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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东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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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书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周亦行心觉疑惑,放下手中的剑推开门,没想到门外的不是苏九允,而是抱着一摞请柬的风竹尘。

    风竹尘找了一天周亦行,归去来兮堂、公厨等等,整个疏影派都要翻遍了,差点都要冲进掌门堂了,逢人就问“周亦行去了哪里”,整个人都魔怔了,最后他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藏书阁找到了周亦行。

    周亦行的笑容僵在脸上。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的风竹尘看着周亦空空如也的剑鞘,再看墙壁上的剑早已全部在一夜中消失,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空咽一口:

    “师兄,你那把归去来兮剑呢?”风竹尘错愕。

    “我都给当了呀。”周亦行轻描淡写地说。

    给当了?

    都给当了??!

    风竹尘头中嗡嗡作响。

    今天周亦行发什么神经,之前都是惜剑如命,怎么今天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来。

    风竹尘以为他在寻开心,心里怒火中烧:“师父给你的那把呢?你不会也当了吧?!”

    “当了。喏,你看,我换了‘拥雪’。”

    周亦行将手中的剑包拆开给风竹尘看,风竹尘瞧了一眼他手中通体银白的剑,又看着喝着闷酒的周亦行,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歹之前那把花里胡哨的剑上面,随便摘一颗宝石就能抵个几两银子,这可倒好,全砸周亦行手上了。

    “别喝了别喝了!喝喝喝,成什么样子了。”

    风竹尘提着他的后颈衣领,像是老妈子一样气愤地看着醉生梦死的周亦行。

    “你当的那些钱是都被狗吃了吗,就为了换了一把破剑?还是说你把银子都给苏九允那小兔崽子了?你都泥菩萨过河没法自保了,还给那小白眼狼救济,你真当自己菩萨心肠了吗?”

    周亦行才不会告诉风竹尘,他那是因为苏九允的生辰,所以才把“归去来兮”剑送给苏九允,当做他近日有进步的奖励,要是风竹尘知道了,非得晕过去不可。【1】

    他用手指沾着白瓷酒杯的酒,在花梨木桌子上画上几个圈,先是无力地瞥了一眼风竹尘手里的请柬,又满眼悲恸地悠悠回答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请柬是干什么的吗……他们是要我亲眼看着他们了结了小允了吗……”

    今天醉月宗和血月宗的两宗主用天梭测出“万世恶”的下落,最终锁定了是巫咸族的人,于是武林各宗派众志成城召集千万人,誓将巫咸族的族人赶尽杀绝,不许留一个活口。

    当初邀请周亦行的时候周亦行完全推脱了,这回血月宗的人亲自找上疏影派的门来,就是要劳周亦行的大驾,特地来请他来看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

    风竹尘对周亦行的反应感觉莫名其妙:“一个小兔崽子把你搞得这么萎靡?我见你之前擂台比武浑身挂彩都没这样过。”

    奇了怪了,平常不就教教剑法、背背诗文吗?好家伙,这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姓苏的小兔崽子魅力真这么大吗?

    “什么‘天地恶’,什么‘天梭’,都是血月宗那群人用来恃强凌弱的幌子罢了。当时巫咸族的人统治武林统治那么久,血月宗自然眼红。我好歹头一次养小孩子呢。”

    周亦行真是越想越喝不下去了,于是索性把手中的浊酒全都扬了出去,等风竹尘再一看他的脸,他的眼眶早就泛红,周亦行委屈地说:

    “你说……你说养猫猫狗狗都有感情,何况是活人呢。”

    当初汤婆子虽说是烫了些,但总比手冻得皲裂了好。

    风竹尘再铁石心肠,看到师兄如此反常也不禁心疼起来,把语气放缓了一些:

    “关键是血月宗的宗主给我们都发来了邀请函,宗主亲自邀请,小周你也不能不去呀。”

    “血月宗的人来了信,说他们知道了苏九允是巫咸族人。”

    “他是被血月宗的掳走了?”

    巫咸族人的标志太过明显,每一个巫咸族人的锁骨上生来就刻着长生烛的标志。传说巫咸族分为“阴阳”两个族群,“阳族”有朱砂绘制长生烛标志的可替|人|消|灾解难,“阴族”刻有的墨色长生烛标志,可吸收他人阳寿为自己阴寿所用。

    世人分不清这两族的区别,于是将阴族的过错全部归咎于巫咸族的身上。苏九允要是巫咸族阴族的倒也不说什么,可他是阳族的呀。

    听到周亦行突如其来的发问,风竹尘先是一愣,旋即避开周亦行的眼神:“对啊,昨天血月宗的人就找到了他,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不打算见他最后一眼吗?”

