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谁是精灵谁是怪
“你!……”马武果然一屁股坐下:“女人啊,小人!太小人!是是非非,非非是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天爷……算了算了,老子还是赶紧去找银子找金子吧,一屋子妖精鬼怪,反复小人!不过,先说好,到了成都,你们必须先回施南去等我,我留下来找余德清,顺便挣一笔银子。要是找到了余德清,他和税猛都愿意娶,你们就得乖乖的给我嫁人!如果人家确实不愿意,再说下文。”
蓝蝶儿道:“下文怎么说?”
马武气道:“如果老子搞不定余德清和税猛,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蓝蝶儿道:“你的这种话信不过,你得发誓!”
马武哼哼道:“余德清答应了我的,他还能变卦不成?发誓就发誓,不过,要是余德清愿意,她俩不愿意你又怎么说?”
蓝蝶儿道:“如果这样,我就可以替我姐姐发誓,余德清若真愿意,我姐姐不愿意,那就是我姐姐不是,谁也就不强求她了,谁再强求,我也不答应!”完了看向蓝枝又道:“蓝枝,你怎么说?”
蓝枝道:“我……我不离开小姐!”
蓝蝶儿:“……蓝枝你!笨猪!”
马武呵呵笑,双手一摊,不说话。
蓝蝶儿耍赖:“我不管!反正你跟金婵怎么说的就怎么办!”
马武道:“那不就得等吗?若余德清不愿意娶蓝群,税猛不愿意娶蓝枝,我马王爷就娶她俩为妻!行了吧?”
蓝枝一听这个,苦了一张脸,放了蓝蝶儿,端起洗脚水就走,出门撞见蓝群靠在门枋上,掌着灯独自眼泪长流,却又听马武在屋内道:“行了!睡觉!明天早起准备行程去成都!”
“那今晚你去妹妹那里,说清楚,道明白。”
“人家不会像你这样急。”
“那也得去。”
……
蓝枝一拽蓝群走回自己的卧房安慰道:“大小姐,你也不要伤心,我相信小姐一定有办法让爷改变主意的,你也听见了,爷今晚让步了,是不是?”
蓝群道:“你这是猪脑子,你把自己当什么?这个不要那个要?猪狗吗?你当我是为他哭?都不要我才好呢,本姑奶奶终身不嫁了,回仙女山跟白云师傅做姑子去。”
蓝枝闻言,噗嗤笑了道:“好!我听小姐说白云师傅功夫了得,你真要去做姑子要带上我,我也学玩刀去,谁敢不娶大小姐,我就砍了他!”
蓝群气恼地坐到床边哼一声:“只可惜,少主叔不让我姐妹习武,要不然,就凭他那几下子扁卦?哼!”
蓝枝捂嘴笑:“那我们不让老爷知道,偷偷去仙女山学打狗拳,然后回来把他踩扁!”
“学功夫你就别想了,你也不看看都多大了,学念经参禅还差不多。睡吧,做个梦什么都有了,我得多陪陪老娘去,真要都走了,老太太恐怕还得哭瞎一回眼。”
蓝枝看着她出门,痴呆地坐了一会儿,刚要睡,小芸来了。
蓝枝道:“被撵出来了?”
小芸道:“哎呀小主,别说了。说起来,你们这么多姐妹,偏偏把我赶来赶去,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蓝枝一嚼这话的意思,上去就拧她。
新房内。
夏金婵嗤嗤发笑:“爷啊,怎么灰头土脸的?姐姐收拾你了?”
“呵!收拾我?她就是个妖精!”
“你没犯错吧?我怎么觉得姐姐很好呢?”
“你们都说她好,跟他穿一条裤子,就你男人不是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谁说的?嘻嘻……爷,你过来。”
“干什么?你也要撵我?”
“怎么会呢。”
马武上去就搂住:“这还差不多。”
“哎呀,说得这么可怜,是不是出去犯了错?”
“你得了吧,要逼你男人就范呢。你刚进门,就来这一手,怎么可能嘛!”
