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惊天巨变
来年三月,冰雪消融,来自潼川的劳工每人分了百余两银子回家了。
孔萨嘎玛、霍尔金珠各挑选二十名亲信,和赵子儒一干人等开始溜金。
三座石头围子打开,肉眼可见的瓜子金显露了出来。
见到这种成果,众人劳动热情空前膨胀。
近百人忙了十来天,溜出的沙金、瓜子金、果子金超乎所有人想象。
这一次若按五五分成的话,赵子儒的财富可以买下成都大半条东大街,但是,他执意只拿两成,莫道是及税家子弟分一成,给龙十三兄弟分一成,剩下的六成全部归霍尔七部。
孔萨嘎玛和霍尔金珠私下里做了一个大概的计量,这次收获超出以往六七年所得。
这让霍尔金珠非常兴奋,他跟孔萨嘎玛商议道:“嘎玛,我建议从我们这里拿出五万两给赵尔丰,剩下的我们三家再来分,怎么样?”
孔萨嘎玛笑道:“大兄,稍安勿躁,成都的形势很复杂,赵尔丰去年能来,今年能来,明年还能不能来很难确定,昌台山的财富藏在昌台山才是财富,一旦暴露出去就不是财富了,而是祸乱的根由!水潭里本可以再出东西的,赵爷为什么不出了呢?金坑本可以再往下挖,从腊月末到三月末,还有整整三个月时间,赵爷为什么不让挖了呢?”
霍尔金珠道:“这个我肯定知道,赵爷不想太贪嘛。”
“大兄错了,这不是贪不贪的问题,赵爷是想把更多的东西留给后人。用他的话说,世道好,钱财才有用武之地,世道不好,再多的钱财都买不来好。”
“他怎么知道世道就一定会不好呢?”
“大兄,大清朝被西洋人吃得死死的,洋人不滚蛋,这世道能好吗?赵尔丰这人,手段你见识过了,人品怎么样?一旦给他知道了昌台山的财富,他是不是得大兴土木?昌台山还保得住吗?财富到了他手里,他又能不能保住呢?”
霍尔金珠被问住了:“那,赵尔丰下次来,总得有人打发吧?赵爷就拿两成,如果让他去对付赵尔丰,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孔萨嘎玛道:“这个你就不要去争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赵爷好像知道了上次的事,所以他才不肯多要,这等于是把那个天大的人情还给了我们。至于赵尔丰嘛,他若真带着银票来,肯定得我们去对付,赵爷不是说了吗,十万两银子,两万两沙金,多的,一两都没有!听清楚,是沙金,最细沫的那种!这种东西,开工在浅水里就能弄出来,我们不用说也得给赵爷准备好。”
“为什么拿细沫给他呢?”
“他谎报军情,隐忧重重!先说是拿金子去砸洋行,后又说拿来修铁路,谎话不攻自破。川路公司一屁股烂账,他偏说屁事没有,筑路权危危可及,他偏说稳稳当当,再多的金子给他,不都是白瞎吗?”
霍尔金珠憨笑道:“他发飙怎么办呢?”
孔萨嘎玛柳眉倒竖:“爱咋滴咋滴!”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弄?开春了,是重挖金坑呢还是等入冬继续深挖老金坑?”
“霍尔大兄,你怎么想的?大地回暖,水一来,原来的金坑不就坍塌了吗?当然是重新开挖。”
“那好呢,等赵尔丰再来,看到的肯定是又一个人工湖!我们这些人,是专门给赵尔丰挖坑的。”
孔萨嘎玛咯咯笑:“谁叫他该来的时候来不了呢?”
……
如此,赵尔丰第三次来昌台山的时候金坑换地方了,他看到的还真是一个人工湖接着一个人工湖,昌台河的水好像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好一片汪洋大海。
不过,他这一次来再不是什么驻藏大臣了,而是调回川接任了提督。
赵子儒按照约定,给了他两万两沙金,还另外塞给他一袋子跑路费。
赵子儒说,提督大人,现在你是我的父母官,你要我怎么帮你挖金都可以,但请你一定要帮忙保住这条铁路,同时也要保重身体,因为你现在是川军顶梁柱,这条铁路今后的经营权能不能掌握在四川商人的手里,你有相当的发言权。
赵尔丰笑眯眯地问他,你都听说了些什么风言风语?
