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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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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设想的‘敲错门’情节并没有发生,酝酿了一肚子的情绪无法发泄生生的憋了回去。还好是她,今天不用杀人了。

    “怎么是你?”我问。

    “是我怎么啦!”她白了我一眼,一把推开我,走进了房间,像上次一样。“也不请人家进来,我都冷死了。”

    我笑问:“你怎么来啦?”

    “怎么?不欢迎啊?那我走了。”她说完作势要走。

    走了几步,也不见我拦着,回头看到我正冲她笑,瞪了我一眼,喟叹道:“哎,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点都不热情。”

    我笑道:“你少来,我可不是不热情,见到你我的神经都是满满的激动,只是我的肌肉这会还没睡醒,反应慢表现不出来。”

    她撇撇嘴哼了一声。

    “今天外面很冷吧,冻坏了吧,你快坐,我去给你烧热水。”她的突然造访,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很亲切,也很开心,还真挺想她们的。

    我刚到厨房把电水壶插上,就听到客厅传来了兮的尖叫声。“呀!!!”

    我吓了一跳,忙跑过去一看,结果却真真跌碎了眼镜。

    只见兮正一脸宠溺的抱着三牛,用脸在三牛的脸上蹭来蹭去。而三牛看起来并不喜欢被人这样蹭,它挺着脖子向后缩却也实在无法摆脱,只能将脸转向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在心里安慰它,忍忍吧,她随身带刀,你哥我也惹不起。

    “你吓死我了。”我道。

    兮转过头,脸上的幸福陶醉也秒收了回去,道:“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养猫的男人。它好可爱不,它好酷啊!”说完,又转回头开始蹭着三牛,一脸陶醉。

    “也不是我想养说来话就长了。”

    “真想不到你还能做铲屎官,我想到你铲屎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那你可错了。”我得意道:“我养猫从不铲屎。”

    “为什么?”她好奇的问。

    “因为它不敢,它要敢把屎拉在地板上,我就炖了它。”

    “变态。”兮瞪了我一眼,骂道。转头对三牛温柔的说道:“小喵喵,你真可怜啊,遇到这么一个变态的主人,连粑粑都不能拉。”

    她又问:“对了,它叫什么啊?它有名字吗?我猜你一定不会给它起名字的。我们就叫它”

    “打住打住。”我摆手道:“它有名字了,叫三牛。”

    兮愣了一下后,‘噗’的笑了起来,笑的不能自已,花枝乱颤。

    “笑什么呀?”我问。

    她笑了好半天,才终于停下了,道:“我肚子都笑疼了你还能再随意点吗?对我们可怜的小喵喵一点都不重视。”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我严肃认真道:“它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可是同一级别的”

    “你以为你的名字就是什么好名字呀?”她哈哈大笑道:“你叫也就算了,干嘛还给我们小喵喵也起这样的名字。”

    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摇头自叹道:“懒得和你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我回来后发现兮正坐在沙发上举着三牛盯着它的眼睛出奇的看。

    她赞叹道:“好神奇呀!”

    我点点头,将水杯放在她面前。“它的眼睛很漂亮。”

    “像星图。”她说。

    “好啦,你放过它吧,你看它就快抑郁了。”我无奈道:“说正事吧,你怎么突然来了,有大任务?”

    兮噘着嘴摇着头,一脸祈求的看着我,“再抱一会儿。”

    “好吧,那你慢慢跟它玩吧,我去再睡一会儿,昨晚我就睡了三个多小时。”

    听我这样一说,兮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三牛,道:“你还睡什么呀,我来干嘛你不知道?师父说早已经通知过你了呀。”

    我有些云里雾里,问:“什么呀?”

    “我来接你去部落呀!”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去部落的日子已经到了。我呆呆的愣在那里还有些不敢相信。

    “今天吗?”

    “是啊。”

    “现在吗?”

    “对呀。”她抬手看了眼表,又道:“现在不到六点半,我们七点就出发吧,晚了就不好了,你快收拾一下吧。”

    一想到这就要去部落见大家了,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幸好前些天就提前为师父师娘准备好了见面礼,要不然以我这记性还真耽误事。

    “我们怎么去?”我问。

    “你开车。”

    “多远?”

    “大概三个小时。”

    我洗漱的时候,兮趴在门口观望了半天后,问:“你想不想我们?”

    “想啊,”我一边搓着脸一边抱怨道:“咱们几个分开那会儿你们不是说有时间会来找我玩吗?怎么这么久了一个也不来?”

    “我也想来呀,可师父交代过说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让我们找你。”她忧伤的撇撇嘴,又道:“这不,这次师父要派一个人来接你,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呀。”

    “噢,酱紫啊。”

    “对呀,就是酱紫啊。”

    我对她伸出大拇指,道:“还是你够哥们意思。”

    “呸,谁是你哥们。”她白我一眼,走开了。

    七点钟的时候,我们下楼准备出发。我这几天基本都在室内没出来过,不知道温度已经下降了很多,到了外面才知道今天有多冷。

    昨天晚上下了雪,街道上扑了薄薄一层,几名环卫工人在扫雪。想到兮一大早冒着寒冷自告奋勇的来接我,觉得她有点傻。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顿时觉得无比的感动,而这之外还有震撼。

    我打开车内的暖风后,对兮说道:“一定没吃早饭吧,旁边有一家早餐店,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早饭。”

    “嘿,还挺细心。”她缩着身体笑道。

    没一会儿,我便带着四个大包子两杯热腾腾的粥回来了。

    兮戏虐道:“就请我吃这个?”

    “这时间别的还真没有,我早饭经常在这吃,还可以的。”

    “是吗,那我尝尝。”她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点点头,道:“好吃呀。”

    我两口吞了一个包子,边嚼边道:“也不至于吧,一个包子,你也太棒我场了。”

    我吃完两个包子用时半分钟,噎的够呛,忙一口气将粥也喝光了,又烫了够呛。

    兮在一旁叫道:“你吃那么急干嘛?胃会疼的。”

    “你慢慢吃,我先走着,避免迟到嘛。”我启动车子道。

    开出了市区,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兮把剩下的一个包子递过来,问:“你吃饱了吗?我吃不下了。”

    “饱倒是也饱了,但也吃得下。”说完,我接过包子,两口又吞下了。

    然后又噎住了。

    兮在一旁瞪我,“噎死你算了”她将她那半杯粥递过来,道:“要喝吗?”

    吃她个包子没什么,但两个人同含一根吸管就不太合适了,我摇头闷声道:“不用。”

    她看着噎的满脸通红的我,揶揄道:“你要是真噎死了,我可是谋杀。”然后强行将粥伸过来,又道:“事还挺多,快喝吧。”

    我实在熬不住,忙喝了一大口才把这口包子顺下去。这口气顺下后,我发现兮在旁边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问。

    她看了一会儿,道:“原来你也会脸红?”

    “那是噎的。”

    “少来,你连我喝过的粥都不敢喝。短时间不见,你从一个色狼变成君子了?”兮阴阳怪气的说。

    “我嫌弃呀。”我打趣说。后来觉得这玩笑开得不好,忙又圆道:“已经熟了,不再好下手了。”

    兮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失望,她生气的板着脸,扭向一边不再和我说话了。

    “你昨晚一夜没睡吧,睡会儿吧。”我说。

    兮一听,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从部落到我家如果是三个小时的车程,你早上六点到我家,那么最迟三点就要出发,我猜应该更早吧。既然两三点钟就要外出,那前半夜你基本也就不会睡了。你也不可能是昨天就到的,不然你一定昨天就会来找我。”

    “你还是那么奸诈。”兮故作不屑道:“我现在睡你能找到路呀?”

    “也是。”我哈哈一笑,又严肃道:“你干嘛自己给自己找这么一个苦差事,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赶路多危险,就算你是‘带刀侍卫’也不能太嚣张。”

    她脸色微红,柔声道:“你以为我想来,部落里除了师父就只有我来过你家,就算我自己不提出来接你,师父也还是会派我来的。”

    我摇了摇头,心道这真是个傻妞,连理由都这么拙劣。我的地址是师父给她的,能给她就不能给别人吗。

    顺着出城的路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就按照兮的指示下了一条小路。这条路虽距离市区不算太远,但我从没走过,以前也从没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一条小路。我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路,路旁三三两两的生长着一些枯树,越走越荒芜,感觉越走越远离人世。

    在这条不知名的小路上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便见前方冷冽的苍穹下稀薄的阳光中隐约现出了一群山脉。

    我有些惊讶,问:“那里距离市区应该还不算太远,我怎么不知道这还有这么一群山。”

    兮淡淡一笑。

    “这山叫‘鬼魅山’,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而部落就在山上。”

    这群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模糊的群山,随着我们的临近,逐渐清晰起来。

    车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路就没了。我问兮怎么上山,她神秘一笑,下了车。

    只见她站在山脚下,伸手按住一处看起来根本不起眼的山体石壁,念动几句咒语。片刻间,那一块近十米高的巨石竟平移数米,隐藏在其后面一条路便显露了出来。这是一条蜿蜒向山上延伸的路,可是在山下却根本看不见有任何路是通往山上的,可见这路修的时候就是刻意要隐蔽的,隐蔽于石块与树木中。

    兮笑嘻嘻的回到车上看着我,道:“我是不是法力无边?”

    我点点头,问:“那么一块巨大的石壁都移动得了,这是物理学还是玄学?”

    兮哈哈笑,然后把手伸到我面前摊开让我看。我才看见原来她手中还有一个圆形的徽章,这个徽章通体呈黑色,中间一个黑色的字‘魅’。

    我清晰记得我见过一次这个徽章,那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徽章,是在陈榕师弟烧焦的尸体上。我知道这是鬼魅部落弟子的徽章。

    兮指着前面石壁上的一处道:“记住那个位置,我们的徽章就是开启山门的钥匙,只要用徽章对准那里按下去,徽章会严丝合缝的嵌入进去,门才会开。”

    “我看你刚刚好像还念动什么咒语”

    “我装装样子逗你的,哈哈。”说着,兮将徽章佩戴在了肩膀上。

    “以前怎么没见你们戴过?”

    “出了部落可以不戴的。”

    沿着山路一路前行,已经行至山后方,而山的后方还是山。这群山的山腰处是相连的,在山腰相连的地带中,几座建筑坐落其中,那一定就是部落所在了。我本以为部落会类似道观一样的建筑,可看起来这更像是后现代的庄园。

    我在车内环视四周,群山巍峨,立于苍茫之间,楼阁宏伟,座于群山之中,白雪盖过,一尘不染。我不禁感叹,这里是个好地方啊。

    而这时我才发现,远方后山的一处高涯上,一位模糊的人影正在风中从容的打坐。那人影发白似雪,一身白袍,动作轻缓,衣袍随风轻舞,似已融于自然。我看的有些恍惚,那会是谁?莫非是哪位神仙落于此山修行,正巧被我撞见?

