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突变
赵家大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背包袱的,高矮胖瘦,一色三四十的精壮汉子闹哄哄的站了一院坝。
老太爷一番点卯嘱咐之后又介绍了余德清、税钢给众人认识,余德清简单说了一些规则规矩,四百余人由税钢带领徒步赶往县城。
这些人,除了部分是顺和的脚夫走卒外,其余基本都是庄稼汉子,指望他们骑马是不可能的,只有在路上临阵磨枪,现学现卖。
这帮人一走,院门口留下一大帮左邻右舍,你一言我一语,都跟老太爷抱不平。
老太爷呵呵一笑,对余德清道:“德清,你看那么些人够了吗?”
余德清道:“老太爷,先前遗漏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遗漏了什么?”
“西洋人搅局川汉铁路,下药很猛,企图抢夺铁路修筑权。大少爷的看法是,川商财团以及川路公司、甚至整个哥老会都极有可能跟洋行翻脸,蚕茧这门生意,今年还能做,明年再做,恐怕就是跟全川的哥老会对立了。”
老太爷没有惊讶,而是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说。
余德清接着道:“二少爷的意思是,如果养不了蚕了,就要想办法安置养蚕户,所以我决定再组织二百人进山。”
老太爷闻言,伸手一招,赵二娃过来了:“老太爷,有何吩咐?”
老太爷指梅树下的凉阴:“你去把茶几搬出来,搭在这儿。”
赵二娃哦一声去了。
老太爷又对李云丽道:“云丽,上茶。”
茶局布好,二人坐定,老太爷道:“德清啊,子儒做事,善于审时度势,这一点,他是看准了的。说实话,四川商人开山头、立码头,真正有钱的没几个,他们都是为赚钱而做生意的。像我赵家这样做生意的为数不多,但也不少,哥老会嘛,抱团求活,但凡称得上一个义字的都苦逼得很,把修铁路这样的国家大事交给财团以及哥老会,的确有点想当然了。”
余德清道:“老太爷也不看好这条铁路吗?”
老太爷摆手道:“我们这代人所经历的都是大清朝每况愈下的衰败,时代只给了我们这样一个环境,要想改变现状,修这么一条铁路就很重要。但是,这是一件集人力财力凝聚力于一体的大事,朝廷国力衰竭,民心向背,把这样的大事交给民间财团,本身就是所托非人,力汉也无能背负千斤嘛。朝廷后知后觉是必然的,反悔也就不奇怪了。路权之争有先例,洋人在粤汉铁路那里跌了一跤,他们必然会从川汉铁路找回去。不养蚕就不养蚕嘛,干脆快刀斩乱麻,跟他们割袍断义。二娃,马上拟一份名单,桃树园的养蚕户一户一人,跟德清进山。”
赵二娃早就在旁边等着这句话了,闻言脸都笑烂了,脆生生应一声,忙不迭地张罗传话去了。
老太爷望了望周遭的人,对龙宝珠道:“大媳妇,甘孜寺九月就大雪封山,几百人进山就需要几百套棉袄,这个事儿得交给你。”
龙宝珠未说话,田红柳抢答道:“爸爸,她就是个娃大嫂,桃树园有这么多老妈子小媳妇呢,这事儿交给我们,保证入冬前给你几百套棉袄就是。”
老太爷道:“那地方石头都能冻成冰,怕不只是棉衣棉裤这么简单,鞋帽都得要有。”
田红柳愣住,帽子容易,几百双棉鞋……有点儿难度。
……
桃子爬上翠翠家的院坝,喘粗气:“翠翠!翠翠!翠翠!”
金瓜从屋里出来,斜眼歪嘴道:“喊什么?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儿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不知道!”
桃子被怼的莫名其妙,大眼睛一瞪:“你凶什么凶?神经错乱了吗?信不信我叫干精揍你!”
“揍我?来呀!老子不怕!”
桃子见他那神情,显然是受了气无处发泄,冲她来了,警告道:“金瓜,你敢这样对翠翠,干精不揍你,我都要揍你!告诉你,翠翠是我弟媳妇,你不服气也没用,你再敢拿眼睛瞪我,翠翠回来我就把她接我们家去。你瞪,你再瞪。”
金瓜就瞪着她:“我就瞪你了,你怎么的!”
桃子哪能真去揍他:“好!你给我等着,我来就是告诉你们,首饰垭不养蚕了,我要带翠翠去我大爷爷那里做工去,挣的银子,一个铜板都不给你用,气死你!”
“呸!不要脸,想给人家做奴才!”
“呵呵!笑死人了,我们一个孙女,一个孙媳妇,就算给爷爷洗衣做饭也成不了奴才,倒是你,你想做奴才还没人要你呢!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叫干精来!”