赵子儒说,我什么都没有听说,我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昌台山被人推翻过来,地裂山崩,天空就像玻璃屋一样坍塌了,吓得我屁滚尿流,想跑都没来得及,愣是被砸了个稀巴烂。
赵尔丰大笑不止,说他睡觉没盖好被子,把屁股露在了外面。
而赵子儒却没能笑出来,他是不信鬼神的,他对梦的解析是第六感预示,他对自己的第六感从来就不怀疑。
光绪十五年,他梦见自家房子塌了,结果大水一来,他的生意塌掉多半,差一点就没能爬起来。
光绪二十八年,梦见被蟒蛇挡道,旁边窜出一条狗,活活将蟒蛇咬死,他得救了,狗牙却掉了一地。
遇到孔萨嘎玛的前几天,梦见天女撒花,砸中了他脑袋。又梦见酷热引起天火,大火裹着驮牛山烧了三天三夜,连石头都烧得通红通红。
梦见天塌了,大山翻个个儿,这是什么征兆?
千古一梦!
千古奇梦!
偏偏就在一年,四国洋行在广东省府跟朝廷钦定的邮传大人盛宣怀签订了粤汉、川汉铁路专项贷款合同。
合同生效,巨额洋资注入,代表着控股易主,贷款合同不出三日就变相地成了路权转让合同。朝廷雷厉风行,一道圣旨,粤汉、川汉铁路所有权改为国有,筑路权归四国洋行!
此消息一经证实,广东湖南湖北三地财团迅速掀起了一场铁路风潮,保路同盟会遍地开花,会员四处传播盛宣怀以及清政府卖国求荣的种种劣行。
消息传到,成都晚报一条惊天新闻爆出,咨议局议长蒲殿俊,议员罗伦立即召开股东大会,呼吁全川哥老会结盟保路,以张澜为首的民主人士立刻响应。
一时间成都街头罢工罢市,聚众游行,万民声讨卖国贼。
新任总督王人文顺应民意,连续上书朝廷,强烈要求朝廷收回成命,朝廷盛怒之下将王人文革职。
赵尔丰接任总督,反戈一击,查出川路公司账上股银不翼而飞六百余万两,说某某买办经某某某某指使,擅自将股银挪用至上海某公司炒股,结果该公司不日便宣布破产倒闭,几百上千万两股银丢进了黄浦江。
爆炸性新闻再次轰动成都大街小巷,咨议局议长蒲殿俊、议员罗伦、张澜等立即被秘密逮捕。
成都各大商会、哥老会各大堂口迅速汇聚到茶馆,众说纷纭,怒不可遏。
蒲殿俊贪污挪用,你可以把他杀了以正典刑、可以抄他的家、灭他九族,但把筑路权卖给洋行算怎么回事?要让全川股民替蒲某人买单吗?
奴颜媚骨!
卖国求荣!
蒲殿俊狱中喊冤,血书鸡毛信,声称被洋行暗算,哭求全川哥老会拼死保路。
赵尔丰勃然大怒,立即派兵重重封锁。
然不知怎么的,鸡毛信被人刻成了模板,沿南河岸去双江口,一夜之间,各条河道成千上万的水电报漂流出去。
筑路权丢了,川路公司被查封,川人积累多年的股银就这样没了。
这意味着什么?
谁他奶奶的服气?
龙老爷子第一个掀了桌子,成都不乱,龙门不乱,成都要乱,他龙门不怕乱!
赵老三得到这些消息,第一时间把洋行的银票全部兑现,贱卖了赵子儒在成都的所有生意,把仅得的三万两现银跟欧文换取了一批枪弹,然后把龙宝珠的老父老母强拉硬拽拽上滑杆,携带康石匠一家星夜赶往潼川。
到了赵家脚行,赶上天刚放亮,赵老三叫开门,安排好龙老爷子夫妇的早饭,只身闯进县衙。
跨进月亮门,见杨铁山两口正于院中梳洗,杨穂独自在一边晨读。
赵老三开口就道:“杨大人,川路公司出大事了,蒲大头被抓,铁路修筑权易手四国洋行,朝廷圣旨,铁路所有权改为国有,湖广三省乱套了、成都乱套了!”
