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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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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奕不瞎。他非但不瞎, 且是目力极佳,自然也看到那面的一列小字了。

    纸条书: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 不能奋飞。

    如果不是字条的小楷既秀丽又硬气,他恐怕会当场令李述撕碎了那张纸。

    他都不知道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生气?恐怕不是。躁郁?恐怕也不是。总之,他是不痛快, 不舒坦!

    闭目思索了半刻, 之沉着面拔腿离去。

    原地留下狐疑的李述,不知这河灯到底是捧回去还是地放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捧回去, 于是利利落落地将字条折好,吹灭了蜡烛, 小心翼翼捧着,又紧追着他郎君而去。

    余菀和褚健生到浣衣房前, 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个子很高,侧着身子, 负手而立, 微昂着头,似是在看浣衣房的门。

    不必显的光亮, 余菀也能辨出那是何人!

    褚健生看到有个高大身影压过来时, 想都没想立马闪身挡在了余菀跟前,可他无论如何暗念稳住也稳不住打颤的小腿,毕竟这夜半三更的,他陪着余菀出门有些心虚……

    余菀可是教授他的老师,若真让人误会, 他可担不起果。

    他哆嗦着声音冲那个人质问:“你……你什么人,黑灯瞎火地站这里,你你你……你唬谁呢?”他慌张地提了口气,声音里带了分狠,“快让开!”

    李述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不知死活的浣衣房小子,见他似有喋喋不休的架势,生怕他郎君一气之下宰了他,便适时示意一个防合燃起灯火,随即接了过来,大步奔向那侧身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弯身恭敬喊了声:“节帅。”

    褚健生身在节帅府,自然听过节帅的威,更知节帅善飞,却从未见过节帅一面,连远远的一眼都未曾看见过。

    节帅是什么样的人物,知人善任,骁勇善战……反正很多他听着陌生,念着磕巴的好词用在节帅身都恰当。身为朔方的军政长官,怎么会在半夜三更之时来浣衣房?莫不是吃饱了撑坏了脑子吧。

    褚健生并不相信自的耳朵。看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要前辨认,恰在此时,那人身的灯火如鬼魅一样骤然亮起两排,他的眼险些被晃瞎。

    余菀的一颗心早已狂跳不止,不需足够的灯火她也能辨出来人是谁。可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灯火刺了眼睛,闭着眼睛,又下意识往退了一步,心里想的是这是错觉,是错觉,不是真的。

    褚健生缓解骤然扑来的光亮时,一人已打他跟前走过,下一瞬,那人攥紧了他身人的手。

    余菀浑身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觉着,她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偏是还有一条巨蛇从她跟前爬过,顺着脚底攀爬而,直至缠紧了她脖颈,让她呼吸发堵。

    “你乱跑什么?迷路寻不回自屋子了?”连奕将余菀用力一拽,又顺势接住了歪身的她,其是不容反驳的口吻,“赶紧回去!”

    久未听连奕低沉的声音,骤然听到,且这声音里有责备又有气愤,让余菀冷到打寒颤。

    连奕摸她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大约是天冷冻着她了,于是拽她的力气轻了几分,而搂住她,转身走。

    褚健生彻底惊怒了,忿忿大叫道:“你放……”

    连奕似是知道他要什么一样,偏过头,冷着脸,眸中直冒寒光。

    褚健生蓦地一噎,要喊出口的话当下堵在了嗓子眼,继而很不自然地吞了下口水。或许是因为紧张又不可思议,他吞口水时竟被呛到了,十分没出息地咳咳咳个没完。

    李述一脸无语地看着这傻小子,担心他跑回浣衣房乱一气坏了他郎君的事,便让俩防合将他嘴堵,押着他去了一间屋子。又着人去告知那浣衣房的管事,今夜余娘子和那个小子不回去了,还让那管事管住自的嘴。