    正要问兮的时候,车子却已经开过了头,那高涯已经出了视线范围,我突然又觉得有些不敢肯定看到了什么,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这山路的尽头处就是部落所在了,一座高耸的黑色大门伫立在我的面前,大门两旁是两块巨大的石门垛,左右各篆刻了一个字:‘鬼’、‘魅’。

    车子刚停在门口,两扇大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给我们开门的是两个女子,我认出其中一人是苏羽,她正微笑的看着我们。另一个人我却没有见过,不过看样子一定也是我的同门师妹了,因为两个人胸前都佩戴着黑色的鬼魅徽章。

    苏羽示意我把车开进院子,我进来后才发现这个院子很大,长度和宽度都足有二百多米,整个院子地面都是青色大石铺成,院子的一侧整齐的停着几辆车。我大致一扫,竟然发现其中有一辆黑色的宾利跑车。

    坐落在院子里面正中位置的建筑是一栋五层高几十米长的楼阁。这楼阁整体呈黑灰色,看似是后现代的西式建筑,但风格却完全不同,建筑上的每一个雕饰又都属于东方的文化,那种古老和现代、东方和西方的气息强烈的交叉着,让人顿生一种神秘感。从院内的一些摆饰和设施到楼阁的设计和细节上都可以看得出,这里虽不豪华,但足够精致。

    兮指着这座建筑道:“前面这座楼就是部落的正阁。”

    我将车停好,苏羽她们也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二牛队长。”苏羽微笑道。

    “是啊,好久不见。”我又问道:“娴子呢?也不来接我。”

    “师姐和梁军师兄这几天在外面出任务,现在不在部落。”苏羽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晴阳师姐。”

    还不等我说话,这位师姐便开口道:“这位一定是掌门师叔的关门弟子二牛师弟了吧。”

    我微笑点头,打量起这位师姐。

    她看起来年纪比我要大几岁,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月亮,上面戴着一副圆圆的无框眼镜。她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温柔,虽然我才刚见过她,不过她说话的声音,语气,她的表情,动作无一不透漏着温柔。如果说温柔是女人的天性,那么我觉得她天赋异禀。

    “师姐好。”我点头行礼。

    她微笑道:“大师姐不在,师弟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这个二师姐。”

    “真好。”我道。

    苏羽道:“我们走吧,师父师娘还在里面等着呢。”

    苏羽和晴阳在前面领路,我和兮在后面跟着。我悄声问兮:“这位晴阳师姐为什么称师父叫掌门师叔啊?别告诉我我们那个年轻的师叔做掌门了?”

    兮小声回道:“什么什么呀,我们是师父的直系弟子,晴阳师姐是师伯的直系弟子,当然称我们师父为师叔了。”

    “师伯?”我惊讶道:“我知道师父师娘,后来也知道有一个师叔,怎么现在又有一个师伯?”

    兮解释道:“不是现在才有,一直就有。”

    我想了想,又小声问:“那师父的徒弟和师伯的徒弟在部落里地位上有什么区别吗?”

    兮摇摇头表示无奈道:“都一样啦。师父的弟子就是我们几个,你都认识过了。师父的事情太多,收完陈榕师弟那会就已经不打算再收徒了,你算是他破例又收的一个了,也是真正的最后一个。而其余的师兄师姐都属于师伯的直系弟子了。”

    兮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们都算是师伯的徒弟,因为平时基本上都是师伯教我们,所有人都一起传授道术一起修行的,师父他老人家可是经常看不到人的。”

    我这才明白,其实谁的徒弟都一样,都是鬼魅部落的弟子,都是按照入门的时间来定辈分的。师父事务繁多,实际上只是一个挂名的师父,真正培养教授弟子们的是师伯,师父在收完我之后,连名都不挂了,直接不收徒了。

    兮看着我手里拎的两个包装盒,问:“你拎这两包是什么呀?”

    “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师娘嘛,我总得带点东西啊。”我突然想到师伯,继续道:“可我不知道还有师伯啊,哎呀,落下一个,这多不好”

    兮笑道:“没关系啦,师伯才不会介意这个。”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部落的正阁前。

    进入门内,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偌大的厅房,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大扁,扁上写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道气长存。而扁下又是一扇对开的门,门上有个门牌,书有三字:祖师殿。殿门的左右两侧各有字幅,左侧写的是‘鬼魅十规’,右侧写的是‘本部谱系’。

    我走上前来大致看了看这门规,五记五戒一共十条,内容如下:

    五记

    一,凡本部弟子须皆以参悟道法敬畏自然为首务

    二,凡本部弟子须皆以度化世人慈救众生为宗旨

    三,凡本部弟子须皆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四,凡本部弟子须品行端正道德高尚

    五,凡本部弟子须尊师重道入孝出悌

    五戒

    六,凡本部弟子不得欺师灭祖同门相残

    七,凡本部弟子不得杀孽过重乱结妖邪

    八,凡本部弟子不得淫邪败真秽慢灵气

    九,凡本部弟子不得贪得无厌害物利己

    十,凡本部弟子不得窥探他人之灵力

    其实这前面几条我即便不看也能猜个大概,因为道教门派的清规戒律无非也就这些。最让我好奇的是最后一条门规,这一条我曾经听娴子她们提起过,如今看到才回想起来。

    ‘不得窥探他人之灵力。’看着这条门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怎么也不至于成了一条门规吧。

    我又看向右侧的字幅,这上面是一个门派的族谱,从初代至今的每一位成员都写在了上面。让我惊讶的是,原来我们鬼魅部落到我这一代一共才传承到第五代,因为我是在第五代弟子那里看到了娴子、兮、苏羽和陈榕的名字,所以我知道我也是第五代的弟子。

    五代弟子的名单中,第一个,石娴。石娴后面的名字是顾晴阳,我也可以确定就是刚刚才见过的晴阳师姐了。

    找出这几个认识的名字后,我数了一下,第五代一共十四个名字,也就意味着部落的五代弟子共有十四人。这十四人中还没有加上我的名字,陈榕师弟的名字还在上面,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上面还有一个名字:陈溪。

    陈溪便是西瓜,不知她为何也成为了部落的第五代弟子。

    陈榕师弟和西瓜已经不在了,如果其他人都健在的话,算上我,五代弟子应该一共有十三人。

    然后我又顺便看了看第一代到第四代的人名,从第一代到第四代的人加起来也并不多。

    第一代只有一个名字:聂独生,道号明秽。

    第二代同样只有一个名字:孟不落,道号月隐。

    第三代则是两个名字:沈亦临,道号星亦;韩少英,道号星零。

    第四代四个名字:季东凌,道号云风;何为哲,道号云清。班时月,道号云月;申辰,道号云朗。

    看到云清两个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第四代就是师父这一代了,那么我推测,云风、云清、云月、云朗应该就分别是师伯、师父、师娘和师叔了,原来他们这一辈有四个人。

    兮这时从我手里抢过包装盒,小声道:“别看了,我先帮你拿着,师父师娘和大家都在里面等着呢,我们快进去吧。”

    我有些紧张的推开了门,此时,门后的大殿内赫然站了一群人,分两排整整齐齐的立在我的面前。

    他们的身上都佩戴着鬼魅徽章,听见开门声,此刻都看向这边。

    在这两排弟子的尽头中间是一个人挺拔的背影,此人背手而立,银发冠顶,正是师父。师父的旁边站着一个妇人,高贵清雅,端庄大方,身着一长长的青色素袍,气质看起来超凡脱俗。

    我猜到这位一定是师娘,只是要比我想象的年轻。

    而在师父的前面是一尊巨大石像,至于石像是雕刻的哪位道祖天师我一时也没认出来。石像下面是一张雕刻精美的大檀木案台,上面贡品、香炉、烛台等摆了很多。

    我上前几步施礼道:“弟子拜见师父,师娘,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师父听我说完这一番话后,方才慢慢转过身来,一脸的肃穆。他这种严肃的态度我很少见,所以感觉有些新鲜有些不适应。

    师父朝我摆摆手,道:“上前来。”

    我在人群中缓步而过,走到师父面前才看到,原来案台的中间还摆了几个牌位,最上面的牌位上写着:鬼魅创始祖师明秽天师聂独生之位。下面分别是鬼魅二代掌门月隐仙姑孟不落之位;鬼魅三代掌门星亦真人沈亦临之位,鬼魅三代护法星零真人韩少英之位。

    师父拈起三炷香,借烛火点燃后,庄重说道:“跪。”

    我跪在脚下的铺垫上,师父将香交过来。“拜祖师。”

    我双手持香,举过头顶,正色道:“鬼魅部落第五代弟子李二牛拜见明秽祖师爷,拜见列位师祖。”言毕,上香,三拜九叩行大礼。

    再看师父,他自始至终一向冷峻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我知道这笑容中包含了他的执着和他的欣慰。

    师父向人群中点了点头,这时一位胖胖的同门师姐庄重的走了过来。她双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托盘上铺着黄绸,黄绸上端正的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圆形金属——鬼魅部落的徽章。

    师父拿起徽章正式交于我,示意我起身后,对一众弟子说道:“小二是我几年前收的弟子,虽一直未入部落但与你们早属同门,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众弟子齐声答应。

    师父一挥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然后转过头又对我说:“小二,你跟我来。”

    众人走出大殿,兮将我的东西交还给我,对我撇撇嘴也随众人出去了。

    我跟着师父师娘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此房间偌大宽敞,墙壁上挂有诸多字画与我从未见过的符箓,一座厚木展柜上摆着木剑、铜钱剑、大小罗盘、等各种法器。

    一张长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朱砂符纸皆有。所以不难猜测,这里应该是师父的书房。

    师父师娘坐在一张檀木沙发上,示意我也坐下。到了这会儿我才看出师父真正放开了笑容。

    师父也真是,明明就是一个老顽童的心性,还非要在一众弟子前装作高冷严肃的样子,这一装就要装一辈子,想想都累。

    我再行礼,道:“师父师娘,我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

    师父看了师娘一眼,笑道:“这些年这小子也没给我买过什么,看来这次我是沾了你的光了。”

