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避水珠
寒风夹带着雨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张乐铭身上。
他感觉这雨点就像是一颗颗从高处坠落的钢珠，头和身体被都砸的生疼。
心脏的最后一丝热气也被冷风带走，凉的彻底。
果然，这就是个陷阱！
两个落水的小孩是诱饵，这帮人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趁火打劫。
“你们想做什么？”
人数上的差距让张乐铭不敢轻举妄动。
更别提坐在后面的任长忠，还被两个小孩，拿刀挟持着。
“小子，我们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看你的船挺好，打算借来用用，哈哈哈哈，不要害怕呀！”
看着张乐铭铁青的脸，站在船身最前面，穿着灰色雨衣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匕首。
三艘皮划艇慢慢靠了过来，把张乐铭父子包围在了中间。
听灰衣男子说是想要他的船，尽管现在情况危急，张乐铭还是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现在只有他自己在这里，尽管对面有将近十个人，他也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任长忠落到了他们手上，张乐铭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式，以求保任长忠周全。
“船给你们没问题，只求几位大哥不要伤害我爸，放我们一条生路。”
张乐铭装作惶恐不安，胆战心惊的的样子，弯着腰，弓着背，对着几人说着讨饶的话。
几个壮汉见张乐铭这狼狈的模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不知是觉得张乐铭讨饶的模样好笑，还是笑他天真的想法。
“我们当然能放你爸一条生路，只要你愿意做一件事。还是说，你更想让这老头做一件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听到灰衣男子这带着恶意的嘲弄，任长忠像是才从变故中回过神。
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子，大声喊道：“小凯，别听他们的！”
灰衣壮汉听见他的喊声，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满意任长忠的说的话。
他满脸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拿刀的两个小孩说：“吵死了，让他安静点。”
听到大哥的吩咐，站在左边的小孩连忙举起刀子，用刀柄砸在任长忠额头的伤口上。
这一下重击，瞬间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再说不出话来。
“爸，爸！”
“说吧，你们让我做什么！”
张乐铭用力咬紧牙关，双唇紧闭，极力克制愤怒的情绪。
不顾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雨滴，使劲睁大双眼，像是要把这群人的模样刻在心里。
这几人并没有做复杂的伪装，只是穿着雨衣，戴着帽子，丝毫不怕自己的面孔暴露在外。
也许在这秩序逐渐崩塌的末世里，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亡命徒。
既然走上这条不归路，就再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只要你们放过我爸，让我做什么都行。”
张乐铭垂下眼眸，低下头，好像就这样认了命。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垂下的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极其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青筋暴起。
完全没了他平时那副不靠谱的样子。
听到张乐铭这么说，几个壮汉才慢悠悠地收起手里的匕首。
只剩两个小孩手里的利器，还架在任父脖子上，没有移开。
“我的要求呢，也很简单，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你爸就安全了。”
领头大哥笑嘻嘻的说道，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而张乐铭听了他的要求，微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跳进水里，因为他有避水珠。
避水珠可以在他进入水里的时候，瞬间在身体外层形成一层水膜。
这层薄膜既可以保证他在水里能够正常呼吸，又能将他与污水隔开，确保他在水里的活动不受限制。
尽管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张乐铭还是装作面色难看，像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才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说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放我爸一条生路，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带头的大哥也貌似认真的承诺：“放心，我们说到做到。”
张乐铭最后望了一眼昏迷的任长忠，在心里发誓：“我一定把你安全带回去，妈还在等着我们回家。”
接着便转身，“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小凯……”