    周亦行猝地睁开眼,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还撞倒了一个书架,几十本书像是流水一样倾泻而出,地面一片狼藉,来不及扶住书架,周亦行便夺门而出。

    风竹尘凝视着狼藉的地面,陷入沉思:“……”

    曾几何时,藏书阁的门“吱吖吖”的又响了起来,推门一看是同样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周亦行,没等风竹尘说话,周亦行从他的怀里抽出了请柬,随即又是传来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风竹尘内心一万匹羊驼从心中踏过。

    行吧,这次修葺藏书阁的费用大概率又算到了风竹尘他的头上。

    按照请柬上说的赉侯州长风郡明月庄的位置,周亦行跨上红鬃马就开始一路飞奔,明月庄距离长留山有十几里远,也不算太远。只是山势陡峭,山路崎岖,而且杂木丛生,需要周亦行边用剑砍边前行。

    不到一刻的时间,荆棘划破他的两侧脸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划痕,周亦行以往受的伤比这个要多的多,一想到人命关天,他也不觉得痛了。

    到了日落月升之时,周亦行来到临近长风郡明月庄的位置,这里群峰抱云,圆月嵌于轩榭楼台之间。琪花瑶草在雾气缭绕的泉水便摇曳。琉璃屋瓦耸入缥缈云端,在回廊尽头,俨然一座宫殿别院映在他的眼前。

    正当周亦行小心翼翼地进入明月庄时,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

    “小公子还没有给我请柬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卷云流纹的黄绒鹤氅的明月庄弟子,衣袂飘飘似仙,他身背一口流光溢彩的长剑,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还以为是谁呢。周亦行轻轻舒缓了口气。

    周亦行交付请柬之后屏住呼吸,从回廊踱步而走,竖起耳朵听周围杀气。

    俄顷,那少年又追了上去,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出于周亦行的高度警惕,他先是拔剑出鞘,剑直指对方的脖颈,转身看到那孩子莫名其妙的表情后,又重新收剑入鞘。

    周围的花草只是随着风轻轻晃动,除了那孩子以外,周围没有半点人影。

    周亦行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

    虽说周亦行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是一团乱麻。

    奇怪,刚才明明感觉到了杀气啊。

    可这小孩子又怎么可能产生方才如此压迫的杀气,更何况脚步声的动静如此之大,如果是杀手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败露自己的。

    少年赧然轻笑,露出两排皓齿,抚手颔首道:“无妨,这样宾客我们见得多了,我们都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少侠可真是好身手。”

    借着回廊边的绛纱灯光,周亦行看清了这少年的面容,一串细麻花辫过额,双耳缀着火流珠,一副清秀模样,容貌昳丽,端的是清秀少年的模样,这少年从面容看来与自己年纪相仿,身量却比自己整整矮上一头,不像是门童的模样,倒像是某个长老的小弟子。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周亦行也赔上笑容,执着剑的手两相握,缓缓弯下腰作揖,客套道:

    “我是疏影派扶掌门的二弟子,周亦行。”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周亦行,连连称赞道:“喔,久仰周公子大名,我是明月庄娇珠长老的弟子沈芦,太傅府周太傅的小公子呀。师叔常拿小公子举例子,说小公子吃的苦中苦,还自创了《流云出岫》剑法,可谓是变幻莫测。今日得见,真是器宇不凡!”

    从沈芦假笑的面容后,周亦行窥探到一丝狡诈的感觉。

    周亦行也学着他假笑的样子,拊掌称赞道:“小生不才,那些传闻呢多为人们杜撰,公子还是不要信为好。”

    沈芦眯起眼睛,围着周亦行走了几圈:“周公子莫要自谦,有些事情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真是油嘴滑舌。

    沈芦佯装毫无保留地介绍着明月庄的每一草每一木,这些周亦行都没有注意听,唯一听到的有用的语句是:

    “……既然公子找不到路,那公子先跟着我走吧。明月庄这里虽大,但百年风平浪静,运用的正是八卦学的原理制作防御阵法,利用两仪相生,五行相克所成,外人进入此阵法是无法发现的,所以也会扰乱来者的灵息。”

    怪不得之前探到那一丝丝杀气,原来是因为阵法扰乱灵气的缘故。

    这个沈芦也不太简单呢。

    既然沈芦执意要带自己去往明月庄,那自己就不如将计就计,跟随着沈芦一块赴宴,不管沈芦是暗是明,是敌是友。周亦行都不觉得畏惧。

    周亦行没把他放在眼里,沈芦也没认为周亦行也不是想象中的硬茬,就这一路上,两人说话都留着三分,互相保留着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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