    师父确实说得很对,要不是因为师娘,我还真不会想到给他买些什么。并非因为师父什么也不缺,而是我本来就不会人情世故这一套,送礼什么的我觉着尴尬。

    这回来部落初次见师娘,空手来总觉得不好,只好硬着头皮买点什么送上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给师娘买了些最近广告比较火的补品。而送师父就只能是送烟和酒了。

    这些东西足足花了我几千块,但这次我并不心疼钱,只要师娘能喜欢就值得了。至于师父,就无所谓了,即便我不送他也不会挑我的理。

    师娘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微笑的看着我。

    我把给师娘的礼品放在她前面的方桌上,道:“我给师娘买了一些美容养颜的补品,虽然师娘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但用了也是有益无害的。”

    师娘还是没说话,她依旧看着我,笑容更盛。

    我又将师父的那包递给他,“师父,我给您买了两瓶酒还有两条烟”

    我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师父神情忽然变的有些不对。他低咳一声,将身体后靠在沙发背上,脸色微红的冲我挤眼睛。我看出这里有些问题,但是一时还没能参悟,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哈哈,”师父突然笑了两声。“我就说嘛,这孩子平时不送我什么,这要送,倒不知道送什么好了。小二,你的心意为师心领了,可你什么时候见过为师抽烟喝酒过?你这礼物师父可是不会收的。”

    “啊?”我叫了一声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忙道:“弟子糊涂,是弟子糊涂。”

    演完这番后,我和师父都不敢直视师娘,只能偷偷的瞄了瞄。只见师娘面色未变,微笑如初。她朝我摆摆手,道:“小二,过来。”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猜测师娘此时无疑是杀气满满,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向师父使眼色求救。

    而他却一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态度,偷偷向我撇撇嘴摊摊手,我知道那意思,他是在示意我:祸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就好自为之吧,是死是活全凭你自身造化了。

    我硬着头皮走到师娘身边,等待着师娘审判的降临。师娘看了我一会儿,拉起我的手将我引坐在她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神色慈祥又有些哀伤的说道:“小二,师娘早就想见见你了,听你师父说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你受苦了。”

    师娘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之前觉得她和师父相比很年轻,猜测师娘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现在近距离看她,从她眼角的细纹和眼神中的沧桑才终于了解到,师娘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她的实际年龄也应该不小了。

    “也没什么了,我都习惯了。”我笑着说。

    师娘握着我的手突然笑了,“我听娴儿她们提起过,说你的灵力和我的一样,看来我们娘俩还真有缘分。”

    我也看着师娘,喃喃道:“我也觉得和师娘很亲,虽然只是第一次见您”

    师娘听我说完这话笑的很开心,她拍拍我的手,道:“小二,以后见师娘不用这么拘谨。你师父还有话和你说,你们师徒俩先聊吧。”

    师娘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回头严肃对我说道:“小二,以后替我看着你师父,他若吸烟喝酒你要告诉我,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我看了看师父,只见刚刚还翘着二郎腿以为已经没事了的师父这会儿正满脸羞愧的东张西望,嘴里还说着:“哪有啊我都多少年不喝烟不抽酒了”

    我一想到师父刚才把我扔给师娘让我自己承受后果的态度就觉得可气,忙回道:“师娘放心,弟子保证完成任务。”

    师娘点点头,忽然厉声道:“还有你自己,也别再让我知道你抽烟喝酒。”说完,不等我回复便出门了。

    我呆呆愣了半天,惊叹师娘情绪切换速度之惊人,看来女人都有这天赋,师娘也不例外。师娘一走出门,师父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小子,这就被策反了,敢背叛组织。”

    “明明是组织抛弃我在先。”我反抗道。

    “那是组织在磨练你,是要委以重任于你。”

    我撇撇嘴,不屑道:“啥重任啊?”

    师父嘿嘿笑道:“你初来部落,还给师父带来了见面礼,虽然带来更多的是麻烦,但为师也总该给你一件回礼不是?”

    “您不是要把我送您的烟酒又当做礼物送给我吧?”我一脸鄙夷的问,因为我知道这种事他还是干的出来的。

    “诶!”师父严厉的喝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你也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器了。”

    我一听心里顿时开了花,忙凑到师父跟前,问:“师父师父,您的意思是要赏赐我一件法宝了?”

    师父趾高气昂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师父,我一直都想跟你要一样法器的,又不好意思开口。上次在黑山村我看到灵隐派的萱萱拿了一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白玉石,那可是个宝贝,那东西散发的光和阳光一样的烈,整个地下洞穴全部照的通亮。”

    师父斜了我一眼,道:“那是‘映日’,法术界五大法宝之一土系法宝,当然是宝贝了。”师父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知灵隐派为何也会出现在黑山村?”

    “我曾经问过萱萱,但是她并没有回答我不过她们那些人倒是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不像是敌对。”

    “灵隐派掌门楚庭山一向视我如仇,他不惜让弟子以身犯险,连‘映日’都舍得带去,不过是为了找出我私通妖邪的证据,想让我在法术界难以立足。不成想却失去了两名弟子,我想他一定非常后悔。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派你去了黑山村的呢”

    “私通妖邪?”我有些不解,又问道:“他明明是派一众弟子与我们一同对付恶鬼的啊”

    “与你们共同对敌是为了救他们的弟子。”

    “那”我的印象中萱萱等人绝非恶毒之人,但师父的话却也有些道理。

    于是又问:“那灵隐派的掌门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只为想诬陷师父您私通妖邪这也太牵强了,即便师父您与鬼邪之类真有些许往来又能怎样呢?我不相信整个法术界这么多人都与鬼邪没有一点交易。”

    “你说的确实不错,”师父沉吟道:“不过若是叶灵儿就不能算是一般的鬼邪了。”

    每次叶灵儿三个字被提及时,我的心里都像是被扔进一颗石子。可不等我发问,师父便先声道:“跑题了,还是猜猜我要给你一件什么法器吧。”

    我也识趣的没有纠缠,笑问道:“那边展柜里摆的可是任我随便挑吗?”

    “那些只是普通的法器,为师打算送你一件特别的。”师父摇摇头,神秘一笑,抬手指向一边,问:“还记得它吧?”

    我随着师父的手势看去,便看到那边的墙壁里凹进去的一处空间里,醒目端正的摆放着一件东西,这东西我见过,也算用过,它正是陈榕师弟曾带着的‘黑帆布’。

    “诶?它不是那个那什么吗?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我当然记得呀。”我走上前去,看着这一整面宽大的墙壁上唯独只有这个黑帆布位于中间,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孤零零的野兽,守候着自己的一大片领土。

    黑帆布这个称谓只是我给它的代称,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更不知道它是什么。于是问道:“师父,这黑布里面缠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要放肆!”师父态度忽然严肃起来,竟然对着黑帆布拜了拜,然后才回头说道:“此物是二代掌门月隐仙姑流传下来的一件法器,它很少被使用,因为它是有灵性的,所以不太受控。月隐仙姑曾对此物留有训导:‘此器桀骜,谨慎对待。’”

    我察觉到师父这一番话里竟有两次停顿,一个是说到它是法器,这里的停顿很显然代表了疑虑,那么它似乎并非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法器?另一个停顿处是说它有灵性,这个停顿我觉得更像是代表着它的奇特和未知。我知道有灵性的东西一般都有自主的可能,这应该就是它不受控的主要原因。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小声问师父:“师父,我们执行黑山村任务的时候我接触过它,以我的了解来看,我觉得这东西和一般的法器不太一样。”

    “哦?”师父看了我一眼,把我招了回来。“你说说看。”

    “师父,我曾经见过这东西救陈榕师弟,它浑身散发着黑气,将陈榕师弟包裹起来带出了庙宇”

    见师父没有说话,我想了想,继续道:“这只是其一,其实有件事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师父示意我接着说。我道:“我曾经使用过它,两次!第一次是用它砸碎了那人头灯笼为师弟报仇,第二次是在危机时刻用它打了那恶鬼林方明。可是第一次我使用时并没有什么事,第二次我自己也遭受到了和林方明同样的冲击。我明明是用它打林方明,为何自身也会受创?”

    我思虑再三,也没想到什么措辞,只好直接对师父说道:“师父,我觉得此物不像什么正规的法器,反倒有点邪性。”

    说完这些,我发现师父脸色变的有些沉重,我这才意识到,应该是提及陈榕师弟引起了他的伤心。

    “师父,是不是弟子提及师弟让您老人家伤心了”

    师父沉默半晌后摆摆手,“无碍,生死有命,逝者已矣。小榕兄妹已被我葬于后山冢园,你过两天得空去看看吧。”

    我用力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当初之所以把它交给小榕,是因为小榕是你们当中最合适的人选。小榕待人待物皆真诚,他每次打扫我的书房都会对它诚心礼拜仔细擦拭。我起初也有一丝担忧,恐其伤害小榕,所以暗中观察,后来我发现此物对小榕似乎也有一些好感,它从未在小榕面前展露出凶相。小榕能与它建立信任或许就是因为一个‘诚’字,这是他的天性。所以我认为,想要驾驭它,就必须要先敬畏它。我分析,你用此物斩杀人头灯笼时,是替小榕报仇,所以它才允许你使用。而第二次,你属于情急之下强行使用,它不允许,你必然会受到反噬。”

    我也觉得师父分析的很有道理,这完全说得过去。这么说来,我倒有些佩服陈榕师弟,这样邪性的法器他都能与它相处的这么和谐,这真是一种我远不及的能力。不过师父说的敬畏,我心里却不太认同,又问道:“师父,那您呢?您也驾驭不了它吗?”

    “我确有尝试过,”师父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若要驾驭有灵性的法器,最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中的一个。第一,你要有足够深厚的道行压制住它,方可强行驾驭。第二,你要与它有缘。为师与它无缘。”

    听师父的意思是曾想要驾驭此物的,可是失败了。师父说与它无缘,这只是其中之一,师父没明说的是连师父的修行都不能强行驾驭此物,可见此物确有些可怕了。

    师父说要送我个特别的,这个确实太特别了点。既然连师父都无法强行驾驭,我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再说到缘分这东西伤过我,就足以证明我并非是和它有缘的那个人了。和它有缘的是陈榕师弟,只可惜师弟已经不在了。

    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师父,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当法器?”

    师父点点头,道:“小榕不在了,为师觉得或许你可以试着驾驭它。”

    “师父,不是我没自信,但我觉得我与它也没有缘分,恐怕很难。”

    “你要学习小榕,真诚的对它有敬畏之心,或许慢慢的它也会接受你。”

    我摇摇头,道:“师父,弟子有不同的观点。”

    “你说。”

    “我觉得,如果我选择它做我的法器,那么我就是它的主人,可我既然是主人,‘敬’可以有,‘畏’断然不会有,我也不会接受。所以我觉得我没戏。”我摊摊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师父盯着我看了很久,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良久后,师父笑了。

    “现在,它属于你了。敢接吗?”

