出来看了一眼 , 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 乖乖 , 打这么凶 ! “
一张五官周正的脸 , 奈何缩着脖子 , 便给人一种胆小之感 , 腰间还挂着面皮鼓 。
若是惊蛟 、 霜降能在激战中回头看得一眼 , 只怕立刻就能认出一一
不是他们当日胡乱选的李谱又是何人
只是此刻 , 此人看向手中那枚本该被弃置巷中的墨令 , 终于气得打了自己那手两巴掌 , 后悔极了 : “ 李谱啊李谱 , 你怎么就管不住这破手呢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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