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v 自画像

    哪里是白帝城在画中  分明是白帝城一出 , 便将这世界变成了画 !

    周满三人藏在树后 , 屏住呼吸 , 神为之夺 。

    极目而视 , 只见江心中已升起一座浮岛般的小洲 , 将城池托住 。 高耸的城墙内 ,

    雕瓦飞蒿 , 笔触极为精细 ; 错落的亭台间 , 花草竹石 , 又道劲写意 。 隔着濮胧的烟雨 ,

    甚至能看见有隐约的人影行走在城中 , 宛然如生 。

    江岸这头 , 宋兰真等人亦不禁久久失语 。

    只是这景象固然奇丽 , 细思却总觉怪异 。

    盖因这一座从天垂挂下来的城池 , 非但是黑白二色 , 且几乎是泾渭分明的半黑半白 。 西边半座城池 , 白多黑少 , 便似在白纸上以墨作画 ; 东边半座城池 , 却是黑多白少反像在墨纸上以白作画 。 黑白半城之间衔接过渡的部分 , 则似乎被雨水泗湿了 , 变得糊不堪 。

    旁人或许看不出玄机何在 , 可王话与王命已奉父亲王敬之命 , 修习丹青之道多年 ,

    哪怕窥不得大道门径 , 及不上当年的画圣十一 , 见得此城 , 心中又怎能不陡揩波澜

    寂然许久 , 连眼底那点向来恭肆的邪气都沉下来几分 , 王话竟叹了一声 :“ 画圣妙手 , 神来之笔 , 能行兵于纸 , 也能造虚为实 , 原来不假 …“

    陆仰尘看他一眼 , 却是道 :“ 传说白帝于此建城时 , 因地势险要 、 江流涟急 , 久不能成 。 谢置山于是执神来之笔 , 耗时三载 , 画出此城 。 为沟通天地灵气 , 他借金石雕刻之术入画 , 西半城学 「 阳刻 「 之法 , 为白纸墨画 ; 东半城学 「 阴刻 「 之法 , 为墨纸画 。 中间本以鱼图勾连协调阴阳 、 两仪相合 , 不过大约是二十年前诛邪之战 , 终究于此城有损 , 以致中间这两仪相合的部分为雨所侵 , 我等是无缘得见了 “

    其余人都不说话 。

    陆仰尘于是问 :“ 白帝城已现 , 我等如何 “

    王诽陡地一笑 , 视线遥遥落在那黑白城池之上 , 邪气重显 :“ 自当身临其境 , 领略一二 1 “

    言罢甚至都没看旁人一眼 , 便径直向正南城门飞去 !

    其余人相互望望 , 自也随后跟上 。

    只有宋兰真要走时 , 发现王命一动不动 , 仍旧站在原地 , 便问 :“ 不走 “

    王命站在雨中 , 垂落的手指紧扣着那枚并不属于自己的墨令 , 神情已被渊落的雨水模糊 :“ 你不恨我么 “

    宋兰真有片刻的静默 。

    王命自嘲道 :“ 若非因我 , 父亲何须再借一枚墨令  是我累你受辱 , 出尔反尔 ,

    为天下耻笑 。“

    白帝城前 , 即将入城的年轻一辈们 , 个个心怀壮志 。

    可在他眼底 , 似乎只有一场凄风苦雨 。

    宋兰真与他也算少时玩伴 , 知道他是什么性情 , 在王氏又是什么处境 , 只道 :

    “ 恨是有的 , 但并非对你 。 恨你有什么用  我要恨也只恨自己不够强 , 不够狠 。 我固多受辱 , 可他又何曾顾及你的脸面  你不过与我一般 , 被旁人拈为棋子 , 又反抗不得罢了 “

    那日送走王窃 、 杀掉陈仲平后 , 她的心绪并没有愚象中的起伏 。

    相反 , 只剩下一种惊人的平和 。

    她甚至能在洗掉血迹后 , 面不改色地吩咐人来 , 将陈仲平的尸首抬下 , 借他身上原就有的那些伤痕 , 谎称陈仲平是在蜀中遇伏 , 死在蜀中那帮人与周满手中 , 还冠冕堂皇地召集了宋氏上下与陈家残部 , 祭天发誓 , 要为陈长者与整个陈家讨还血债 ,