    这显而易见的激将法让我有些琢磨不透,很明显这‘黑帆布’并不适合我,可师父现在却有点执意要我接手的意思了。他为何要这样呢?

    这‘黑帆布’不认人,若真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又反复思忖师父问我的那三个字:敢接吗?

    是啊,若执意给我,我敢接吗?

    这个世界上还真就没有那么多的合适,有些缘分注定就不是上天分配而是主动争取来的。这黑帆布虽然邪性怪异很难相融,但我不能不承认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奇珍异宝,现在宝贝就摆在我面前,我若不敢接,师父必定会对我有所失望。而且此刻我若真的怂了,我自己也会瞧不起我自己。我自知不如陈榕师弟秉性淳朴真诚,但我也有我的性格,我就用我的方式去与它自然磨合,我未必就与它无缘。

    “好,师父,这件法器,弟子接了。”

    师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之前只是打算将它赐予给你,但还不确定可不可行,因为选法器也要看缘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确定了要将它给你?”

    我也正纳闷这个问题。“为什么?”

    “我虽然年长你许多,但我未必全部是对的。你虽然年少,可你也不一定就是错的。很多时候,错与对都很难辨,那么我们只能听从自己的内心。”

    他说到这就说完了,我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和确定给我有什么关系。

    “师父,您还没说这法器到底是个什么呢?”

    他缓缓说道:“你可知古代四象?”

    “这个当然知道,四象代表古代四灵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啊。”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师父点点头,娓娓道:“相传,在元末明初,天下大乱,战火不断,饥荒遍地。文成公刘伯温通玄术、晓天文、精兵法,辅佐朱元璋征战沙场。

    一次,刘伯温用他玄妙的兵法之术将十几万敌军尽数歼灭,并死的凄惨。可之后每到夜晚,军营中总是传出敌军偷袭之事,而这敌军来无影去无踪,被偷袭的士兵全部阵亡,活着的人又没有人看到过敌军偷袭。

    夜夜如是,防不胜防,时间一长,军心大乱。慢慢的,军营中传开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消息:屡次偷袭军营却不被发现的敌军并非普通士兵,而是敌军的亡魂。

    夜晚,军营中便弥漫着恐怖的气氛。白天,士兵们各个精神萎靡根本无法征战。

    后来,刘伯温为解决此事,特意向四灵兽各求得一件宝物,用这四灵器在战场上摆出了‘四象矩阵’才镇压了敌军的亡魂,最后又借助四象矩阵之力一举超度了十几万的亡魂,这才将此事平息。”

    “四灵器四象矩阵这个传说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嘀咕道。

    师父接着道:“这四灵器分别是‘龙须带’、‘白虎骸’、‘雀羽扇’和‘玄武盘’。”

    我听到这里有些莫名的激动,忙问:“这个故事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难道这四灵器确有其物?”

    师父笑道:“传说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究,不过这四灵器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师父故意停顿一下,指着墙中的黑帆布道:“此物正是其中之一。”

    我听完无比的震惊,围着黑帆布来回转了好几圈。此物若当真是四灵器之一,即便再凶险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我心中狂喜,这回是捡到宝了。我看着这被黑布缠绕近一米长的东西,猜测着这会是四象灵器中的哪一个。

    师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说了三个字:白虎骸。

    “那其他三个呢?”

    “没见过。”师父说完,又交代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要将此物的出处来历绝对保密。”

    我点点头,犹豫再三后,问:“师父,它既然已经属于我,那我现在能打开它看一下吗?”

    师父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点点头,挤出一个字:“嗯。”

    我小心翼翼的将黑帆布拿起来,心里越发的紧张。师父也紧紧的站在我的身后,神情异常的严肃。

    我慢慢的解开了绳扣,一层一层的将黑布绕下来后才发现,原来这黑布是一张长长的符箓,黑布的内侧绣有符咒,符胆处清晰绣着两个字‘祥宁’。

    原来这是一道安抚‘白虎骸’的符箓。随着黑布层层揭开,‘黑帆布’的真正面目才终于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从外形看,这无疑是一根粗壮硕大的兽骨,如果这真的是一根兽王白虎的骸骨,那这只白虎要比一般的老虎大上好几倍了。让我更为惊讶的是,这根兽骨并非普通的骨白色,而是黑色的,还泛着光泽。

    我回身看了师父一眼,师父点了点头。

    我伸手握住这根兽骨的时候,它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散发出几丝黑气。

    “这是它抗拒的反应。”师父轻声道。

    它抗拒我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它这反应程度还是让我心里有一丝得意。我点点头,小声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多了。”

    这兽骨此时在我手中还算稳定,我双手托着它,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来。

    “师父,骨头不都应该是白色的吗?难不成灵兽白虎中毒了?而且毒深入骨?”

    “不要乱说。”师父解释道:“仙姑得此物时就已经是黑色的了,据说当时仙姑也曾特意查过资料,并得知这‘白虎骸’原本是白色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却无从知晓。”

    我腾出一只手,在这兽骨上摸索一阵,觉得这骨头质地坚硬如铁,已经远不是一般兽骨的硬度了。我在上面‘当当’敲了两下,转头对师父道:“这不是一般的硬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师父眉头猛地一紧,随即我的手中传来了剧烈的震颤,一声尖锐的嗡鸣音紧接着传来。我慌忙的向手中看去,就见两条黑气触手一般从兽骨中挣扎弹出已然向我伸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师父已经向前一步,剑指在空中迅速画了两个圈,那黑色的符箓帆布便迅速的又将兽骨缠绕起来,两条触手也随之化成黑气消散了。

    师父一把抢过兽骨,横在胸前,怒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那里。良久后,师父长叹一声,又将兽骨推到我怀里,然后坐回沙发上摇起了头。

    “师父”我怯怯的喊了一声。

    师父无奈道:“你也太莽撞了!”

    我也抱着‘白虎骸’坐到师父身边,看得出师父对我鲁莽的行为还有些生气,我忙转移话题。“刚才多亏师父出手相救啊,您那一招真是帅爆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老出手啊”

    “臭小子少给我来这一套!”师父打断我,眉头一皱,又问:“这些年你一个人出任务的时候,行事都如此鲁莽吗?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没有啦,师父,我很谨慎的。”我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师父您在我身边嘛,我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这东西还真需要特别谨慎啊。”

    “你知道就好。”师父白我一眼,沉吟道:“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了。”

    这会儿师父如果想反悔我也不会同意了,因为我已经得知这兽骨乃四灵器之一,虽说不知怎么就变黑了,但也绝对是个宝贝,待我对它有一定的了解后,定会驾驭它斩尽一切邪魔妖兽的。

    我忙向师父保证道:“师父您放心,弟子日后肯定小心谨慎,争取最短时间内与它建立信任关系。”

    师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越快越好。你可知我为何要在这时将它赐予你?”

    我开玩笑道:“我给您送了烟和酒,这是您给我的回礼呀。”

    师父笑了两声,道:“又没个正经了,你那点烟酒都换不来包裹它的符箓幡。”

    我嘿嘿一笑,认真回答道:“师父应该是为了明年的‘论道大赛’吧?”

    “不错。”

    “师父想让我取个好名次?”

    “废话!你若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下去,我脸上会有光吗?”

    师父沉默良久后,说道:“你就要站在法界人的视线里了,既然要站,就站的高一点。”

    我觉得之前我就像是被师父包藏着的徒弟,一个没犯什么错却需要包藏的人。而‘包藏’我的真正原因,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是这个法术界不太愿意接纳我。其实我可以不加入法术界,可是师父和鬼魅部落都属于法术界麾下,我要加入鬼魅部落一定程度上就需要得到法术界的认同。本来一个门派收徒这种小事法术界肯定不屑去管的,可唯独我却成了难以被接受的另类,这份‘重视’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时间久了,我都觉得无所谓了,就这样混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师父却一直执着于给我一个正统的身份,他始终想让我成为一个正式的法术界人,成为一个正式的鬼魅部落弟子。这些年师父都一直在为此事操劳算计从未放弃。

    以上这些都是我最近两个月想明白的,可我仍旧不明白法术界为何不接受我,不明白师父为何非要这么执着。

    不过不管怎么说,师父的执着已经有了效果,我就要站在法术界人的视线里了,师父说的对,既然要站,就站的高一点。最好有一天,我能高到任何人都要仰望的程度。

    我看着怀里的‘白虎骸’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掌握驾驭它的方法,在大会上拿的好名次扬眉吐气,为师父为部落争光。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点,忙问师父:“您这时候给我这件灵器,是要我在大会上能用得到,可是这样一来,这‘白虎骸’岂不是也要暴露在法术界众人的眼中了?”

    “法界中知道四灵器的本就不多,见过的更是极少。所以,即便有人看到这根兽骨,也绝对想不到它就是四灵器之一的‘白虎骸’。”师父笃定的说。

    随后,师父又补充道:“‘白虎骸’这个名字也不能用了。”

    “那就叫‘黑帆’,我以前一直叫他黑帆布的。”我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又征求师父的意见。“师父,您觉得怎么样?”

    我本以为师父要对我起名字的天赋称赞一番,可它却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二楼是所有弟子的起居室,每个人一个房间,我也分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师父说以后这里也是我的家了,我可以随时出入,想住就住。他吩咐兮带我去看房间。

    兮看见我带着黑帆从房间走出来,眼神中有点惊讶,随即又点点头道:“意料之中。”

    我随兮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门牌上早已经印好了我的名字。兮说她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俩是邻居。

    房间内部很大很宽敞,但陈设太过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和一个铺垫。

    “连台电脑也没有么?”我打趣道。

    兮耸耸肩,“每个房间一开始都是这样,你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慢慢置办。”

    到了午饭时间,我又跟着兮来到一楼的一间偌大的房间内。

    房间里一张很长很长的木质桌子摆在正中央,桌子把头的位置是一把高大的红木太师椅,临近太师椅的左右俩侧分别是两把小一号的红木椅子,其余的便是黑色的木椅整齐的摆在长桌的两边。

    兮看了一眼手表,道:“马上就要开饭了。”

    “其他人怎么还没来?”我问。

    “快了。”兮看了我一眼问:“你的魅徽呢?”

