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求你
时白话音未落, 厉途突然暴起，迅速捡起地上的刀，对时白发起攻击。
时白挡了几下, 以为厉途在发泄常年遭受精神压制的愤怒，厉途眼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你想杀我？”时白明白过来，什么面对面谈一谈都是谎话，厉途只想利用简骁引他出来, 把他干掉！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时白脸色一变, 开始反击, 以为凭借身份上的差距，能轻松把厉途放倒, 事情却没这么简单。
时白很清楚, 这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简简单单遵循剧情发展的世界，从产生第一个异端病毒宁扉开始，变故接二连三，像脱轨的列车, 载着整个世界飞速驶向未知，最终发展到连他都无法掌控的地步，除去最开始他对宁扉产生好奇因而有意放纵之外, 和世界中心对异端病毒的百般纵容也不无关系！
时白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对付厉途, 感受到短短两年之内, 世界中心与异端病毒结合得更为紧密, 自觉醒以来，又有了新的成长, 即便顶着精神压制，力量仍旧不可小觑，几乎达到与他匹敌的程度！
时白不想伤害厉途, 更不想强行动用系统特权，惊动到更上位的监察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只凭身体技巧与厉途周旋。
厉途忍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无法支撑长时间的打斗，一击不得，无可避免地落败下来，被时白找到破绽，一脚踹到墙上，脏腑遭受重击，喉间顿时涌上血腥味。
“别做蠢事，你赢不了我！”时白背过身，稍稍喘了口气，回头盯住厉途，厉声质问，“你以为你发病，是我给你的惩罚？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决问题？你错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呵！你觉得我会信？！”厉途啐去口中血水，哪怕遍体鳞伤，仍在尝试着爬起。
“不管你信不信，令你痛苦的元凶并不是我！”时白言辞恳切，不像撒谎。
厉途闻言，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
本来怕厉途中毒太深，回不了头，连带整个世界都将走向毁灭，这时候看到厉途的反应，时白倒是有些高兴。
“你看，你也有感觉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时白在厉途的猜测上加码，“你觉醒到这种程度，对我们的世界，理应窥知一二，你该知道，我并没有骗你！”
“什么意思，说清楚！”厉途默认了时白的话，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其实以你的资质，你能想通的……算了。”时白叹了口气，看厉途收起攻击的姿态，似乎想和他好好谈一谈了，便抱起手臂，缓缓陈述，“这是一本小说，想必你早就明白。很多人认为，在小说的世界里，唯有主角才是故事中心，当然大多数时候，的确如此。但你们的世界恰恰相反，制造矛盾、引导剧情发生的你才是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世界中心。所有转折皆来自于你，比起你，主角只是感情的承载，你则不可或缺。没有你，一切冲突将不复存在，剧情无法连贯地进行下去，甚至都不能被开启！对整个世界来说，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难怪他会找上你。”
“他……”厉途眉头越皱越深。
“对，他，你知道是谁。对自发觉醒、与生俱来便不受系统乃至主神监管的异端，我们称之为病毒，或者换一个你熟悉的称呼——宁扉。”
厉途呼吸一滞，迷茫中隐约带着一丝恍然。
“现在你应该明白，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时白继续，“也许他自己毫无自觉，但他病毒的本质，会本能地令他趋利避害，向强大的个体靠拢，传染、影响他们，令他们觉醒，依附他，甘愿加入他的阵营，为他筑起一层防护，以便将来同他一起对抗我们，第一个就是你。”
“天之骄子，智商超群，十六岁跳级考入财经top名校……这是他的人设，但剧情没有规定他在何地入学，就读哪一所高校。他选择南市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你在这里。在剧情之外与你接触，他做到了，尽管只是远远地让你看了一眼，仍旧令你产生了不可挽回的质变。从那时起，你得知了世界的真相，痛苦开始如影随形，折磨你至今，源头不是我，而是宁扉！”
“你在说谎，我不会相信你！”厉途摇头，声音却干哑发虚。
“你仔细想想，你发作得最严重的两次，一次十四年前，一次七年前，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自以为偏离了剧情，所以我惩罚你，但你是世界中心，我不会惩罚你让你到崩溃自毁的地步，因为你死了，世界也将崩塌，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事实是自你接触他以来，唯有这两次，你离开了他，一次在高中毕业前应征入伍，一次被商律带出国。你觉醒的力量源自于他，导致你必须依附他而活，离开他太远或是太久，都会令你混乱乃至癫狂，到最后，丧失求生意志，主动求死！因为对他来说，失去对你的控制，意味着让世界恢复监管下的秩序。没有你的保护，他在我们眼中无所遁形，与其如此，不如拉着你一起毁灭，趁我们反应不及，引发世界崩塌，再伺机逃跑，去别的世界寻找新的出路。你也说过，你不能离开他，你会疯，你以为你爱他，我现在告诉你，这才是你离不开他的真正原因！他不是你的爱人，甚至不是一个能以常理判断的活生生的人，他只是一个残酷的病毒，你必须认清！”
“那这次呢？这次算什么？我根本没有离开他，你在骗我！”厉途始终不信，又或者，不愿相信。
