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牛二，我又来了
高祯再次看到了瓜田，圆滚滚的西瓜看得人口舌生津。
可惜，现在不是吃瓜的时候，瓜棚外，挤满了看客，大抵半个牛庄人都来了，或许，还有一些人是从附近村庄赶来的。
瓜太大，很多人都忍不住来吃！
瓜棚周边，牛庄壮丁用身体同棍棒围成一个圈，圈内，有一老者手拿拐棍，坐在竹制小板凳上闭目养神，手中的珠串随着大拇指不停滑动，老人侧旁站立三人，皆年过四旬，身穿绸服，似是在窃窃私语。
牛老太爷脚下，一人正跪着咧嘴嚎哭，两腮鼓起，状如猪头。
“官军办事，闲杂散开！”
一声呼喝传来，声音清亮，却是吓了老头一跳，勉强抬起眼皮，循声望去。
人群被挤开，十几名执刀士兵冲入圈内，为首一人模样俊俏，一身赤色军服洁净无暇，外罩皮甲，腰挎戚刀，好不威风。
壮丁莫名所以，也不敢拦着，
“啊，是你，你还真敢来？”
跪地汉子回头，猪头晃了几晃，确认是仇人没有错。
“老太爷，就是这厮，就是这厮打的俺，若不是他阻拦，小人或许能查到行凶的恶徒！”
“甫儿，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牛老太爷声音嘶哑，音调有气无力，拿眼神瞄向身旁一人。
“是，父亲！”
那汉子身材偏瘦，一身儒衫，似是读书人模样，轻轻答应一声，上前拦住高祯。
“这位小哥，可是县衙派来的？”
高祯摇头，对着来人抱拳。
“鳌山卫金山百户所，奉命驻扎牛庄，听闻有人命案件发生，且死者众多，特来查看！”
儒衫汉子一时愣住，旋即面泛恼怒。
“此事自有县衙来人去管，与驻军何干？我牛庄之事，还用不到你来管！
看你小小年纪，定是个不知深浅的，莫要给你家大人找麻烦。”
“若是邻里相残，自然同驻军无关，但焉知不是贼匪，或者金蛮所为？想必这位先生应当知晓近日诸路兵马汇集开封，防备蛮兵之事吧？”
高祯面目肃然，“某之所以来此，一则为了保护现场，方便官府查案，二则也是为了牛庄安定。
若是疑似为贼匪，或者金蛮所为，我军少不得要仔细探查周边山林，以备不测。
如此做也是为了牛庄着想，怎说此事同驻军无关，难道说已经查清案情，抓住了凶徒？”
“嗯？”
儒衫汉子微微皱眉，军机之事，他自是无从知晓，但开封周边确实多了许多丘八，也有传闻说蛮兵侵入大齐境内之事，眼前小丘八言之凿凿，再想那几个泼皮被一刀割断喉管的惨相，确实不是寻常人所为，难道这其中另有故事？
只是眼前的小丘八一副盛气凌人姿态，着实让人气恼，胎毛还没褪呢，居然敢在牛家面前抖威风？
“嘿嘿，如此，我牛家还要承你等的情喽？只是你家大人是哪个？总要来个能掌事的，你……还不够资格！”
高祯似是受到了奇耻大辱，面色泛红，眼带怒色！
“家父金山寨百户高建武！我爹在开封有公事，营里某说的算，怎的，瞧不起小爷？”
呦呵？还是个芝麻大的二世祖。
牛甫暗地里发笑，当真是偏僻之地来的贼配军，没见过世面的狗东西，来了开封居然还敢这般嚣张。
“你说的算？”
“自然！”
“好！”
牛甫点指身后猪头汉子，几声冷笑，“你纵容下属，殴打我牛家护院，阻挠查案，所为何来？”
“你是说魏兄弟？”
高祯面上略微带着歉意，“某说是误会，你相信么？”
“呵呵！”
“看来是不信！看来还是没有打醒他！”
高祯摇头，似是颇为无奈，“这位员外想必是牛府当家人，你可知魏兄弟是怎么查案的？
客栈里的租客被他打了一个遍，非但如此，还试图抢夺租客的财货，被某撞见，误以为是凶杀案的贼头，方才起了冲突。
