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师尊还不来看我嘤嘤嘤
阵法被破,天衍宗的谈判势必被破坏,可是阵外的魔尊协同铁衣门残余弟子以及一半的妖族人挤上了主峰大殿。
红莲山庄和昊然宗偷袭的优势随后被打破,逼得众人不得不又好声好气的坐下来谈判。
魔族被苏沅拉了过去,终于姗姗来迟。魔尊一来,徐九涣手中的魔头开始异动,立场漂移。
妖族大部分人是为了池霄来的,掺了一脚,当今修仙界所有的势力齐聚。
在场上了年纪的人都吃过百年前那场动乱的苦,自然不想重新陷入混战。苏沅抱着陷入昏迷的孟行赶了过去,而赵无蘅兄妹拖着被打晕的徐九涣也跟着去了。
现场气氛诡异,众人眼见着赵无蘅拖着自家表哥走了过来,然后将人扔给了天衍宗,气的赵晓吹胡子瞪眼。
赵无蘅站在自家兄长身边,没好气道:“这个徐九涣疯了爹也疯了?师出无名,是想拉我们红莲山庄去死吗?”
“那是你表哥!!”
赵无瑖接着道:“表哥若是个好的我和妹妹敬他一声,但是他撺掇爹唯恐天下不乱,我们红莲山庄巴掌大的地方,赔不起。您看这次长老来了多少,爹你莫不是糊涂了。此次攻打天衍宗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爹认为我们赵家嫡系一脉还能在红莲山庄立足吗?”
赵无蘅道:“他一个疯子做事不计后果,爹,我都听到了,他想拉我们所有人去死啊。”
赵晓脸色一白,这时候徐九涣幽幽转醒,看了一眼如今的情况,失笑道:“众位看我做什么?徐九涣人微言轻,得罪不起你们这些大神。”
他看向昊然宗的大长老,笑意浓厚,“想当初各大宗门灭门还是托了昊然宗的福呢,大长老们修炼速度神速,不知人命的味道好不好?”
徐九涣唔了一声,歪着头,“毕竟是秘境里的古方,想来是很好的,你看,一个个都化神了,再差点就要摸到渡劫的门槛。”
昊然宗长老团脸色突变,一个个鼻青脸肿本来就不好看,此时活像见了鬼。
“什么叫监守自盗,九涣可算是见识了。所谓财帛动人心啊,绝对的利益面前,多少君子能够坚守住底线。十年前我还记得司掌门如火如荼的帮着查案呢,能查出什么东西,难道查到自己头上吗?”
昊然宗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长老团敢怒不敢言,手下的弟子一脸懵逼,窃窃私语好不热闹。
战火突然转移到红莲山庄,赵无蘅起先还目露鄙夷,没想到徐九涣无差别输出。
徐九涣冷笑道:“舅舅看我做什么?当年不是一剑枭首砍了我娘的头吗?”
赵晓脸皮颤抖,唇色发白。
“如今这个表情是做什么,人砍都砍了,这个作态给谁看呢?一句当年迫不得已,我娘死了不也活得有滋有味。当初的红莲山庄当真除了只有杀了我娘才能活下去?这百年来的荣华富贵可曾迷了眼?我知道,毕竟死人才更能引起人的追忆,追忆感叹我娘的首级好用到离谱吧,红莲山庄跻身五大宗当初舅舅可算是赚足了名声。”
徐九涣的视线转移到妖族身上,那一群魁梧的糙汉浑身一抖,竟然往后退了一步,果然不是什么好话,“堂堂的妖族少主沦落到给人族当奴才,也是可笑。”
徐九涣被赵无蘅兄妹俩押着,他仰头叹了一口气,却没有一个阶下囚的自觉。
“我瞧着吴掌门看我的眼神不太好,怎得?难道是我徐九涣让你师弟为你们过渡毒素的?”
