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质疑
“你准备好了吗？”诗维问道。
“你们的家训怎么说来着？命运不会让我们准备太多，当下即是最好？”
“这是法列的家训，你应该说你们洛维斯弗的。”
“我只对父亲和母亲有感情，对洛维斯弗没有什么感觉。”
“那好吧，就这一次，我允许你使用我们家族的家训。”
“你不会有事的，你的方案值得一试。”雪林在一旁安慰林斯克。
“是啊，只要魔药不出问题，肯定可以。”
“我亲自做的魔药，肯定没问题。”
“我相信你。”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了，你自己小心点，除了米思顿，其他人可能也会对你下手。”
“他们不敢在公爵庄园里动手的，而且是否动手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不可能比米思顿更快。”
说完，诗维和雪林离开了。林斯克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金币，上面有着不属于北境的花纹。
“我今天会很顺利。”
“叮”
金币高高弹起，然后稳稳落在他手中。
白色。是好运。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主屋的侧门，他会从这里进入大厅。
目前距离正式公布排行榜只有半个小时了，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八个支柱家族分为八张长桌摆在最前方，家主、长老和参赛者都坐在他们对应的座位上，此时他们都不再交流，静静地等着公爵宣布科罗拉狩猎的比赛结果。
诗维走进大厅里，找到了法列家族的桌子，直接走过去坐到了霍德鲁旁边的位置上，后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诗维能感受到周围有数道目光在望向他，他没有丝毫感觉，坦然地坐着。
林斯克见诗维在侧门的阴影里看到诗维已经进来，自己也走了出去，走向了洛维斯弗的桌子。他一出现，就发现前方密密麻麻的眼睛望了过来，八大支柱家族和他们的一些附属家族的人都将视线投射在他身上，似乎想把他看穿。只有大厅靠后的小贵族和独行者团体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异常，仍然议论纷纷。
等走到洛维斯弗桌子旁时，他发现只有一张最靠后的位置还空着，而且上面的名字还不是他的。
没有我的位置啊。
林斯克在心里苦笑道，但是他面上没有任何波澜，直接走到那张椅子旁坐下，闭目养神装作休息。
他对面的一名年轻的洛维斯弗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想要提醒他这不是他的位置，但是一旁的同伴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他刚想询问，就听见最前方的家主对他说道：“斯托尔，去告诉索雷恩他不用来了。”
名为斯托尔的年轻人犹豫着说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也许他已经到门口了。”
“那就让他回去，另外，你知道他在哪？”洛维斯弗家主冷冷地说道。
斯托尔有些愕然，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离开了座位，从侧门出去找索雷恩了，同时他明白自己也不用参加午宴了。
林斯克转头看向了首位，洛维斯弗家主，他的父亲艾利杨·洛维斯弗，此时对方也看向了他，朝他点了点头。他回敬一礼，然后继续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大厅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当中央的指针指到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响亮的钟声响彻大厅，二楼的大门随之打开，穿着金色礼服的公爵和蓝色礼服的“樽”先生同时走出，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起身，端着酒杯看向上方。公爵向前多走一步，看向下方的众人。
“今年的科罗拉狩猎可是相当精彩啊，我们见识到了许多很有潜力的年轻人，他们将是我们塞涅瓦未来的支柱，是我们这古老的国度仍然充满活力的象征，我相信将来他们也会在国际舞台上再度散发光芒，各位尊敬的绅士们、美丽的小姐们，让我们先共同庆贺，我们的年轻人们仍然拥有无限的潜力。”
说完，公爵和“樽”先生各举起了一只酒杯，与下方的众人虚敬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愿神明庇佑塞涅瓦。”
等到开场白说完，公爵进入正题。
“我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结果，今年的科罗拉比赛可以说是出人意料啊，不仅尊者会的使者提前到场，而且还发生了不少值得一提的故事，我想大家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吧。”
