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修」皇后在黑夜中和皇帝和解，也算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皇后感受着皇帝身上的温度，没有出声。
二人依靠着，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伸手轻轻触碰了皇帝的手腕。
皇后的动作让皇帝的全身僵硬，心跳加速。
昏暗中，皇帝轻声唤道：“蓉儿。”
皇后睁着眼睛，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听到皇帝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皇上。”
得到皇后的回应，皇帝在黑暗中扯了扯自己的唇角。
他问，“你还在为姝儿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提到先皇后，皇后沉默了。
她从黑暗中收回视线，而后翻身看向皇帝，反问他，“小姐死后，你为什么要封周瑶为贵妃？我不求你等一年丧期，哪怕半年，你都等不得吗？”
皇后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喉间和眼睛都在发涩。
借着月光，皇帝看到她的眼角有泪光闪烁。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皇帝心中也有苦衷难言。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皇帝觉得自己和皇后难得有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便打算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他酝酿了片刻，终于幽幽张口道：“姝儿的死我知道和承恩公府脱不了关系，姝儿死后，老承恩公逼我立周瑶为后，甚至想用太子做威胁，但我知道若是周瑶嫔为后，这龙椅上的皇帝，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承恩公府的傀儡……”
回想起承恩公府，皇帝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他接着道：“我不想做什么傀儡皇帝……所以当时即便姝儿不反对我立周瑶为后，我也不可能再立任何一个承恩公府的女子为后。
但你不一样，蓉儿，比起周瑶，你更像是姝儿的姐妹，也唯有你，才会真心真意的守护住太子，才配继承姝儿的位置，所以我任性了一回，没有通知任何人，封了你做皇后。
承恩公府得知后，一度在你和太子的饮食当中下药，那时候我脱离不了承恩公府，所以只有封周瑶为贵妃，暂时平息这场阴谋。”
皇帝的声音低沉，他将过往的事情娓娓道来，皇后隔着黑暗看着他，脑海中乱作一团。
皇帝所说的事情，她都知道。
可其中具体的缘由，她却是现在才得知。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皇后沉吟了半晌，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皇帝听到她的话，失笑道：“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哪有机会和你说这些。”
皇后闭了闭眼，而后道：“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承恩公府，还有周瑶。”
皇帝心知肚明过错在谁，是以，这么多年，他才对皇后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皇后点头，又发现此刻他们身处黑暗，皇帝并不能看见她点头。
于是她侧头过去，轻轻哼了一声，以示赞同。
说完过往，打开心结，二人又齐齐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再一次张口。
他道，“蓉儿，或许我们二人也可以携手度过余生。”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前刻意的放缓自己的语气。
这一次他像是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似乎皇后反驳了他，他也不会伤心。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好像对皇后的回答也没有任何的期待。
毕竟拒绝的话，他已经听了不下百回。
就在他睡意朦胧之际，身边的人说话了——
“或许可以试试。”
女人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防备，她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和疲惫。
皇帝以为自己太困了，导致出现了幻听。
他支起身子，疑惑万分地望着身边的人。
“你说什么？”
皇后转身，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或许可以试试。”
她清晰的声音落在皇帝的脑海中，皇帝愣愣地望着窗外的一点点光亮，倏地笑了出来。
皇后听见皇帝的笑声，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睡吧，过不了几个时辰，你还要上朝。”
“嗯。”
这一夜，皇后在黑夜中和皇帝和解，也算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翌日清晨，皇帝起身去上朝，皇后醒来，照例给先皇后的灵位上了香。
她在先皇后的灵位前跪了许久，桂圆和红枣在外头安静的等着，直到晌午时分皇后才从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九公主跟着出征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因此隔日的下午，九公主的生母柔妃也得知了此事。
皇帝担心柔妃担心九公主的安危，便带着皇后一同去看望柔妃，本想着宽慰宽慰柔妃，谁知柔妃一脸平静地看着二人。