    余菀浑身僵冷,直至被连奕带到暖阁中坐了有了一刻钟也未有所缓解。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月余未见的人,看清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而那双眸子正盯着她看。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又被连奕带到了榻。

    胸腹间如灼烧般,喉咙也发痒,随叠出了一连串难以压制的咳嗽。

    连奕挑了下眉,吩咐人把她收拾干净。

    小曲小令从黄鹂口中听了余菀去浣衣房一事,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想分辩时,她二人好几个人,分辨不过,想去找李述确认,又怕这事是真的,她们去了再受责,于是心情沉重地忍着杜鹃和黄鹂的欺压。

    今日终于再次见到余菀,且是在大郎房里见到了余菀,竟是喜极而泣的激动。

    她二人看余菀坐位子僵着一动不动,抬手擦干了泪,开始服侍她沐浴。只是余菀这次不大好,双手冰凉,整个人都在发抖,在浴桶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了些人气。

    连奕再次进来时,余菀的头发半干不干,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身只穿了一件色中单,腿盖着一条毛毯,那怯怯的眼神,那瑟缩的身形,像是拂尘扫过他心头似的,带着一丝烦,又带着一丝痒。

    这次不待他走近,余菀撩开毛毯,站起身来,光着脚向前几步,叉手给他行了个礼。

    “回榻去!”连奕不悦地令道,“别是着了凉,病得重了再我欺人。”

    余菀却不肯,依旧叉着手,垂眸道:“郎君,婢子是个不懂规矩的,嘴拙手笨,实在不懂如何服侍郎君。唯独洗衣还算能弄,还请郎君恩允,让婢子回浣衣房。”

    连奕冷笑,看来这地的凉没让她清醒。

    他转了身,行至案旁,随意坐下,提壶倒了杯酒,捏着酒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又垂眸抿了口酒,只觉这酒烧得喉咙痛。酒杯“嚓”一声落在案,他冷硬地道:“回浣衣房?是去洗衣还是去勾搭人?”

    余菀被他这话弄得又羞又愤,想提醒他自重前,却忽地记起来,才刚在浣衣房大门外遇见他时,褚健生也在,当下慌了神:“不是郎君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去溪水边找落下的东西。”

    她什么鬼话,他都不想听,偏是她的每一个字都能钻进他耳中,而“我们”二字更是刺了他的耳。

    我们。

    余菀意识到他眼神中为何带狠戾时,惊恐无比,连忙找补道:“是婢子太过蠢笨,话时常词不达意,才刚那位是担心婢子出了浣衣房的门遇到什么人不,再惹了旁的事,这才跟着的。”

    她这句解释,在连奕听来,是在他郁气加了把火。

    看她这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当真是叫人心疼,可连奕想到她同那小奴子话时笑容灿烂,被抓个现行还为那小奴子扯谎,而方才他露面,那小奴子护她在身旁……连奕胸膛的气“腾”地烧了起来。

    呵,看来是这节帅府里的几个小奴子有些互帮互助的情啊!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继而道:“我竟不知,你去了浣衣房变得嘴拙手笨了。我听着,你能把飞书得毫无新意,如此看来,便算不得嘴拙,而你在浣衣房里教人写字,又怎么算得手笨?”

    他完这话,也已经走近了她,一手攥死她双手,一手捏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声音更是凛冽:“你如此会扯谎,这张嘴怎会拙?又是刺绣又是洗衣又是教人识断字,这双手又怎会笨?让你这捧书捏笔的手去做洗衣之事,倒显得我埋没人才了。”

    “都……都是为……”余菀忍着下颌痛,哆嗦着回话,“都是为郎君效力,婢子不觉着被埋没了什么,且婢子是真的没什么本事,更不会有被埋没的心思。”

    “又是花间喝道的话。”

