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吃瓜
开封，数朝古都，市井繁华，不说内城，只城外散落的市镇便足以令金山寨土鳖们大开眼界。
金山寨军营所在称牛庄，距离开封城不足十里，本身便是一座繁华集市，军营所需只在牛庄采买便可。
败家子买东西不看价格，下手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只一个时辰便将货物敲定。
“少爷，天色还早，您看咱们是不是进城耍耍？”
张虎眼珠子乱转，满脸渴望，“嘿嘿，听说开封是咱大齐数一数二的巨城，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是啊，少爷，带小的们涨涨见识也好啊。”
一群傻憨七嘴八舌，怂恿高祯入城。
可以理解，此时的开封，名头相当于前世的北上广，哪里有过其门而不入的道理，事实上，高祯也心里痒痒，只是碍于手头上的琐事，想着过几日才逛也不迟。
显然，一群傻憨没那个耐性。
“都想去？那好，本少爷便带着你们去涨见识，先吃它一顿！”
脚下便是官道，向南八里即是开封城，脚程快一点，却是刚刚好去吃午饭。
一行人沿着官道行走，一路嬉笑，倒也畅快。
刚刚出牛庄，便见路旁有好大一片瓜田，种的是寒瓜，也即西瓜，此正是瓜熟季节，看着一个个人头大小的西瓜，便禁不住口舌生津。
官道旁支着凉棚，竹帘被挑起，内坐三名青壮，皆身穿麻衣，赤裸着胸膛，其中一人看见高祯一行人，便招呼起来。
“军爷，且过来尝尝，小人的瓜水多肉甜！”
“你这瓜都是温的，吃起来不爽利！”
高祯抬手摸了几下瓜皮，不由微微撇嘴，想着冰镇西瓜，暗道好生可惜。
“嘿嘿，军爷是个吃瓜的行家，您稍等，井里还泡着几个，小人给您拿上来。”
说话间，那汉子绕道凉棚后，那里有一口水井，汉子双手握住麻绳，几个倒手将竹篮拎出。
“军爷，您要吃几个？”
“都拿来！”
高祯拉过一把竹椅落座，微微一笑。
“你这汉子会做生意，井水寒瓜，过路人哪里有不吃的道理，你且多泡几个，晚上俺们还来拿！”
“好嘞！小人记住了！”
那汉子手里切瓜，口中却是不停，“敢问军爷可是要翻新军营？”
“这你也知道？”
“牛庄才多大，几路军爷都在采买，街面上都传开了，小人哪有不知的道理。您是财神爷，日后只需来人知会一声，小人将瓜送去就是。”
汉子切好瓜，双手捧着一片递给高祯，其他人早就等不及，一窝蜂抢过，蹲在地上瓜水四溅。
高祯咬了一大口，一股冰凉直透肠胃。
爽！
“你掐我做什么？”
高祯正畅快呢，手臂却是被杜月霜拧了一把，不由懵逼，有瓜你不吃，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
杜月霜羞恼，冷哼道，“就知道吃！等下看你如何收场？”
“吃瓜而已……嗯？”
高祯似有所觉，抬头看向几位瓜农。
三个汉子正在发笑，只是那笑容却是不对味儿，为首汉子脸色再不是刚才那般恭敬，取而代之，满是鄙夷姿态。
那神情，高祯不要太熟悉，活脱脱不知名景区停车场收费员！
“你管他，只管吃！”
吃都吃了，吃五个同吃三个又有什么不同，人家想坑你，便摸了一下也是由头。
高祯拿过一片递给杜月霜，又拿了一片三口两口吃掉。
“结账！”
“诚惠，军爷一共吃了七个，一个寒瓜三两银，总计二十一两！零头就算了，小人只收二十两便可。”
“哈？你这厮真敢开口，居然讹诈到我家少爷头上？”
张虎怒了，一众丘八纷纷起身，眼见便要群殴。
“军爷，你可知这瓜田是谁家的？”
为首汉子看都不看张虎一眼，笑眯眯看向高祯。
“请继续你的表演！”
高祯拿起一片西瓜，继续吃！
那汉子稍稍愣神，旋即冷笑。
“这瓜田是梁王府的产业，王府里的贵人都说俺的瓜甜，你道俺是在晃点你？三两银子一个送入王府，贵人们从无二话。
今日看你等可怜，某才拿出几个给你等尝尝鲜，一群贼配军，凭你们也配在牛二爷面前叫嚣？
二十两银子，少一分一毫，牛爷爷便要叫你等好看！”