“我们是监察者，他是病毒。我们和他，天生对立。你中毒太深，逐渐被他同化，无限趋近于他，对我的出现产生过激反应，很正常。只是我没想到藏在外来者的意识里，都能被你察觉，我承认你很强，他则更强！时至今日，你还能受我影响，说明你仍然保留着一些从前的特质，还能回头。而他，早早脱离管束，自成一体，连我都影响不了他，你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被他同化，等到连我也无法替你们遮掩的那一天，引来比我更高一级的监察者，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像我这样有闲心站在这里跟你聊天，很可能关闭整个世界来解决你们也不一定！”
厉途沉默许久，犹疑地偏头：“那你呢？你不是来解决我们的？”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时白肯定地重复，“从现在开始远离病毒，戒断他对你的影响，你还有救，这个世界也还有救。你与世界息息相关，而世界与我息息相关，我们才是命运共同体，理应调转矛头，一致对外。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想你死，你相信我！”
厉途眯眼：“你救过我？”
“怎么，两年前那场车祸，不记得了吗？”时白挑眉，“你以为是你找人撞死寄生在他身体里的外来者，才让真正的他苏醒，真相是你在病房外自杀，求生欲丧失殆尽，影响到世界，我迫不得已，只能先把他送回来，以便稳住你。我监管上百个世界，尽管数量庞大，一旦有世界崩塌，我也会受到上位者的惩罚，所以我不能让你死，你明白吗？”
“所以是你救了我？”厉途喃喃。
“是我救了你！”
“你会帮我，不会看着我死？”
“当然！”
“我死了，你也会受到惩罚？”
“是。”时白顿了顿，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呵呵呵……”厉途喉间溢出低笑。
他翻了个身，靠着墙壁坐起，抹掉唇边的血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遥控器。
“五十公斤tnt，在你脚下！”
足够炸毁一整栋高楼的炸药，遍布别墅地底！
时白双目一睁，十足意外，很快又释然，高抬下巴，一脸森冷地睨着厉途：“我说过，你杀不死我。我是系统，不可摧毁，不可替代。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在你按下按钮之前逃离这里，你只能炸毁这具肉身，伤不到我分毫，别天真了！”
面对时白的嘲讽，厉途丝毫不受影响，笑意反而更深。
时白猛地一顿。
厉途不是想杀他，而是想自杀！
眼见时白的脸色由青转白，厉途不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
他握着遥控器的手不停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你跟这个蠢货一样，以为我会毫无准备来到这里，任你们宰割？！”厉途自下而上看着时白，明明处于劣势，身份上更是低人一等，笑声却越发嚣张，比之高高在上的时白，嘲讽之意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买下这里，整整七年，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皮，只等那个蠢货来！原本只想让他配合我演一场戏，可是你来了，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该如何连你带他，一起弄死，永绝后患！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说得对，我杀不死你，但我按下这个按钮，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时白眼神一凌：“你威胁我？！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
“对，没错！”厉途一脸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地晃晃手里的东西，“要不要试试看？”
“你疯了吗！！！”时白直视厉途的眼睛，直觉被一头困兽盯上。
这头困兽，深知自己毫无赢面，已经放弃所有退路，脸上找不到半点对生的留恋，好像按下按钮，玉石俱焚，才是它最恣意的选择。
时白背后窜上一股凉意，毫不怀疑接下来的应对，稍有不慎，几秒后，方圆百里便会在困兽歇斯底里的冲动中夷为平地。
“你……究竟想做什么？”时白咬牙，话说出口，等同答应跟厉途谈判，也证明他没有跟厉途玩花样，此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厉途了然，心中一时有些百味杂陈。
“很简单，两件事。”厉途闭了闭眼，收起多余的情绪，端着惯有的姿态，一字一句开口，不像乞求，不像协商，倒像命令，“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呃，什么？”时白愣了足足数秒，才渐渐找回声音，“什么真相？世界的真相他已经知道了，监察者在外来者的记忆里他也见过，还剩什么？病毒？世界中心？不想让他知道你因他觉醒、受他影响、被他折磨、为他痛苦的事实？”
“全部！”厉途打断时白，毅然决然，“不要让他知道，永远！”
“为什么？正在遭受这一切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时白不能理解，而厉途不想解释。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回答，能不能做到！”厉途厉声，手指移到按钮上，危险地看着时白。
“我能，但我需要考虑。”时白沉声，暂时安抚住厉途，问：“第二件？”
厉途缓缓眨眼，把视线从时白身上移开。
似乎想起什么，又或是看到了能让人心生愉悦的幻觉，他的表情渐渐放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嘴角甚至浮现出一点温柔的笑意来。
许久后，他垂头，放下握着遥控器的手，一并放下一心求死的念头。
重拾求生意志，令他有一瞬间的软弱，表情怪异地扭曲，像在回味曾经的痛苦，又像心中掩埋了无数心事，羞于说出口，最终抿了抿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求你……让我做一个正常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vv”,灌溉营养液+5 2021-09-10 10: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