众人面面相觑，无数道视线盯向林斯克，而他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看向了公爵。
公爵在台上找了林斯克的位置，微笑地对他点了点头，说：“今年科罗拉狩猎的第一名，是来自洛维斯弗家族的林斯克先生，他最主要的贡献是发现了一个新品种高价值猎物，那是一株异树，由尊者会亲自鉴定了它的价值。”
“嚯”的一声，大厅后方议论声骤然响起，那些是小贵族和一些独行者团体，他们没有提前拿到排行榜的消息，因此这时候才听到这种重量级的信息，瞬间议论声就响彻了整个大厅。
公爵抬手压下了议论声，然后对林斯克微微行礼，亲切地说道：“林斯克先生，请你到二楼来接受你的奖励。”
说完，公爵将手移向楼梯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我的荣幸。”
林斯克行礼，离开座位向楼梯口走去，而直到他走上二楼，来到公爵和“樽”先生面前，都没有人提出质疑。在下方的诗维感到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没人质疑，那就是好事。
“今年第一名的奖励，是一次进入我的藏品室的机会，你可以挑选两样藏品，或者你可以换成子爵头衔，并获得相应的领地。另外，还有发现新品种的功勋奖励，你可以获得三件定制的装备，材料和钱由公爵府出，或者换成等价的货币，你可以自由选择。”
“我要藏品和装备。”林斯克很快做出了决定。
“年轻人不要那么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林斯克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钱。”
他看了“樽”先生一眼，后者笑了笑。
公爵似乎发现了什么，说：“看来你早就知道了，这样也好。”
随后，他转身面对下方的众人，郑重地说道：“我明白你们中估计有不少人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在昨晚也曾有人当面向我提出了问询。所以，关于这株异树的价值，我决定将解释权交给‘樽’先生，由他来负责解答大家的疑惑。”
“樽”先生抬手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说：“这株异树是由林斯克先生于七日前在冬塔森林深处发现，就在通往塔因山谷的小道前方。现在那里已经被‘天罚’封锁，灵性生物研究部第三组已经介入调查，目前已经有了充足的调查结果，我也是根据调查结果做出了异树价值的判定。至于调查结果，诸位已经看到了，就在最新的《高价值猎物清单》上，写在最里面的一条特殊条目中，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去买一本看看。”
坐在最前方的各个家族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这说的是什么解释。他有解释吗？解释了什么？这些不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八大家族都默不作声，后方的小贵族倒是议论纷纷。
“林斯克居然运气这么好，发现价值这么高的新品种。”
“什么运气好，你知道那株异树长什么样，有什么作用吗？”
“买一本《高价值猎物清单》不就知道了吗？”
“清单上都有的东西，那还要解释什么？他这不什么都没说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对使者的不尊重，这可是尊者会亲自做的保证。”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使者当然不需要明说，他站在这里就是默许了，你还质疑什么？”
“”
“咳咳。”“樽”先生用力地咳了两声，再度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但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嘿，嗓子不好受吧。”霍德鲁在下方低声嘲笑了一句。
不过这倒是吓到了刚才议论的人们，以为他们的质疑引起了使者的不悦。
“如果你们对鉴定结果有异议，我可以请专家来为你们解答。”
“您是指灵性动物研究部第三组吗？”提问的是弗里曼家族一名长老，他似乎有些期待。
“是的，是她们的组长，如果你们仍然有问题，我可以请她出来。”
“还请麻烦‘樽’先生，我们确实有不少问题要问。”还是刚才那名长老，他的语气更加热切了。
其他七个家族都知道弗里曼想问的和他们想问的不是一件事，但是这时都在心里感谢他，弗里曼在这种时候就是好用。
“好吧，那么，女士，该你上场了。”
“樽”先生向身后行了一礼，不一会，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诗维和林斯克外，其他人都对她年轻面貌感到震惊，灵性生物研究部第三组的组长居然如此年轻，看上去甚至才二十出头，只是个少女而已。
