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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给我一个另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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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就是一座山,拉着他的手,满满的都是令人澎湃传递和释放。

    心魔使然,马武也感觉,少女传递的能量跟蓝群蓝枝传递的迥然不同,少女传递的能量杀伤力太强,马王爷释放不了,只有硬刚。

    可是,火是钢的克星啊!

    马王爷传递的火同具威力,但沙金婵是水,而且她还是海,任何烈火焚烧都敌不过她的波涛汹涌。

    俩人不说话,彼此相握的手都在全力抵挡对方的释放,堪称烈焰滚滚,翻江倒海。

    沙金婵走着走着,就把脸蛋靠到了他肩膀上,他的一条胳臂,几乎整个到了她怀里。

    马武是老江湖,玩这种心跳,姑娘哪怕沦陷,他自己钢牙咬断也不能崩盘。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没话找话。

    “金婵小姐,后面跟着你的丫鬟,还跟着你三叔。”

    沙金婵抱紧他手臂,生怕滑落似的:“知道了,丫头小芸可以跟,三叔不能跟,你叫他走开!”

    “啊?叫你三叔走开?他可是你三叔,不是最疼你的吗?”

    “他疼在脸上,装的。小芸疼我虽是本份,但她疼在心里的,不一样。”

    “那,要不要等等你丫鬟”

    “我们拉着手,她不好意思靠过来,你还是叫我三叔走开吧,天快黑了,现在回潼川不可能,今晚我们只有住客栈,让他知道我们住哪里,他准得去告诉我爸。”

    “你就这么恨你爸见都不想见了?”

    “他不是好人,贪财又好色,祸害了不少人,特别把我妈害得凄惨,把我这一辈子也霍霍光了,我不是不想看到他,而是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他!”

    “要说,他是挺可恨的,我揍他就因为这个。可没想到啊,揍了他,他反而死乞白赖讨好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啊,我本是来劝你的,又没想到,劝个这结果,我是不是太孟浪了?”

    “啊?嗯,对,是有点。”

    “嘿!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呀!”

    沙金婵嘻嘻笑,手上抱得更紧了。

    “可你明明知道我有妻室,为什么还要这样?就不怕我负了你”

    “爷,我知道什么叫负,就像我爸对我妈那样对不对?”

    “对呀?”

    “负吧,我愿意被你负。”

    “愿意被我负什么意思?为什么”

    “因为你很清楚地告诉我了,我做不了你的妻,也做不了你的妾,只能做你的妹,可是我还是愿意扑上来,这就是愿意被你负。因为,我想通了,只要出了那道院门,过去于我,统统死了!所有人再不相干。爷,跟你出来的第一时间,不是想要赖着你,而是只想尽快离开。可是这一路我一直在问自己,要不要真去做你的妹,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算了。”

    “你选择孤独的离开”

    “不,这样我可能很快就死去。”

    “为什么”

    “我……我想得到你,然后悄悄离去。”

    “啊?!”

    这话就像一把刀子,捅了马武一个透明窟窿,杀人不见血!

    三贞九烈的女子他见过,嘴上功夫也领教过,沙虎的女儿就是沙虎的女儿,她竟然这样的不同。

    但是,他良心深处却害怕去尝试。

    这姑娘的确是不赖,红颜薄命太可惜,不能为之。

    “我真不能娶你,这样做,你会恨我一辈子。”

    “我是飞蛾,你是光亮也是灯火,只要你不被吹灭,我迟早必然要撞来。迟早要撞,我为什么要等迟早要分开,为什么要自苦做你妹?飞蛾扑火是自愿,何必恨你,如果有一天,我被烧成灰烬,只希望能永远葬在你的灯芯里。”

    “你这样说,叫我怎么办难道要我成为你爸那样的人”

    “爷,请你答应我,我想快刀斩乱麻。我爸最可恨的地方不在于他有多少女人,而在于他始终都在伤害女人。”

    “你读过多少书?”

    “从十岁开始,我除了读书,基本上干不了任何事,因为我发现只有拼命读书才能化解连续不断的怨恨。”

    “你把自己给了我,却不能长相厮守,那会很苦,岂不怨恨更深”

    “主动离开和被迫离开是两回事。”

    马武长时间无语,最后搂住了她:“你会后悔的。你的启蒙老师是谁他为什么这样教你”

    “我三叔教我识的字,书才是我的老师。”

    “那你怎么连他也恨上了?”

