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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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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天启二年正月月底。

    尚二和尚家护院头目冷子恒,带着几名亲信家丁,乘船来到上虞县北,曹娥江、钱塘江交汇处。船里装满丝绸、茶叶、瓷器等大明畅销货。

    这些奢侈品卖到欧洲,利润可达十倍上百倍。自隆庆开关后,西班牙人在美洲挖银子,葡萄牙人在日本挖银子,中国人在造瓷器,造丝绸。最后这些白银通过各种途径,至少有三分之一流入中国。

    只要能搞到中国货,平安卖到欧洲,干它一票,财务自由。西班牙葡萄牙人来得早,赚得盆满钵满;荷兰人来迟了,搞不到货,急得屁股冒烟。

    此时是枯水期,岸边暴露出大片滩涂,间杂着一窝窝黄色的泥水。因洪水和涌潮冲击,曹娥江江道变化不定,滩涂也涨坍无常,因此形成一片广袤的无人区。从船头望去,褐色滩涂一派荒凉,偶尔有几只海鸟被惊起,飞向远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尚二命船工将船靠在一处坚实的岸边。船靠岸后,船工们纷纷坐下闭目养神。今天一直吹着北风,逆风行船一整天,众船工实在累得够呛。

    尚二走向船头,向着北方的大海望去。这可恶的冷风,刮得人脸上火辣辣疼。尚二骂了一句,不一会儿,就看到远处有点点灯火闪烁。

    尚二松了口气。

    过了一刻钟,一条巨大的战舰出现在尚二面前。

    这是一艘乌尾船,长十几丈,宽约四丈,高约三丈,两边侧舷分别装着十几门黑洞洞的红夷大炮,令人生畏。

    乌尾船靠岸后,搭上舷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带着几个水手走了下来。这年轻人由于常年吹海风,黑红面膛,双目黑得发亮,十分有神。此人正是大海盗李旦之子,李国助。

    尚二迎了上去,互相作揖见礼后,将李国助及其随从带到自己船上。李国助让随从去查点商品,自己跟随尚二去了船长室,两人关门密谈。

    寒暄完毕,尚二开门见山道:“国助兄,船上货值一万两。另外,有一事相求,国助兄开个价。”

    说着,尚二附在李国助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李国助听罢面露难色,蹙眉说道:“按理说,咱们是老朋友,尚抚台对敝人以及家父,也帮助甚多,敝人不该拒绝。奈何,敝人家父如今正与朝廷合作,商议如何驱逐澎湖红毛番,你家尚抚台也参与了此事。若是在这个关口,我们派海寇侵入内地,一旦被朝廷知晓……”

    尚二呵呵笑道:“国助兄,咱们自己人,愚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们为什么要驱逐红番?难道是忠君之事?还不是红番劫掠你们商船,破坏你们做生意赚钱嘛。红毛番也想跟朝廷做生意,不得其门而入,饥不择食了嘛。等到有利可图,你们随时可以与红番合作。如今,漳州月港那边什么情况,敝人也很清楚。月港那里泥沙淤堵,一天进不了几只船。你不送大把的银子能进得去?即使你们把红番赶跑,海上有郑芝龙,有许心素,有十八家联盟,你们就竞争那小小的月港吧;岸上还有数不清的大小菩萨等你上供。做这等糟心生意,还不如与我们尚家合作,你需要多少东西,我给你搞来多少!”

    李国助摆摆手道:“尚兄此言差也。咱们走走私货,愚弟倒是不怕什么,被朝廷查住,拍拍屁股开船就跑了,大不了在朝廷面前丢了一张老脸;可是尚兄,到时就不是丢了老脸的事了……”

    尚二哈哈大笑:“国助兄知道朝廷奈何不了你们就好!愚弟这里,自有办法。愚弟今天求你办的事,关系到尚家安危,同时也关系到国助兄你啊。尚家倒了,国助兄仓促间,哪里再找这样一个称心放心的合作伴档?”