啪！
高祯将一锭银子拍在桌案上，起身擦了擦嘴，拱手一笑。
“这瓜，小爷吃的痛快！”
“少爷！”
“都闭嘴！”
高祯转身，再次对那汉子拱了拱手，“弟兄们没见过世面，让牛兄见笑，瓜虽好，小弟却是囊中羞涩，再也吃不起，告辞！”
“客官好走！”
那汉子龇牙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祯转身，背着手回转军营，吃瓜吃出一肚子气，还去个屁的开封！
背后，肆无忌惮的嗤笑声传来。
高祯暗自苦笑，不自然间想起了前世的景区餐馆……
“少爷，咱就这般忍了？”
张虎拳头捏的嘎嘣嘎嘣作响，“您一句话，弟兄们转头就把狗日的瓜棚拆了，将瓜田踩个稀巴烂！”
“你个棒槌！”
高祯瞪眼，“人家巴不得你出手呢，似这等泼皮无赖，背后定然有着靠山。
这是哪里？这是开封府！
有王府，有巡抚，有府衙，有县衙，随便一个王府管家，便能将咱们拿捏死死的。你有几个脑袋，活拧巴了？”
“俺……俺心疼那二十两银子。”
“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甚！”
“……”
一行人腆胸叠肚的出去，垂头丧气的回来。
高祯看着营中滚滚黑烟，不由更加丧气，旺禄这个蠢才做事当真用心，竟然将两间土坯房给拆了，直接夷为平地！
一堆堆废弃物料分门别类，能烧的都被这厮给点了，火苗足有三丈高，黑烟遮蔽半边天。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旺禄灰头土脸来到高祯近前，脸上写满了愤懑。
“少爷，怕不是有人要害咱们，这房子哪里能住人，分明是棺材。”
“说重点！”高祯咬牙切齿。
“俺们本想将房顶的芦草更换一下，谁曾想那房梁根本不受力，一踩便断了，险些害几个弟兄受伤。
原来那房梁早被白蚁吃空了，得亏您吩咐咱们收拾一下，不然怕是有弟兄要被活埋在里边。
白蚁太多，非但木料里有，墙壁里更多，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把火烧了，不然整个军营都没办法住人。”
“直他娘！”
“小人错了！”
“……我骂的不是你！”
高祯拍了拍旺禄肩膀，“你哪里有错，你救了弟兄们的命！继续烧，烧仔细一些，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方其时，外出采买的弟兄陆续回转，刚刚吃瘪的弟兄哪里忍得住，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牢骚满地。
旺财听闻少爷受了委屈，不由大怒。
“少爷，咱哪里受过这般的鸟气，也不用您出手，俺半夜带几个弟兄过去，铲了他的瓜田！”
“出息！还铲了人家的瓜田，少爷我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人么？”
“那您的意思是？”
“你去庄子里打探一下，这位牛二是什么来路，平素里为人如何，其他你不必管，少爷我自有安排！”
“好嘞，小的这就去！”
“换个身份，莫让人看出是我金山寨的兵。”
“小人晓得，定不会留下把柄。”
看着旺财远去，高祯一时间陷入沉默，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换了身皮而已，怎的性情也跟着变了？嘴上说着息事宁人，脑子里却想着如何报复。
大抵还是没拿这个世界当家吧，没有牵挂，‘忍’之一字自然无从谈起。这也怨不得自己，谁让坏人总是撞上来呢，合该他倒霉。
小爷两世为人，活的痛痛快快，潇洒畅快才是道理，既然遇到了恶人，那就比一比谁才是真正的恶人！
“我可能很坏，但我感觉很爽！”
嗯，高祯突然觉得这句游戏旁白竟是这般的富有哲理，拿来当座右铭貌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