    “因为后来我才发现,他等于是我爸的帮凶,十四岁之后,我再不理他了。”

    “你看见过他和你爸做恶事”

    “岂止!我还从爸手里救过人。”

    “你?救过人?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因为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才是男人案板上的肉,因为我妈,我明白了很多,非常痛恨这个。”

    “好样的!那……你还记得你救人是多久的事吗?”

    “不久,去年,要不然,我的恨不会那么深。”

    “啊?去年?那你还记得你救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你问这干啥?我救的人可能被我三叔卖掉了,我等于没救。”

    这让马武猛然联想到蓝蝶儿姐妹,她们陷进猛虎堂是怎么脱身的呢?时间刚好对上,情节应该差不多,难道金婵救的是蓝家姐妹?

    马武意咬牙切齿,火急火燎,还想问,可三家店到了,他拉紧沙金婵的手直接进店门。

    伙计迎上来:“客官,本店不收纳风尘女子,也不允许客人嫖娼,请你自重。”

    马武一听,火蹭就上来了:“你见过这样的风尘女子吗?眼睛长狗头上去了?”

    偏偏伙计神经短路,不知好歹,上来伸手就把沙金婵往外推,马武的脚嗖就飞过去了。

    这一脚,不但代表了沙金婵的愤怒,更包含了蓝蝶儿的愤怒、包含了蓝群蓝枝的愤怒,沙虎若在这里,他踹飞的一定是沙虎!

    可怜那伙计,被踹飞一丈开外,落地直接哑火,直挺挺的。

    这一脚的力道让沙金婵赏心悦目,让丫鬟膛目结舌,更让一边的掌柜伙计目瞪口呆。

    掌柜的跳出去,周遭的伙计店客、闲人路人全上去了,同时窦海泉也噔噔噔赶到。

    “了不得!踹死人了!快报官!”

    “哎呀我的妈呀!哪里来的凶汉,这么厉害,快救人!”

    “天!这不是六子吗?吐血了!”

    “完了完了,活不了了。”

    “出手这么重,这是为什么呀?”

    “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马武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干的,在这儿,要收拾我吗?你进来!”

    “你出来!”

    窦海泉赶到,一巴掌呼过去:“窦三爷在此!吵什么吵我家姑爷干的,怎么了?瓜逼日吊的,瓜麻逼,散开!猛虎堂在乎一条人命吗?”

    成都人不少见识,姑爷那位不就是小姐了吗?

    挨抽的直接傻眼,猛虎堂的女婿啊日塌了,说人家小姐是卖的,什么眼神?

    真该打!

    掌柜的看向马武,眼都红了,还不得不拱手:“客官,就算你是沙家的姑爷,你住店就住店,一言不合就踹死个人,这官司怎么打别说猛虎堂杀人,就是龙门杀人也得偿命!你自己投案还是我去报官”

    沙金婵和丫鬟都傻了,爷的功夫了得,脾气也大,这跟先前判若两人,维护小姐的名节是好的,可打死人有点过。

    马武道:“他死了吗?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掌柜的道:“都这样了,离死有多远”

    马武拽着沙金婵不放手,双双跨出门,窦海泉连忙蹲下,掰开那伙计的眼睛。

    眼珠子蓝天白云,水汪汪地略有血丝,还没死。

    马武则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其嘴里,一磕他下巴。

    不消片刻,那伙计眼一睁,翻身爬起。马武再在他背心一拍,质问掌柜:“他死了吗?”

    “这个……”

    伙计喷出一口血,揉揉肚子,还能走,好像屁事没有了。

    “妈拉稀的,这是你龟儿子不长眼色打胡乱说的下场!老子拉在手里的人会是娼妓吗?你妈做娼妓,她都不会!碰老子的女人,一个字,死!滚蛋!”

    窦海泉扔出一锭银子:“好哇!敢说我家小姐是娼妓,信不信老子真弄死你拿去买药!”

    伙计捡起银子道:“客官,我就问一声,你何必下死手?本店的规矩,带女眷住店,必须是夫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嫖妓。”

    马武忍无可忍,又要动手打人,金婵死死拉住。

    窦海泉骂:“你妈死了,有人对你说,她是被你爸造死的,你能对他笑”

    这话太粗鲁了,太恶毒了,沙金婵丫鬟羞得转身跺脚。

    气头上的马王爷,雷霆之怒可以踢死一条牛,急红眼的窦三爷爆粗口原形毕露,吓得围观的人远远避开。

    他妈的,一脚把人踢死又救活,太可怕啦!