    余菀还要辩解,连奕用了个力,将她转个半个圈,反攥了她双手,却忍住了一把推她到榻的动作,而是从贴近她耳畔,箍住她额头与她耳鬓厮磨。

    待他停下来,于她耳畔低低道:“有人要读书习字是好事,我不会阻拦。只是你如今病着,怎好再劳累亲授?若他肯学,我让李述寻个生教他是了。”

    余菀背浸出了一连串的汗珠,额、鼻尖和颈也都莹莹泛着光,她僵硬着身子,心口乱跳,呼吸发紧,并未回话。

    他又将她转回来,额头贴她额头,不自觉地闭了眸子。与她这般贴了会儿,他呼吸有些重了,睁开眼,改攥为握她的手,看她忐忑的面容,非但没恼,还多了分耐心:“才刚看他有些个胆量,让他学些东西不是不可以,这事这么定了。现在,我们来做我们的事。”

    余菀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性子改了,竟然飞快地道:“郎君怎么定是郎君的事,只是婢子有话要,不知郎君肯不肯听?”

    连奕愣了下,随即捧起她的脸,拇指挑逗地在她唇畔按了按,笑得温柔:“你。”

    余菀过他的当,以前同他提赎身的事,他前头出有足够的钱便可以成事的话转头变成了拐弯抹角地糊弄。之他的话,她都觉着兑了水。

    再信他的鬼话才是愚蠢。

    她担心的是今日连奕随口应下她,随把褚健生悄默声地杀了。胡氏只这一个孩子,有幸报国自然是好,可她中已经有人战死,她宁可让唯一的血脉为奴也要留住一条命,那么这条命怎能这么草草完结?

    余菀只有阿婆一个亲人,她比谁都失去亲人的痛。在浣衣房的日子不长,但胡氏她的帮助不少,褚健生也是个忠厚之人,她不想连累他们母子。若是有机会,能让他们改变一下现状最好了。

    她生怕连奕又误会她和褚健生有些什么,也不敢问褚健生此时怎么样了,便道:“婢子失爱于郎君,又染了病,担心一病不起而死掉,更担心死无人收尸,便认他做了弟。若是旁人教他固然能好,可他惫懒又顽固,不愿听旁人管教。”

    余菀抬头,正视他:“可否待婢子病好了,还继续督促他。这样,也免得旁人郎君厚此薄彼。”

    看他一双狭长的眼睛蕴着意味不的情绪,余菀掐着手心让自镇定,又整出了一副失意的面容来:“婢子口无遮拦,若郎君不许,便当这话没过吧。”

    连奕唇角提了起来,笑道:“得了。你开了口,我若不许,岂非坏了咱们的情分?”他将她扯进怀里,抱到榻,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道,“不过,这事下不为例,你既跟了我,谨守自的本分,便不会有那些不吉利的事发生。”

    余菀听得,让她更加的是,她似乎找到了一些和连奕周旋的法子。她承认,她玩不过他,与其像从前那样不自量力地与他拧着,还不如顺着他,日再做打算。

    榻边帷幔停止晃动时,屋中铜漏已经滴尽了老半天。连奕抱着余菀平复了一会儿,起身自行穿好衣服,准备离去时,听她咳嗽了两声,又回身给她拉好了被子。之,他叮嘱小曲小令道:“好生侍奉余娘子吃药。”

    小曲小令临来节帅府前特意受了老夫人的训导,带的药足够,此时听到吩咐,忙煎好了避子汤。

    余菀忍着酸痛坐起来,像是喝琼浆玉露似的咕嘟咕嘟把那碗浓郁的黑药汤子灌入口中。

    小曲小令给她漱了口又给她擦了身。

    帷幔放下,余菀睁开眼,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指望他一时半会儿忘了自是行不通了。与他这人打交道,想法和做法不能一成不变,得时时变。

    她又闭了眸,脑子里盘算起来新的离开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啊,存稿箱设错了时间,先更了这章,担心大家看的时候接不上,就先替换成了第十九章的内容。这是正常的第二十一章的内容,大家重新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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