“爷,在成都你可跟我说过,我一来,你就有一妻三妾了,看来你心里是有数的嘛。蓝群姐姐蓝枝姐姐跟你朝夕相处,她们看到的都是你的光环,你是什么人她们不清楚吗?你叫她们嫁别人,怎么可能嘛!这世上多情的女子有很多,多情的男子可就不一定咯,除非是色鬼。我从蝶儿姐姐那里听说过余德清,就算他千般好万般好,可蓝群姐姐不了解啊?你知道飞蛾为什么非要扑火吗?因为飞蛾需要光亮!为了光亮,哪怕万劫不复它也要扑!”
马武道:“你们怎知余德清就没有光亮?人家杀富济贫浑身都是光亮!你们看不见而已!”
“那不就对了吗?你都知道我们看不见,蓝群姐姐为什么要选择他放弃你呢?”
“不了解可以去了解的嘛!”
“可蓝群姐姐不敢去赌呀!她是受过创伤的人,受过创伤的女人非常自卑!你懂我的话吗?”
“有什么好自卑的?不就那么点事儿吗?”
“你就那么相信余德清?你不知道女人失去贞操再嫁人意味着什么?你凭什么相信余德清不在乎这个?爷,蓝群心里很苦的,你把余德清说得越好,蓝群姐姐越不敢去赌。你则不一样了,因为你了解她、因为蓝群姐姐相信你!她想嫁你,可不是什么飞蛾扑火,而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你这棵大树放弃了她,就等于整个世界都遗弃了她!蓝枝姐姐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你让她们嫁别人,给的不是完整,反而是伤害。”
马武很无奈,但被说服了:“你说我的想法对她们来说是伤害?你也乐意我三妻四妾?”
“这是这个世道造成的,是我们女人的悲哀。爷啊,蝶儿姐姐和我遇上你是一种幸运,蓝群姐姐蓝枝姐姐的遭遇跟我和蝶儿姐姐都有很大的关系,我们两个都非常迫切地希望爷能接受她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嫌弃她们?夏金婵,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知道?”
“知道啊?有限的东西才珍贵嘛。”
马武气得!
“好!今后凡是可怜的女人,老子统统都给你们娶回来!”
“哎呀!这可了不得!那我可真就耽误不得了。”
马武一下就贴了上去。
天还没有亮,马武就起了床,一通梳洗之后,直接去找张山李事光宏顺搞采买去了。
夏金婵今天也起得特别早,梳洗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帮蓝蝶儿蓝群给瞎老婆婆穿戴梳洗。
蓝蝶儿做这些的时候顺便就把昨晚想好的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瞎老婆婆答应的同时,心痛得难以忍受,几天前才在想着这帮鸟儿要飞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你们这是不孝啊。
唉,不过话说回来,不是自己劝着鸟儿飞的吗?怎么会这么难受?
以前没有马武在家,两个傻子就是两个游魂,鬼影子都见不着,好在还有个张山李事光宏顺隔三差五来走一圈,这一回,张山李事光宏顺都要滚蛋了,这些没良心的,一走就要走个溜达精光,太没良心了。
今后的日子就只能抱着双头娃,坐着孤独的冷板凳,陪着两个傻子,跟一个寡言少语、忙死忙活的孤僻女子过昏天黑地的日子了。不过,好在这一年这祸害也置了些家业,不再像以往有上顿没下顿了,身边好歹有个人伺候,也算是知足了,鸟儿大了,总是要飞的,飞就飞吧。
没想到夏金婵道:“姐姐,我有一个建议。”
蓝蝶儿道:“妹妹你说。”
夏金婵道:“姐姐,成都我就不去了,妹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我就留下了陪妈吧。家里有我和嫂嫂还有小芸,妈就不会孤单了。这样姐姐你们就可以在娘家多待几天,我呢,还可以帮蓝枝姐姐找回小妹。”
“哎呀妹妹!你们可是新婚!”
