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了体面
行军数日，鳌山军终于赶至开封城前。
既是戍卫王府，当然要入城驻扎，万万没有想到，鳌山军被开封府来人拒之门外。理由为没收到都督府行文，你手中的军令不作数！
好在开封府衙门没有做绝，在城外寻了几处废弃军营安置鳌山军，象征性的给了些钱粮便撒手不管，直弄的鳌山卫上下一脸懵。
俺们是来干蛮子的，又不是来讨饭的，到底是要闹哪样？
高祯问高建武，老高不以为意，朝廷衙门口太多，许是军令没有抄送开封这边呗，此事自有丁指挥那边去交涉，你一小旗官，有你什么事？
然后……高建武就丢下金山寨兵丁不管，入城潇洒去了。
“宋琦，我爹进城去浪，你怎么留了下来？”
高祯坐在一木墩上，生无可恋！
事实上金山寨士兵大抵都一个德行，寻个背阴处或躺或卧，百无聊赖。
这座军营，确切的说是一座小院，有土坯房两间，无窗无门，屋顶茅草早已经腐烂，大洞小洞无算，几乎可以忽略房顶。
即便这样的破落小院，还是从乞丐手里抢过来的，可以肯定，两间土坯房是跳蚤臭虫的乐园，里边的味道，同茅房不分上下。
宋琦咧嘴苦笑。
“少爷，老爷吩咐了，让俺帮着你料理军营，安排弟兄们住下。老爷还说，军营要好生整理一下，少说半月，多则月余，咱们怕是都要住在这里。”
“直娘贼！”
高祯一巴掌拍死手臂上的蚊子，破口大骂，“咱们好歹是朝廷的兵，是来帮着戍卫开封的，就特娘像对待乞丐一样对待咱们？”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小点声。”
“小心个屁，鬼地方除了蚊子，就是臭虫，它们看咱们香的狠，舍不得去告状！”
高祯不停挥舞右手，驱赶着苍蝇，“不要告诉我，咱们为了朝廷拼命，却没人管咱们的死活？”
“呵呵，这算是好的！”
宋琦原本没有不满，但经高大少爷这般提醒，也觉没什么意思。
“但凡朝廷用到咱们，不是苦活，就是累活，少爷可能不知，咱们所里的活计，不是修官道，就是补河堤，哪里有什么住处，都是自己弄木草搭棚子，如今有两间土坯房已算得开封府仁义，还哪里敢想其他？
少爷啊，不是小人多嘴，出了鳌山卫，咱们丘八的命还不如乞丐，乞丐还能走街串巷，四处乱逛呢，可咱们……咱们却是需守规矩，总是要小心翼翼，尤其是开封这般的大城，豪绅遍地，官宦如林，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我知道，何须你来说？”
高祯没好气道，“可人活着若是不能体面，那活着还不如臭虫！
本少爷金贵，吃不得这些苦！同理，咱金山寨的兵也不应该吃这些苦！
直娘贼，为朝廷拼命，还不能活的风光，那为啥还给他拼命，他是姐儿么，能给俺舔？”
高祯是真的够了！
行军辛苦可以忍，军粮调配不及也可以忍，但明明已经抵达戍卫地，却如垃圾一般被人随意丢，这个真不能忍！
保护这样的玩意？
开什么玩笑，小爷不开城门欢迎金蛮都算是客气！
“我的爷爷唉，您不要再说了！”
宋琦被吓得抓耳挠腮，就刚刚少爷那一席话，拉出去砍头都算是轻的，诛族都有可能！
“好啦，不说就不说！”
高祯起身，绕着小院查看一番，再看看千里迢迢赶来的金山寨兵丁，莫名心酸。
“集合！”
“我的小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宋琦委实怕了，这位小爷，自太平岛起，便如换了个人一般，胆子比天还大，只有想不到，却没有他不敢干的，你说吓不吓人？
“小爷说集合，你没听清楚？”
“都是聋子么，少爷说集合，都滚过来！”
旺财怒了，少爷说话敢不听？找打！
沉默的旺禄也恼了，一路上的军粮都是少爷得来的，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两人一路骂一路踢打，总算将半死不活的丘八集结在高祯眼前。