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师淮山抽出了剑就要砍他,被吴学舟拦住,苏沅沉闷的抱紧了怀中的孟行。
徐九涣毫不在意地撩了袍角,拍去身上的灰尘,“不过确实,百年前邙山秘境的毒是我放的,裕怀君高义,自己都要死了,天天还得面临着一群不知所谓的师兄的怪罪,他变成一个废物怪谁?怪我,怪你们。”
“竖子——”师淮山怒极,徐九涣的话简直就是在把他拉下来踩在脚下,一字一句都是在嘲讽他当初的混账行为,剑修一怒,整个主峰都是嗡嗡的剑鸣。
吴学舟脸也不好,拼死将这暴跳如雷的人摁住。
徐九涣道:“戳到痛处了才会疼嘛,有些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感同身受。淮山君可得小心了,我徐九涣人微言轻,连修为也就堪堪是个小筑基,你一不小心就把我摁死了,这么多人找我算帐可就找不到正主了。”
那种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作态,让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东西们气的心梗。偏偏现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徐九涣当初发兵就是卡了魔族刚刚肃清的bug,还来不及调动伤筋动骨。正准备毫无声息的灭了天衍宗,却没想到天衍宗内部还有这么个逆天的大阵。
让他意想不到的程冼笙以及孟行修为古怪的回来,他埋的暗线尘允慈迟迟没有动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五大宗搅弄风雨,让每个人都不好过,人生无憾。
……
孟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云清峰和主峰基本上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一醒来他就知道自己在长老阁的院子里了。
熟悉的燃香,熟悉的阳光。这处院子是当初老掌门和大长老一起给他选的,说是作为未来长老阁副座的宅院。
他手指微动,果然自己的灵根……
灵根??
程冼笙强行将修为灌输到他的身上,即便有他的修为护住五脏六腑,孟行已经做好了变成一个废人的准备。
晕了一场为什么连金丹都是好的?灵根也回来了??而且他体内的修为诡异的回到了当初收压制的金丹期。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似的,他还是长老阁的副座,整日无所事事关起门来研究草药。
但是身体没有那种被毒素攻击的压抑感,很轻松,都多少年了,第一次感觉连呼吸都是顺畅的。
孟行翻了个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体,视线便定格到了不远处的桌案边。
苏沅逆着光坐在那儿,神色不悲不喜,只是静静的看他。
良久的对视之后,苏沅移开视线,开口了,“父亲让我接手魔族,我答应了。”
其实苏沅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他还是笑一笑更有少年感。本就眉眼深邃,不笑的时候有些凶,还有点冷漠,好像无端老了好些岁。
孟行只是愣怔了片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挺好的,你还年轻,更不应该蹉跎下去,找点事情做一做……”好过整天围着一个人转悠。
苏沅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可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冷漠的“已批阅”,心裂成了一片又一片,面上却毫无表现。
苏沅说:“徐九涣已经被收押回魔族,等待五大宗商议个章程。我一会就走,临走之前,我想和仙师说几句话。”
两人之间的弟子牒已毁,说起来早就不是师徒了,孟行乍听却有些不适应,也许是因为刚醒,五感还未适应好,总觉得这句话对耳朵不好,心脏也出现了不规律的跳动。
“你说。”
苏沅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说了,“我来回应几天前师尊的话,我知道徐九涣在挑拨,只是我不得不信,我只有……”一个你字被他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我赌不起。”
他无法确定孟行是不是又是在满口谎言,他怕阵法成了之后,自己所面临的就是孟行的身死道消。毕竟这一点孟行也不是没有前科,他对死亡似乎从来没有敬畏,反而苏沅隐隐的感觉,是一种解脱。
只有将大阵毁了,让孟行从这件事中完全剥离出来,他和徐九涣的想法不谋而合,毁了阵法是他默认的,没有阻拦。
他只有一个师尊,整日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一觉醒来生怕身边只有冰冷的尸骨,半夜里被惊醒都要小心翼翼地在他鼻尖确定,人是不是还在。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爱是什么?我见过我父亲和我母亲是什么样的,我娘死前陪她走最后一程的是我爹,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接受毫无预兆的就变成孤家寡人。我和你一样,也讨厌欺瞒。”
屋外有人在敲门,是老魔尊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回去了,家里一大堆事情要交给你呢。”
苏沅起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孟行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想起这小狼崽子一直在忍受的他的忽悠和欺骗,失声笑了起来。
一晃便是一年,已经有夏天的预兆,但是山顶的温度却没有多高。
孟行多穿了一件衣袍,躺在椅子上吃着天衍宗药园里供奉的最早一批的葡萄,大长老抱着一堆竹简停留,跟着也吃起了葡萄。
大长老叹息道:“你的云清峰吴学舟前几天在给你张罗重建了,我让他多给你建几个宫殿。”
孟行含着葡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用,那里面全是灵脉,开出来给吴学舟当小金库吧。现在我师尊的阵法也毁了,我在那待着也无聊。”
大长老一边吃一边点头,末了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你跟那魔族的小少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听上肃峰那些剑修说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直接跟他说你不去当初也是师淮山去,不过是他人太废了被你接手。地下那么多灵脉轮得到你去死吗?几百岁了,人家小孩子气性大,你还要矫情。”
孟行做西子捧心状,捂着心口泫然欲泣,“我不是你最疼爱的接班人了吗?老头,你的心变了,都开始嫌弃我年纪大了。”
老头有些牙疼,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我听说一个月前你那小徒弟带了几百个人直接把妖族一个小部落灭了,最近正在跟妖族找晦气呢。”
孟行拿着葡萄的手一顿,慢悠悠的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我像他那么大不也到处跑,池霄是不是也在妖族,两个人打起来了吗?”