    然后眼看着所有人动容落泪 , 群情激愤 , 同仇敌忧 …

    那一刻 , 方知毫无负疚地玩弄人心 , 竟是如此美妙 。

    宋兰真慢慢笑起来 , 回头看向他 , 声音里便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缥缈 : “ 为人棋 、 为人子 , 总是你的命 。 可这个命 , 你当真甘心认吗 “

    王命眼睫骤然颤了一下 。

    但紧接着 , 宋兰真便跟什么都没说一般 , 收回了目光 , 飘然飞渡江面 , 去到那白帝城前 。

    王话等人已各自取出墨令 , 正自思索如何能凭借此令入城 。

    没愚到 , 才往前踏了一步 , 靠那城门近了些 , 便听城内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响 ,

    漫天白纸飞散下来 , 两行酣畅淋滑的大字也陡然浮现在城门前方 , 几与整座城齐高一

    白帝之城 , 不纳外容 。

    如有访者 , 自画尊像 , 先投门内 。

    “ 自画像  难怪得要墨

    令 , 原来真要作画用 …“ 江畔那倒挂的考树后面 , 周深三人亦将白帝城前浮现的那几行大字看了个清楚 , 她一路来的疑惑也解了许多 , “ 而帝城见雨方开 , 是以才必须赶在清明时节 “

    金不换思索道 :“ 那便是说 , 我们须趁有雨之际赶快进城 , 若待雨停 , 此城极有可能会消失不见 。“

    王恕闻言 , 却皱起眉头 , 看向远处雨幕中那看似平静毫无危险的山林 , 道 : “ 但世家的人马至今未露行迹 , 必定在暗中埋伏 , 我们贸然行事 , 恐怕危险 。“

    周满看了看天 , 摇头道 :“ 顾不得了 。 城开之时 , 天地灵气扰动 , 哪怕高阶修士的灵识查探都要受限 。 他们在暗处 , 我们也在暗处 , 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 再等上一会儿 , 就要错失良机了一一依计行事吧 。“

    隔得太远 , 况有者树 、 雨幕与雾气的遮拭 , 在白帝城那头的江岸上根本察觉不到这边还有一条小船 , 自然也无法得知船上的情况 。

    天地灵气发生扰动的第一刻 , 隐身于山林间的镜花夫人 , 就已有感 , 然而竟无半分担心 , 反而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笑意 :“ 灵气扰动 , 灵识受限 , 该是浑水摸鱼的好机吧 27“

    她轻轻打了个手势 。

    身后王氏若昧堂长者袁府正 、 陆氏听风台司刑薛厉 、 宋氏秋水旗主班香 , 俱心领神会 , 着部下众人警惕 。

    果不其然 , 过不片刻 , 便见一片枯叶从远处顺流而下 , 朝下游这边漂来 。 一片枯叶本没有什么起眼之处 , 然而在其接近江心那块渤源堆时 , 竟没有随着水流直直撞上去 , 反而极其巧妙地避开 , 晃悠悠往白帝城所在的江心小洲去 。

    镜花夫人见了顿时一声冷笑 :“ 雕虫小技 , 动手 !1“

    若昧堂长考袁虚正修为最高 , 当先隔空一指朝那枯叶点去 !

    浩荡激流中 , 只听 “ 呦 「 一声响 , 就好像琉璃罩破了似的 , 那一片平平无奇的朱叶应声碎裂 , 便现出为障眼法遮蔽的真正小船来 , 隐约可见船中有三道人影 。

    镜花夫人早已化作急电飞身而上 。

    可不料 , 才刚近那小船十丈范围 , 便听见 “ 噪 “ 地一声厉啸 , 竟有一支金箭带赤红的焰光穿破雨幕 , 朝她面门射来 !

