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夺命金沙
灌木丛轻微晃动,伏在草间的捕快非常激动,他使劲揉了揉眼,耐着性子看坟坪里的人把一十八匹马都装戴完毕,又七手八脚把土坑填平垒高,然后拉马上山没入丛林。
捕快像一条冻僵了的虫一样蜷缩着坐起,放下手里的刀,从肩上卸下笨重的弓箭和精致的鸟笼,一只灰色的乳鸽出现在他手里,又从鸟笼外侧的机关里抠出纸笔胡写乱画了一通,然后把纸卷系到乳鸽的腿根上用羽毛藏好,再一扬胳臂。
那乳鸽扑愣愣振翅高飞,瞬间与天空混为一色。
捕快站起,整理好自己的披挂,然后沿山梁密林跟踪追击。
山路崎岖,树林茂密,蓝大锅头和蓝蝶儿、张山光宏顺等一十八人各牵一匹马急行其间。
红日当空的时候,林间霞光万丈,被露水湿透的衣裳被肉身散发出来热气一烘,湿漉漉地粘贴在身上,特别想把它脱下来扔掉。
饥饿不算什么,疲劳也不算什么,金沙带给所有人无穷的动力!过了今天,不,过了明天后天,回到施南,上了云崖,泼天富贵在等着他们。
“过了几座山头了?”蓝蝶儿问道。
身边的蓝骁回头道:“第四座了,再过几个这样的山苞下去就可以顺羌水取道峨眉进汉中了,也可以顺横断山脉去汶川,再转道汉中。”
蓝蝶儿唏嘘,望着蓝骏道:“这是要绕多远啊?”
蓝骏道:“往北迂回比直接往南走风险小,先往羌水上游方向转一圈,然后突然转向去峨嵋,只要到了峨嵋就朝天古道任我行,远是远了点儿,恐怕谁也想不到。”
蓝蝶儿哪知道这路有多远,突然担忧起她的爱郎来,痛心道:“我感觉我把爷丢下了。不行,我得留下来跟他一路。”
蓝骏愕然,继而笑道:“妹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了?”
蓝蝶儿道:“他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
张山道:“我和洪顺留下,嫂嫂只管放心回去。”
光洪顺道:“就是,你留下更让人不放心”
蓝骏附和道:“他一个人方便些,随便寻个空就走了 ,你们任何一个留下都不好,帮不了他不说,反而成了拖累。”
蓝蝶儿心里十五只桶打水,这一路过去只怕有千里之遥,虽然自家男人有些本事,但抛下他孤身一人在虎口里周旋拼命,不符合她夫妻间的常情,何况自己把孩子弄没了,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解不开的结呢!
蓝骏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心思,打气道:“只管放心,他一旦知道金沙被挖走,就一定会立马回施南,我们一路顺利才是大事。”
蓝蝶儿哪里能够放心,此时除了不放心马武,更担心此案惊动官府,威胁到潼川的瞎眼老婆婆,遂吩咐张山带够足够的盘缠回潼川遣散家小,一面又跟蓝骏分析这件事的风险。
张山走后,蓝骏道:“这样说来,我们一刻也不能停,丝毫不得放松,那就赶快上马,早走一步有早走一步的好处。”
众人听说,不敢拖沓,纷纷上马,拣山中大路寻羌水疾走。
……
一只飞鸽投落到邛崃董家客栈的瓦脊上,咕咕叫几声之后,沿瓦沟漫步走到房檐,然后忽闪翅膀,飞落到二楼天字一号房的木栏上继续咕咕。
一号房的门开了,出来一个悬腰刀的公差,那公差见着信鸽,一脸惊喜向鸽子伸出右手掌,也学着咕咕叫了两声,乳鸽乖巧站立,任由公差将它托于股掌之间。
客房内,崔东平抱刀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这几天累坏了,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四处排兵布阵,张网以待,偏偏凌晨探子来报,龙门和林铮在白头驿车马店围住了贼子,并拿下了沙虎一家老小,沙虎仓皇而逃,半路拐弯去了灌县。
这委实出乎意料,但是灌县的哥老会山头比比皆是,江湖水更深,沙虎去灌县是什么意思?
崔东平虽自知不是诸葛孔明,但直觉告诉他,金沙的数量巨大,贼子抢劫杀人时动静也大,绝无可能杀了人后再把金沙运去灌县隐藏,去灌县,必是沙虎那贼子诱敌深入,然后出其不意折回邛崃,趁夜挖走金沙。
因此,崔东平不仅没有改变既定好的策略,而且把身边所有的捕快和标营士兵统统都撒了出去。
邛崃虽有不少大山,但官道左近的大山就屈指可数了,守株待兔总比大海捞针强,再说,贼子的动向尽在掌握之中,难道还怕他飞了不成?