白长老一阵唏嘘,怀中的竹简让他往里面搂了搂,“今时不同往日啦,魔族那个小少主不一定打得过池霄,境界跌完了,只堪堪稳在元婴期。就按照他这个作妖的样子,身边要不是一些老人罩着,早死了好几次了。”
孟行的手上刚拿了一颗葡萄,不小心将盘子打翻,青色的圆球在桌子上散开,挨个往地上滚。
白长老故作姿态,惊讶道:“你不知道?”
手上的葡萄索然无味,孟行干脆往白长老怀中一扔,用手帕擦了擦手。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白长老道:“你看看你这灵根,你看看你这修为,哪一点不是人家给的。”
孟行的脸色微沉,白长老继续说:“那个老魔尊的爱妻你可能没什么印象,据说是上面来的仙族,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停留在我们下修界,生了个儿子天生仙脉,这辈子修行神速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他是注定可以飞升的。”
孟行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你当初跟我说你找到了一味药可以治病,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他的血吧。”孟行不说话白长老就当默认,“当初邙山秘境就他一个人没有出事,果然仙人的东西还得是仙人来治。”
“那孩子舍弃仙脉,全部渡给你了,淮山当初不是给你一棵雾旭草吗?直接重塑灵脉,人家自废修为帮你重塑金丹,才有你如今这个样子。”
白长老感叹,“也是个好孩子,他跟他爹许诺回魔尊继承大统,他爹才把渡仙脉的法子说出来的。”
明明可以保送,他却把卷子撕了,天道好轮回,他终于能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被程冼笙追着打了。
当初知道苏沅的血有奇效,也曾动过念。最后药效越来越差他便明白是有抗体了。在程冼笙那里求证过,苏沅应该是身负仙脉注定飞升。他不愿意拉人家后腿,这才认了命。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没拦住。
其实苏沅说的没错,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只要做了决定谁也拉不回来。如今那个棒槌也这样,自己坐在这简直不是滋味。
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冤家吧。
白长老吃饱了,在桌上连吃带拿打了个招呼就走,孟行却在这坐如针毡。
温巳心血来潮还想找孟行花天酒地,翻遍了整个天衍宗却没有找到孟行。这时候孟行刚踏上妖族的土地。
修道之人对妖族除而后快,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邪恶,只是个别吸取天地精华自行成型的妖族没有管束带着天然的野性,所以容易造成杀孽。
妖族这种有传承的种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魔族怎么也和妖族犯了难。
如今妖族易主,孟行的真相被公之于众,妖族掀起了一次战乱,将池霄的大伯赶下了台,重新立新主回去管理,这些都是当初拥护池霄父母的老人。
孟行来的时候受了礼遇,池霄兴冲冲的赶来,但是抹不去眼底的疲惫,师云舒随之而来,对孟裕怀行了一礼。
“师尊,你能来我真的太开心了,本来以为只有年节才能回去一趟。”
孟行宽慰道:“你现在是妖族的主,自然有很多忙不过来的,天衍宗一切都好。”孟行从储物戒拿出一个竹简,“吴学舟让我带给你的,管理妖族是一回事,修为不能落下。”
千里之隔拿到了掌门的东西固然开心,但是这狼崽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孟行又拿出几串葡萄,“为师在药园摘的,新出的葡萄,全给你薅来了。”
池霄喜笑颜开,“师尊总这样,小时候就带我偷葡萄,看管药园的长老少不得一顿骂吧。”
正笑着,一个小狼妖巴巴的跑来,化成了人形,“那魔头又找上门来了,主上,长老让过去。这年头打人的太嚣张了,长老们应付不过来了嗷呜——”
池霄面色一肃,跟孟行打了招呼脚不沾地的又赶了过去。
师云舒将孟行给的葡萄妥帖的收好,失笑,“师弟找池霄的麻烦有半月了,条件总是谈不拢。他灭的那个妖族部落本来就是归顺徐九涣的,他不处理我们迟早要算总账。如今师叔来了就好办了。”
孟行道:“他连师尊都不喊了,我来有什么用?”
师云舒摇头,“天衍宗老魔尊不给他过去,师叔又心疼池霄,他不过是逼着您过来。”
孟行捏了个清洁咒,整顿好满身的风尘,“那就去看看吧,他到底怎么为难池霄这个做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