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行车不要啦?
吴春来、吴春风以及吴春芽,或者应该叫汪和平,这三兄弟一路说说笑笑便来到了镇供销合作社。
大哥吴春来要了价格便宜的本地啤酒,六瓶,共计1块8毛钱。
汪和平立马抢上前,一边从兜里掏钱,一边说“大哥!今天的费用你别管了,这六瓶哪里够?都不够我一个人漱口的,”说着,便对售货员说道“同志!麻烦帮我们抱一整箱。”
售货员并没有因为销量上增而露出笑脸,反正自己的工资是固定的,但她也没有不耐烦,就面无表情地从仓库中搬了一箱24瓶装的啤酒出来,再从柜台取一瓶放上去,说道“7块2,木箱要押5块钱,给你写张条子,到时拿箱子来退钱。”
八十年代闽福省的啤酒买整箱是25瓶,因为木箱子是24瓶装的,所以都会外加一瓶。
大哥本来想唠叨老三两句,但一想与三弟十一年没见了,确实也应该好好喝一顿,便没多说什么。
可谁知道汪和平又要了一些水果罐头、三盒铁盒装的百雀羚雪花膏,和一瓶2块8毛钱的本省产的特曲。
这一下老大吴春来可就肉疼了,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是穷苦惯的人哪见得别人花钱大手大脚,况且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小弟,忍不住说道:“春芽!你搞这么多东西干嘛?都是自家人,又不是请客,而这些加起来十来块呢,可不是小钱,我一个月的收入,你这么花钱可不行呀!”
汪和平将钱付掉,说道“罐头是给外甥买的,我这个小舅子第一次送见面礼不能小气,至于白酒是给阿爸准备的,阿爸上年纪了,少喝啤酒!而雪花膏自然是给阿母和大嫂准备的。”
三兄弟拿着东西,一边向自行车这边走,一边说着话。
老二吴春风说道“可是你雪花膏买了三盒呀!还有一盒给哪个女同志准备的?”
汪和平把整箱啤酒搬到大哥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用稻绳捆绑,一边说道“我大哥的小孩让人家帮忙照看了大半天了,我不得给人家送点东西,虽然我去部队十一年了,但闽南人的礼节不能忘。”
“那倒也是!”大哥吴春来说着,问道“那我们等你一起?还是先回呀?”
“你们稍等一下吧!她就住楼上。”
汪和平来到307宿舍,见小家伙正在吴桂英的怀中熟睡。
“睡着了为什么不放下来呀,这样抱着多累呀!”汪和平一脸不解。
吴桂英则一脸无奈的笑了笑:“你家这位小祖宗还真会折腾人,我一放下来他就哭,我只能就这么抱着呀。”
“哎呀!真是折腾你了!”汪和平脸色尴尬,伸手去接:“给我吧!太麻烦你了。”
可谁知汪和平手刚触碰到这位小祖宗,还尚未接过来时,他适时的拉下脸来,一副“你要动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就甩出来。
吴桂英见状,无奈一笑“哎呦!算了!我看还是我帮你送回去吧,你家这位小祖宗太会折腾人了!”
飘在他们身边的幽灵砸巴着嘴说道:“桂英同志!你这就有点不识好人心了吧,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呀!”
一位年轻的女性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儿,与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军人从供销社宿舍一并走了出来,两人还有说有笑,女的时不时还用溺爱的眼神去关注怀中婴儿的一举一动。
如此一幕,要叫旁人看了,怎么能相信这不是一对刚有爱情结晶的年轻夫妻?
远的不说,单说楼下的二哥吴春风,立马对自己大哥吴春来说道“咦!大哥你看,老三媳妇都有了,而且还是一个”水扎母“呢,咱们村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同志。”
“水扎母”在闽南语中意为“漂亮的姑娘”,“水”指漂亮又或美的意思,扎母指姑娘。
“别胡说!”大哥吴春来脸色一下就板了起来,瞪了一眼二弟,嗔怪:“你想害老三呀!这两年严打,你不是不知道!别胡说八道。”
知情者自然只是当是玩笑说之,可别有用心之人看见了,可就在心中排兵布阵,一番策划了。
“呦!这不是桂英么!”