金瓜怕了,但也不输阵势,哼一声道:“你有个爷爷了不起啊?告诉你,翠翠跟我爸爸找马王爷去了,养蚕有什么了不起,给我养,老子还不养了呢!我们一家都去城里,种田不交租,吃好的,喝好的,赵干精算个屁,想娶翠翠,门儿都没有!”
桃子哪里肯相信,上去一把把他推开,进屋三间房都找了一遍,出门道:“再问你一遍,我有急事找翠翠,她到底去了哪里?”
金瓜闭着眼睛大叫:“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真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桃子指着他的鼻子威胁着走到院坝边,刚要下山,见翠翠从竹林路上小跑着过来:“桃姐姐,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桃子回身,狠狠地瞪了金瓜一眼:“翠翠,你去哪儿了?马上跟我下山,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跟爸爸去丰乐场看看姐姐,刚走到垭口,听到你喊,我就回来了。桃姐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行吗?”
“我爸说一定要你到我们家去说。”
“啊?姐姐,我爸还在垭口上等我呢,我们要去丰乐场。”
桃子一把拉住她:“翠翠,明年起就不养蚕了,你知道不?”
“知道了,爸爸跟我说了。”
“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不难过。”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翠翠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大少爷遇着什么犯难的事了吧。不养就不养了,不养蚕了,我就去姐姐家,帮我三姐姐四姐姐看着门,四姐姐要出门找三姐姐和姐夫。”
桃子睁大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翠翠,真的吗?我还以为金瓜骗我的呢。”
“嗯,是真的。爸爸说,四姐姐和夏小姐走了,家里就没人了,得有人看门。”
“你想好了?你……你不要干精了?”
翠翠嗤嗤一笑:“姐姐,我能不要吗?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姐夫出事了,三姐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四姐姐和夏小姐都要去找他们。”
桃子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道:“唉呀,我还想带你去帮大爷爷做事呢,一个月就能挣十两银子,比养蚕挣银子都多,你去不去?”
翠翠吃惊道:“啊?一个月能挣十两银子?什么事这么挣钱啊?”
“桃树园的养蚕户每一家都要去一个,你和你爸都不知道吗?”
“知道。我爸说太远了,他想去又不放心我和金瓜,所以打算去姐姐家看看。”
“你爸什么意思?是打算去看看还是要把你留在你姐姐家?”
“我爸说,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姐夫没事,姐姐没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桃子点头:“嗯,是该去看看,就算你留在你姐姐家也没什么不对……唉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去,因为大婆婆和余大哥都说了,你们家情况特殊,要去大爷爷那里只能你去,因为金瓜,你爸出不了门。你姐夫的事余大哥也说了,他说他出不了大事,就看你姐姐有没有事。翠翠,跟我去吧,余大哥好像跟你姐夫很好,他特别提到了你。他说,他不想帮马王爷,但很想帮帮蓝家姐妹,又说,反正我爸爸和你爸爸都没法子出远门,就干脆让我和你代替各自的父亲出去。”
翠翠被她说懵了,问道:“余大哥是谁呀?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连我姐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姐夫更不知道我,你余大哥怎么会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呢?”
桃子笑道:“大婆婆说,他是藏王府的神龙快婿,我爸又说他是个劫富济贫的大英雄。余大哥这人很有趣,他偏说他跟马王爷一样,其实就是一个贼!”
“啊?我姐夫是一个贼?”
“你别急嘛,跟官府作对的人都是贼,什么贼?反贼!贼也有好坏之分嘛,顺天教的人都是反贼,他们却愿意把抢来的粮食分给穷人,郑学泰不是贼,但他愿意分粮食给你吗?谁都知道马王爷是一个贼,可他也做了不少好事、救了很多人嘛。”
“嘻嘻,桃姐姐,你听谁说的?”
“余大哥说的。余大哥还说,你爸专门找过他,他很担心你姐夫,问过你姐夫许多事,他们好像什么都说了。翠翠,要我说,你姐姐若有事,你去了也没用,你姐姐若没事,你去了也是多余,大爷爷和余大哥都没能让你姐夫改变什么,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现在这个机会,是你和我出去见见世面最好的机会,大婆婆说,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她很希望我和你出去照顾大爷爷的起居饮食,因为我们俩去,大婆婆放心。”
翠翠捂嘴笑道:“什么啊?大奶奶也想要我去吗?”
“当然了,你是她孙媳妇,她当然希望你好,反正你看着办,怎么选自己拿主意。”
翠翠道:“桃姐姐,等三姐姐和姐夫回家,我就回来找你们,要不要得?”