“姐姐,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金婵呐,你还是跟去吧,那祸害身边得有人管束,要不然,不定给我惹多大一个祸事回来。”
夏金婵道:“妈,爷现在不止有您,还有姐姐跟我两房妻室,他知道自重的。爷的本事我见过,您千万别担心他会吃亏。”
瞎老婆婆道:“你还是跟去吧,我瞎老婆子没有你们之前都是一个人过,你们没有必要担心我。”
蓝蝶儿道:“诶,妹妹,你说还能找回蓝枝的五妹?不是说找不到了吗?”
夏金婵道:“姐姐,这一次我保证找到。但是,能不能带回来就不敢保证了。”
“为什么?”
“姐姐,我就给你打一个比方。比如我跟你遇上了爷、遇上了妈,如果有人要我们离开这个家,可能吗?”
“你的意思是蓝枝五妹遇上了好人家?”
“那不尽然,妹妹只是假设,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好强求了。”
“那行!那你就留下,大不了姐姐我快去快回,尽量避免爷惹大祸。”
小老婆婆算是明白这是为什么了,看来呀,还是多一个媳妇好。
过了一日,凡事都准备就绪了,蓝菊蓝春很快收拾了几个包裹来到马家等候,蓝蝶儿蓝群蓝枝也把自己的床上用品和衣物裹了几包。
此次出门不是游山玩水,除路上人畜需要的粮草外,还得要跟走马帮一样备好一切生活用品,包括锅碗瓢盆和草纸,特别是雨具和篷布。
这一次出门,马武做了两手打算,收拾猛虎堂,他身边得要有兄弟,有兄弟还不行,还得要有外援,最好的外援就是余德清。余德清若靠不住,那么就只剩蓝氏马帮了。
为了早点赶去成都堵截余德清,他并不敢把路上所需事事都办周全,手下的兄弟多的不能带,精挑细选之后,只选二十人,加上自己的女眷,上路不到三十人。
队伍很快组织好,并且集中得也很快,不到中午就一切就绪。
草草地吃过一顿饭,马武把所有人赶到院子里说道:“各位兄弟,这一次出门去干什么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现在我必须给你们说道清楚,这一次出门有可能是去打码头,还有可能要去抢山头,更有可能去下苦力,会很苦很苦,冬天要在雪山里过,夏天要用身上的血养蚊子的肉,没有女人,还有可能没有酒喝,但山里野兽多,肉绝对有得吃,所以要熬得住的人才能跟我走,熬不住或者没胆量的最好现在退出。有没有?”
众人虽不知究竟去干什么,但马爷搞这么大阵势,不发财才怪,只要有饭吃、有肉吃,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张山道:“想女人的统统留下!想抽烟的统统留下!不想挣银子的统统留下!如果到了外面再跟老子七个三八个四,甚至半路出家,老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三刀六个眼,少了一个眼,你来找老子麻烦!”
众人一脸肃穆,神色坚定,都道:“拉稀摆带,不是好汉!”
马武道:“那好,所有人记住一句话,发大财发小财,不发财谁都不回来!不怕吃苦的跟我走!”
说走就走,张山李事光宏顺各牵一条牛开路,其余兄弟排成一长路,浩浩荡荡出门。
四女子背着瞎老婆婆,夏金婵抱了双头娃,前去相送。瞎老婆婆左右,簇拥着蓝蝶儿蓝群蓝枝蓝菊蓝春,马武则拉着夏金婵千叮咛万嘱咐,走得有说有笑,一点也不觉伤感。
一路上,太和十排下余的帮众以及出门者的父母妻儿、许三奎,马二嫂子、甚至陈二赶了来,到了祖坟山脚下时,送行的队伍不下五百人。
送上孔雀桠官道即将分手时,夏金婵含情脉脉、瞎老婆婆泪流满面,刘四女子则左一声小姐右一声姐姐哭的稀里哗啦。
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蓝氏姐妹再不忍回头,和所有送行的人一样都哭着离开。
当时,有一首民间小调是这样唱的:山垰垰那边天吆蓝幽幽,树弯弯谁家的俏媳妇赶着那群牛,是哪个堂口的狗跟在屁股后头,一路爬一路吼还要一路翻筋斗。