    我从口袋掏出徽章。“在呢啊。”

    兮拿起我的徽章,道:“在部落要戴魅徽的。”

    她拿着徽章在我身上开始打量一会儿,笑嘻嘻道:“你就和我一样吧,带肩膀上。男左女右,你带左边。”说完,帮我带了起来。

    这时候门外进来四个人,都佩戴着徽章,两男两女,年纪都不大,看样子肯定都不过二十岁。我在拜祖师的时候见过他们,不过当时没有细看。

    他们一进来,便看到兮在为我佩戴徽章,都夸张捂着眼睛作势道:

    “诶呀诶呀,我们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呢!”

    “兮师姐,我的魅徽也松了,你帮我也戴一下吧”

    兮脸色羞红,故作严肃道:“你们几个胡闹什么,你们二牛师兄可是第一次来部落,你们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

    四个人装作委屈的撇撇嘴,又嬉皮笑脸道:“二牛师哥好。”

    我对他们点点头,小声问兮:“她们是?”

    兮逐一介绍道:“小君、小萍、小楠、小超。她们四个是部落里你唯一唯四的师弟师妹了,其余的你都要叫师兄师姐。”

    兮又拿出师姐的派头,问他们道:“跟我说说,你们四个上午都做什么了?”

    叫小楠的女孩子道:“还能有什么呀?陪小灯喽。”

    兮抿嘴一乐,又问:“那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那个叫小君的男孩子显得有些气馁,抢着说道:“师姐,小灯太狡猾了,定不住他呀?”

    这时另一个叫小超的男孩子吐槽道:“还没到那一步呢,你根本就贴不上好不好!”

    我听的一头雾水,插话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兮嘿嘿一笑,也不解释。

    这时最后一个叫小萍的女孩子掏出一张定魂符,递到我面前,笑呵呵道:“二牛师哥,好师哥,你给我们演示一下操纵‘定魂符’好不好,我们都控制不好。”

    这一声娇媚的‘好师哥’叫的我实在没法拒绝了,我犹豫的接过定魂符,问:“怎么演示啊?”

    小萍看了一眼其他几人,眼珠调皮的一转,从腰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兴奋道:“这个怎么样?我一会儿将这个抛起来,二牛师哥你可贴的中?”

    兮为我抱不平,训斥道:“你们还敢胡闹,自己不好好修行,来这为难你二牛师哥,你们欠收拾了是不是?”

    四个人见兮似乎真有些愠怒,忙柔声道:“兮师姐不要生气,我们不闹了。”转身又向我求救,“二牛师哥,帮我们说说话啊。”

    其实我知道,她们四个纯属玩乐的心态,并非要为难我的意思。不过既然第一天见面,我总不能就这样被师弟师妹们吓住啊,看来这时候有必要露一手让他们瞧瞧,不然以后这师兄估计也不太好做了。

    我笑着对兮说道:“没事,我也想试试。”

    兮听后有些惊讶,那四个师弟师妹则兴奋起来。

    我双指夹住手中的这张定魂符,心内暗念口诀。定身符在我双指中渐渐直立起来。

    “我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扔了。”我对小萍说道。

    小萍笑嘻嘻的说道:“那我数一二三就开始扔了哦。”

    “一”

    ‘嗖’的一下,她已经将那包纸巾高高抛起。

    我还等着她数一二三,确实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忙抬眼扫到纸巾的位置,挥手将定身符丢了出去。

    “去!”

    纸巾毕竟比较轻,以这个速度我完全有把握贴住它。短暂的时间里,定魂符飞速冲向纸巾包,眼看就要命中的瞬间,纸巾包却撞到了棚顶,又向下弹飞出去。

    我心里一下慌了神。糟糕!可能要丢脸了。

    手上不敢停顿,赶忙变换手势,低喝一声:“下!”

    定魂符又俯冲向下飞去,以更快的速度贴住了纸巾包,‘啪’一声将纸巾包稳稳的拍在桌面上。

    我表情从容淡定,心里冷汗不止。还好成功了,要不然可真要掉链子了。

    此刻,包括兮在内的五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我知道这会儿我更是什么都不用说了,要不是得在这里吃饭,我这会儿应该做的是默默转身离开,然后便是深藏功与名了。

    “可以呀!”兮惊讶道:“你这个程度还真不是谁都行的,几月不见突飞猛进啊!”

    我谦虚笑道:“哪有,一多半都是运气。”

    这四位师弟师妹也都回过神来,将我围住,夸张的问这问那。

    “哇!师兄,你这一手够帅呀!你练了多久练成的?”小君问。

    “天呐!师哥,我耍赖都没能难住你,你太厉害了!我要是能驭符到这个程度,看小灯还往那跑!”

    “二牛师哥,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了。”

    “我们是你的迷妹!”

    “我们是迷弟!!!”小君和小超补充道。

    我悄悄问兮,他们口中的这个‘小灯’是怎么回事,兮这才告诉了我。

    原来‘小灯’是部落里的一个鬼魂,一直以来就是陪部落新人练习法术的,由于留存世间太久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后来自己管自己叫‘老灯’,大家觉得这样叫不好听就叫小灯了。

    这事不仅有趣还挺让我惊讶,原来我们部落这样一个道法遍地的地方,竟然也有鬼的存在。

    虽说我露这一手不是为了和他们装逼,但不得不说我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我装作领导的样子,抬起双手向下摆了摆示意他们安静。

    地位高了,威望自然就上去了。四个家伙现在听话的很,顿时都消停了。

    “这只是基础,不足为奇,你们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也可以做到。我派道法虽博大精深,但你们不能好高骛远,要在打好基础的前提下,将所修炼的法术学精才行。如果一味的只求多,那么到头来肯定每一样都拿不出手。”我学着师父的样子将他曾经对我的一些说教用在了他们身上。

    “哇!师哥说话好有哲理呀!不愧是我们的偶像。”

    “嗯嗯,看着好帅。”

    听到这些话,我脸上仍旧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那个小君师弟问道:“师哥师哥,想练到你这个程度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其他人也附和着问诀窍。

    我伸出手指故弄玄虚道:“有,两个字。”

    “什么什么?”四个人叫喳喳的问。

    “勤奋。”我实在没什么新词,只能将这个土掉渣的词用来装了。

    “哇!!!”

    “虽然答案很让人失望,但是仔细想想,师哥的话还确实有道理呢!”

    “嗯嗯,言简意赅,高深莫测。”

    说实话到了这份上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这四位师弟师妹竟然单纯到这个地步,也太好糊弄了。当然我估计若是在平时有人这样跟他们说教,他们会恶心的将胃都吐出来。可我不一样,我这一招驭符的手段已经将他们征服了,我现在是他们的偶像,他们自然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时候,一位看样子六十岁左右面容慈祥的女人推着一个餐车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笑着说道:“我老远儿就听到你们四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此人不是师娘,看年纪也绝对不可能是我派弟子了。我想,如果这要也是我的师妹,可就太搞笑了点。

    “魏婶儿。”兮开口打了个招呼。

    这个叫魏婶儿的人笑着冲兮点了点头。

    四个人见这个魏婶儿来了,又笑嘻嘻的将魏婶儿的餐车围住,边看边问:“魏婶儿,今天做什么好吃了呀?”

    魏婶儿又笑道:“别看了别看了,一会就吃了,快往桌子上摆。”

    四个人听话的开始将餐车上的饭菜摆上长桌。

    魏婶儿微笑的看着我,问:“你就是小二吧?”

    我也笑着回道:“是,您好,魏婶儿。”

    “诶。”魏婶儿答应了一声,又说:“这里的饭都是我做的,以后你什么时候饿了就找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也都告诉我。”

    “哦,好好好。”我答应着。“我没什么忌口的,您怎么做我就怎么吃。”

    魏婶儿又吩咐四个孩子道:“你们四个跟我再去拿菜。”

    四个孩子又颠颠的跟着魏婶儿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兮斜着眼瞪我,道:“恭喜你呀,有了四个粉丝。”

    我笑道:“他们四个,太闹腾了。”

    “还不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宠的,他们聪明又单纯,很受大家喜欢。”

    我又问:“这个魏婶儿人真好,她是?”

    “算是我们部落的管理员吧,还有她爱人魏叔,我们部落几乎所有的后勤事务都归他们两个人管。”兮答道。

    “光是每天给这么多人做饭就已经很难了吧,还能管那么多的事情啊?”我惊讶不已。

    “嗯他们俩确实很辛苦。”兮想了想又道:“不过部落内大多数的差事都是部落的弟子们做,师父师娘交代过,魏叔魏婶忙不开的时候,可以将任何弟子抓过来吩咐做事的。”

    我不由感叹道:“这里氛围真好!”

    兮笑道:“是不是有点觉得来晚了?”

    我摇头无奈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又想起了要去看陈榕的事,对兮道:“你下午有事吗?我想去看看陈榕师弟和西瓜。”

    兮看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带着你熟悉这里,那待会我们一起去。”

    没过多久,四个孩子和魏婶儿又进来将桌子摆满了饭菜,其他人也都陆续的来到了饭堂。大家都安静的坐好了,连那四个师弟师妹也老实的坐下了,看样子应该是师父快到了。

    我和兮随便坐在桌子末端的两把椅子上等着开饭。坐在我对面的一些同门向我点头微笑,用一种安静的方式和我打招呼,这让我再一次感受到这里和谐的氛围。

    没一会儿,苏羽和几位同门也进来了。苏羽看到我和兮,也坐了过来。看她的样子有点疲惫。

    师父师娘进来的时候,所有人起立。师父坐在那张红木太师椅上,师娘坐在旁边的红色椅子上,而师娘对面的那把红椅子则是空着的,没人去坐。

    大家见师父师娘已经落座,也纷纷又坐了下来。

    师父问一旁的晴阳师姐:“晴儿,你们几人的阵法练习的怎么样了?”

    晴阳脸色有些发红,回道:“回掌门师叔,进展不大”

    师父又问:“可知问题出在哪里?”

    晴阳想了想,道:“弟子不知,但总觉得”

    “说吧。”

    晴阳偷瞄了一眼师父,才继续道:“弟子觉得此阵的各个点位之间好像互相都有冲突”

    师父一直面无表情,听完此话点了点头,道:“你能怀疑阵法也说明你确有花心思在这上面,但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样的阵法,都需要众布阵人心灵相通默契如一,你们还需要多多磨合。”

    晴阳听完思忖片刻后如醍醐灌顶般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然后,苏羽和几位同门也齐声道:“弟子谨记。”

    这会儿我才明白,原来苏羽也是排练阵法的弟子之一。

    师父又问那四位新人,“你们呢?”