若说某打了他，却也没错，只是他所作所为，实同贼匪无异，牛家乃本地村望，某实难相信能做出这种有损名望的蠢事来，难道此寮所为，皆是先生授意？”
“胡说……”
“先生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庄里的几家客栈去问问，看看那些租客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他非官非兵，谁给他的权力这般胡作非为？当真是狗胆包天！
我大军驻扎在此，保境安民乃是天职，岂容这种刁民放肆？
之所以没有扭送官府，而是放这厮回来，便是看在牛府的面上，指望着这厮悔过自新，怎的，难道牛府还要包庇于他？”
“贼配军，我牛家岂会怕你！老太爷……”
牛甫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魏姓汉子却是先一步跳起来，指着高祯鼻子叫骂，像极了有主人站在身后的狗子。
“你闭嘴，滚一边呆着去！”
牛老太爷睁开老眼，一拐棍敲在魏姓汉子小腿上，转头向高祯这边扫了一眼。
“甫儿，带这位小哥过来！”
经昨日打探，高祯对牛家还是有些了解的，牛老太爷有子二人，老大在开封经营产业，老二窝在家里读书，眼前这位儒衫汉子，就是牛家老二牛甫，年四十五，只混了一个秀才，再无法上进一步。
这是他的痛，也是牛家的痛，家里若是没出过举人，就不配称望族，入不得上流。
在牛庄人眼中，牛府二爷读书不成，做事更不成，就是个笑话！而这厮也很少出门，似是还没有放弃科举这条路，天天在家闷头苦读。
大抵呆头鹅一个。
越过牛甫，高祯来在牛老太爷面前，抱拳施礼。
“牛老太爷当面，小子高祯有礼！”
“嗯嗯，小哥有胆色！”
牛老太爷微微点头，“刚刚有老仆来说你在村头路口都布置了人手，严防有人出庄？”
“正是！”
“你肯定凶徒还在庄中？”
高祯微微一笑，“只是一线可能罢了，案子怎么查，还是要看县里来人。”
“有心了！”
牛老太爷拿拐棍点了点魏姓汉子。
“若不是看在他死鬼老爹面上，早就将他赶出牛家，饿死在外头。
老夫只安排他看住几家客栈，莫要走了生人，不曾想这蠢材竟然搞出这许多事来。也不怕小哥笑话，那客栈，都有我牛家的份子，这蠢才，是在砸自家的招牌啊！”
高祯无语，这条狗……很二哈！
“小哥可是要查验尸体？”
“呃，好叫牛老太爷知晓，俺们军汉只晓得厮杀，这等查案之事是不懂的。”
高祯摇了摇头，疑惑问道，“县里还没有来人么？某只在意是否有蛮兵行凶这种可能！”
“真有蛮子来了开封？”
“某也不知！”
高祯几步凑到牛老太爷近前，轻声言道，“蛮子来没来开封，我确实不知，但我鳌山军在来的路上曾经驻扎景州，那里确实有蛮子作乱，杀了许多人，抢了许多财货。
不然老人家以为我为何这般紧张，我金山寨六十几条人命呢，可不敢大意。”
“哦？”
老家伙闻言，不由脸色微变，“如此说来，我牛庄也要小心？”
“此事还需以官府布告为准，小子不便多言。”
高祯似是再不想多言，一双眼眸不停向官道张望。
“牛家老太爷，官府为何还没来？”
“老夫也不知！”
牛老太爷摇头，把眼一闭，不再言语。
高祯也不好再搭话，吩咐曹鹏张虎二人带领兵丁将瓜棚近佐又围了一圈。牛庄壮丁在外，金山寨兵丁在内，他自己则寻了一处树荫地盘坐。
牛二，少爷我又来了!
宋琦瞄了一眼瓜棚内隐隐约约的死尸，死鬼，你想不到吧？
老爷，你怎的还不回来，你儿杀了人，还要保护犯案现场，说出去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