迷迷糊糊之中,听得手下李东在耳边叫了一声道:“大人,有鸽子回来啦!”
崔东平听到鸽子咕咕声,猛一睁眼,接过鸽子,迅速从鸽腹下掏出一个小纸卷儿,打开一看,急忙下令:“立即召集所有人向南河白鹤山靠拢,展开合围,快! ”
李东张惶道:“沙虎这么快到了白鹤山?”
崔东平急道:“废话,金沙都被人挖走啦!”
董家客栈放飞一群鸽子,不出一个时辰,各路官兵过街穿巷,向白鹤寺进发。
及至中途,崔东平又收到飞鸽传书,称贼子马队不过二十骑,正快速向羌水上游方向移动,有沿江北上的动机。
崔东平急了,贼子是马队,行动快捷,一旦进入羌族高山蛮夷地带就是泥牛入海,而自己虽有三千大军,却皆是步兵,仅有的几十匹马都分派给宋坤和龙门了,情急之下,飞鸽传书,下令所有马匹沿途追踪,只要知道贼子最终去了哪里就好。
就在崔东平率军离开南河直扑羌水上游之后不过一刻,沙虎一行马队十余人登上了南河关山卧鬼坪。
马武一看坟坪上那堆湿漉漉的新土苞,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冷笑,而沙虎对此似乎并未留意,跳下马背就拿刀动手刨土。
李扯拐等人见此,也不约而同上去跟着刨开了。
趁此之际,马武在孔萨嘎玛耳边嘀咕道:“如果挖出金沙,你打算怎么办?”
孔萨嘎玛反问道:“你先前怎么说的?现在问我怎么办?”
马武道:“如果找回金沙,我又帮你杀了仇人,你怎么报答我?”
孔萨嘎玛推开他的手道:“我倒是希望你这样做,但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因为沙虎是你岳父,你会为了我杀自己的岳父和同伙吗?”
马武自嘲一笑,谋金沙谋到现在,谋的就是沙虎的命,还岳父,就算没有金沙,为了蓝氏姐妹的血债,他也放不过沙虎。
江湖的血腥除了仇恨还有金钱美女,沙虎必须死,这叫死无对证。他拍拍孔萨嘎玛的肩膀嘱咐道:“等会儿打起来,若是我不敌,你就赶紧逃命,去找余德清,听到没有?”
孔萨嘎玛一愣:“你说什么?”
马武在不理她,然后翻身下马,立于挖坑众人的一旁,抄手观战。
孔萨嘎玛依旧坐在马背上,预感最危险的时刻又到了,她转头看看左右密密麻麻的坟堆,又看看右上方洒满阳光的山林,然后拉住马缰,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坟堆很快被挖开,一尺深、两尺深、三尺深……沙虎发觉了异样,抬起头怒视着马武。
马武勃然变色,怒斥道:“怎么回事?!金沙呢?”
沙虎闻言,纵步一跳三尺远,以刀护胸喊了一声道:“兄弟们!别挖了,金沙已经被人盗走啦!”
呼啦一下,所有人爬出坑来,手中的刀竟不知道该对准谁。
马武一副被愚弄后的愤怒表情,冷笑道:“怎么?岳父!不带这样玩的哈,连自己女婿都要排除在外吗?”
沙虎大怒:“马武!老子是你岳父!你他妈说这种屁话,还是老子的女婿吗?王八蛋!”
马武大怒,突然拔刀:“你他妈要是还当老子是你女婿就不该用这种烂招!金沙呢?你分一点给兄弟们会死吗?埋金沙的是你,还有小燕山窦海泉,窦海泉死了,小燕山生死不明,你他妈该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老子就是不知道!你想怎样?要杀老子?”
马武眼睛都红了,望向李扯拐。
李扯拐等人傻眼了,金沙不见了,这是事实!是谁想吃独食?奶奶的,他们一个女婿一个丈人,说拔刀就拔刀,都他妈的装无辜,该信谁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要独吞金沙?
只听马武道:“兄弟们,知道金沙埋这儿的现在就剩俩人,金沙不见了,你们的大哥居然说他不知道!你们信吗?他妈拉稀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老子好歹还是他们的女婿,他们这是连女婿都不要啦!”
沙虎赔了夫人又折兵,听他这样怂恿自己的兄弟跟他沙虎为敌,气得发了疯一般举刀就劈,刷刷刷接连三刀,刀刀恨不得劈下马武的脑袋!