杨铁山啊一声,好像还没睡醒一样,膛目结舌。
“杨大人别啊了,蒲大头狱中血书鸡毛信,声称被洋人暗算,呼吁全川哥老会结盟保路!各大商会、各大堂口,全都暴跳如雷,蠢蠢欲动,赵尔丰动用全城兵力,封锁了整个成都。所幸,我提前变卖了大少爷成都所有生意,侥幸跑脱!你这个票贩子,赶快想退路吧!时间紧迫,话不多说,信带到,我走了。”
这一席话,声声入耳,字字扎心,把杨铁山惊得魂飞魄散。
把赵子儒的生意都卖了,这是什么路数啊?
了不得!了不得!都他奶奶的疯了吗?
铁路所有权改为国有!
筑路权卖给四国洋行!
把川商财团和哥老会摆到哪里去
两个月没去成都,是哪个王八蛋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看赵老三已经走出了月亮门,杨铁山疯了似的撵出去:“老三你等等!”
赵老三头也不回:“杨大人,各自打扫门前雪,保重吧,我要马上赶回桃树园,好多事呢!”
“把柳枝和穗儿给我带去桃树园,再麻烦派个人把我老娘也接去,我要去成都问问他们哪根筋搭错了!”
赵老三立足回头,苦笑加愤怒:“问?问他大爷啊!连咨议局的人都疯了,你问谁去?要问,你得去京城问那个三岁小儿,问他会不会当皇帝!”
杨铁山语塞:“他……我……”
赵老三不耐烦了:“穗儿和嫂子要去桃树园,我乐意带,快点儿的,我在脚行等你们。”
走了赵老三,杨铁山一身毛毛汗,折回住所:“柳枝,快,收拾收拾,马上去桃树园。”
姚柳枝早把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杨铁山要做什么、要面临些什么,她非常明白。
她这一家过得非常简朴,没什么好收拾的,三下五除二打好两个包袱,牵了杨穂就走。
出门见杨铁山和黄福生、猪招官三人在大堂门口说话,遂站立一旁等待。
只听杨铁山道:“县衙的事就交给你俩了,周大人回来叫他加强县衙守卫,张三爷杨小山肯定是要来县衙找我询问的,你们替我稳住,叫他们稍安勿躁,等我去搞清楚了状况立马就会赶回来。”
那二人表情凝重,只点头,不说话,显然也被唬住了。
杨铁山也不和他俩多说,转身拉了她母女走出衙门。
姚柳枝道:“夫君,你真要去成都?”
杨铁山道:“不去不行,别怕,不至于会有多大的事,朝廷对此肯定是有妥善安排的。放心放心。”
姚柳枝道:“依我看,要去别一个人去,你现在应该跟股东们一条心,把杨小山和张三爷都带去,得让他们知道全部真相。”
“都说了别怕,总督衙门再不济都是总督衙门,吃敬酒吃罚酒总得有个能说服人的说辞,成都再乱不还有龙门吗?我杨铁山癞子跟着月亮走,怕什么?”
姚柳枝好不忐忑,黯然无语。
杨穂道:“爸爸,你不去不行吗?”
杨铁山抚摸她的头:“穗儿别怕,去到桃树园好好跟虎子哥哥和雁翎妹妹读书,听见没?”
“知道了。”
转眼脚行到了。
门口十几挑担子、几台滑杆已经等着了,杨铁山冲罗金狗和张月枝几个脚夫打个嗨手,进门见龙老爷子两口赫然坐在桌上吃早饭。
杨铁山这下吓拙了,龙门老舵把子都到这里了,成都会是个什么状况
杨铁山老远拱手:“哎呀老舵爷老伯孃,您二老怎么到这里来了大稀客,稀客呀!”