    镜花夫人声音骤狠 :“ 周满 7“

    区区金箭她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 挥出一面银镜便将其挡去 。 不过其箭来势极猛 、 力道极重 , 撞在银镜镜面之时就发出 “ 咔嚓 “ 的碎响 , 硬生生将她身形阻了片刻 。

    但此时袁府正 、 薛厉 、 班香三人也已赶到 。

    四道身影分作四个方向 , 合围逼近小船 , 可这时船中人却反而没有应对了 。

    镜花夫人早在春试之时就已领教过周满三人的诡诈手段 , 眼见着就要接近小船 , 脑海中突地灵光一闪 , 立刻道 :“ 屏息 , 小心毒雾 ! “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 , 一蓬烟紫的雾气果真从船中炸出 。

    袁座正三人一惊 , 及时屏息退避 。

    但镜花夫人却是根本没停 , 只凌空拂袖刮起一阵大风 , 竟是杀意炽盛 , 强行从毒雾中辟出一条道来 , 直接一掌打向船中那道背对着外面的玄衣身影 !

    凶悍的掌力透体而出 , 瞬间将寒酸的船篷摧毁小半 。

    然而镜花夫人细眉微壁 , 几乎立刻发现了不对 , 掌下轻飘瓢一片 , 哪里有打中人躯壳的实感

    待得抓起来一看 , 竟是个穿了衣服的草人 !

    草人头上还贴了张纸 , 眉眼俱在 , 分明是嘲笑奚落她中计的一张鬼脸一一

    毫无疑问 , 是杜草堂那该死的金不换手笔 !

    再看船中另外两条人影 , 莫不如是 。

    周满三人 , 根本不在船中 !

    镜花夫人纤细的五指因为过于用力 , 骨节突出泛白 , 一张脸却已森寒阴沉 , 终于忍无可忍 , 将手中这草人一把捧下 :“ 该死 !“

    草人础在了船板上 。

    镜花夫人转身就要知会旁人去搜别处 , 可谁料 , 身形才刚一动 , 就听见地上那草人里面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响 ,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刚才那一据碎掉了 。

    不祥的预感陡然袱上 。

    镜花夫人毫不犹豫拔地而起 , 下一刻就听一声震耳欲聪的巨响 , 整条小船竟在江面上炸开 !

    暴烈的灵气混着激射的水流 , 如剑如刀一般冲向四面 !

    镜花夫人见机得快 , 只略受冲击 , 损了半片衣袖 , 稳稳落在前方的淮源堆上 ;

    其余袁序正三人与后续追来的其余世家精锐 , 却是毫无防备 , 避之不及 , 连忙狼狐后退 , 不少修为较弱

    之人都被打得坠入江中 。

    不止是计 , 还是条连环计 !

    至此 , 镜花夫人哪里还能不知  这条小船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 故意放出来吸引他们注意的 。

    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 …

    镜花夫人眼角一抽 , 豁然转头看向身后 :“ 白帝城 ! “

    秋水旗主班香手执一面杏黄旗 , 甜美的脸孔掩不住那一双锋利的眼眸 , 片刻间已发现了那三道身影 :“ 在那边 ! “

    一一是西面城门 。

    周满 、 金不换 、 王恕三人声东击西 , 早在镜花夫人一干人自以为捕捉到他们行迹扑向小船的时候 , 就已趁着大雨浓雾 , 悄悄接近了白帝城 。

    只是白帝城有东 、 西 、 南三座城门 , 正南的城门早有王诽 、 宋兰真等人 , 他们自然避开转择了朝向上游的西城门 。

    墨令一取 , 三人执墨当笔 , 凌空而画 。

    王恕性情淡泊 , 想着时间紧迫 , 尽量减少了笔墨 , 构图简单寻常 ;

    金不换乃杜草堂门下 , 学的虽是诗书 , 可触类旁通 , 加之早在方才船上得知要

    自画己像时就已打好了腹稿 , 此时画起来运墨如飞 , 手上没有半点迟疑 , 快得几乎能看见残影 !

