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二选一
“正常人？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真相, 难道还想回去，留在他身边，受他控制, 任他摆布，被他吞噬？”
时白无比震惊，后知后觉，眼前的男人还沉浸于深爱宁扉的恋人角色, 甘愿无视真相, 粉饰太平, 无异于自取灭亡！
“不，你不能这样！你受他蛊惑, 这根本不是出自你内心的选择, 你清醒一点！”时白不客气地斥责。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不需要你来教训！”厉途眯眼，态度强硬如初。
“你要跟他在一起, 可以，但不是现在。”时白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放低声音, 也缓和下态度, “我承认, 你们很强，也没有强到能抵抗上位系统和主神的程度。你这么做, 只会加速你们的暴露，拉他和你同归于尽，你有问过他愿意吗？”
“他愿意！你说过。”厉途回敬时白。
时白被厉途噎了一下, 很快反驳：“你错了，他是要利用你逃生，不是要和你同生共死！无论有多么体面的身份，多么诱惑的外表，生存是他不可磨灭的天性，他的眼里永远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不可能真正爱你！”
厉途看着时白，似笑非笑。
无需言明，从厉途的表情里，时白已经了然——他愿意，心甘情愿被人利用，哪怕以毁灭为代价。
“你……”时白扶住额头，无奈地踱了几个来回，仍不打算放弃劝说，“你知道吗，凭你的资质，远远不止做一个正常人而已。哪怕没有他，你也完全有能力自己觉醒，冲破你的维度，登往更高的阶层。也许现在，你觉得他是你的一切，不可替代，然而在他之上，还有系统，上位系统，乃至主神。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等你达到我的高度，你会发现，他完全不值一提！而我的高度，也仅仅凌驾于你们而已，往上，还有更高、更强的存在！放弃他，你将拥有无限可能。而选择继续跟他在一起，他只会污染你、透支你，带你走向灭亡！”
“所以呢？！”厉途嗤笑，不为所动。
“你可以跟我合作。”时白主动送上筹码，“我是你的上级，在你们的世界，无限趋近于神，我能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可以与你共享我的能力，让你躲过上位监察者的巡视，帮助你完成真正的觉醒！”
“这么好？”厉途呵呵，“代价呢？要用什么做交换？”
“不需要。”时白摇头，“我只要你答应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必须帮我一次。”
“那你要我怎么做？”厉途声音透着冷意。
“我会格式化你的数据，让‘厉途’这个角色回到初始值，把你真正的灵魂藏起来，投放到数百个小世界，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藏起来？怎么藏？”
“我有我的办法，就像当初我回收宁扉的灵魂，他能回来，你也一定能。”
“所以你要我离开他？”厉途抬高声音，“不再给他庇护，让你能除掉他，就是你要的代价，是吗？！”
“这不叫代价！”时白反驳，“这是必经之路，无法避免，只要熬过……”
不等时白说完，厉途一口回绝：“不可能！你做梦！”
“有舍有得，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既然已经知道真相，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假象，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以前你没有选择，现在我给你另一条路，可以不被束缚，给你真正的自由，为什么不要？”
“我不需要！”厉途耐心用尽，重新举起遥控器，“不必废话了，我不想听！五秒，我最后给你五秒，五，四，三，二……”
“我答应你！”时白说完，身体颓然软倒。
厉途脑中一记刺痛，耳畔响起来自系统1204的最后讯息——
“我提醒你，太过留恋这个世界，不会有好结果！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请你自负！”
厉途喘着粗气，从决然赴死中缓过神来，感觉精神倏然一松，知道是时白兑现了承诺。
他忍痛坐直身体，切断遥控器与起爆器的信号联系，用牙咬开后盖，取出里面的东西，用力握进掌中。
不远处，丧失生命体征许久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简骁睁开眼睛，身体像被卡车碾过，到处都在疼，尤其脖子，压抑的窒息感经久不散，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简骁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倏地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充血的眼睛，坐在墙角的人煞气罩面，浑身浴血，要不是还在喘气，根本不像个活人，倒像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轮到你了。”恶鬼一脸阴沉地说。
＊ ＊ ＊
宁扉赶到别墅，一眼望见倒在血泊中的厉途，心脏猛地揪成一团，一心上前，被商律拉住。
“你等等，先别过去，危险！”
商律匆匆扫了一眼，现场除了厉途，还有一个陌生男孩，似乎被吓坏了，抱着脑袋，缩在沙发边瑟瑟发抖。
商律自然而然把厉途当成行凶者，以为别墅里的惨状都是厉途所致，一边让保镖善后，一边稳住宁扉，还不忘分出几个医护去照顾简骁，同时把人扣下，方便后续处理。
宁扉眼中只有厉途，看不见任何人，感觉到被人阻拦，越发急切，狠狠甩开商律的手，在所有人都犹豫不前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奔到厉途身边，跪倒在血泊中，抖着手环住厉途的肩膀。
宁扉拂开厉途额前凌乱的碎发，抹掉粘稠的血渍，不知下落的时候，内心忐忑，等见到了，不安的感觉竟然丝毫未减，还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挺过去了吗？熬过来了吗？赢过命运了吗？