她只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自有她的造化。”
柔妃这话让皇帝和皇后齐齐沉默。
二人见柔妃这般想得开，便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
实际上，柔妃得知九公主跟着去了北疆后，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
她看着先前九公主送给自己的小物件，低声骂了一句‘小混账’后，心中也明白，这定是她自己要跟去的。
是以，皇帝皇后来看她的时候，她才会这般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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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骁走后，楼烟宁连着失眠了好几个夜晚。
顾太傅看着她脸色极差，便让她在家中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来大理寺当值。
楼烟宁却不肯。
这几日，她只要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战场上残酷的画面。
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有关于凤骁的，有关于李落霄的，还有定国公的……
每一次这些画面出现，她的心脏就也就会跟着乱跳个不停。
因此，她不敢闭上眼睛。
楼烟宁将自己的状况说给顾太傅听。
顾太傅觉得她这是太担心凤骁所导致的。
他拍拍楼烟宁的肩膀，宽慰她道：“你只怕是太挂念郡王才会这样，要不一会儿我叫王老头来看看你。”
顾太傅说叫人就叫人。
王御医没多久就提着小箱子到了大理寺。
看到是给未来的郡王妃看病，王御医这才停住骂骂咧咧。
他给楼烟宁把脉，开了个跟楼玉竹服用的差不多的安神方子。
顾太傅当即让人去抓了药回来，就在大理寺熬了一碗，亲自看着楼烟宁喝了下去。
喝完汤药，顾太傅又亲自送了楼烟宁回崇阳侯府。
不知道是那方子真的管用，还是因着自己几天没休息好，楼烟宁这回倒是睡得安稳。
一夜无梦，楼烟宁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
崇阳侯夫人坐在榻边，看到她醒了，忙的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终于醒了。”
楼烟宁擦了脸，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崇阳侯夫人笑着将她从榻上拉起来，道：“起来换衣衫吧，一会儿去老太太那用膳，老太太猜到你今日能醒，一早就让厨房炖了母鸡汤。”
楼烟宁点头，崇阳侯夫人也没说别的。
她笑着拿过团绒手中的衣服，替楼烟宁穿上，又给她梳了个清爽的发髻，这才领着她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皇后娘娘昨日召我进宫，给你挑选及笄礼用的簪子了，再过两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你可得好好休息才是，万万不可再这么熬下去了。”
“知道了大舅母。”
楼烟宁脑子里头还混沌着，她瓮声瓮气的说着，崇阳侯夫人还以为她不高兴了。
“舅母知道你对郡王殿下惦念得紧，但你也不能因此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楼烟宁抬眸看崇阳侯夫人，解释道：“大舅母，我不是因为殿下，我只是……只是最近一闭眼就会做噩梦。”
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拼凑到一起，在她的脑袋里搅来搅去，实在难入眠。
崇阳侯夫人看楼烟宁脸色发白，神情严肃，担忧道：“你怕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明日我带去慈云寺烧烧香吧。”
楼烟宁点头，也好。
隔日一早，崇阳侯夫人就带着楼烟宁直奔慈云寺。
二人上了香，又找了凝云主持做了场法事，最后用了一顿斋饭才赶着暮色回了崇阳侯府。
顾太傅给楼烟宁放了几天假，因此这几日楼烟宁都不用去大理寺。
正好她也可以在家中陪着楼玉竹。
楼玉竹对男性的抵触依旧强烈，除了自家的叔叔们，旁的男性是不能看见的。
楼四太太对此分外心疼，她想鼓励楼玉竹多往外走走，可楼玉竹说什么也不愿意出自己的院子。
这日，焦夫人领着焦觞来府中探望。
前头的丫鬟过来通报，楼四太太松开楼玉竹的手，起身离开。
听着楼四太太的脚步渐行渐远，楼玉竹轻声问楼烟宁，“表姐，我是不是应当和焦公子说声谢谢？”
楼烟宁放下手中的毛笔偏头看她。
在瞧见楼玉竹脸上纠结的神色后，楼烟宁走过去，朝着她的伸出手，示意她从床上下来。
“确实应当谢谢焦公子。”
楼玉竹拉着楼烟宁的手下了床榻，她走到铜镜前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蜡黄，瘦的可怕，又胆怯起来。
“可是我这幅模样出去，会不会吓到他？”
自赏荷宴之事后，楼玉竹基本上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是以，她瘦的有些脱相了。
楼烟宁打开妆龛上的胭脂水粉，“你想去见他吗？想的话，我帮你。”
楼玉竹自然是想见的。
她在铜镜前坐下，楼烟宁用胭脂水粉帮她遮了下发黄的肤色，随后又给她梳了发髻换了衣裳，陪着她去了前院。
到前院的时候，焦夫人正和楼四太太在说着话，而焦觞一个人坐在边上，脸上温润的笑。
看到焦觞，楼玉竹顿时就紧张起来。
她挽着楼烟宁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脚步也有些挪动不了。
她结结巴巴地对楼烟宁道：“表姐，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楼烟宁看她，“可是你都走到这里了，你就不想跟他打声招呼吗？”
楼玉竹拧着眉，摇了摇头。
楼烟宁见状，也生怕自己逼着她跟焦觞说话会刺激到她，便尊重她的想法，抬脚准备离开。
“玉竹，表小姐？”
二人才转身，后头焦觞就发现了二人的身影。
他出声叫住二人，楼玉竹听见他的声音，身子一颤，随后扭头看向背后。