    周满却是从来不擅长此道 , 仓促间才运墨画上一笔 , 就画歪了 。

    她顿时皱起眉头 , 感到棘手 。

    然而待要问问金不换 , 转过头来看见他面前所画 , 莫名感到心慌 :“ 你 、 你画什么 1

    留给他们的时间如此紧迫 , 这人在迅速画完了自己此刻的样貌后 , 竟然还在自己头顶添了一堆铜钱元宝灵石 , 又在右手处画了一支笔 , 甚至还正在肩头补上一只鸡

    金不换语速飞快 , 头也不回 :“ 画圣他者人家既叫我们画了模样投进城门去 , 那岂不跟拜访人家投名帖一样 , 万一不合他心意不让我们进呢  我得让他考人家知道我有钱 , 不会进城打劫 ; 是杜草堂门下 , 与他算有渊源 ; 且我还养了这只小鸡 , 可见良善仁慈 , 放我进城准没大错 1“

    周满忽然有些呆滞 。

    金不换这时才转头 :“ 你画一一 “

    话音未落已看见周满面前那歪歪斜斜的一笔 , 眼皮登时一抖 , 原本要问的话在舌底一转 , 出来就成了 :“ 你画了个什么东西 “

    这一笔画得跟条柴棍似的 !

    周满心梗 , 然而还不待开口解释 , 旁边王恕便急呼道 :“ 小心 1 “

    脑后风声骤寒 !

    她眸光一凝 , 立刻凌空翻身 ,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江面上袭来的那面银镜 , 但重新落到地上时 , 镜花夫人已率人围了上来 。

    他们固然设下了声东击西之计 , 可镜花夫人中计快 , 识破计谋自然也快 , 这短短一段时间根本不够 。 尤其是周满 , 因要布置船中射出的那一支金箭 , 必得最后咤船 , 来到城门前也最晚 , 完全没有时间完成自画 。

    此时镜花夫人在前 , 三大世家精锐在后 , 天上地下水中 , 密密麻麻全是人 , 所有人的气机都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 。

    就像是被无数的细针逼住 , 动都不敢大动 。

    镜花夫人只扫一眼周满身后那濠草的一笔 , 就知道这三人今天插翅也难飞了 ,

    总算慢条斯理地走上来 :“ 明知有这么多人等着取你性命 , 今日天罗地网 , 你还敢来诊死 1“

    王恕眉头微鉴 , 袖中一晃 , 便要有所动作 。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拙起时 , 旁边却有一只手伸出来 , 稳稳将他握住 , 也拦住了他袖中那枚已悄然亮起的长生戒 。

    王恕一怔 , 看向周满 。

    周满看都没看他一眼 , 轻飘飘道 :“ 省着点用 。 这一场 , 犯不着我们亲自动手 。

    王恕没听懂她后面那句 。

    但下一刻 , 按住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 周满视线落到已逼近的镜花夫人身上 ,

    不惊不乱 , 只道 :“ 你说得很对 , 我既然敢来 , 又怎么能对此时的处境全无预料呢 7“

    镜花夫人笑了 :“ 强作镇定 ! 蜀中的消息 , 我神都早已探知 , 剑门学宫与望帝旧部 , 可没有一个随你前来 。 你难道还能藏了杀手锏 7“

    便是后面那病秧子的长生戒值得忌惮 , 她人多势众 , 也全然不悸 。

    要有别的手段 , 他们早使出来了 , 还用等到现在

    可镜花夫人没有料到 , 周满微微一笑 , 竟认真地点了点头 :“ 有 。“

    有  别说镜花夫人 , 就是此刻率了二十四使悄悄藏在更暗处的韦玄 , 都不禁一怔 , 生出纳罕 : 她还有什么杀手锏

    可这疑问才刚

    从心底冒出 , 紧接着就听白帝城前 , 那周满高声一呼 :“ 韦长耆

    这一刻 , 韦玄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 就下意识一惊 。

    修士隐匿形迹靠的是藏好气息 , 只这一惊 , 气息就已紊乱 , 泄露了他藏身的所在 。

    镜花夫人早在周满自称还有杀手锏时就已浑身紧继 , 警惕全场 , 在韦玄气息一露时她手中银镜便立刻飞出 !

    一时间 , 山崩林撂 , 江水激荡 。

    韦玄都还没拨清楚发生了什么 , 就已被镜花夫人的银镜打到面前 , 迫不得已只好应对抵挡 。

    这一下 , 与他藏在一处的二十四使甚至孔无禄 , 自然也全露了出来 !