    掌柜的见六子起死回生,背上冒出一股凉气,看来呀,成都城藏龙卧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冒出来一个猛张飞,做这门生意,眼神不好就性命堪忧啊。

    “客官,您既是沙家的姑爷,窦三爷又在此,您请便了。多有得罪,原谅则过。”

    马武哼一声,拉起沙金婵转身进门,把窦海泉像狗一样撇在门外。

    进了客房,丫鬟赶紧扶小姐坐下,完了提壶倒茶,擦桌子,一双眼睛时不时闪瞄马武。

    沙金婵噗嗤一声笑出来:“小芸,吓坏了吧?茶倒好了,为啥不请姑爷喝啊?”

    丫鬟手脚发抖:“小姐,我的魂魄都出窍了,姑爷那一脚……”

    马武道:“行了,别抖了,又没落在你身上。”

    “姑爷,你还想落在我身上天呐,我家小姐豆腐一样的人,你碰她的时候……可得轻点儿。”

    “嘿!你这死丫头,敢洗涮我,是不是想讨打!”

    “啊?我说错了小姐,我……”

    “我什么我快去打盆水来给姑爷洗脸!”

    “是。”

    “还有!到柜上打个招呼,就说沙家一会儿要来人,叫他们清空客栈,不然肯定有麻烦。”

    “是。那我去了。”

    马武呵呵:“还有这一出?”

    “爷,沙虎的为人必是如此,今晚我们睡觉恐怕都不得安宁。”

    “哎呦,直呼沙虎其名,厉害了。但是,你错了,我量他也不敢来,最多,会派人送嫁妆来。”

    “爷,你还稀罕他的嫁妆”

    “不稀罕啊?但若有人硬塞,不是却之不恭吗?谁叫你跟我这个穷鬼的?”

    “我又不是嫁给你,我只是……”

    “你不嫁我,但我得给你安个家呀?总不至于去做讨饭婆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嫁女儿哪有不办嫁妆的?没嫁妆不成私奔了吗?你爸害女人,你可以恨,必须恨!但银子你不能恨,银子是害人的东西不假,但若没银子,你可就得喝风咯!”

    “我宁愿吃糠咽菜,绝不跟他讨一个昧心得来的铜板。”

    “行,我听你的。不过,嫁妆可以不要,银子我得拿,就当我跟他借,过后我再还,绝不欠他一个铜板!”

    沙金婵抿嘴拿眼看他,不过瘾,又伸手抓住他的手捂着。

    马武伏下脖子歪头看她眼睛:“小丫头,爱上我了?”

    沙金婵羞红脸点头,又赶紧摇头。

    马武道:“难道不爱”

    沙金婵埋下脸:“你……太坏……”

    马武哈哈笑,也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要想不坏,沙虎的女儿我就不该喜欢。但是,你实在讨人喜欢,怎么办?诶,你说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是谁说的?”

    沙金婵沉思状:“那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我不想要下一句,就要这一句。”

    “让我想想啊,出自夫子的《诗经》,当然是夫子说的。”

    “错!是我说的。”

    沙金婵心花怒放:“啊?你说的你教夫子说的啊……”

    后面的话她舍不得说了,太珍贵。

    “不信是吧?夫子怎么可能是诗经的作者呢?诗经来自于民间,夫子不过是收集修订而已,怎么会是他说的呢我马王爷算是民间中的一员吧?刚刚明明是我在跟你说,怎么成夫子了?”

    沙金婵嘻嘻:“又乱说,口不对心。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去做讨饭婆的。”

    “哪能啊!真成了讨饭婆,我肯定是隔三差五施舍的那一个。”

    “又乱说,那不是藕断丝连吗?”

    “这不好吗?”

    “那么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又是谁说的?”

    “《诗经》说的。”

    “不,同样的道理,明明是我说的,你听见《诗经》跟你说了吗?”

    “欸,怎么能说这样不好的话呢?明明是你照着是《诗经》上说的。”

    “那不还是我说的吗?”

    “小小年纪,鬼得很!”