    李国助思索良久,最终伸出四个指头,然后说道:“为了尽量机密,我得另托他人办事。否则,这点小事,兄弟就担了。一共两百个兄弟。”

    平均一人二十两卖命钱,这相当于跳楼价大甩卖。

    尚二感激不已,说道:“国助兄说得哪里话?你帮我磨豆腐还要你出黄豆,没那个道理的!这个价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兄弟我承你情。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到时将弓箭手火枪手调去佯攻绍兴迎恩门,打掩护,吸引官军注意。小铁匠那边,只要没有官军,很好处理。”

    尚二回来后,和刘鑫武一起被叫进尚周初的书房。

    尚周初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刘鑫武道:“朝廷派遣的税监公公不日便要到,总管商税矿税。你几十号兄弟,被一个小铁匠掳走二十几号矿工!你捅了多大的漏子?!”

    刘鑫武失去往日霸道,打个冷颤,跪倒叩首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如今,按照您的指示,矿工转移了,铁矿关停了,高炉都拆了,矿洞封口,都办妥了。”

    尚周初冷哼了一声,转头问尚二:“李国助那边如何了?要尽快动手,不能留下隐患!”

    “那边联系好了,他会派二百个兄弟,要价六千两。”

    尚周初咬着牙重重地嗯了一声。

    尚二又道:“最近老三跟那小铁匠过从甚密……”

    尚周初想了想,对刘鑫武道:“尚周行交给你了,未免意外,只能清理家门了。做得干净点,不要露了马脚。对了,那个铁矿的账本呢?”

    “老爷放心,万无一失。”刘鑫武叩首道,见尚周初仍然死死盯着他,忙补充道,“账本放在家里地窖中,小子回头送到府上来。”

    尚周初这才满意,挥手让他退下。

    待刘鑫武退下,尚周初对尚二使了使眼色,小声叮嘱一番。

    尚二听完,面色惊惧,不住地擦拭冷汗。

    二月初的天黑得早。

    刘鑫武一身黑衣打扮,套着黑色面罩,露出两只眼睛,躲在一棵大树上,眼睛死死盯着树下小路。

    这条小路两边,树木杂草丛生,附近没有人家,是尚周行从凌氏药铺回家的必经之路。一丈之远,便是府河静静流过,宛如一条黑色巨蟒,潜伏在夜色中,择机噬人。

    突然,刘鑫武听到旁边树林里,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循声仔细望去,天色已晚,枝叶过于繁密,什么都看不到。

    刘鑫武心里隐隐不安,犹豫片刻,便轻轻溜下树,蹑手蹑脚地往声音方向挪去。走了十几步,他透过枝叶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人正从地上捡起一柄大刀,别在腰后,又爬上树来。看来是不小心将武器掉落了。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不是冷子恒吗?刘鑫武在尚家做护院头目时,比较照顾他,他们关系很不错。

    刘鑫武看到冷子恒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心中不断嘀咕:他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二老爷派来协助我的?

    刘鑫武生性狡谲多疑,他仔细想了想,一股寒意从脚跟升起,不觉便流下冷汗来:这恐怕是冷子恒有意在暗中提醒自己!

    刘鑫武爬回树上不久,尚周行打着一只灯笼走近了。一百步,五十步,十步,五步……

    刘鑫武没有出手。

    待尚周行走远,只听刘鑫武在树上打起呼噜来,呼噜声越来越响,像只尖利的哨子,回荡在夜色中。

    不远处树林里,冷子恒和几名尚家护院听着刘鑫武的呼噜声,面面相觑。冷子恒挥了挥手,率领几名护院悄悄离去,回到尚府。

    “什么?!他睡着了?”

    尚周初惊疑不定,低头闭目思量一会,豁然起身,指着冷子恒急道:“你马上带人去刘鑫武家里找他,就说我让他过来有要事相商!快点!如果人不在,去他家地窖搜搜,看有没有账本。”

    已经迟了。

    冷子恒过于着急,路上还重重摔了一跤,差点没摔断腿,让几个护卫抬着他好一会,才能下地走。等他带着几名护院赶到刘家,刘鑫武已经不知所踪。

    刘家的妻妾孩子,面对尚家护院,个个不明所以。她们只听刘鑫武说出门办事,背个鼓囊囊的包袱便匆匆离开。

    冷子恒对刘妻道:“嫂子,二老爷急着要铁矿账本,你家相公让我们来你家取,说是放在地窖里。”

    刘妻慌忙让众人进去,打开地窖,哪里还有账本?

