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修」珑静公主道歉，凤骁启程去北疆
团绒应声退了出去，又将门给二人带上。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楼烟宁静坐着，等待着珑静公主张口。
而珑静公主却迟迟不张口。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珑静公主才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她抬头对上楼烟宁的眸子，起身给楼烟宁行礼，声音小小，“烟宁，对不起。”
珑静公主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楼烟宁先是一惊。
随后她起身将珑静公主扶起来，蹙着眉头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珑静公主对上她的眸子，声音哽咽，“烟宁，你在承恩公府落水那一次，是我做的，我因为嫉妒你跟楚连墨写信，才对你下手的……”
她望着楼烟宁，眼神诚恳，“那时候我性格骄纵，总觉得我喜欢的东西就该是我的……当时楚连墨总在我跟前提起你，我便觉得你要和我抢他，所以那日在承恩公府遇见你了，我才心生歹意，将你推下了水……”
珑静公主越说，声音越发的颤抖，她抓着楼烟宁的手，也就越发的紧。
“后来得知你大病一场我心中也十分慌张，但得知你醒了，我又对你……对你产生了恨意，其实那日赵盈儿安排人对你下毒，我是知道的，但……”
珑静公主回想起自己过去对楼烟宁做的种种。
她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下来，整个人泣不成声。
楼烟宁眼神复杂地望着珑静公主，而后默默地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珑静公主对她的做的那些事情，她心中多半也猜到了。
承恩公府的落水，红梅园的投毒，故意打大姐姐，又引导众人ba-凌自己，包括后来在宫中被贵妃罚跪……
楼烟宁回想起这些，她根本没有办法原谅珑静公主。
有时候你给他人带来的伤，并非就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一笔勾销的。
楼烟宁站在珑静公主的身前，淡淡地问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主殿下今日应当不是特地来给我道歉的吧？”
楼烟宁知道珑静公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不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帮上忙，她相信，就是打死珑静公主，珑静公主也不可能这么低声下气的和自己道歉。
珑静公主见楼烟宁冷着神色看自己，当即停住那些道歉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来，伸手上前想拉楼烟宁的手。
楼烟宁不想和她有肢体接触，便顺势坐下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茶，而后道：“公主有什么事，直说吧。”
珑静公主的手在空中僵住，她只好尴尬地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重新坐下，对楼烟宁道：“烟宁，父皇想送我去北疆和亲，我想求你帮我在皇叔或者是父皇的跟前说说，别让我去和亲。”
听到皇帝要送珑静公主去和亲，楼烟宁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一直觉得皇帝可宠爱珑静公主了，就是送九公主去和亲也不会送珑静公主去和亲的。
不过看珑静公主都能为了此事来和自己道歉，楼烟宁心中也有几分唏嘘。
果然古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是有道理的。
如今九公主可以为朝廷分忧，珑静公主便显得十分……无用？因此皇帝选择让珑静公主去和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楼烟宁想到这里，心底忽的又惊觉到一个事情。
皇帝怎么突然想要和亲了？
难不成是北疆的战事已经在不可控的范围内了吗？
楼烟宁思维分散之际，珑静公主也抿着唇紧张地盯着她。
见楼烟宁神色越发的凝重，珑静公主出声道：“烟宁，皇叔这般喜欢你，你说的话定是有分量的，我只求你帮我说一句话就好，能成最好，不能成我也不会怪你的。”
楼烟宁思绪回笼，她拧了拧眉头，对珑静公主道：“公主殿下，您是皇上的亲女儿，此事您亲自同皇上说肯定会比我一个外人说管用多了，所以……我帮不了您。”
楼烟宁想，自己算哪块小饼干啊！珑静公主竟然还会觉得自己能左右皇帝的想法？！
到底是自己真的太得宠了，还是珑静公主太天真了？
楼烟宁思虑了一会儿，觉得一定是珑静公主太天真了。
珑静公主没想到楼烟宁会拒绝自己。
她怔怔地望着楼烟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外头响起团绒的声音——
“小姐，郡王殿下来了。”
话音落地，凤骁已经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珑静公主站在楼烟宁的身边面色尴尬，当即就猜出来珑静公主是来做什么的。
他坐下来，一双凤眸注视着珑静公主。
凤骁什么都没有说，珑静公主却觉得自己在被他严刑拷问。
她放在身前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眼泪紧随其后。
“皇、皇叔……”她颤抖着声音张开口，对凤骁道：“求您帮我跟父皇说我不想去和亲……”
珑静公主是害怕凤骁的。