焦觞不知道何时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不过他没有太靠前，而是在离二人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
他先是和楼烟宁问好，接着再看向楼玉竹。
在看到楼玉竹瘦了不少后，他眼神中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我母亲听闻你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便想着来探望你，正巧我这几日在京中，便跟着过来了。”
焦觞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楼玉竹，“你瘦了很多。”
楼玉竹垂下脑袋僵硬地点点头，对的他道谢，“那天谢谢你。”
“你上回已经和我道过谢了。”焦觞轻笑着，指了指花厅的方向，“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放在那里了，希望你会喜欢。”
楼玉竹没想到焦觞还给自己带礼物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干巴巴地对他道谢。
焦觞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他便拱手离开。
花厅中，楼四太太远望着这一幕的发生，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散了些。
看来自己女儿也并非真的就和外人接触不了，这不，她跟焦觞不就可以接触么？
焦夫人方才才听楼四太太说楼玉竹对见外人很抗拒，这会儿看到自家儿子和楼玉竹说话，楼玉竹情绪很平静，她想，难不成这就是命中注定？
楼四太太和焦夫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很默契地再次说起了孩子们的婚事。
其实那日赏荷宴上，她们二人就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重新提起，便也是想知道孩子们的想法。
焦觞回到花厅坐下，焦夫人就直接当着楼四太太的面问他道：“焦觞，你对玉竹可有爱慕之心？”
焦觞被自家母亲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他茫然地看向焦夫人，只见焦夫人抿着唇微笑着，眼底是满满的期待。
她身边的楼四太太则稍微收敛些，但也同样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焦觞坦诚的点头，大方承认了自己对楼玉竹有爱慕之心。
楼四太太听罢，对焦夫人道：“我一会儿去问问玉竹，若是她也有，咱们便定亲如何？”
焦夫人自然觉得没问题，她拍手道好，圆润的脸上笑意多的藏不住。
坐在下方的焦觞，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他们今日过来不是探望楼玉竹的么，怎么就聊到定亲的事情上来了？
楼烟宁领着楼玉竹回了院子，见楼玉竹有些喘，便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楼玉竹捧着茶盏，浅啜一口后，对楼烟宁道：“表姐，我有些饿了。”
听到楼玉竹主动说饿了，楼烟宁大喜，她忙的叫来团绒，让团绒通知厨房做些清淡些的食物。
都说人大病一场好过来时，食欲会恢复。
楼烟宁觉得楼玉竹或许是要好了。
团绒到了厨房，让嬷嬷们煲粥熬汤，又吩咐多做些爽口小菜一并送过去。
晚上，厨房的人将晚膳送过来，楼玉竹捏着勺子吃了不少的东西。
楼四太太原本还在为日渐消瘦的楼玉竹而发愁，这会儿瞧见楼玉竹用晚膳，反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拉着楼玉竹的手，心疼不已。
楼烟宁看楼四太太似乎是有事情想和楼玉竹说，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楼烟宁走后，楼四太太等楼玉竹用完膳，才小心翼翼的问她觉得焦觞怎么样。
楼玉竹不知道楼四太太的意思，她只回答，焦觞挺好的。
虽说她没有正面回答楼四太太的问题，但知女莫若母，楼四太太还是从楼玉竹的神态中读懂了她的答案。
“玉竹，那日赏荷宴，我和焦夫人见面本就是为了聊你的婚事，焦觞说他对你有爱慕之心，若是你对他不反感的话……”
楼四太太盯着楼玉竹的眼睛，生怕自己再多说，惹得楼玉不悦。
楼玉竹捏着瓷勺搅了搅面前碗里的汤，好一会儿才抬眸，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楼四太太。
她道：“母亲，再等等好吗？”
她虽也喜欢焦觞，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不配焦觞。
他是青年才俊，而自己……
楼玉竹敛了敛眉，楼四太太见她暂时不想说这事儿，赶忙将话题转移。
她将下午焦夫人和焦觞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焦夫人带过来给你解闷的小玩意儿，你打开看看。”
楼玉竹抬手，解开楼四太太放到桌子上的包袱，看到里头是精致的孔明锁和两副漂亮的棋盘，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楼四太太看她神情不再那么紧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疼爱道：“乖囡囡，先将身体养好，其余的事情咱们后头再说。”
楼四太太想，如果焦觞是真心的喜欢楼玉竹，应当是愿意等的吧。
楼四太太所想到的问题，焦夫人也想到了。
从崇阳侯府回去，焦夫人就问焦觞，“你今日在崇阳侯府说的话，不是假的吧？”
焦觞拧眉，“自然不是了。”
“不是就好。”焦夫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玉竹是个好姑娘，要是她也喜欢你，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她对你没意思，你也别去纠缠知道吗？”
焦觞点头，“母亲，我不是贾红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