马武这时铁定是要装无辜的,连挥三刀荡开沙虎的杀着,仗着轻便灵活的身法,回回都险险避过,
一边避让一边破口大骂:“沙虎!事到如今老子总算明白金婵为什么要跟你割袍断义了,你他妈枉为人父!连畜牲都不如!你视这世间的女子如猪狗,先奸后卖,恶事做绝,天良丧尽,连金婵的母亲都被你糟蹋致死!王八蛋!你现在为了金沙,又打算六亲不认,兄弟都不要啦!你知道金婵为什么愿意嫁我吗?她是让老子来杀你这畜牲为她母亲报仇的!老子本不想亲自动手杀你,是你王八自己找死!”
沙虎怒不可遏,一刀朝马武当头劈下,同时怒骂出口道:“兄弟们!这王八贼喊捉贼,肯定是他偷走了金沙!想分金子的!并肩子上啊!”
马武再不敢拿大,全力抵挡沙虎狂风暴雨般的砍杀。
这时候,李扯拐等人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大哥沙虎了,为什么呢?马武露了底啊!
夏金婵为什么恨沙虎谁都知道,要说先奸后卖的这些勾当,李扯拐没少干,夏金婵要马武来弑父以报母仇,那他李扯拐跑得了吗?这事再清楚不过了,马武是来报仇的,偷走金沙就是要借刀杀人,置沙虎于死地!
这个人太精于算计,一路上都在挖坑设计,搞不好金沙就在他手中。若是金沙到了他的手中,要想分一杯羹,怕是万万不能!
于是乎,众人一拥而上,所有的刀片子都朝马武兜头劈下。
马武瞬间陷入重围,他本也没有完全相信李扯拐会背叛沙虎,尽管对身后有所防备,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先后挨了几刀。
好在这帮人还想知道金沙的下落,没有痛下杀手,要不然,就算马武有三头六臂也已被乱刀砍死了。
孔萨嘎玛大惊失色,她本以为马武已经收买了李扯拐等人,沙虎必死无疑了,谁知想象跟现实竟然是反的。
马武此时以一敌十,连中数刀,自保都难,又怎么能够护得了她的周全?
就在孔萨嘎玛准备打马走人时,只见马武就地一滚,手中多出一把手弩来,白光连闪,三声痛呼,三个挥刀之人踉跄栽倒。
又是咔咔咔三声轻响,又有二人中针转身欲逃,继而捂着脖子倒了下去,而沙虎则捂着眼睛凄厉嚎叫起来,竟是被钢针射瞎了一只眼!
余下四人惊恐不已,握刀一步一步往后缩,只见马武突然翻身而起,平地跃起三尺,手起刀落,血光一迸,沙虎的人头呼地掉落,骨碌碌滚了好远。
孔萨嘎玛瞪大眼睛,惊呼出口,她第一次看见人头落地,虽然怕极,却不舍得闭上眼睛,那是仇人的狗头被斩落!
这一刻,一股热血上涌,一切恐惧化为乌有,她也突然有了冲上前去帮助马武砍杀一通的冲动。
而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怒骂:“马武!我日你先人!大哥!兄弟我来迟啦!”
这一声厉呼从山上传来,孔萨嘎玛猛然抬头,见七八条人影自林子里如狼群一般扑到。
再看马武,对山上来敌充耳不闻,血人一样一手持刀、一手持弩一步一步向李扯拐四人逼近。
又是白光连闪,钢针过处,马武腾空而起,斩下李扯拐一条胳臂。
惨叫声未落,其余三人捂着中针的腹部转身逃命。
“小心身后!……”孔萨嘎玛惊呼出口。
马武突然转身,手弩直指迎面扑来的小燕山门面一扣扳机,怒骂道:“找死的王八!”
白光闪过,小燕山一个倒翻倒地,激射的钢针从其鼻尖上飞过,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马武应声倒地。
孔萨嘎玛狂呼痛哭:“马武!”
小燕山突然站起,对着依旧冒烟的枪口吹一口气,哈哈大笑,此时,他身后的范香主余人才相继赶到。
孔萨嘎玛悲痛欲绝,翻身下马,扑向马武,猛又见马武突然坐起,手弩一指,白光激射,孔萨嘎玛几乎是看着两道白光分上下两路射进小燕山的咽喉。
范香主大惊,手中钢刀旋转飞出,直砍马武项上头,余人挥刀就上。
马武看准来刀,往左一闪,刚要举弩发射,不想一块石头直面飞来,手上一痛,手弩被打落在地。
身后呼一声风响,再往左一趔,一把钢刀咔嚓一声砍落在手弩上。
手弩四分五裂。
马武怒吼一声,挥刀横劈,逼退面前的范家乞丐,顺手一刀将偷袭的李扯拐拦腰劈死。
范香主被马武的凶狠和血腥屠杀吓得呆滞了,金沙不知去向,沙虎已死、小燕山已死、现场猛虎堂就剩下两个,而且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不是帮忙的吗?现在还帮谁?还有必要杀下去吗?就算拼死杀了马武又能如何?能分到一粒金沙吗?
