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光和温暖
在圣湖外，艾德与神鹿一众等待已一月有余。
一个月内，艾晨自从坐立在石台上闭目以后，便没有过动作，仿若石化。
艾德与神鹿一众亦没有吃喝，没有修炼，也没有移动，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艾晨，脸上的担忧逐渐凝重。
好动的小璈，也耐受住了心中的躁动，时刻关注着艾晨的方向，没有离开。
艾晨还是一个月前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
突然的，小璈只觉艾晨身边的色彩急剧暗淡了下来。
处于四圣的加持之下的艾晨，承受着四圣的生机，这一个月以来，在他的身边一直有光彩四射，从未减弱过。
但现在灰暗的色彩自艾晨的体内猛然出现，与四圣加持的光彩相互挤压，形成对抗之势。
如此异象，艾晨一定是出了某些问题。
急切之下，小璈立即跃出，闯入圣湖的范围内，落在了艾晨身旁。
有阁老发现了小璈的异动，想要出手阻止，神鹿却开口了，“让他去吧。”
在他们的眼中，未曾看到过四圣加持的光彩，也没有那突然冒出的灰暗，艾晨还是如一个月前那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神鹿清楚小璈的底细，知道小璈这般行为定有什么意义，他相信小璈。
阁老们瞥向艾德陛下，艾德微微点头，没有什么动作，于是又再次安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小璈与艾晨接触。
上岛的小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晨身上出现的异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哀怜之下，只能用鼻子轻轻蹭着艾晨的手臂。
顿时，风起云动，太阳清鸣再现，直接落在了圣树之上，圣树、圣湖和圣土亦发出耀眼神辉，一如五百年的那次绽放，但更为炽烈。
奇异的是，小璈的身上也发出神辉，与四圣的光芒交相呼应，融合成一股，不断地压制着艾晨散发的灰暗气息，直至与艾晨接触。
相较于四圣，小璈身上的神辉就显得微弱，在四圣气息笼罩之下，圣湖外的众人包括神鹿都未分辨出这其中的区别，只觉得小璈的举动触动了四圣，以至于四圣复苏，再次发力。
五种气息融合而成的神辉从艾晨的皮肤浸入，充满艾晨的脏腑百脉，更穿透精神壁障，直达灵魂外层。
然后不断深入，不断深入，终于到达了艾晨灵魂的深处。
这里一片寂静，灵魂的活动微弱得可怜，恍若死物。
神辉持续照耀，在小璈的情绪主导之下，不断地呼唤着艾晨的灵魂。
而在另外的一片黑暗世界中，艾晨正一直重复地问询着自己，他到底是什么。
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消失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只觉得好长好长，长到他不知道哪里是起点，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更不知道过去和未来的分界在哪。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下，艾晨的记忆逐渐陷入矛盾和混乱。
经历和想象在交叉，真实和虚假，他已经完全分辨不清；认同和反驳不断轮回，以至于放弃了考虑过去，放弃了考虑未来。
现在，他只有一个问题——我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自然也没有认同和反驳，艾晨就这样一直询问着，询问着，若时间长河依然在流动，艾晨的这个问题估计会循环到长河枯涸为止。
突然一阵光亮照耀，黑暗而虚无的空间有了变化。艾晨茫然地抬头，在无数个我是谁的问题中，终于出现了不同——这是什么？
温暖临身，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终于让艾晨从问题的循环中脱离了出来。
光？
这是？光？
久违的真实感不禁让艾晨对这光有了些贪婪，不断地汲取着它的温暖。
艾晨抬手，皮肤的淡黄色让艾晨感觉如此的亲切。
抚摸周身，手还在，脑袋还在，身子还在，腿和脚都在。
这样真实的感觉让艾晨不由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艾晨的灵魂深处，小璈终于感受到了艾晨的灵魂有了变化，心中甚是欣喜。
黑暗世界，艾晨同样感受到了光辉所蕴含的情绪，冥冥中就看到了小璈那虎头虎脑的模样。
突有所感，艾晨四望，在光辉的照耀之下，四周的黑暗中，一个又一个人形虚影浮现，积聚至远处，数以万计。
这些浮影由近及远，逐渐虚浮，但其中也有少数个例，显得凝实，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
其中更有一个，直直地盯着他，恍惚间，艾晨只觉得他在向自己点头微笑。
众多浮影向艾晨靠近，形成了一股风一样的力量，推着艾晨。
光辉在前方照耀，浮影形成的风在身后推着，艾晨在黑暗中向前移动着。
尽管周围并没有什么参照物，但艾晨能感受到这种移动。
在浮影的影响之下，光辉又再次活跃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活跃，这次光辉分离出了五种情绪，逐渐凝实成形。
艾晨看到的，离自己最近的，便是小璈的形状。
其他四个浮影，一个是女性的模样，身披凤羽，全身火红，尾翎缀在身后，神态不怒自威。
一个是彪形大汉，全身肌肉隆起，如土堆石砌一般，有些憨厚，但望向艾晨的目光很是温柔。
另外两个携手而行，均为女性，一个淡蓝色装束，耳朵是类似鱼鳍或贝壳般的形状，赤足纤细，如踏碧波；一个青绿色装束，身上藤条缠绕，头上绿叶环绕，生机盎然。
四个浮影和小璈一样看着艾晨，有爱怜，有赞赏，有期待。
一时间，艾晨明白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心中凭生了些许感觉：这四人以及身后的千千万万浮影，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只是自己忘了，不记得了。
就这样前行着，尽管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艾晨此刻觉得很温暖，很幸福。
与此同时，圣林，圣树之内，一个浮影双目圆睁，心中五味杂陈，望向艾晨的方向，满是感慨。
如果艾晨在这，一定会发现，他正是那数万浮影中最靠近自己的那个。
而在不知何域的一处宫殿里，一人正在打坐冥想，同样睁开了眼，仰天长望，思考了一下，却是笑了笑。
尽管此人面容大为改观，但灵魂的形状，却与那千万浮影中的第二浮影一般无二。
又一域，同样是一处宫殿，只不过这宫殿却比前一人的宫殿更加庞大，恢弘，但更显沉重，肃穆。
此时正是宴会之时，坐于首位的他，有所察觉，但只稍微一顿，便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只是原本那如古潭一般深邃的眼神，多了一分炙热，体内的道力隐隐间加快了几分，心潮澎湃之下对座下一众宾客手下连连劝饮。
回到艾晨处，虚无的空间里除了艾晨和身后的风，身前的光芒外，再无其他，便无所谓时间的流动。
不知多久的，艾晨行着行着，光辉和风连带着艾晨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光辉让道，风推着艾晨缓缓向前，慢慢也停了下来。
虽然前方依然空无一物，但艾晨知道这就是终点，此行的终点。
伸手触碰，指尖异样的挤压感让艾晨确信了这个想法，心中欣喜。
轻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原本的虚无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