    “嗯?狗日的!”尚周初得报气急,顿了顿,“派人去搜,他绝不能落到公公手里!快知会何知府,加紧关卡盘查。”

    尚周行晚上到家,周氏还没回来。近日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周氏行为也大为异常,想到此处,他不禁气得五脏俱焚。

    过了两日,下午时分,那千儿又过来,叫周氏出门,尚周行不禁怒火冲天,不让她走。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周氏出不了门,闷闷不乐坐在一边。

    尚周行喝了个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千儿劝了几句便回去了。

    尚周行醒来,天色已晚,屋内黑灯瞎火,他迷迷糊糊点了灯,屋里哪有周氏的影子?他心里焦躁,在屋内转了几圈,便要出门找人。偶然间抬头看向屋外,只见一小厮鬼头鬼脑盯梢自己,发现他后,拔腿就跑!

    尚周行似乎明白了什么,怒火攻心,提了菜刀就追了上去!

    那小厮直奔尚二别院,进去后立刻将大门紧闭。

    片刻后,尚周行追了过来,挥起菜刀就砍,只把那大门砍得碎屑横飞,口中嚷着:“狗日的,开门!老子跟你拼了!”

    突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队家丁操着长棍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尚周行瞬间倒地。

    这时却见周氏和千儿,从远处街上跑过来,周氏下意识地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尚周初与尚二此时也从院内走了出来,挥挥手让人停了下来。

    尚周行整张脸血肉模糊,鼻梁已经断了,脸肿得跟个血馒头似的。他见周氏并不在院子里,却是从远处跑来护着自己,情知中计,一阵急火攻心便昏迷过去。

    尚周初摇摇头道:“老三神志不清,无故跑来砍门,已经疯了,给他关起来,以防他再无端伤人。”

    周氏忙道:“二老爷,他是喝醉了,他没有疯,妾身回去好好管束他。”

    “你个女人家知道什么?!”尚周初大怒道,“妻贤夫祸少!你管教他十年,就管教成如今这副模样?你教我如何放心把他交给你?”

    周氏闻言面红耳赤,伏地抽泣。

    尚周初挥挥手:“给老三抬到我府里,请个郎中好好看伤。要关起来,给我看紧了,绝不能让他出门!”说完带人拂袖而去。

    周氏望向尚二,尚二示意千儿带她进院子。

    周氏浑浑噩噩跟着千儿来到一个僻静亭子,千儿退下,周氏失魂落魄,木然地任由尚二将自己拉进怀中,抽泣着问道:“二爷,奴家男人怎么会来这里砍门?”

    尚二将手伸进周氏上衣道:“我也不清楚啊小宝贝,三老爷怕是失了心疯,我正跟二老爷议事呢,就听说有人砍门。事到如今,尚家有家法,任谁也管不了。只能等三老爷神志清明,好回去跟你团聚。”

    周氏甩开尚二的猪手,尚二却来了劲,将周氏抱在腿上,不顾周氏的反抗,褪了她下身衣物

    那周氏仍在那哭泣,一点状态没有。尚二正待冲锋,忽听周氏哭道:“二爷,我害喜了。”

    尚二瞬间委顿,放开周氏颤声问道:“你们十年都没孩子……”随即明白了什么,冷静下来揉揉额头问,“夫人有什么计较?”

    周氏呜呜哭着道:“好一个夫人叫的!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主张?”

    尚二道:“真计较起来,你是尚家的主子,我是尚家的奴才,咱偷偷摸摸,别人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咱要是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尚家也没法装聋作哑。为今之计,吃点下胎的药罢。”

    周氏骨碌一下站起来,她与尚二厮混日久,不再拘束,瑟瑟指着尚二鼻子哭骂道:“好你个尚二爷,老娘这叫什么主子?我家相公在尚家人眼里,怕是连个小厮都不如!你欺负老娘时,怎么没想到你是奴才?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便翻脸不认人!老娘偏要给他生下来!”

    尚二也冷下脸来道:“那夫人等着浸猪笼,奴才洗好脖子等砍头。夫人天不怕地不怕,奴才有什么好怕的?大家一块去阴曹地府,做一对快活鸳鸯罢。倒是这孩子,日后不知能否抬头,要受多大罪哩。”

    一顿话说得周氏哑口无言。

    “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小产后我让千儿照顾你。”尚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周氏,不解地问,“搞不懂你们女人,你都怀孕了,为什么还那么护着尚周行?”