她说到后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所幸，屋子里头安静无比，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凤骁都听见了。
凤骁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淡淡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不愿意？”
珑静公主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伸手拽着凤骁的锦袍，全然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
她一边哭，一边道：“皇叔，我不想去北疆和亲，北疆那么远，蛮夷人又那么……又那么肮脏……而且自古和亲的公主有几个过的好的？我不想去受苦……”
珑静公主将自己内心所想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楼烟宁听着，挑了挑眉，她觉得珑静公主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坐在她边上的凤骁还是没有张口说话。
他沉默着，视线还在珑静公主的身上。
珑静公主对上他的眸子，硬着头皮道：“或者、或者让父皇从民间找个女子，封个公主去和亲也可以啊！蛮夷人又不会知道那是真公主假公主！”
珑静公主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蛮夷族群，为什么能让皇帝动了和亲的心思。
她觉得，皇帝这就是故意针对自己，因为在九公主的面前就是个大写的废物。
珑静公主将话都说开了，心上也没了负担。
她泄了气站在那里，干脆直接道：“若是父皇执意让我去和亲，我宁愿他给我一根白绫，直接送我去死！”
她话音落地，凤骁修长的指尖扣了扣桌面。
‘哒哒’两声，又让珑静公主不敢再张口。
楼烟宁只觉得此刻的气氛火药味十足，但她又没有任何的立场张口。
屋内气氛凝重，好一会儿，凤骁才张口对珑静公主道：“小九主动跟皇上提出了去北疆。”
“什么？”
珑静公主和楼烟宁齐齐出声。
二人都没想到九公主会主动提出来去北疆。
“所以，若是真的到了和亲的地步，你也不必忧愁，你仍然可以身处玉京高枕无忧做你的公主。”
凤骁的声音十分平淡，但话语当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珑静公主听罢，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是觉得有几分羞愧。
凤骁看珑静公主垂着头，嘴角却有几分上扬，心中对她更是失望无比。
他挥挥手，有些不悦道：“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本殿有事情要和烟宁说。”
珑静公主巴不得能够赶紧走。
是以，凤骁话音落地，她敷衍地行了礼，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走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二人，气氛缓和了下来。
楼烟宁蹙着眉头问凤骁九公主主动提出和亲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凤骁点头，“自然是真的。”
“啊……”楼烟宁想起九公主是对二哥哥楼若灿心存爱慕的，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说了。
凤骁看出楼烟宁心中有事，他偏头，对上楼烟宁的眸子，问她，“你和小九之间有秘密？”
楼烟宁点头，但没有和凤骁说这秘密是什么。
聪明如凤骁，他哪里又猜不出来这二人之间的秘密是什么呢。
他摸上楼烟宁的头，轻声笑道：“你放心，大元不会低头和小国和亲的，皇帝问珑静愿不愿意去和亲，无非就是想看看珑静愿不愿意为了加过百姓而牺牲自己。”
楼烟宁有些不明白，凤骁解释给她听：“珑静年岁不小了，皇上正为她的婚事发愁，问她愿不愿意去和亲，不过是想通过她的答案来给她安排亲事罢了。
如果她愿意和亲，皇上定会给她千挑万选出一个合适的驸马，保证她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万事无忧。但若是她只顾着自己，皇上就会有别的打算。”
凤骁说完，楼烟宁心中那点唏嘘更甚。
大抵是看穿了楼烟宁此刻内心所想，凤骁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对她道：“烟宁，自古无情的帝王家比比皆是，利用公主去稳固皇家根基势力的，更是数不胜数。
对比古人，皇兄已然是个离经叛道的皇帝。他给李落霄上阵杀敌的机会，给小九接触政权机会，给你为官的机会，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并不少。”
凤骁说的这些，楼烟宁自然是都能懂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用的现代的思维来想封建社会的事情。
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皇帝确实是个尊重女性的皇帝，而且，就连太子娶亲这样的大事情，他都能不插手，可见他也并非是个传统死板的人。
楼烟宁脑海中掠过许许多多皇帝的画面，释然地笑了出来。
她回握住凤骁的手，喃喃道：“皇上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皇上。”
凤骁被楼烟宁这话逗笑，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楼烟宁的鼻尖，“难不成你还认识旁的皇上？”
楼烟宁笑笑，岔开话题问凤骁是不是要去出征。
凤骁‘嗯’了一声，随后万分抱歉地对楼烟宁道：“烟宁，你的及笄礼我看不了了，包括我们的婚事，也需要往后推迟了。”