桃子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翠翠摇桃子的手:“桃姐姐,你就不能等等我吗?我很想去看看我三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桃子道:“我也想等你,关键是余大哥他们明天就要走,人家不可能等你一个,大爷爷那里着急要人干活呢!”
翠翠道:“我们去能干什么呢?”
“捡柴做饭呀!还能做什么?撇开大爷爷不说,去那里的人很多,每天几百人吃饭,做饭的都要好几个。翠翠,你姐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大事,你着急去看姐姐,我不能拦着你不让去,谁没有姐妹呢?是不是?你去吧。”
说完举步要走。
翠翠拽住她:“桃姐姐,我很想跟你去,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我爸爸好不好嘛?”
桃子道:“我还不知道郑叔吗?他这个人最没主意,去不去还得你决定,我们最多等你到明天中午。”
翠翠道:“好,我就去问问夏小姐,如果三姐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今天晚上就能赶回来。”
桃子不能不信,放开手掉头走了。
翠翠看看金瓜,埋怨道:“金瓜,你怎么可以跟桃姐姐吵架呢?你看你,那样子恶得跟小矮人一样!”
金瓜哼一声,多的一个字不说,掉头进屋去了。
翠翠迟疑了一下,举步往垭口上走。她感觉脚步很重,很不想走,就好像这一走,就将要失去桃子、失去赵干精、失去大奶奶、失去整个桃树园似的。
但同时,三姐姐旧时的影子也一直在脑海里闪现,两害相权,都是不能离开的人,但她相信桃树园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的存在,桃树园的人是不会因为她去看姐姐就遗弃她的,三姐姐只有一个,在她最需要亲人的时候,她不能不在她身边。
再次爬上垭口,焦死人掰了一背篼玉米,摘了一篮子青辣椒,早在那儿候着了,见翠翠来,开口问道:“是桃丫头对吧?她跟你说了什么。”
翠翠反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大少爷那里?”
焦死人伸出手去牵着她道:“女儿,我哪能舍下你们去那么远嘛。走,先去看看你姐姐再说。”
翠翠道:“大少爷是看我们不能养蚕了,重新给找的出路呢,不去是不是不好呢?”
“我跟余少爷说了,我去不了。”
“桃姐姐说,可以让我替你去,我去她也去,我们去给干活的人拣柴做饭。”
“什么?你去?要不得。”
“为什么?”
“女儿,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去那么远呢?爸爸不放心,也舍不得。”
翠翠笑了道:“爸爸,有桃姐姐的嘛,还有大少爷。”
焦死人找不到这话的毛病了,不信任桃子,还能不信任赵子儒吗?
不过,他不能答应翠翠离开他,也不好答复翠翠的要求,只管拉着她往前走。
翠翠终于走出了首饰垭,看见了涪江河的样子。
原来涪江河并不像山花大堰塘那样平静,涪江河的水活蹦乱跳,奔腾不止,哗哗啦啦,卷起白色的浪花,匆忙又义无反顾地滔滔南去,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息过。
它更像一曲苍劲悠扬的旋律,带着无尽的惬意柔情在引颈歌唱。
在丰乐场问马王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焦死人和翠翠被带到马家大门口的时候已近黄昏。
见着高门大户,焦死人有些胆怯,还是带他们来的人叫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四十来岁,穿着朴实,像个仆人。
双方对视,都不认得,妇人问道:“你们是……?”
焦死人支吾着,翠翠道:“我是五女子。”
妇人哎呀一声,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才喊道:“老太太、小芸,蓝枝五妹来了。”完了双手去接焦死人的背篼:“快进来,快进来。”
听说五女子来了,小芸牵着双头娃从堂屋里冒出来,接着,窦海泉儿媳掺着瞎老婆婆也出来了。
翠翠见到双头娃,吓得直往后缩,连焦死人都怔住了。
这是个什么生物?
小芸忙道:“五妹别怕,这是你小侄女呢。”
瞎老婆婆道:“小芸,你怎么带她去见客呢?不知道的肯定吓坏了,你把她抱开。蚊子,把亲家公请到堂屋来。”
小芸和文氏对视一眼,赶紧抱双头娃退开,文氏笑得很不自在,鞠躬道:“亲家公,我们家老太太眼睛不相干,你别见怪,请屋里坐。”
又拉着翠翠道:“五妹儿,来,去见过老太太。”
焦死人这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木偶一样的陪着笑。
翠翠被文氏牵着,拿眼一扫院子,目光落到堂屋门口那个老太太脸上,边走边道:“我四姐姐呢?夏小姐呢?”
