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你的心里没有我
苏沅看着这两个人，有些心悸。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发现，孟行和徐九涣真的像极了，骨子里都有一股疯劲，做事随心所欲，唯一的不同是，徐九涣是真的疯，而孟裕怀行事张狂却进退有度。
孟行的话音刚落守阵的十几位剑修周边，突然出现空间扭曲，黑洞洞的空间内伸出一道道藤蔓，像极了当初邙山秘境的情景，剑修们被打的措不及防，几乎所有人着了道，尽数被拉入空间之中。
事情太过突然，只是一瞬，整个云清峰后山就只有孟行三人。
徐九涣跪坐在地上，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苏沅的剑光即至，徐九涣的脖子微扬，迎着剑锋，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他仿若毫无感觉，只是抬手一点点拭去脸颊上流出的血。
声音又轻又低，“阿颖还有空在这管天衍宗那几个剑修的生死，放心，只是被我转移到秘境中了，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抬头看向孟行，“不过孟仙师可就不一定了，阿颖，你不好奇吗？刚刚那个被天雷追着赶的男人，数月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修仙界，我的人遍布于各界，都没有查清他的底细，恰好他与孟仙师关系不一般，他消失了，在我们眼前消失的，而孟裕怀也跟他一样，是异世之人。”
“他迟早，也如同今日一样，会消失的。”
会消失……
其实苏沅也不是没有想过，孟行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太了解，这个人太过神秘，而且也沉得住气。
孟行的脸色已经变得不能看了，而徐九涣拿出的东西打碎了他最后的伪装，那是他在邙山秘境所经历的秘境。
那是他在另一个世界所处的种种，偏偏到记忆的后半部分，那个与程冼笙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里面，所有的一切都被佐证。
徐九涣还道：“邙山秘境你不陌生，孟裕怀曾经两次被拉入秘境，而我过去，接手了这个秘境。里面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虽说是幻境，但大部分却掺不了假。”
“那个叫程冼笙的异世之人前车之鉴，阿颖，你被骗了，他孟行就算不死，你认为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徐九涣最擅长往别人的痛处戳，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苏沅的心中所想。似乎带着蛊惑的力道，往一个方向引导。
“殊不知，这个大阵过后，他是不是也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程冼笙为什么会突然回去，古籍记载，就算是飞升上届之人来到此世也要遵守规矩，我虽不知道他所处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如果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所以被惩罚了呢？巧的是，孟仙师这一身的修为来的蹊跷。”
所有话都被他说了，所有的挑拨都已经达成，端看苏沅怎么想了。
孟行本就因为承受了这大阵的巨大反噬，身边十几个剑修被抽走，所有的压力都倾轧到他身上，如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汗水湿透了后背，他怕只要出了声，口中的鲜血会吓着人。
苏沅明显瞳孔异动，长久的挣扎下，最终倒戈徐九涣，“师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孟行无法回应。
苏沅又道：“师尊会走吗？我不想信他，师尊，我只信你。”
孟行也不确定，他来到此地就是一个意外，情况又与程冼笙不一样。程主任是连同肉身一起穿越过来的，他回去还有活下去的余地，但是他不行，他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一捧骨灰了。
徐九涣继续拱火，“他不会回答你的，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是真话，但是仅仅是这一句无法回应的话，几乎将人踩死了。
孟行忽然发现，在他一次次的欺骗下，苏沅对他从来没有安全感，本来就是明显的挑拨之言，掺了几分真假，就能让这个当初言之凿凿一切以他为先的人产生动摇。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心结，从未解开。
说心寒不是没有的，还有几分恼火，多少年了，他平静的激不起一丝涟漪的心境，被这两人一言一语掀起了滔天巨浪。
混帐的徒弟，真的是，想一拳捶死他。
心绪的起伏牵动了身上的修为，大阵轰隆隆作响，孟行周边的罡风不受控制的乱飞。孟行猛然吐了一口血，染红了青白的衣袍。他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双腿脱力磕在坚冰之上。
孟行佝偻着腰，跪趴在地上，一手撑着半个身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肩膀耸动。
咳嗽声隐忍克制，不停有血从他的指缝渗出。孟行的眼中洇着泪，混着血水渗透进坚冰之下的泥层，滚烫激荡严寒。
孟行身下的阵法快要支撑不住，已经有几处裂痕，如果此时有人合力破阵，那么基本上势如破竹，天衍宗的优势就会重新被摁下去。
“师尊！！”
孟行一拳砸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苏沅，“他在挑拨你听不懂吗？苏道颍——”孟行很少叫他全名，也很少生这么大的气。
“今日阵破，天衍宗就会被灭，全宗上下，几千条人命……”
苏沅往前走了几步，心却是寒的，“所以他说的是真的对吗？师尊，我不在乎别人是死是活，千年轮换，总有宗门会消失在历史之中。我也不是不把天衍宗当一回事，我可以和师尊陪着宗门共存亡。可是师尊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惦记着天衍宗的一草一木，从始至终，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孟行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他心疼极了，但是狂乱的罡风让他接近不了，“没有，从始至终，师尊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我。做事一意孤行，你只做你自己认为对的，而不会考虑，站在你身后的人会有多伤心。我也是人，我心悦师尊，师尊却从未考虑过我。”
“大战在即，师尊说走就走，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急地快要疯了吗？对，师尊为了大义，为了宗门，我说不了什么，我年纪尚浅，也许考虑不周，但在师尊眼中连一个知情就不配吗？甚至师尊连死亡，也是等你死了，让我亲手送你上路，眼睁睁的——孟裕怀！！！你还有心吗！！”
孟行听他说出一大片长篇大论，愣住了。
一道厉刃裹挟劲风直击孟行，心神不稳下的孟行终究维持不住大阵，四周阵点被一条条藤蔓破坏，罡风停止，显现出颓然跪坐在地上的孟行。
孟行眼前恍惚，精力本就不济，晕厥在冷泉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