“没事没事，国家大事第一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对于凤骁要去北疆的事情，楼烟宁心中十分能理解，她对凤骁不能参加自己的及笄礼，以及婚事要推迟，也是毫无怨言。
她扑进凤骁的怀中，双手环着凤骁的腰，温柔问他：“殿下，平安符还在吗？”
“在。”凤骁伸手将一直贴身放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符拿了出来。
看着男人掌心中的平安符，楼烟宁道：“殿下这回去北疆也带上吧。”
凤骁将平安符重新揣进衣襟里头，他垂眸，语气轻轻，“自然会带上。”
二人互相抱着，谁都没有再张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站在外头的平远出声叫了凤骁一声，凤骁这才松开了怀中的楼烟宁。
松开楼烟宁后，凤骁这才发现楼烟宁在自己的怀中哭了。
他看着楼烟宁眼泪盈盈，委屈至极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难受。
“别哭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凤骁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尤其是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心上人。
他只能笨拙地抬手替楼烟宁拭去眼角的湿润，而后喃喃地对她道：“我会想你的，等我回来。”
楼烟宁并非故意要哭的，她实在是没别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抽噎着，将凤骁送到崇阳侯府的门前，她拉着凤骁的手，仿若生离死别一样。
“殿下，你要是不给我写信，我就去北疆找你！”
凤骁低头，动作轻柔的拨开她额间的碎发，随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对楼烟宁保证道：“我保证，每十天就给你写一封信。”
楼烟宁听了破涕为笑，她给自己擦擦眼泪，道：“殿下还是将心思都用在战事上吧，记得一定要将霄儿救回来。”
凤骁点头，“自然。”
二人没有再多离别的话。
凤骁翻身上马，他扯着缰绳，临走前又多看了一眼楼烟宁，“我走了。”
说罢，他扬着马鞭，直奔玉京出关的城门。
城门外，五皇子带领着三四队精兵已经在那等候着。
队伍前头，还有一辆朴素的马车。
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耳畔停下，马车里的人伸手掀开了车帘、
九公主探出头，对凤骁道：“皇叔，出发吗？”
凤骁颔首，手握令牌，集结队伍朝着北疆出发。
凤骁离开玉京去往北疆的第一个夜里，楼烟宁就成功的失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李落霄被蛮夷人抓走的原因，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就是战场上战士们厮杀的声音和画面。
这让她感觉手脚发凉，浑身冷汗、
她再也没有了睡意，直接从床上起身，披了一件单衣去了院子里安静地坐到了天亮。
和她一样失眠的，还有皇宫的皇帝和皇后。
这一天夜里，皇后娘娘破天荒的允许了皇帝上了自己的床。
二人并肩躺着，都以为彼此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中。
皇帝看着那月光，便忍不住的想起了九公主跪在自己跟前，跟自己请求去和亲，去北疆的事情。
起初他是不同意的，但小九似乎是铁了心，她跪在那里背脊挺直，一脸不畏惧的样子。
他问小九，你可知你去北疆有多危险，你可知你若是真的落到了蛮夷人手中，他们会对你用怎样的刑罚！
小九跪在那里，拱手对自己道：“儿臣知道，但儿臣不怕，儿臣想替父皇分忧，想替皇叔分忧，而且，如今李落霄被抓，想必定国公等人一定心急如焚，这样的情况下，更是要有一个脑子清醒的人在边上。”
她声音慷锵有力，说的话字字清晰。
她道：“儿臣觉得，儿臣是个合适的人选。还望父皇能够应允儿臣的要求！”
有时候，皇帝觉得九公主性格刚毅如太子也挺好的，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小九还不如跟珑静一样，做个只会在宫中吃喝玩乐的公主得了。
他犹豫不决之际，小九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头。
他看到小九额头上通红一片，心中心疼死了，只得松口答应。
九公主当即笑颜如花，连声对自己谢恩。
他看着九公主，心中疑惑不已。
他不懂，她为何要这般执着去北疆的前线。
同样不懂的还有皇后，她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九公主刚到自己身边的样子。
她瘦弱、可怜，像是一只营养不良的小兔子。
那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九公主日后会长成这么一个刚毅的女子。
她以为，九公主勤学好问，日后定会成为一个贤淑的女子，谁知，九公主直接望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此刻她想到战场上的厮杀无情，心中更是对九公主此次的安危担忧。
她翻身，轻轻叹了一口气，身边的皇帝察觉到她也没睡，便张口道：“皇后，你也在想小九吗？”
皇后娘娘身子一僵，随后‘嗯’了一声。
她道：“她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竟然这么……”
皇后娘娘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九公主。
她的声音淹没在黑夜当中，皇帝伸手揽住她，宽慰道：“有凤骁在，她应当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