    周氏抽抽搭搭地说道:“奴家也不知道,不自觉就那么做了。”

    第二天,凌刚从邢三口中得知,尚周行被尚家关了禁闭,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厥过去。他暗自咬牙,若是尚周行有个三长两短,他日必将尚周初和尚二碎尸万段!

    凌刚让邢三设法与李来安接上头,时时注意尚府内动向。他冷静想了想,此刻如果过于急切要救出尚周行,只怕尚周初更加疑心,反而为尚周行引来杀身之祸。

    凌刚默默念叨着:黑云压城了啊。

    当夜,天黑如墨,西风呼啸。

    凌刚梦中惊醒,迅速套上上袄,这些天他和矿工穿着护胸护膝睡觉,颇有点枕戈待旦的战前气氛。

    凌刚心里不安,打开院门,就见李云奇挥着大刀狂奔过来,看到凌刚便大喊:“老大,东北方向有大群马蹄声!快叫兄弟们起来!”

    凌刚不敢怠慢,两人进了屋,叫起所有人,又让姜氏将李娇一家叫到凌刚家里。两家的公用墙已经被打通,装了一扇门。

    大伙关了两家公墙上的门,让凌老爹带四个兄弟防守,剩下十几人全部来到大院门后。

    凌刚一手提着近一人高的铁桦树木盾——朝廷不允许制作盔甲盾牌,凌刚便打个擦边球。这种木头十分坚硬——一手提着大刀,一马当先,站在最前方中间位置。

    第一排还有李云奇、王家淦和李二,均一手提盾,一手提刀。这几人身材健壮,所以被凌刚安排在第一排。第二排六人,一色近两丈长枪,枪头是凌刚静心打制,黑暗中闪烁着森然寒光。这是模仿戚继光的鸳鸯阵,据房固守。

    另外七人作为侧翼掩护和机动。

    无论凌刚如何狂吼,李娇死活不随女眷去里间,端着一杆长枪,晃悠悠站在侧翼。

    一会儿马蹄声近了,轰隆隆直奔凌刚家,接着就听大门轰轰作响,类似巨木撞门的声音。

    终于,只听卡拉拉一声断裂声,大门被打开,一队贼人举着刀就冲了进来。

    只是这些贼人人万万没想到,这个农家院竟然有陷阱,扑通扑通掉了一堆人,只听噗呲噗呲声传来,接着就是鬼哭狼嚎的咒骂,“西涅!”,“巴格!”

    原来,凌刚他们在大院门后偷偷挖了四米宽两米多深的陷阱,里面插满尖锐铁器,平日用木板连接,上面铺上泥土。

    门外的贼人显然被这突发情况打个措手不及。

    这些贼人打着火把,身材多短小精悍,脑门中间是一片长方形光头,脑壳顶上梳着一只冲天炮,两边留着头发,这是典型的日本武士月代头,看起来滑稽无比。

    门外倭寇隔着陷阱与凌刚众人对峙。他们的弓箭手和火绳枪,今夜都去攻打迎恩门去了。本以为干掉这二十人轻而易举,没想到如此棘手。

    一名悍冦见状,竟然后退几十步,提着大刀一个助跑,纵身一跃,就跳了过来。

    凌刚用木盾挡住他的大刀,没等他落地,凌空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喝道:“这么彪,你老娘知道吗!”

    只听那悍冦嘴中咯嗞一声,身体平着倒飞回去,撞倒两个倭寇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倭寇又是一阵八格乱骂,凌刚这边掏出早准备好的生石灰包,劈头盖脸就往对面扔过去,一时间,白灰弥漫,对面倭寇捂着眼睛痛呼成一片,乱成一团。

    寇首气得哇哇乱跳,命人开始砍树。

    凌刚乘机拿过一杆长枪,刺杀陷阱里的倭寇。其他人生平没杀过人,颤巍巍的不敢动手。

    凌刚喝道:“不想死的话,都来戳,快点!你们不敢杀人,对面是要杀你的!都过来练手!”