姚柳枝赶紧上去见礼。
龙老爷子打个嗨手,一指板凳:“小杨,看样子没吃早饭,来,大锅饭,老三买的花卷,这泡菜也不错,酸酸辣辣的,都坐下,老三,饭。”
杨铁山到这里就从没客气过,也不打算客气,坐下就动手:“老舵爷,您老人家突然驾临,有点吓人哦,龙门老舵爷都到这里了,您说吓人不吓人?”
“我就不能来这里?我来这里就吓着你了?人老了,杵在那儿干啥?碍事!也怕血溅到我身上,早点儿跑呗!”
杨铁山苦笑:“老舵爷,您老这是打算要把成都掀翻吗?”
“好好说话,大清早的,别让我捶你。吃饭!”
杨铁山嘿嘿道:“其实吧,我认为,朝廷做这个决定肯定又是被撺掇的,欺新皇年幼、欺朝中无人啊!”
“别给我说这些,除了你,没人这么理解!朝中能无人吗?满朝都是鼠辈奸党!这是欺华夏无人!”
杨铁山赔笑:“的确有点欺负人,我得去看看,咨议局的人是不是死完了。”
“你小子,通篇的意思就是我龙门要闹事对吧?告诉你,你娃想错了!我龙家家大业大,舍弃那几千几万两银子还舍不起吗?成都堂口那么多,我龙门算个啥?人心那么复杂,我龙门又算老几?买股票的有几个是空子小白?他们唱这一出,把人心都丧尽了!乱起来,哪个能控制?赵尔丰吗?他做了几天总督?以为成都是西藏吗?一帮黑了心肝的,把锡良弄走,换一个心狠手黑的来,为的就是唱这一出?赵尔丰算个屁!火一旦燃起来,漫山遍野,他摁得住一股,摁得住二股三股,摁得住十股百股千股万股吗?”
杨铁山道:“所以您老人家就跑了,不管了,让他们去闹。”
“错!龙门不想闹,放着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闹什么闹?但是,谁要制造混乱、谁要引火烧山,龙门没办法,就只能跟着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谁不知道?烧就烧呗,烧完去球!”
杨铁山呼呼喝完大海碗里的粥,一抹嘴,叹气:“哎呀,是呀,谁希望乱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子儒兄说得对呀,朝廷在对川汉铁路的问题上草率了,想当然了,后知后觉是必然的!现在看来,他的预测没错,朝廷后知后觉,醒悟了。锡总督好心办了坏事呀,丢下一个烂摊子跑了!朝廷想要洗牌重来,下药没轻没重,真是一招比一招拙劣啊。但若真心为铁路着想呢,他们好像又是对的,关键一条,银子!老人家,别太生气,我去看看,看有没有办法给股民退股。”
“退股?你拿什么退?小杨,你怎么这么幼稚呢?这件事起因是什么起因是朝廷没银子花了,没什么好卖的,一帮王八就把铁路卖了!赵尔丰一上来就盘查川路公司老底,这一查,呵呵!公司账上的银子少了一半!再一查,越查越黑呀!某些人把七百万两银子拿去上海炒股去了!炒股就炒股吧,把闲置的银子拿去赚一点利息是很正常的生意,结果一打听,他们投资的是一家外国公司,这家公司本身就他妈是一个空壳,人家已经宣布破产倒闭了!你自己野鸡闷头钻,怪得了谁?至于银子嘛,对不起,没见着!去他大爷的!银子呢?到哪里去找?等于全部丢进黄浦江!股银没了,赵尔丰想息事宁人,稳住四川,上书朝廷,用的就是你说的办法!可你也不想想,朝廷若有银子填坑退股的话,用得着卖底裤吗?国贼盛宣怀承认股民股份,退股者额度折半,以今后田赋厘金和盐税米捐做抵押!这是什么?空头支票!谁愿意把自己绑在朝廷这条船上?折半谁服气啊?蒲殿俊呢,大呼冤枉、大呼民族气节,说这是洋人设计陷害,是圈套!”
杨铁山肺都气炸了,一拍饭桌站起来:“这个狗日的!我日他先人!”
姚柳枝愣他一眼:“铁山!”
杨铁山方知失态,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关键的矛盾就在蒲某人身上,这王八该死!”