昏迷的任长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嘴里模糊的喊了一句。
可惜声音随风飘散，谁也没有听到。
入水的瞬间，避水珠就起了作用。
刹那间一层清澈透明的薄膜覆盖住他的整个身体，将他与浑浊的污水隔离开。
皮划艇上的歹徒看着张乐铭跳进水里，挣扎了几下，就仿佛体力用尽一般，沉入水里，除了冒上来的几个气泡，再没别的踪影。
几个马仔忍不住有所怀疑怀疑，害怕张乐铭耍花招，就又在原地等了二十多分钟。
最后确定，他一直没有在水面露头，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溺亡，沉入了水底。
“这小子，死的够快的。”
“白瞎了这么一副健硕的体格。”
其中一个矮个子，非常瘦小的歹徒，见张乐铭这么快就没了动静，没忍住。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带头大哥没管手下的酸话，反而把目光看向了两个小孩。
“你们两个干得不错，有前途，第一天就钓到一条大鱼。”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错。
虽然，搜了搜张乐铭的船，没找到多少食物。
但是一艘完好无损的橡皮艇，在现在这个世道，可比食物珍贵多了。
因为两个小孩的机灵，在第一时间控制了人质，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大收获，领头大哥很是满意。
“你俩以后就跟着我混，保准能吃香的喝辣的。”灰衣壮汉看着眼前的手下和手底下的四艘船，意气风发地说道。
“浩哥，我和弟弟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两个小孩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因为身材瘦小，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但其实他们已经十三岁了。
末世之前，就是学校里的小混混，平日里只有一个爷爷和他们相依为命。
可惜，爷爷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出门给兄弟俩买东西，就再也没能回来。
等两人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完，饿的不行了，才开始出门找食物。
结果第一趟出门，就碰见浩哥等人。
两兄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于是跟浩哥他们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干起了现在的勾当。
哥哥不停地奉承着浩哥几人，见弟弟半天没说话，暗地里用手推了推他。
弟弟像是被惊了一下，赶紧把目光从张乐铭跳水的地方移开，偷偷瞄了一眼众人，看没人注意到他刚才的走神，这才和哥哥一起吹捧起来。
此时，志得意满的众人并不知道，他们以为已经葬身水底的张乐铭，就潜伏在浩哥所在的皮划艇的正下方。
“浩哥，这个老头怎么办？”
哥哥看着昏迷的任长忠，咽了口唾沫，手上忍不住开始扒起他的衣服来。
他和他弟从水里上来的这段时间，身上除了一条湿透的运动裤和一件薄薄的秋衣，最保暖的，就是刚才张乐铭披在他们身上的雨衣。
“一个糟老头子穿这么好有什么用，小爷我都要被冻死了。”男孩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任长忠身上一直穿着雨衣，因此里面的冲锋衣和内衣还是又干燥又暖和的。
哥哥把他的衣服全都脱下来，只给他剩了最后一件白背心。
脱下来的衣服，他和弟弟每人分了两件，两人穿上干爽的衣服，这才感觉暖和过来。
可怜被剥了衣服的任长忠，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的难看起来。
浩哥看着两个小孩的举动，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几件衣服他还是不会计较的。
“一会随便找个空地，把老头扔下就行。”
“就当是完成对他儿子的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但是老头自己能撑多久，是生是死我们可就管不了了，哈哈哈哈……”
一群马仔对着浩哥又是一顿恭维，直夸他是个讲信用，有义气的大哥。
成堆的赞美，把本就得意的浩哥夸得越发飘飘然起来。
张乐铭潜在水下，并没有听到男孩的小声嘟囔，因此也不知道，现在的任长忠处在了怎样危险的境地中。
他只听到浩哥说会把任长忠随便放在一个空地上，让他自生自灭。
这比他想象的最坏的结果——任长忠也被扔下水，要好得多。
没一会儿，船动了起来，浩哥一帮人终于要走了。
借助避水珠的力量，张乐铭一直紧紧的跟在浩哥等人的船下。
浑浊的污水和皮划艇的阴影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很快，一栋只剩天台露在水面上的居民楼出现在前面，浩哥直接指挥着双胞胎，把任长忠扔了过去。
没再多看一眼，就带领着四艘皮划艇往自家老巢去了。
双胞胎的弟弟，在天台即将淡出视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从水里爬上天台……
“哥，刚才那个年轻人真的已经死了么……”他轻声的向坐在旁边的哥哥问道。
哥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死了，不然还能有人在这么冷的水里憋气二十多分钟？”
“也是，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弟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他再回头看去，雨幕遮挡了视线，刚才的天台已经模糊不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