    凌刚说着话,操着长枪刺杀倭寇,陷阱里传来一声声惨叫。

    李云奇,王家淦带头过来,身后众人也纷纷过来,闭着眼一阵刺杀。

    一会儿功夫,门外倭寇抱着十几根长长的树干,架过陷阱。因为门口宽度有限,树干已经挤成一团,凌刚这边也没法将树干掀开,倭寇便踩着树干向里冲。

    凌刚让众人归位,大喝一声:“各位兄弟!不要怕!后退,我们一个也活不成!跟着我杀!干掉一个赏银十两!”

    言毕首当其冲,操起木盾撞向倭寇,前面三名倭寇招架不住纷纷掉进陷阱。

    众人士气大振,后面的长枪犹如出水长龙,刺向后面的倭寇,侧面的长枪手则解决掉进陷阱的倭寇。

    倭寇被激起凶性,前赴后继三五人一排不要命地往前冲,挥舞着雪亮的大刀,横砍竖劈,只将前面木盾砍得伤痕累累。

    直打了近一个时辰,凌刚始终像一座人形碉堡,屹立在前方最中心。由于凌刚这边有长枪木盾和地形优势,倒是没人战死,但是几乎也是人人带伤,筋疲力尽。

    关键问题是,木桥两侧壕沟已经被倭寇填平。

    凌刚此时真的有些佩服这些倭寇的战斗意志了,看来前世史书所言不虚。

    倭寇悍不畏死,直接踩着壕沟里的人头就往里冲。有个没死透的倭寇,被踩得怒气勃发,猛地探起身体,一口咬住一名倭寇丁丁,那人惨叫一声倒地。

    后面倭寇一人一刀结果他们,将他们填进壕沟,还用脚踩着压了压。战线陡然扩大很多。

    此时,魏二蛋一枪刺向一名倭寇,但是没什么力道,被窜过来的倭寇一手死死抓住。凌刚见状一刀砍在这倭寇胸口,倭寇啊的一声掉进侧边空旷的陷阱,双手却死死抓着长枪,被悬在半空,魏二蛋瞬间被拖到陷阱边,却忘记松手,抓着长枪不放。

    凌刚将木盾丢在后方,飞快跃过去抓住魏二蛋的后背,一刀砍在那倭寇头上,倭寇终于松手,凌刚一把将魏二蛋拽向后方。

    不料侧面倭寇一刀砍在凌刚的肩上,凌刚差点摔倒。李娇见凌刚去救二蛋,早跟上来,一声尖叫,死死拉住凌刚往后拖。

    李云奇手起刀落,干掉那个倭寇后叫道:“让老大在后面养伤,其他兄弟跟我来!”

    李娇一头秀发全部粘在脸上,胡乱捋了捋头发,扯开布开始替凌刚包扎。包扎完毕,凌刚一手夺过李娇手中的枪吼道:“娇儿,你去后面帮兄弟们包扎!快去!”

    说罢冲向前方,忍着左肩上的剧痛,操起长枪继续战斗。

    倭寇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前方防线开始摇摇欲坠。

    这时李二被倭寇一刀砍在大腿上,痛呼一声倒地!

    凌刚一枪刺去结果那个倭寇,又上前拖回李二,冲李娇狂吼:“你负责包扎上药,快去后面!”

    正说话间,李云奇左手举盾抵挡一名倭寇,右手举刀砍第二名倭寇,第三名倭寇跳起来,从侧面举刀砍向李云奇的头顶,情急之下,凌刚举起左手,用护臂往上一顶,倭刀飞了出去,凌刚一脚揣在他裆部,那倭寇张着嘴委顿在地,凌刚左肩上的伤口瞬间撕裂一般疼痛,左臂已经举不起来。

    与此同时,三把砍刀上中下三路同时向凌刚砍来,凌刚单手用枪,使出浑身力气格挡住一把,下面两把一路砍中小腹,一路砍中大腿。

    李娇见状疯了一般窜了上来,扬起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包石灰粉,抱着凌刚就往后拽。