醒来的会是谁？是他？还是……
宁扉不断问自己，得不到任何答案，唯有心跳声格外剧烈，诚惶诚恐，不自觉地退缩，几乎到害怕的地步。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简骁的方向，视线接触到对方布满泪痕、楚楚可怜的脸，眼中不可抑制地弥漫出杀意，吓得简骁一个激灵，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哇——！”
竟然哭了起来。
或许是被简骁的吵闹声惊醒，厉途眉头微动，缓缓睁开眼睛，迷茫了两秒，眼珠快速移动，焦急地四处搜寻，最后定格在宁扉脸上。
厉途动了动嘴，努力吐出几个字，含含糊糊，声音也格外喑哑。
宁扉低头，凑到厉途唇边，在反反复复的呼喊中，终于听清那无比熟悉的两个字——宁扉。
“啊……”宁扉叹气，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到厉途脸上，混进血水里。
厉途心口一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宁扉按住。
“你别动，伤口……”宁扉哽咽着，回头对着人群喊，“医生，医生！快，担架，过……”
厉途抬手，捏住宁扉的后颈，用力往下一按。
宁扉一个踉跄，腰一软，倒在厉途胸前。
厉途捧住宁扉的脸，找到宁扉的唇，把宁扉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口。
扑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咸涩的泪水，味道很不好的一个吻，还被一屋子的人围观，本该令人尴尬场面，宁扉却一无所觉，在经历过最初的惊吓，又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塞满胸腔，早就顾不上其他。
“咳咳，是不是该先去医院？”商律出声提醒。
宁扉回神，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眼泪，站起来给医护人员让位，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厉途，哪怕简骁在场，也毫无心情询问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厉途还认他，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我也受伤了，我也要去医院……”简骁主动开口，怕宁扉把他忘了，完成不了厉途交代的任务，真真小命不保。
宁扉眯眼，再次看向简骁，眼中杀意已经褪去，敌意仍旧浓重。
商律也注意到简骁的动静，看厉途那边安排妥当，便带着疑惑走向简骁。
怕节外生枝，宁扉整理了一下情绪，跟着商律过去，赶在简骁开口前，抬手对保镖：“把他……”
宁扉话没说完，简骁连忙瘸着腿站起来，主动伸出双手，做出一个甘愿被绑的姿势：“对，把我关起来，多派点保镖保护……不，看牢我，我要求不高，给口吃的，有命活着就行！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乱打反派的主意了……”
宁扉眼皮一跳，用力扳过简骁的肩膀：“你——！”
“我知道他疯，可是不知道他疯到要杀人呀！他是你的，我不跟你抢，我成全你们……不，我是废物，是蠢货，哪有资格跟你抢……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害怕……”简骁哼哼唧唧，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商律盯着简骁看了一会儿，越看越疑惑，忍不住问宁扉：“他是谁？他在说什么？你们认识？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来告诉我？”
“够了。”宁扉打断简骁的胡言乱语，转向商律，随口撒了一个小慌，“对，我认识，他是我……表弟，交给我，我来解决。”
表弟？宁扉还有表弟？
商律百思不得其解，刚好保镖找过来，说在别墅里发现了相当危险的东西，询问商律该如何处理。
听完保镖的陈述，商律脸色一变，人倒还算镇定，小声吩咐：“别声张，慢慢带人退出去，别告诉任何人。这栋别墅是他的产业，想必有他自己的安排，等他清醒了，以后再说。”
商律向厉途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保镖会意，开始不动声色地组织人撤离。
与此同时，宁扉拎着简骁的衣领，把人带到一边，压低声音警告：“我懂你的意思，但别人不一定懂，不想被当成疯子就闭嘴。你跟着我的人，我安排你走，暂时去酒店安顿，老老实实呆着，等我来找你。记住，别乱说话，不然……”
“我不会我不会，我很乖的，都听你的！”简骁头摇得像拨浪鼓。
宁扉把人扔给保镖，交代了几句，追上医疗队，一同登上救护车。
医生打开各项仪器，为厉途做了一个粗略的检查，表情略显疑惑：“初步观察有吐血的症状，但内脏没有损伤，可能只是口腔出血……其他的，手臂上的刀伤比较深，肌肉大面积撕裂，需要缝合，目前只能止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处理。至于伤口……初步分析，都来自于他本人。”
“算了，人没事就好。”宁扉轻舒一口气，不是不想深究，而是他和厉途都不同于常人，不能用常理揣测，即便深究也毫无意义。
护士在替厉途止血的时候遇到了困难。
宁扉握着厉途的左手，伤口较少，主要方便护士给另一边做处理，没想到厉途的右手也紧紧地握着拳，怎么掰都掰不开，好像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一点不肯给人看。
“您放松一点，我们不好处理的。”护士对厉途说话，看的却是宁扉。
“没事了，你放松，让护士帮你止血。”宁扉松开厉途的左手，覆上右手，安慰地拍了拍。
厉途吃力地喘着气，因失血过多，头晕耳鸣严重，意识也开始模糊，只勉强辨别得出宁扉的声音，下意识觉得应该照做，又怕手里的东西不小心遗失，摸了半天，才摸到宁扉的手，把右手移到宁扉掌心，缓缓松开手指。
一对铂金镶钻男戒，尺寸相仿，款式相同，藏在遥控器内，封存许久，即便此刻染满血污，也未改它闪耀的光泽。
听到宁扉不敢置信的抽气声，厉途突然笑了。
戒指，炸药。
宁扉的命，他的命。
二选一，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