文氏乐呵呵地:“老太太,蓝枝五妹长得很乖巧,也很漂亮,和小芸一样高了。”
瞎老婆婆道:“我知道她姐妹都不差,来来来,给我牵过来,我要摸摸。”
翠翠见老太太脸向着自己,眼睛明明亮亮地睁着,却望向别处,一双手朝自己伸着像要摸什么,又偏偏够不着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又非常和善,便径直朝她走去,把头靠到她手里,叫了一声奶奶。
瞎老婆婆嘴里招呼亲家公坐,手从翠翠的头顶摸到她脸上,又摸肩膀和手臂。
焦死人这才鞠了一躬道:“老太太,你老人家好。”
瞎老婆婆道:“亲家公,让你见笑了,请坐。”
焦死人坐下,瞎老婆婆也跟着坐下,把翠翠捧在跟前道:“我瞎老婆子看不见,认人靠手摸,这姑娘长得不错,就是比她三姐瘦了很多。”
小芸过去道:“老太太,五妹可不瘦,长得很白净。”
瞎老婆婆道:“是吗?小芸,赶紧去把金婵和她四姐叫回来。蚊子,你去准备饭菜。”
“好……吧。”
待二人都走了,翠翠再次问道:“奶奶,我姐姐姐夫呢?”
站瞎老婆婆身后的窦海泉儿媳连忙给她摆手,示意她别问。
翠翠看她神情很紧张,大是不解,看向焦死人,焦死人多少木讷的人,专门为这事来的,翠翠不问,他都要准备问了呢,为何不让问了呢?
不让问也得问啊!
只听瞎老婆婆道:“你姐姐姐夫去施南蓝家了。这些人啊,没法说,一去一年多了,口信都没有一个,一帮没良心的。”
身后的窦海泉儿媳道:“老太太,你就放心吧,马哥进山挖金去了,等他挖着了金子,也就和奶奶们回来了,李哥和张哥不是说了吗?”
瞎老婆婆气道:“是是是,挖金去了,想发财想疯了,家都不要了。”
翠翠哪懂这些机关,张口又要问,窦海泉儿媳又对她眨眼睛,抢着道:“才不会呢,金婵姐姐还说她昨晚梦见马哥抱着两个大胖小子回来了呢。”
瞎老婆婆哈哈笑:“孙媳妇,你听她鬼扯,她跟蝶儿学的呢,就会哄人。”
窦海泉儿媳道:“我姐姐才不会哄我呢!”
瞎老婆婆笑得更开心了:“她怎么不说是三个呢?一年多了,蝶儿怀着身子走的,她的只怕都会叫妈了,蓝群蓝枝的,怎么也该落地了吧?”
窦海泉儿媳道:“是呢是呢,小少爷还叫我婶子来着。”
她这话说得翠翠都笑了。
听她这样说,焦死人实在憋不住了:“她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们不用瞒着老人家,也不用担心马爷,外面那些人乱说的话不可信。我今天领女儿来,是找赵大少爷的人打听过的,马爷去了云崖,他一点事没有。就是……就是奶奶们好像出事了,怕是性命不保。”
话落发现窦海泉儿媳急得跺脚,老太太呢,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了,唯独脑袋来回打转,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再也不见了刚刚的温和。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亲家公,你说什么?我……我……我的天呐!这是出了什么事!天杀的些,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一突变,把翠翠吓坏了,她这个爸怎么回事?不是说三姐姐只是出了一点事吗?怎么跟先前说的不一样呢?
什么叫性命不保?
一看老太太如此强烈的反应,翠翠呜一声哭起来。
窦海泉儿媳急了道:“老太太,没有要瞒着你,真……真的没什么事……”
瞎老婆婆大怒,拍大腿站起:“你还要瞒我?瞒得了吗?亲家公都知道了,你们瞒了我多久!是不是想要气死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气得发抖,翠翠哭得稀里哗啦,窦海泉儿媳不知怎么应对了,也哭了起来。
瞎老婆婆跺脚吼起来:“瞒我有用吗?把你老人婆给我喊出来!去!”
焦死人也吓住了,拉过翠翠,抱在怀里帮她抹泪,嘴里赶紧道:“老太太,你也别急,急也没用。我本来也搞不准她姐姐到底有事没事,以为你们应该知道,想来看个究竟,没想到你老人家什么都晓不得。她姐姐……嗐!”
瞎老婆婆猛然回头:“什么?你也搞不准?”
焦死人唉一声长叹道:“这话已经传了很久了,杨家的人传话到桃树园,说马爷在成都犯了抢案,被官府画影捉拿,下了大狱,最后官兵追到蓝家,说蓝家都是反贼,全部杀了。”
瞎老婆婆一下瘫了,仰坐在椅子上只喘气,不吸气。
翠翠就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