    四人恭敬道:“回掌门师叔,我们一直勤加练习,不敢怠慢,现已有些进步。”

    我在心里暗笑,师父不愧是师父,连这四个家伙都震的老老实实的。

    师父最后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小二,你这几天先不要离开部落,准备接受特训。”

    听闻此言,我心里一震。特训?这让我忽然想起先前师父说过的话。‘等你来部落以后,我会派人带你修行。’

    我见一众弟子眼中皆略过惊讶之色,我心中也有些震惊,脸色却没动声色,只简单回了一句:“是,师父。”

    师娘接着说道:“小二,今天起,部落那个房间永远都属于你,你和大家一样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出入部落。”

    师娘的话让我大为感动,忙站起身鞠躬回道:“谢谢师父师娘。”

    师父点点头,问:“人都回来了吗?”

    晴阳道:“都回来了。”

    师父拿起筷子,道:“吃饭。”

    众人这才开始吃。

    我偷偷数了数,这张桌上除了师父师娘外都是第五代弟子,算上我才九个人,看来除了娴子和那位师兄之外,还有一些弟子此时不在部落。

    午饭过后,我一人在房间里休息,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黑帆却实在不敢轻易打开了。它是一件有‘脾气’的法器,稍一不慎就会反噬主人。我在内心思考,到底要怎么才能驾驭它,连师父都不能强行驾驭,我就更不用想了。可是我又不如陈榕师弟这么讨它喜欢,究竟要以什么方法才能与它建立一个正常的关系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我觉得非常可靠的办法——以血祭器。

    以血祭器就是将自己的精血滴在法器上,让其吸收,以达到人器相融相通的境界。一般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最主要是我觉得这个方式应该是有一定的根据,而且看起来也很靠谱。

    反正现在我是一筹莫展,如今找到了方法说什么我也得试试。不就流点血吗,只要能把它摆平,多少血都值。

    我再次小心翼翼的将黑帆外面的符箓解开,将它摆放在桌子上。找了一个刀片在掌心划了一道,血液渐渐渗出,我将手掌按在黑帆上,感觉到它又开始震颤了。但是这次的强度要比以往都小的多,而且没有黑气溢出。

    我心里大喜,看来‘以血祭器’这个办法确实有效果,它并没有太过抵触。我用手在黑帆上长长的抹了一把,它的表面此时已经沾满我的血。

    我想象中的情况应该是我的血液被它一点一点的吸收,然后与我人器合一,俯首称臣。可是结果却并非如此,血液一直在上面并没有被吸收,它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劝自己先别急,或许需要一点时间。于是低头凑上前,开始近距离的观察它。

    而就在此时,只见近在眼前的黑帆猛地立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它整个冲我抡了过来。

    我只觉下巴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睛发现兮和苏羽正焦急的看着我。

    兮见我醒了,忙问:“你怎么了?为什么满手是血的躺在地上?脸还肿了。”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地板上,脑袋还有点发懵。

    我赶紧起身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阵阵的疼痛又渐渐清晰起来,我捂着腮帮子看着桌上的黑帆,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黑帆上现在还沾着我的血迹,已经干了,根本就没有我预想中的什么相融吸收,那么看来,‘以血祭器’这招根本就没用。

    苏羽道:“还好你醒了,你要不醒我们就要去找师父了。”

    “千万别找!”我忙阻止。又指了指桌上的黑帆对二人道:“都是它干的。师父上午才把他赐给我,要是让师父知道它下午就把我给揍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你俩要替我保密。”

    兮走上前看着桌子上的黑帆惊讶道:“你是说是它把你打晕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面目,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虽然我觉得脸上挂不住,但也不得不承认,只好点点头。

    苏羽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听说法器打主人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怎么来了?”我问。

    兮白了我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说下午要我带你去看陈榕和西瓜嘛,正好碰到小羽,就一起来了。”

    苏羽道:“正好我们下午不用练习阵法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对了,你们下午怎么不练了?”兮问。

    “晴阳师姐说,她觉得师父说的很有道理,她要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提升我们之间的默契,今天下午就让我们休息了。”

    我突然想到兮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今天更是在连轴转,忙对兮道:“既然小羽下午没事,让她陪我去吧,你累了一天,还是去睡一觉吧。”

    “没事,你就当欠我的吧,要记得还。”兮笑着说。她看了看窗外,又道:“二牛,我们现在就得走了,再晚一些,天就要开始黑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三点了,原来我在地上昏睡了快两个多小时了。

    真是越想越气,即便‘以血祭器’这招没用,它也犯不着打我一棒吧,我这是用自己的血来祭它,又不是尿!这还不够诚意吗?陈榕师弟也不见得做到这个地步吧。

    看着浑身是血的黑帆,我想把它擦干净却一时找不到什么,只能扯着床单的一角,开始擦拭上面的血液。血液已经干了,废了好大劲也擦不干净。

    兮在一旁看的直撇嘴,摇头叹气道:“脏死了。”

    本来是应该将它再包起来的,可是血擦不干净就暂时不包了,我先带着它一起去看陈榕师弟,师弟应该还没见过它‘不穿衣服’的样子呢。

    我随着她们二人从部落主楼的后门出去,才知道原来后院是和前院相同大小的。在后院的末端,两侧又分别各有一栋楼阁,比主楼要小很多。

    院子里三三两两的有些弟子,有的在寒风中打坐,冻得哆哆嗦嗦;有的腿上绑着沙袋在一群石桩上飞奔,摔的惨不忍睹。我们没有去打扰,径直朝后山走去。不过我心里很佩服,这么冷的天,他们还真努力。

    从后院到后山之间是一条不宽不窄的甬道,山路蜿蜒,一眼望去不见终点。没走一会儿,天上洋洋洒洒的落下了片片雪花。

    我的视线随着空中雪花向远处望去,便又看见了远处那一座高崖。

    高崖上一位老者恍惚的身影像一块岩石一样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依旧无法确定眼中看到的这副景象到底是真是假,正望着出神时,便听到了兮的声音。

    “那是师伯。”兮走过来,也举目望去。“那里是‘风开崖’,是师伯专属修行的地方,师伯时常会去那里,这次已经在那里待了快二十天了。”

    “二十天!怪不得一直没见到师伯!”我惊讶不已,想了想又问:“看师伯的样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天这么冷,他身体吃得消吗?”

    苏羽道:“师伯不问世事,一心修身养性,他的身体比一般年轻人还好。”

    我们行了大致一刻钟,绕过两三座不太险峻的山角才终于得见眼前这座山。又继续前行没多久,便远远看见一块自山壁伸出来的巨石上篆刻着两个大字:冢园。

    冢园就位于这巨石之下,周围巨石环绕,高木森然。

    进入冢园才知这里远比外面看上去宽阔更多,这里上有巨石,四周环树,连风雪都只能落在边缘地带。冢园最里面的正位有几座墓,碑上都是各位先祖的名字。

    我们三人跪拜完先祖,便来到位于角落的两座新坟。

    坟前的两座石碑上分别写着‘鬼魅部落第五代弟子陈榕之墓’和‘鬼魅部落第五代弟子陈溪之墓。’而在两个墓碑下面的石台中,还各镶嵌了一枚鬼魅徽章。

    陈榕墓碑下的那一枚徽章已经有些变色,是火烧过的痕迹,西瓜碑下的那一枚则几乎是新的。

    兮缓步走到西瓜的碑前,用手轻轻扫下碑上的少许落雪,轻声道:“为了能将他们兄妹二人都葬在这里,师父给了西瓜五代弟子的身份。”

    我给他们兄妹二人坟前上了香,盘坐在那里,将黑帆横放在我的双腿上。

    我想来看看他们,但是面对两座坟,我还能说些什么?我只在心里和他们俩个打了招呼:师弟,师兄我来看你了;丫头,大叔来看看你。

    我抓起一把雪,默默擦洗黑帆上面的血迹。

    这两座坟的主人都比我的年纪小,如今他们永远从我们几个人的生命中消失了,不对,应该是从所有和他们有交集的人的生命中消失了,就像一个跑龙套的配角。

    我想,如果死的是我们,那我们也将成为别人的配角。

    可他们不是配角,对生命而言,每个人都不是配角,只不过是他们的戏已经剧终了,而其他人的戏和他们已经无关。

    世上最强大的莫过于两种东西,一种是时间,另一种则是现实。

    时间,它让我对于他们的死不再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似乎是遗憾。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不可逆的结局,我多希望能够对陈榕有更多一点的了解,那样或许就能洞悉他的心事,让这个从不会隐瞒的师弟不背负那么重的负罪感。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不可逆的结局,我多想对西瓜多一点的关心和照顾,多给她一些她渴望的温柔,让她这个自以为是的丫头在最后的日子里不要那么累。

    而现实,让我真正体会什么叫逝者已矣。已矣!

    无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结局已经是这样了。已矣,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词了。面对这个词,谁又能做什么?

    作者表感谢:

    感谢 张果老、彤心同、真了不得了、酷版滑行、泥歌妹、呦呦呦希、几分壮志豪情、天下、章超、分心术、库洛牌使者、不如自己、凌云羽、路西法、摸鱼公子的人气票鼓励,非常感谢!再过几章会迎来好看的剧情,大家先忍一忍这段过渡期。

    特别鸣谢:白石子、时不予墨、666、jiu~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与慷慨。

    冫

    我用衣袖将黑帆擦干,将它干干净净的立在陈榕的碑前。

    据师父说,师弟一直赤城待它,这次我让它也与师弟赤城相见。不管怎么说,黑帆也是好样的,我脑中依然清晰的记得它在古庙中奋力将陈榕救出的情景。想到这里我才想通,即便现在的它是黑化了的,但它毕竟是四灵器之一,它不是邪物。不是邪物,也便不会存在反噬,它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

    我又想到了那首诗,那首我从没有刻意去记却已经可以背诵的诗:

    榕声竹影一溪风,迁客曾来击短篷。

    我与竹君俱晚出,两榕犹及识涪翁。

    如果我能早点从诗中推断出陈榕与西瓜的联系,或许一切又将是另一个结局。

    就这样有一塔没一塔的想着,时间就慢慢的过去了。

    当夕阳昏黄的光线透过森然的树枝投射到墓碑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暮色已重。我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越来越昏暗了。

    我努力的在天空这块画板上凭想象绘制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样子,然后陈榕的样子渐渐的清晰在了天空中。画面中,他伏在一棵树下,神情紧张脸色苍白,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撕了下来用石块压在树下又匆匆离去。