高祯清了清嗓门。
“咳咳，我是谁，你们都清楚，但本少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鳌山卫金山百户所小旗官高祯！
高百户不在，本少爷最大，你们必须听我的，也只能听我的，都听到了没有？”
一众丘八懵逼，大抵在猜测少爷怎么了，这才好了几天，混不吝的脾性又来？
“大声回答我，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回答声稀稀拉拉。
高祯抬起巴掌挨个抽！
“大点声，我听不到！”
“大点声，我听不到！”
……
“听到了！”回答声齐刷刷！
“很好！”
高祯满意点头，“本少爷也不同你们说那些大道理，只一个要求，听话！
现在，本少爷分配任务，无论哪个敢偷奸耍滑，不拿本少爷的命令当回事，小心你们的狗腿！”
“少爷，您说要去打哪个！”
“少爷，您只管吩咐！”
“闭嘴！”
“……”
“宋琦，旺财，你们两个带十名机灵点的弟兄出去采买粮食，给小爷记住，糙米一粒不许买，只买麦粉，要足够五日所需，而且是一天三顿！
再有，买猪两头，鸡三十只，鸡蛋四百个，青菜萝卜你等看着办！
机灵着点，别让人给坑了！”
“少爷，咱不过了？”旺财泪流满面。
“闭嘴,执行军令！”
“……是！”
“呃，还有石灰，多买点石灰回来。”
“是！”
“曹鹏！”
“在！”
“将有手艺的兄弟都挑出来，院墙、房屋、地面，该修的修，该平的平，也不需修的太结实，免得走的时候不好拆！”
“……是！”
“张虎！”
“在！”
“你带几人去买些油布砖石木料回来，两间破房子哪里够住，总要让弟兄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算了，本少爷同你一起去！”
“是！”
“旺禄！”
“在！”
“你……你带着剩余人将房屋清理一番，记住，那些乞丐用过的东西一件不许留，都扔出来一把火烧了！
再有，找些半湿不干的篙草回来，能弄来一些艾草最好，将整个院子，尤其是那两间房屋好好烟熏一番，熏久一点儿。”
“是！”
“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开工！”
高少爷气势汹汹，许是压抑的太久，要报复性消费来排解胸中不满。
此番大采购，怕是要花掉从五虎抢来钱财的一半，但高少爷不在乎，他没办法对着穷鬼喊艰苦奋斗，艰苦是生活，而不是美德，不值得表扬。
作为眼前63人的小老板，高少爷没脸去拿心灵鸡汤灌他们，那太可耻！反不如来点实在的，吃好喝好，小爷带着你们搞团建！
没错，高祯就是这般想的，左右那差事也是云里雾里，不晓得该干什么，莫不如自己找点乐子，好叫金山寨的土鳖都见见世面，知晓跟着他混有多开心！
一番分派，各自散去。
高祯同张虎刚刚走至院门，便被一面墙拦住去路。
“女汉子……女侠，你拦着我干什么？”高祯抬头仰望。
“爹让我护着你！”
杜月霜面无表情，“当然，爹还说了，不许你胡闹，不然打断狗腿！”
“哦，逛青楼算不算胡闹？”
“……你可以试试！”
“那算了！”
高祯摩挲着无毛下巴，盯着女汉子仔细打量，突然眼前一亮。
“呃，月霜啊，你既是我高家的人，那是不是也需为高家出点力？”
“你说！”
“你拳脚功夫了得，做咱们金山寨的教头怎么样？”
高祯点指一群乱哄哄的狗才，“都是没出息的，不炼不成器，给本少爷狠狠操练他们，只要留口气就成。”
“可以！”
杜月霜伸出一只手在高祯眼前晃了晃，“给钱！”
“……不是一家人么”
杜月霜杏眼一瞪。
“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