这时从供销社走出一位女同志,她看见自己的“朋友”吴桂英与一位英俊的兵哥同志从楼上走下来,心中莫名的生起一丝嫉妒与不快,待走近了,又含沙射影说道:“你对象真精神呢,阿!你们小孩都有啦?什么时候的事呀?我记得你没结婚呀!”
她那一声“阿”还真有一些“吃惊”的样子,而且总有那么一丝怕别人听不见的意思,声音有意提高了一些,但又刚好在吃惊范围内,这还真心是煞费苦心,其心计可见一斑。
“死三八!”幽灵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咒骂道:“就你这种绿茶婊,我保证你活不到第二集。”
“吴美丽!你别胡说,这是我姐的小孩,”吴桂英说着,下意识看一眼汪和平:“这是我朋友,我抱小孩不方便骑车,他只是送我罢了。”
说罢,吴桂英坐上自行车后座,示意汪和平走。
汪和平则是对大哥二哥使了个眼色,二哥跳上大哥自行车大杠,与老三他们一起向祖树村的方向骑去。
路上,汪和平问道“刚刚那个女同志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不会对你不利吧?”
吴桂英明白汪和平的意思是,小孩被吴美丽看见,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毕竟严打期间作风出问题可不是小问题。
她会心一笑:“没事!她以前跟我一个生产大队的,说话就这德行,不理她。”
但其实吴美丽当年与吴桂英是一起争取供销社售货员的职位,只是吴桂英逃港的哥哥邮寄了一些香港的紧俏货过来,让吴桂英拿给领导尝个鲜,于是吴桂英略胜一筹,被公家录取了。
而吴美丽失去这个当时香饽饽的铁饭碗,便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把吴桂英整倒整臭。
到了山脚下,吴桂英也不管怀中小祖宗是什么意思了,必须让汪和平抱走了,毕竟这年头严打,作风问题可大可小,而农村人的嘴最是能“掀起风浪”。
汪和平从口袋中拿出雪花膏,递给吴桂英,说道:“桂英同志,真是麻烦你了,这雪花膏你收下,聊表我的谢意。”
吴桂英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同时也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一个玻璃制奶瓶和一个拨浪鼓:“这是给孩子准备的!”
“这怎么好意思呀!”汪和平作势要拒绝。
可吴桂英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道“和平同志!你不要婆妈,你要不收下,雪花膏我也只能还给你了,你要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下次请我吃扁食,如何呀?”
“行!”汪和平不是婆妈之人,把用网兜装的奶瓶还有拨浪鼓递二哥,转对吴桂英说道:“那过两天,我到供销社找你,请你吃扁食。”
“那行!再见!”
吴桂英此时此刻眼中只有这个英姿飒爽的兵哥,摆了摆手,道了句再见后,也不走开,就双手别在身后,身体情不自禁地在微风中微微晃着,映衬着此时她那颗荡起涟漪的心。
“呦!吴桂英同志!我们哥俩是透明的嘿!不和我们再见一下?!”
二哥已经是谈过恋爱的,一眼就看出有戏,故意“调戏”此时此刻颇有小女人样的吴桂英。
吴桂英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双手捂脸一笑,说道“大哥二哥再见!”
说罢!双手别在身后,蹦蹦跳跳的离去了,只是那水润的小脸不知为何,红扑扑的,时而还用双手捂住脸傻笑起来。
那像蜜一样的笑声被微风携带着,吹到了汪和平的耳朵里。
大哥俯过头去,低声说道:“老三!我看有戏!你小子得抓点紧,这女同志长得就跟水做的似的,下手慢了,可就被人家抢了。”
二哥也附和道:“是呀!是呀!况且咱们村多久没看见新媳妇进来了,也该有人娶一个进来冲冲喜气了。”
“大哥!二哥!别胡说了!我有对象的,你们知道。”汪和平说罢,这才想起自己还握着吴桂英的自行车。
“唉!等一下!”他立马叫住了吴桂英:“自行车不要拉?”
吴桂英暗叹一口气,这才想起只顾美了,一百多块钱买的重资产都忘记了,丢死人了。
她立马又是尴尬地双手捂住脸痴痴一笑,然后踩着小碎步,跑回去牵自行车。
那模样可爱极了,仿佛是春天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