    随后是西瓜的影像,她从茅屋中跑出来神情忐忑的伸出手让我猜,然后是一系列的表情转变,最后微笑着对我说谢谢,又跑回屋子对大家逐一说谢谢

    我晃晃头,搅乱了影像。我不敢再去想了,因为鼻子酸了。

    兮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该回去了,这会儿的天黑的快,山路难走。”

    我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冢园。

    师弟,西瓜,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回去的一路上,兮时不时地回头看我,最后忍不住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看你,来一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接受了。”

    我道:“好。”

    今天是来到部落的第三天,晚饭过后,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已经不能随时随地想走便走想留就留了。

    龟先生个把个月不喂是饿不死的,我已经习惯了倒不是担心它。

    但我的家里现在还有个三牛,我就这样住到了部落里,过些日子还有特训,实在不确定还要住多久,就这样把它自己留在家里不免有些担心。

    以前倒是没觉得邻居朋友的有多重要,现在有事才明白,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没个认识的人可以托付。

    不过幸好它是聪明的,饿了,猫粮它会自己吃,渴了,马桶有水。即便停水,马桶水箱的水也应该够撑一段时间的。这样想来,心里多少安慰了许多。

    我将床头的黑帆又拿在手里观察起来,对于它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就无从下手。我将黑帆在手中转来转去,发现它又开始震颤起来,丝丝黑气从中渗出。我吓了一跳,忙将它正式拿好,它这才安静下去。这东西有点矫情,看来我要多多注意。

    忽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点子。若我使用‘万镜混元’来试着驾驭一下黑帆会怎样?‘万镜混元’的金光与黑帆的黑气强行对抗一下又会怎么样?我有金光护体,它还能伤到我不成?

    一想到这,我来了精神。将黑帆郑重摆在桌子上,集中精神念动咒语。

    “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刹那间,我的全身就被莹莹金光包裹起来。我小心翼翼的将金光萦绕的手伸过去紧紧握住黑帆,故意用力将它立在桌上。

    不出所料,黑帆开始不满,震动起来,黑气蒸腾而出。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蒸腾而出的黑气,接触到金光后,金光变得更加柔和起来。我手上部分的金光缓缓流转,散成屡屡金丝和丝丝黑气缠绕在了一起。黑气越渗越多,眼看着要将金丝压制住。我心中慌乱,试着催动念力将全身金光集中于手上。

    本来以我对‘万镜混元’的修炼程度来讲,是不可能控制的得心应手的。可这一次的金光更加的轻柔,变得更好控制。念力所至,金光所之。

    我身上的金光开始缓缓流动,慢慢都集中在手上。金光黑气纠缠在一起,将我的手臂和黑帆都缠绕在那一团‘光气’中,而这时我才发现,这金光与黑气的缠绕看起来并非是争斗,而更像是和谐相融,因为黑帆已经不震颤了。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黑帆在和我的左手相融。

    黑帆自从到我手里之后,还是第一次渗出这么多黑气。我早就知道黑气也代表着它的愤怒,黑气越多我也就越危险。可这次我还平安无事,所以我认为,我的金光压制或者是化解了黑帆的戾气,那么我应该可以试着驾驭它了。

    看着眼前的左手和黑帆被这么一大团‘光气’缠绕着,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能仗着金光还在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我咳了咳嗓子,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凝重道:“黑帆你听着,你已经属于我,我便是你的主人了。从今以后要服从我,帮助我,不能再跟我耍驴。只要你听话,我自会好好待你”

    我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了手中的异样。黑帆又震颤起来,而且更为剧烈。

    我眼看着那一团‘光气’中的黑气快速的被‘抽回’,几秒钟不到便已经只剩下金光的光丝了。

    只见光丝尴尬的自己流转着,慢慢的停止,最后消散了。我更是尴尬的盯着这一切,不知该如何收场。

    突然间,黑帆猛地一抖从我手中挣脱出来,我心中一颤,已经意识到它要干什么了。

    果然,只见它一个翻转又朝我的脑袋抡了过来,这次我已经有了防备,必然不会再中招。我迅速低头躲过,刚抬起头,就见一道黑影又从另一侧抡了过来。我防备不及,被狠狠一击命中,脸上一疼,眼中一黑又昏死过去了。

    周围很黑,很暗,很模糊,很朦胧。让人看不到边界,仿佛边界远在天边,又仿佛触手可及。总之我看不清,也无法分辨。我机械般的向前行,只为寻找一个声音。这声音虚无缥缈,高高在上,冰凉刺骨。

    这声音说:你真的以为你加入鬼魅部落只是一个巧合吗?这是一个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骗局。

    我继续向前走,向上走,眼前依旧模糊难辨,但是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人,一个披着黑衣的背影。是他在告诉我这一切,我要知道他是谁,我要看他的脸。

    我抬头向前望去,便看到了这个人正面对着我摆着手。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距离太远,太模糊了。我想加快步伐赶紧走过去,脚上确使不上一点力气。我努力想跑过去,心里担心那人会不会也一直和我保持不变的距离,担心会不会始终接近不了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我越向前,那人便越后退,我始终也追不上他。

    我为什么会猜到这些?哦,对了,这是梦。

    意识到了这是梦后,我就醒了。

    我睁开眼睛,冬日清晨淡淡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天已经亮了。

    这是哪里?我茫然的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部落,是我自己的新房间。我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现在浑身冰凉。

    没想到我竟然睡了一夜的地板,我起身伸展一下僵了的身体,就看见黑帆依旧摆放在桌子上。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三天前它就打过我,然后像没事一样又将自己摆放在桌子上。我已经不奇怪了,不过倒觉得有意思,我多次无意中冒犯了黑帆,惹得它将我打晕两次但却没怎么伤害我,还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我觉得它对我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排斥,想到这里,我信心大增,发誓一定要与它软磨硬泡到底。

    我想起了昨晚用金光强行对付它的情景,脸开始隐隐作痛。

    昨天硬的不行,要么今天试试软的吧。虽然我当时在师父那吹的挺硬,但到了这个时候也该试试其他法子了。和真正拥有此物相比,掉点面子算不了什么,谁让我一直都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呢。

    我虔诚的跪在地上,对着桌上的黑帆双手抱拳道:“黑帆兄弟,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也不容易是吧?我们两个以前就见过面,我对你的印象真挺好的,特别是你救出陈榕师弟的时候,我真心敬你是个英雄。我知道你一直看好师弟,但是师弟已经不在了,不然师父也不会将你赐给我了。我能理解你们这类灵器认准一个人挺不容易的,不会轻易改变,我不知道你对师弟是什么样的感情,对于师弟遭遇的不幸,我们所有人都很心痛。那个任务我做的确实不够好,但我也真的尽力了。”

    我缓了缓情绪,笑着道:“那天当着师父的面我确实说了点大话,但是男人嘛,谁还不好个面子,你不能怪我这个啊。我们和平相处吧,别再打来打去了,你已经打了我两次了,也差不多了,这要让外人知道了,那不得笑话死我。不管你认不认,我毕竟也是你的主人,我这个人我承认不算什么好人但我也敢保证我不是坏人,综合来讲我还是不错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正说着,门突然被打开了,兮站在门口。

    我一眼望去,眼前算得上是一幅美景。刚刚梳洗打扮完的她,清新靓丽,娇艳欲滴。此时正蹙着眉头不解的盯着我,粉嫩的嘴唇微张,貌似很吃惊。

    “你一大早跪在地上干什么?”兮问。

    “呃东西掉了找东西。”

    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狐疑的转了两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黑帆,笑着问:“你是在拜它吗?”

    我脸一红,怒道:“别胡说,我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

    我扫了一眼桌下,看到一颗不知道什么的碎屑,捡起来在兮面前快速一晃,高声道:“找这个!”一边说,一边揣进口袋里。

    兮撇撇嘴,“你跟我急什么?”

    “你怎么不敲门?”我生气的问。

    “你不锁还赖我?”

    “你都没敲,你又不知道我没锁。”

    “也是哦。”兮嘿嘿一笑,问道:“你晚上睡觉为什么不锁门?”

    “这里又不是旅馆,有什么可锁的。”

    “你不锁门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艳遇的事?”她一脸坏笑的问。

    她这一句话让我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我看着她美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陌生。我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陌生?”

    她一讶,“你怎么了?”

    “你今天真好看。”我说。

    她脸一红,“你神经啊。”

    其实我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可是为什么,我不再想像以前一样调戏你?’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今天晚上我还不锁门,你来吗?”

    她红着脸看着我,片刻,脸色恢复了。

    她笑了一下,盯着我道:“我可以来呀,但你敢让我来么?”

    说完,她将她那张打扮的精致美丽的脸冲着我的脸缓缓的凑了过来。我看着她的脸越来越接近我的脸,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不由得狂跳不止。

    亲我?我知道她是作势而已。我不信这小妮子敢亲我。我敢肯定,她绝对不敢。所以,我不用动。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盯着我的眼睛,脸越来越近。

    我依旧没动,但我躲避了她毫无破绽的犀利目光。我第一次发现,这妮子原来还有我远远不了解的高高在上的一面。

    我不得不开始屏住了呼吸,因为她的脸太近了,我已经看见了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她温热的气息已经可以扑到我的脸上。

    我有点撑不住了,开始给自己倒计时。

    三

    两张脸不过五厘米。

    二

    鼻尖与鼻尖不过一厘米。

    我退了一大步,坐到了床上。脸有些发热,故作轻松道:“你可以啊!”

    兮白了我一眼,嘴角一挑:“你输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外。扔下一句话:

    “赶紧洗漱,下楼吃饭。”

    这几天早饭时间的饭堂里人并不多,今天依旧如此。

    我和兮进去的时候只有那四个师弟师妹在,他们见到我和兮进来了,主动热情的给我们盛粥拿馒头。

    “你们四个起的挺早啊。”我咬了一口馒头说道。

    “没办法啊,”小超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晴阳师姐给我们规定的,不敢不从啊。”

    正说着,只见晴阳师姐走了进来。“你们四个又在抱怨。”

    “早,晴阳师姐。”我打招呼道。

    小超笑嘻嘻道:“好师姐,给我们的起床时间再推迟一个小时好不好?就一个小时。”

    小楠一边给顾晴阳盛粥一边附和道:“是啊,师姐,我们好辛苦的。”

    晴阳微微一笑,坐了下来。“你们不想像你们二牛师兄那样随心随欲的驭符了吗?现在不勤加练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惊讶的问:“师姐怎么知道?”

    顾晴阳还没回应,兮便回答道:“你看他们四个像能保守秘密的人么?”