那名少女先行一礼，然后平静地说：“你们可以叫我梦妮女士，我是此次‘沉眠者’异树研究工作的主要负责人，鉴定结果也是由我审核通过的，如果对某些细节有疑问，可以问我，但是”梦妮女士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语气一转严肃地说道，“不可以问异树之外的信息，不可以询问异树研究工作的细节，不可以询问有关研究小组的事情，不可以询问有关‘天罚’的事情，不可以询问”
梦妮女士禁止了好多询问事项，听得之前那位弗里曼的长老有点垂头丧气，在她说完禁止事项后，艾思科家族的家主布提科尔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株异树的价值是怎么判定的？”
“用货币换算，一只‘冰火凤凰’大概值一万五千瓦币，这株异树值五万瓦币，所以三只‘冰火凤凰’其实还是低估了的。”
“那是怎么判定它值五万瓦币的？”提问是塔克索罗恩家族的一名参赛者。
“我们用了价值五万瓦币的装备和材料才研究出了它的特性。”
“还能这么算？”众人顿感疑惑，商品的定价这么算还情有可原，高价值猎物这么算是不是有点草率。
“梦妮女士，还请恕我冒昧，这么定价，是不是有点不太严谨。”布提科尔再次说道。
“确实不太严谨，毕竟研究还没有结束，可能还会有材料和设备消耗，而且我们的部长不久后会亲自过来，那时估计定价还会更高。”
八大家族没有人再说话，后面的小贵族圈子再一次响起了议论声。
“灵性生物研究部部长要来塞涅瓦？”
“今年居然能看到三名尊者会的高层大人物。”
“神啊，公国将要大事要发生了吗？”
梦妮女士没有去管大厅后方的人群，而是看着前排的那些家族，平静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个问题，但我想问公爵。”说话的是洛维斯弗的一名长老。
“听梦妮女士的介绍，这株异树的价值似乎还会更高，在目前的情况下直接结算林斯克的成绩是对他的不公平，我请求公爵，能否暂时冻结林斯克的成绩，等尊者会的大人们真正确定异树的价值后再结算成绩，这才能保证科罗拉狩猎的公平公正。”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请求，换作另一个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是林斯克的成绩，诗维一听这话就立刻警觉起来，这和他们之前讨论的一样，但是没想到提出要求是洛维斯弗的人，而且理由相当正当。
“公爵大人，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布提科尔在一旁同意道。
“勇敢的猎人应该得到他真正的奖赏，如果那株异树真的有极高的价值的话，林斯克先生应该获得更多。”波利斯家族的人们点头附和，波尔也在其中。
“可是他只是运气好发现异树而已，而且他什么材料都没带回来，怎么证明是他发现的异树。”
出乎所有人意料，提出质疑的人是诗维，他洪亮的声音甚至压下了后方人群的议论声。
雷诺和拜恩有些惊讶，不是他和林斯克一起发现的吗？昨天晚宴上还和他们吹嘘他的冒险故事，怎么现在突然改口了。
“哥，你”他们两个刚想询问，突然一道无形的威压笼罩在他们身上，他们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重且滞涩，把他们的疑问堵在了喉咙里。
“诗维说得对，我们法列家族不认可这个成绩，除非他能拿出证明，或者公爵大人的鉴定团队承认他们在林斯克的带领下见到了异树。这才是真正的公平。”霍德鲁严肃地说道。
“霍德鲁先生和诗维先生的意思是，要取消林斯克先生的成绩？”波尔冷冷地说道，“哪怕是最正直的骑士也不敢承认一位黑瞳比自己优秀吗？”
波尔这话无论对谁都十分刺耳，林斯克也挺无奈的，波尔估计是真的想帮他，波利斯家族从来不搞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在对强者的尊重上，他们和法列其实很相似。但是这次属实是好心办坏事，林斯克可以不要奖励，但不能将事情拖延，否则自己很可能有危险。
“这和黑瞳没有关系。”诗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林斯克的痛处，波尔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拿来做文章，他心里很不爽，但是也不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聊。
“你和林斯克是朋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能获奖，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现在却出来质疑他，这就是来自法列的友情？骑士精神也不过如此。”波尔句句不饶人，几乎是往得罪死的程度说。
“你错了波尔先生，我们正是秉承着最真实的骑士精神。”诗维直起身体，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崇尚公正，哪怕是对朋友也是如此。我希望林的成绩是绝对公平、不容置疑的，如果他能证明这株异树确实是他发现的，那我很高兴林依然配得上我们的友情，我会和他一起争取他该有的奖励。
“真正的成绩是经得起质疑的，真正的友情也是如此。”诗维毫不退让地反驳了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