面对杀红了眼的马武,范香主后退,再后退。
他后退,身边的弟子跟着后退。
孔萨嘎玛见敌人后退,魂魄再度归窍,战战兢兢上前扶住马武,她知道,面前这个混蛋流氓差不多已经流干了血液,马上就要一头栽到了,在敌人没有吓跑之前,她不能让他倒下去。
“马武,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范香主退出大概三丈开外才立足问道:“杀了这些人,你也保不住金沙,难道你不想要金沙?”
马武的脸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除了那双血红的眼睛,谁也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中捉摸到战斗气息,只听他咬牙锉齿地骂了一句道:“瞎眼的王八!到现在你想要金沙吗?早被沙虎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偷偷挖走了,不然,老子会杀他吗?”
范香主神色一呆,随即哼哼冷笑,把手一挥,对众人道:“走!”
忽听得一声断喝:“还往哪里走?!”
范香主一抬头,正前方一彪人马结队一字雁行阵,呈包围之势扑面而来,马上之人,个个目射精光,雪亮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望身后,二三十匹马,一色的锦衣少年,也是刀光剑影,煞气逼人,一个硕大的包围圈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孔萨嘎玛一见来人,放开马武,喊一声道:“德清哥哥!……”然后呜啊一声哭起来,扑过去。
余德清飞身下马,铿锵一声还剑入鞘,张开手臂将孔萨嘎玛揽入怀中。
看着那二人如此肉麻的投怀送抱,马武咬牙站起,来至土坑边拾起沙虎的人头随手一扔。
人头嘭声落到余德清脚边。
余德清冷哼一声道:“真厉害,你这下成功了。”
马武留给他一副血淋淋的后背,扬声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能做到的,我马武比你先做到!而老子马王爷单枪匹马,赢得比你光彩!”
龙十三呵呵笑道:“马武,你这出戏演得不错嘛,还要演吗?要不要龙门和衙门都来给你帮腔助阵呢?”
龙青云道:“可惜啊,你这一出苦肉计、暗度陈仓计、英雄救美计怕是……”
余德清举手打断道:“好了!妹子在他手里几天几夜,能够毫发无损,我还是要感谢他的,能杀了沙虎、杀了小燕山,他功不可没!孔萨妹子也不会怨恨他了,让他走。”
马武哈哈大笑,翻身上马,直接把孔萨嘎玛忘记了,冲莫道是一抱拳道:“莫大师,江湖人做江湖事,江湖人走江湖路,不要忘了,衙门曾经是你的死敌,不代表今后就能成为朋友,大师保重!”
莫道是不屑与他废话,只对其漠然视之。
孔萨嘎玛看着马武夹马而去,心里五味杂陈,竟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待马武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她才迷茫道:“德清哥哥,沙虎的确是他亲手杀的。”一指小燕山死尸又道:“还有这些人。”
余德清道:“这是他处心积虑要做给你看的,虽然不够光明、不够磊落,但老天爷还是成全了他。”
孔萨嘎玛迟疑道:“虽……虽然很可怕,但他还是做到了……德清哥哥,我想挽留他,邀请他去康定……”
旁边的范香主一声冷笑道:“别傻了,金沙到底去了何处?恐怕只有他才知道!”
孔萨嘎玛怒道:“何以见得?”
余德清道:“放心,金沙去了哪里,崔大人会有一个交代的。”
马武自知此时再无带走孔萨嘎玛的可能,不管身后有多少双讳深莫测的眼睛在注视自己,只管夹马沿南河泱泱流水策马而下。
伤痛、流血、饥饿、疲劳、愤恨……他没想到,孔萨嘎玛竟未坚持挽留于他,更没想到余德清会如此决绝!
什么江湖、什么道义、什么有恩必报,都他妈是狗屁!
看来自己劫走金沙是没有错的,在这帮人面前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感谢他们这样无情无义,不然,怎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只是,此时的他感觉到好无力,感觉到好冷,感觉到天上的太阳回到了三九严冬。
真的好冷,冷得他眼前金星乱冒,甚至看到南河的水在倒流、在凝固,同时也看到黑暗突然降临了,他竟没顶得住这黑暗,一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