    小君哈哈一笑,想了一会儿,神秘道:“我还知道一个消息。”

    另外三个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

    小君徐徐说道:“今早我刚起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被掌门师叔带进了书房,虽然只看到一个侧影,但我确定这个人我不认识,所以一定不是我们部落的人。”

    “然后呢?”小萍问。

    “没啦。”

    “切!”三个丫头满脸的失望。

    这会儿,又进来一个男子,风度翩翩,儒雅谦逊。

    他叫温寻,大我几岁,在部落五代弟子中排行第五,我要叫他五师兄,他在部落主要负责安排任务的接发。

    在部落的这三天,部落弟子我差不多都认识了。部落五代弟子十三人,五男八女,真真的阴盛阳衰。

    四个家伙又打招呼道:“温寻师哥早。”

    我也招呼道:“早,温寻师兄。”

    温寻点点头,道:“大家用完餐后,到大堂集合。”

    小萍问:“师哥,有什么重大事件吗?”

    温寻微笑回道:“小师叔回来了。”

    “小师叔?”四人齐声惊讶道:“就是那个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的小师叔?”

    “对,师父说让大家认一认。”

    部落的大堂里,师父身边站了一个人。三十岁左右,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斜飞入鬓,下面是一双锐利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凛冽桀骜。此人正是曾见过一面的师叔。

    两排弟子整齐的躬身行礼道:“见过小师叔。”

    师叔带看不看的只点了一下头,一句话没说。

    众弟子走后,师父将我留下,和师叔一起带到了书房。

    师父开口道:“寻儿昨日接到委托人的委托,经过分析后,任务等级评定为a级,安排在一周后。云朗,你去做。”

    “一个a级任务,不会是你招我回来的理由,更何况还是昨日才接到的。还有什么?”

    师父嘿嘿一笑,“小二,我不是说过要找人带你特训吗?你的师叔就是你的老师。”

    “什么?”我和师叔几乎同时开口道。

    师叔冷淡的扫了我一眼,对师父道:“任务可以接,人我带不了。”

    “任务我可以另择人去,人必须带。这是命令。”师父正色道。

    我万万没想到师父会找师叔来带我特训,更没想到师叔竟会是这个态度,我在一旁尴尬到脸发烫,却又不能说什么。

    师叔闭目沉默片刻,猛地睁开眼睛,一抹蓝光突现,师叔的身影霎时已至门口。而在师叔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师父手势一捏,门口凭空生出一道屏障。师叔被屏障隔住,蓝光再现,闪向窗口。手势又动,窗口也生出一道屏障。

    师叔冷着脸叫道:“师兄?”

    师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有多少年没跟我斗了?”

    师叔看起来不太高兴,冷着脸不说话。

    师父又道:“云朗,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这些年我也没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得帮师兄。”

    “他不是你亲自在带吗?有你带还要我做什么?”

    “你自然有你的方式是我所不及的,最主要的是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全放在他身上,其他弟子则更少。他情况特殊,我才不得不亲自教授。现在正值大赛在即,师兄我分身乏术啊。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今天的大赛可能会比往年更要不单纯。”

    见师叔依旧不说话,师父又道:“其实这些年,我也只是教他一些基础,其他的都是给他一些书让他自学而已,我更多的心思都是在关注他的秉性,尽量给他正确的人生观。”

    师叔道:“师兄,你受世俗影响太深。”

    师父苦笑道:“云朗啊,有些担子总要有人挑,一旦挑起就不能放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当年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任性妄为,在你四海为家各处逍遥的背后,是有人替你担负起了属于你的那一份担子。”

    师叔摇头道:“师兄,你这是自以为是,很多事情其实本来很简单。属于我的担子我不喜欢挑,那便放下,我不需要有谁替我来担。”

    师父道:“事情本身确实简单,可这个世界不允许它简单,它就简单不了。”师父叹了口气,继续道:“当然,你的观念也并非是错,所以我们三个也愿意替你担负。我们三个带着你的那一份责任继续壮大部落,你也替我们三个继续浪迹天涯。”

    师叔听完师父的话,开始沉思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把你这破结界收了!”

    我循声望去,见师娘正向门口走来。

    师父收了结界,师娘走了进来,眼眶微微湿润。

    “云朗,你又要走?”师娘高声问道。

    师叔直到此刻脸上才终于多了一丝常人的表情,他略显愧疚的叫了一声:“师姐”

    师娘走上去一把拉住师叔的胳膊,道:“云朗,你带不带小二另说,那是你和你师兄的事我不管。可你这刚刚回来就又要跑?我都多少年没看见你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姐?”

    师娘一番话问的师叔哑口无言,师叔低垂着眼睛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别走了,住些日子。”师娘命令道。

    师叔想了想,只得点点头。

    师父欣慰的笑笑,道:“你小子还是老样子,只有你师姐管的了你。”

    “我去叫魏嫂中午做些云朗爱吃的菜。”

    师娘转头又对师父说道:“你有点师兄的样子行不行,都多大岁数了,还总欺负云朗。”说完,走了出去。

    师叔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看了看我,问师父:“据大赛开始只剩三个月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即便他勉强学会某种新术也不可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这对他参加大赛不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益处,甚至可能因自我认知不足盲目相抗导致惨败。”

    师父点点头,沉思片刻道:“短时间内学习新道术确实不是明智之选,主要的方向还是在于对他已掌握的道术加以提升。”

    师叔问我:“你主修的是什么术?”

    “我没有主修什么术”

    “那你靠什么驱魔捉鬼?”

    我思忖半天,小声回道:“我驭符还可以”

    “什么符?”师叔问。

    “定魂符,雷炎符。”

    “还有呢?”

    “没了”

    师父‘嘶’的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叹道:“为师对不住你呀!”

    师叔摇摇头,“这怎么带?”

    师父反驳道:“小二驭符根基扎实,光靠这一手,也足以完成b级任务。”

    我怒了,高声呼喊道:“你身为师叔,在黑山村不顾我们的死活将我们扔下,今天让你带我修行你还嫌弃我,你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吗?你真以为我稀罕你吗?我不稀罕!!!”

    当然,只是在心里呼喊。

    我想了想,又心虚的补充道:“最近这断时间年,我一直在默默修炼‘万镜混元’,现在应该算是入门了”

    “万镜混元?就是我当年给你的那本掉页的书?”师父异常惊讶。

    “是。”

    师父和师叔相视一下,摸着下巴问道:“你还说你算是入门了?”

    我看着师父和师叔眼中的不可置信,心更虚了。

    “应该算是吧”

    师叔道:“施术看看。”

    被他们这么一弄,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对‘万镜混元’并不算了解,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我现在的水平,很可能离入门都算不上。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紧张和矛盾,集中精神轻声念动了咒语。

    “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副略有不同的表情。一脸惊讶的是师叔,一脸惊喜的是师父。

    我小心翼翼的转动眼珠扫视周身,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金光加身了。

    师叔愣愣的看了半天,终于说出三个字:“还真是。”

    师父道:“而且还是金光。”

    师父走了五天了。

    上一句没有那么悲伤,他只是去了太行山。那里是即将要举行比赛的地方,他要去与一众前辈们探讨布置赛场的事情。

    昨天娴子师姐和梁军师兄回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梁军师兄,他身材魁梧壮硕,为人诚恳热心。早就听说他是五代弟子里年纪最大的,现在看来估计有四十了。

    两个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看我的,那会我正在一个大木桶里泡着。不过我是穿着衣服的,因为我不是在泡澡而是在修炼。

    娴子看见我正惬意的泡着,走过来狠狠的抓乱我的头发道:“你可算来了。”

    她有些激动,她那不争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羽进来的时候看见娴子这副样子,生气的责备我:“二牛队长,师姐刚回来你就又把她惹哭。”

    我无奈的辩解:“师兄作证,真不赖我。”

    而今天,我还是被师叔泡在一个大水桶里,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这木桶很大,装三四个人都没问题,我这五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估计离‘浮尸’不远了。

    师叔这会儿走进来问:“怎么样?”

    “师叔,我全身已经皱了,再泡下去就肿了。”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真泡不下去了,我不舒服,我能出来一会儿吗?”

    师叔冷声道:“五天了,你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若不用心,谁教你也没用。”

    师父走的那天去太行山的那天,便把我交给了师叔。师叔问我对‘万镜混元’有多少了解,我如实相告道:此术的妙处就在于一经施展便能够冲开身体外在的束缚,而且似乎还对鬼邪之体有很强的震慑力。

    而师叔的话才让我大为震惊,也对此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原来‘万镜混元’确实属道家秘术,既为秘术,便不是随便可以修成的。凡修成此术之人必是满足了三种条件之一:

    第一,极其过人的天赋异禀;第二:更胜常人的刻苦修炼;第三,道缘所在,碰巧而已。

    师叔还特意补充说第三种情况并非是值得羡慕的事,而应该为人所不齿。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猜他一定认为我就是第三种,而我觉得我是第一种加上第二种,我是认真的。

    据师叔所知,现法术界已经无一人会此术,没修炼过此术的人想给出一些准确的指点就并非易事,而师叔他也只能凭史料书籍上所记载的描述和他自己的理解来给予我指点。

    师叔是根据我当时的施术情况和我以往使用时的经历,用了一夜的时间才琢磨出这么一个我认为一点也不靠谱的方法——‘泡澡’。

    也不知师叔都查了些什么资料,做了些什么了解,除了想到让我‘泡澡’之外,还查到了一首关于‘万镜混元’的诗:

    一术分两脉,两脉各三阶。

    初阶银芒闪,二阶金光现。

    三阶琉璃彩,阴阳各不同。

    同念可合聚,异念皆成空。

    这首诗我并没有参悟,但却也看懂了第二句:‘初阶银芒闪,二阶金光现’,如此说来我应该属于第二阶。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至于师叔为什么让我天天泡在大水桶里,他是这么说的。‘从你所说的经历来看,此术在你手里并不能维持太久,你现在首要克服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将我泡进大水桶里,让我强施‘万镜混元’术。

    最开始我都施放的出来,可是由于水的压力一直存在,术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消失。连续施放几次,我筋疲力尽,气息不足。又由于泡水时间过长,头晕眼花,恶心反胃。

    可不到规定休息时间,师叔从不让我出来。前两天我和自己较劲,哪怕有一丝力气也要练习施术对抗水的压力。可这两天我确实吃不消了,开始和师叔较劲,累了就在桶里休息,也不专心修炼了。

    师叔当然也看得出我这两天情绪有些抵触,修行已经开始懈怠了。所以才有了上面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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