哗啦啦涪江水吆慢些流,你流走哥惹的祸莫流来妹的忧愁,要留你把儿留莫让老娘泪水流,要留下哥的笑脸在妹的梦里头……
马武马王爷带着他那一帮该死的混混终于滚蛋了,丰乐场的天似乎云都少了很多,街道宽敞了不少,走路的人边走边操扁卦都觉得道路宽敞了,连街上的嘈杂声和空气里都少了那股子屁味道。
太和十排那些混混的妈老汉、婆娘女子、马王爷的二房娇妻、马二嫂子、还有那个卖香屁遭打惨了的陈二、马家那个大傻子的大脚板婆娘、从一个讨口子变成了地主婆那个,从今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赶着一群牛在路上走了三天,到三家店的时候又是一个黄昏。这里离小南门有相当一段距离,马武毫不顾忌,出手阔绰,直接包了三家店。
按照自己上次来的步骤,马武勒令张山李事光宏顺带领十排弟兄先去剃头,然后洗澡,自己却领着蓝蝶儿拿了银票分别去了三家裁缝铺,定做了二十三套同码的粗布长衫,跟店主定好取货日子,又专门去绸缎庄替蓝氏姐妹一人做了一套夏装。人要衣装马要鞍,那帮街头混混平日邋遢得很,不收拾一番怎么能去施南面见他马王爷的丈母娘?这番做派,蓝蝶儿看得明白,寻找余德清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马武的主张就是要先送她们姐妹回娘家,去猛虎堂、去建昌道也是要找到余德清之后,这得多少时日没个准数。
第二日,所有人在客栈憨痴痴睡了一天,待第三日取回新衣,让所有人换了,洗了旧衣。第四日马武才邀上蓝蝶儿张山李事光宏顺避开城南,拐道去东市市场择定要带回施南的货物。
蓝蝶儿自然知道云崖不缺粮不缺肉,最缺的就是盐,蓝氏马帮大锅头不能跟官方有任何牵扯,盐被官府控制得死死的,你再多银子也不能尽兴买。
逛了一天,东市街头的路基本是踩熟了,蓝蝶儿选购了几十匹不同颜色的洋花布及许多女人用的小玩意儿和中药材,这些东西都是虽然泡沫货,看着不起眼,到了山里可是十分紧缺暴利的买卖。花钱不多,东西却不少,足足装了三大牛车。
有这些遮手之物,回家绝对会给云崖一个惊喜。
只是离别在即了,能不能让蓝群带个名份回娘家,今晚就有一个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最后一个机会。
双方都摊牌了,夏金婵又推波助澜,这个时候的他定然没那么抵触了,若能将他的矛戳他的盾,再故技重施一回,必能奏效。至于发的誓,蓝蝶儿认为她是女人,况且她发誓做了弊,作弊的誓言能作数么?只是,他身上有好几个药瓶,如果偷错了,又会跟上次一样出幺蛾子,所以,一切都要等晚间才好施为。
到了夜间,两人上床相对而卧,蓝蝶儿心里有鬼,找话问道:“爷,能不能弄到盐?山里面最缺这个,弄几担回去比啥都金贵。”
马武道:“盐就别想了,这可不是别的,除非认识盐商。这里不是潼川,我连地面上的混混都认不得几个,仓促之间恐怕办不了这样的事。不过你放心,挣钱的路子已经找好了,你只管回娘家等着。回到云崖,你要尽快让张山李事光洪顺都学会骑马,学会后立马来成都跟我取得联系,并叫你大哥的马帮去建昌道候着,到时候浑水摸鱼黑吃黑,我要借沙虎的手发大财,还要借官兵的刀宰了他,我马王爷保证发了财立马就来见老丈人。”
蓝蝶儿半天才道:“哎呀夫君,我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金婵呀,现在我们不缺银子花,你干嘛冒这么大风险?”
马武道:“要跟你说几回?金婵没跟你说她的立场吗?把自己的婆娘休了,赏给手下的混混作乐,这是什么行为?而且,因为救你们,金婵差一点就被他嫁给了小燕山,要不是窦海泉,这世上就多了一个冤魂!跟沙虎割袍断义,她连喜袍都敢割!她还认他是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