龙老爷子感觉跟他说话累,斜睨着他道:“该死?他那条狗命值几个钱?值一千万两银子吗?人家也有说辞的,说他本人不知道这回事,是洋人挖了一个天坑,他手下的人不知是坑,傻逼日吊地栽进去了。”
“呵!鬼话!这样的说辞就想不死吗?越是这样越该死!”
“你要是这样说就是小看他这一招了,要是他死了就能解决问题,那好,把川路公司那一帮子都杀了得了!可哥老会是什么?他一封血书写出去,说朝廷跟洋人串通一气,为夺取筑路权釜底抽薪,不择手段!这下,你信吗?你能不信吗?你若不信,你立场就有问题!西洋人想夺取筑路权都想疯了,成都没人不承认这个事实、没人不恨得牙痒痒,难道他说的有问题吗?没道理吗?那么,他还能死吗?哥老会能不帮他吗?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好一招移花接木!”
“能这样看问题的不多。你认识罗伦吗?”
“那个写《晚报》的?”
“对呀!人家是袍泽,真正的与子同袍,能穿一条底裤的!那家伙!口号喊得震天响,纸片民族大义满天飞,民主人士、社会名流、学堂的学生,整天围着咨议局,声讨卖国贼、痛骂侵略者,官兵围成都,他们围总督府,好家伙,热闹得很咯!你能说蒲殿俊该死吗?你敢去说一个试试?”
杨铁山脑仁儿疼,把大海碗一推:“他大爷的!难怪伯孃说我去要挨打哟!搞不好就真的要挨打。那,宝堂大哥和华老爷子怎么看?成都总得要有明白人吧?要不然怎么收场?”
“他们能怎么看?观望呗!要说明白人,赵尔丰就是一个明白人,可一说到民族大义上,他杀西洋人可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他又能怎么滴呢?这个人,新官上任,杀伐果断可是出了名的,搞不好,他得顺应朝廷,血腥镇压,你就等着看吧。”
杨铁山一拍大腿站起:“我得去找赵尔丰,据说这个人为了金子在跟子儒兄纠缠不清,他敢血腥……哦,说到这个,想起一茬,上次子文送来两万五千两银子,说他大哥要在我这里买五百股大票,但他又说,暂时先放着,要再看看行情,现在行情再清楚不过了。老三,安排人挑银子!还买个屁呀!”
赵老三眼睛睁大,眼珠子在眶里来回画圈儿:“真的假的?挑银子?是现银吗?”
杨铁山笑了:“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银票用得着挑吗?据说是你大哥派人从山里面弄回来的银子。”
赵老三打哈哈击掌:“二哥办事真绝啊!他要是放两万五千两银票在你那里,可就亏死了哟!”
杨铁山学他的样,也翻眼珠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赵老三又学他的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现在洋行还能兑银子给你吗?”
杨铁山拍拍额头,指指他,转身前面领路。
……
大少奶奶龙宝珠、老二华珍、老三田红柳、黑牛家的、黑子家的、赵二娃家的,等等等等一大帮子在梅树下做棉鞋,七大姑八大姨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场面十分愉悦。
旁边,孩子嬉闹,猫狗打架,丫鬟小菊端着鸡食瓦罐,左边小雁翎,右边小剑飞,嘻嘻哈哈,撒食逗鸡作乐,满院坝的公鸡母鸡围着仨人抢食游走。
一只公鸡突然伸长脖子喔喔喔叫起来。
一鸡领唱,所有公鸡搞竞争似的跟着起鸣。
小雁翎手舞足蹈,伸出藕节一般的胳臂指着公鸡喊道:“妈妈,它们说潼川射洪好喔!”
小家伙童音清澈,稚嫩天真,听得所有人都乐了,恰好那公鸡又是一个帅气十足的引颈高歌。
“喔喔喔喔喔喔!”
华珍噗嗤就喷了:“它还真是这么叫的呢!你们仔细听?”
众人大乐憨笑,龙宝珠笑呛了,转身抱起小雁翎,猛亲一口:“我咋就生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呢!”
猛听对门有人狂呼大叫:“大奶奶!来显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