    沙金婵忍不住就靠进了他怀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好话,你就喜欢,于嗟阔兮不好听,你就不听?人世间情情爱爱,悲欢离合,相处久了,就像我爸,分开久了,就像牛郎织女。距离产生美,思念成相思。爷,我可不敢把你死死拽住,渴望而又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

    “不尽然,不能太天真,你这样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你不怕吗?……”

    沙金婵楚楚可怜道:“怕,真怕。”

    “别急,话没说完呢,有的人,只要抓住就不会放手,厮守一辈子都嫌不够,哪怕你不是唯一,也会受用无穷。而你选的这条路会很苦,你自信有那耐力吗?”

    “从我妈身上,我看透了许多,要求太高,会很失望。我妈的失败在于索求太多,她一心强求我爸对她忠贞不渝,她不懂得知足。偏偏我爸,生性如此,且喜好易变。当然,这不能说他就没人性,只能说他的人性太粗俗,几乎被无知和欲望完全控制,所以我妈无法接受,所以我爸厌弃了她。”

    “你把人性解析得很透嘛,所以害怕步你妈的后尘,选择这样”

    “不,我不想拖累你,毕竟,爷是有真爱的人,我只是一个意外,爷若能偶尔眷顾,我就知足了。”

    “不后悔不埋怨”

    “唯一的要求,给我一个另一个你,让我天天守着他,拥有他等于一直拥有你。”

    “那是什么?”

    “我……我不告诉你。”

    马武刮她的鼻蛋:“他会像你恨你爸一样恨我。”

    “相反,要看怎么浇灌,说不一定他会像我想你一样想你。”

    马武凝视她很久:“哎呀,你这样一说,我就很想纳妾了,想把我喜欢的、喜欢我的,统统装进口袋,然后左拥右抱!”

    “真的”

    “你让我害怕呀?我害怕失去任何一个可能都会被良心谴责,痛心疾首。”

    “那……我有几个姐姐,哪个最漂亮?”

    “我希望最后是你最漂亮。”

    “什么呀,如果那样,最漂亮的永远是姐姐,我肯定是最知足的那一个。”

    门外一声响:“姑爷,水来了,请洗脸。”

    其实,这丫头端着盆在门外已经站很久了,他们的悄悄话她实在受不了了。

    马武起身,小姐跟着起身,马武伸手去接木盆,丫鬟转身避过:“姑爷,不要抢我的活。”

    马武只得站那儿,转眼看金婵,沙金婵已经到了洗脸架前,丫鬟盆一放下,她就已经下手拧洗脸巾了。

    马武道:“我就洗把脸,小姐也要伺候”

    “爷说过,今后大家都是丫鬟,不劳动就没有快乐,爷闭上眼,把你的面子给我,这样伺候你肯定不会天天有,我得抓住。”

    马武便把脸递过去:“哦,面子原来是这样给的。”

    丫鬟羞死了,站一边手足无措,她从来都是跟小姐相拥而眠,看来今晚,她得自己找窝了。

    马武似乎找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母爱,比躺进了蓝蝶儿的怀里更甚,让他浑身充满了占有欲,胸口的火苗要燃穿胸膛。他感觉,仇人的女儿才是他最想占有的女人。

    洗完脸,丫鬟不见了,沙金婵抿嘴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转身端水出去。

    看门外,天已经黑透了,四合院里的灯光映着一个人,那人很魁伟,手里端着一个首饰盒。

    她不想看那个人的脸,她只看着那个首饰盒,那是她房里她妈留下的首饰盒。

    沙金婵泼了水,转身一把拉过门边雕塑一样的小芸,闪身进屋,嘭一声关了门。

    “金婵,我的女儿,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恨,我也没办法,怎么恨都随你了。你大了,我把你交给马爷,我希望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这个首饰盒是你妈的,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新的首饰盒,但老三说,你最想要的,肯定是这个首饰盒。我把它拿来给你,我很想你过好今后的日子,请不要再怨恨我。马爷,金婵从小就缺少很多东西,请你一定爱护她,我做丈人的不能给你什么,希望她是你最想要的。马爷,拜托了!首饰盒我放院里了,小芸,照顾好小姐,我走了。”

    沙金婵怒道:“把你的东西拿走!”

    “丫头,这些不是我的,都是你的。”

    马武一声叹:“唉呀,那你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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