    目前已经有三四个兄弟倒下,李云奇浑身是血,王家淦一只耳朵已经没了,汩汩地冒着血,大伙儿都已经筋疲力尽,形势岌岌可危。

    此时,分守凌李两家通道的五人赶了过来,李二贵,王氏,姜氏,李玉也要上场,被凌刚狂吼,才退后负责包扎伤员。

    五名生力军的到来,大大鼓舞了士气,堪堪稳住阵脚。

    人在绝境时的潜力是无限的,李娇硬生生地把近两百斤的凌刚拖离了前方,看着浑身红透的凌刚,李娇来不及擦去满脸的汗水和泪水,迅速包扎上药。

    凌刚忍痛单手操着长枪上前,众人见状,咬牙坚持奋战!李娇拿着一把木盾紧跟凌刚,死死看着他左右。

    又过了一刻钟,战况越发危急。无名白张三全被倭寇砍中脖子,脑袋几乎被砍断,轰然倒地。他的堂兄,另一个无名白张智恒见状,疯了一般提刀砍向那名倭寇,却同时被三四把刀枪砍中。张智恒死死抱住一名倭寇不放手,一嘴咬住那倭寇的鼻子,到死也没松开。

    凌刚已经精疲力竭,浑身跟个血葫芦似的。

    平日胆小温柔的李娇,此时像头小母虎,披头散发,拼尽全身力气操着木盾,左挡右格,嘴中呼呼喘着粗气,随时就要不支倒地。其他众人更是勉力支撑,摇摇欲坠。

    凌刚意识越来越混沌,快看不清身边的心上人、兄弟们和爹娘。他决定,死之前,放下武器,死死缠住尽可能多的倭寇,依靠自己的身形优势,压死几个。

    正在凌刚准备放下武器,出其不意缠住几个倭寇,只听屋外一阵喧哗,原来是张耿泰,张家春,还有慧云带着一群乡民,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操着铁锹,冲了过来。

    张耿泰首当其冲,握着一把鬼头大刀,抡得虎虎生风。

    慧云向一片倭寇倒了一桶猛火油,将火把扔了过去点燃,顿时一阵哭爹叫娘的惨叫。倭寇的防线彻底崩溃,四处奔散。

    张耿泰带着乡民追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张耿泰与乡民抓了五个倭寇回来了。

    凌刚这里,所有人都瘫倒在地。

    等大家缓过劲来,很多人开始呕吐。大伙都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这么多血淋淋的死人。

    几位女眷吓得躲了起来。

    凌刚向张耿泰他们致谢后,众人清点了伤亡情况,凌刚这边战死六人,倭寇死了五十六,受伤被捉二十三人,倭寇头目逃窜。

    众人将俘虏一顿暴打盘问,杀了好几个,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被俘倭寇拿钱干活,完全不知道谁在背后指使。

    凌刚拖着一条伤腿,用一支胳膊,艰难地用被子裹好死去的战友。

    安顿好死去战友,凌刚默默站在他们尸体前,深深地鞠躬三次。众人也默默鞠躬。

    “这六位战友,除了张三全和张智恒,都是在老家无亲无故,或者他们自己也找不到亲人了。我们算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

    凌刚转头对魏二蛋、张世宏和张十五三个无名白道:“至于张三全和张智恒,跟你们是一起的,都是河间府人。你们改天派人回趟家,给他们两家各送一百两银子,聊做我的心意。”

    魏二蛋揉着眼睛道:“老大,你是为了救我们才陷进来,怎能再要你的银子?”

    凌刚怒道:“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你还说这种话!这是过命的兄弟!兄弟没了,若我手头实在拿不出便罢了,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尽一份心意。”

    魏二蛋吓得不敢吱声,揉了揉眼睛。

    这时张耿泰问道:“你们二十人,怎么杀了这么多倭寇?”

    众人指着凌刚道:“他一人杀了有一小半。”

    凌刚摆摆手道:“别说几十人,就是五个人一起上,我也招架不住。大家都拼命,互相保护,才能扛得住那么长时间。若不是张叔带着乡民过来帮忙,我们现在已经进了阎王殿。”

    说到这里,凌刚心下疑惑,突然想到张耿泰眼中,曾经倏然乍现的一抹精光。

    凌刚问道:“张叔,家春,还有慧云师姐,你们怎么来的?”

    “我跟家春昨日在这边给人看病。”张耿泰说完,又望向慧云,看来他不认识慧云。

    慧云道:“贫道这几日在这里给人做法事。”

    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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