    镜花夫人一见杀机顿时炽烈 : “ 好啊 , 原来自投罗网的不止一个 ! “

    三大世家各部精锐立时出招的出招 , 布阵的布阵 , 一见到韦玄一干人等 , 根本都不考虑 “ 也许对方埋伏在暗处并非想对己方下手 “ 的可能 , 都埋伏在暗处了 , 自然早晚是要下手的 !

    双方人马没一句话功夫就杀作一处 。

    可怜韦玄等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

    霜降与惊蛟更是茫然 , 打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 , 是中了周满的算计 ! 她顶多猜测他们跟来了 , 却未必知晓他们方位 , 只是突然间故意叫破才引得他们露了破绽 ,

    如此便祸水东引 , 当然也就不用她亲自动手了 。

    一时间 , 众人忍不住大骂 :“ 阴险狡诈 ! “

    这样一来 , 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转头来对付周满 。

    周满眼见韦玄等人被自己一句话叫破形迹 , 目中早已异彩连连 , 心道自己果没料错 , 哪怕不暗中跟随她来 , 只为着他们那位神秘的 “ 神都公子 “, 也必要前来的 。

    毕竟墨令都抢了 , 人岂能不到

    只可惜今日情况危急 , 时间紧迫 , 实在无法留下来一睹这位王杀公子的真容了 。 但进得城后 , 有的是机会 !

    想到此节 , 她一声长笑 , 只道 : “ 看来公子早就到了 ! 那便辛苦韦长者多劳 , 周满先走一步 !1“

    镜花夫人听得她话中 “ 公子 “ 二字 , 更是对王杀也已来此深信不疑 , 出手更狠 。

    韦玄与二十四使听了这句 , 却差点没气得三魂出窍 , 面对着三大世家无数好手狂风急雨般的进攻 , 只恨不能把她抓回来大卸八块 。

    然而周满说完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句 , 早已将光弓唤出 , 迅速挽弓搭箭 。

    剑台春试的伤已经好全 , 一式 「 翻云箭 “ , 她搭得行云流水 , 箭出时天地骤然 ~

    暗 , 降下万钧雷霆 , 电光在雨幕中激闪 , 瞧间逼退了周遭打上来的世家修一 , 然后一阵疾风般从金不换身旁掠过 , 同时伸手将王恕朝前一推 : “ 菩萨先进 !“

    王恕的自画先前已经完成 。

    周满这一推 , 他尚来不及说出什么 , 人就坠入画中 , 画也立刻消失不见 。

    金不换这边却挡开一名打上来的世家修士 , 急声问她 :“ 你呢 7“

    周满冷静极了 , 用最快的速度抄起墨令 , 刷刷在半空中那张白纸上划下凌厉的五笔 , 然后顶上一圈 , 看也不看就点上五官 , 拢共用了不到一息 !

    身体部分跟枯柴棍拼成似的 , 一竖两撒两探 。 笔锋纵然凌厉 , 气势不凡 , 可顶着甚至还没画圆的脑袋 , 比小孩儿涂鸦都漫草 …

    唯独没忘记给左边那甚至不能算 「 手 “ 的一端 , 画了张小弓 。

    这下换金不换呆滞了 :“ 你一一 “

    周满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 有个人样能进就行了 , 快走 ! “

    说完已纵身一跃 , 跳进画中 。

    金不换话说一半喳了回去 , 不知为何眼皮狂跳 , 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 但眼见后面世家修士又来 , 只好一咬牙 , 赶紧跳进了自己画中 。

    正南城门处 , 宋兰真 、 王话等人自也早就察觉了远处的激战 , 只是每个人都知道那与自己干系不大 , 是以皆静心凝神 , 认真描绘着自己的画像 。

    直到远处传来惊怒交加的一声 :“ 他们进去了 ! 周满进去了一一 “

    宋兰真手上顿时一停 。

    她拿眸凝视着纸上只来得及画了半张的脸 , 下一刻 , 毫不犹豫 , 刷刷几笔 , 以一种完全不输周满的漫草补完剩下的部分 , 而后径直合身一投 , 消失在城门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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