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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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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年来到蓄水的大水缸旁,边上密斜的篱笆上缠绕着青色藤蔓的曦露花,已经蜿蜒到了水缸边上,好奇地探出头。花枝与水面相垂倒映,有一种静谧精致的美感。

    姜年看着平静水面的倒影,那映在眼底的少女洗尽了灰尘,梳理了头发,掩去了伤痂。

    如水的长发被一根布条粗拢住,白皙的小脸上是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美丽。还为褪去稚嫩与青涩的脸庞更显露出一种诱惑,粉嫩薄唇轻抿,而一管琼鼻之上是一双沉寂,如深埋坚冰下远古海兽般的沧桑眼眸。

    她浅浅欣赏了一会,随后拿起长杆的竹筒舀起清水,一手撩发一边缓缓低头去喝水。

    “嘭——!!”

    拿着竹瓢的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抖,其中的液体也随着这剧烈的动作荡漾而起,飞溅在姜年的脸上,又缓缓滑落,滴落进水缸之中。

    “爆炸声,声音来源是”姜年迅速地作出分析,最终望向了齐先生常独自一人待着的小木屋,此时那里可见滚滚黑烟,似乎还能瞥见炽热的火星从中迸发。

    她心里一紧:“齐先生——!”

    毫不犹豫地扔下竹筒,迈腿就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姜年冲到了木板门房前,有些着急的猛烈敲门:“齐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出来!”

    还好没有让她担心太久,那扇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黑色烟气和刺鼻的硝火气息。

    姜年屏住呼吸,尽量不去吸那些看起来十分有害的物质。一双眼睛有些焦急地望向了屋子的深处:“齐先生!”

    “咳咳咳”从黑烟中缓缓勾勒出一个身影,正在闭眼扇风不停地咳嗽,听见姜年的声音才从那辣眼睛的黑灰之中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渗出点点泪水:“咳咳我没有问题,在做一些实验,不过出了点小问题——唔咳咳!”

    “你没事就是最好的了。”姜年小小呼出一口气,她略微垫高脚尖去搀扶相对高大的齐拓,先远离这片乌烟瘴气的地方再说。

    搀扶着男人坐下,姜年又去倒了杯茶水递上,看着眼眶微红,还在不停咳嗽的男人,她默默递上了刚刚顺便濡湿的毛巾:“擦一擦吧,齐先生。”

    “唔,谢谢。”接过毛巾将那张俊脸上的污迹擦拭干净,齐拓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虽然眼眶和眼白周围还有些因为熏烤而导致的发红。

    姜年波澜不惊地看了看远处还在冒袅袅黑烟的小木屋,又将视线投向齐拓。能把这个男人搞成这个狼狈模样,那里面究竟是在搞什么东西呢?

    好奇心略微被勾起来了,刚好姜年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等齐拓稍微缓过气后就开口询问:“齐先生,那里面是?”

    齐拓笑叹了一声,把毛巾折叠放好:“说起来让你受到惊吓了吧?抱歉。”

    姜年偏过脸,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没怎么被吓到。”她说。

    “那就好。”齐拓真诚的说。

    然后,他又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工匠,所以做一些机关奇巧。那屋子里面的就是我的机关或者说‘机关’二字不能概括它的性质,我想想怎么表述对了,你知道法宝,法器吗?”

    这是试探吗?姜年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是在试探她的出身是否是一些可以接触到法宝法器的中上层家族吗?

    毕竟平凡出身的人终身无缘仙途,自然也不可能接触到法宝法器这些东西。

    余光转回又与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眸对上,如夏日的溪水般剔透,毫无杂质。

    他的眼眸中好像从来没有残留过算计二字,似乎对谁都是一副毫无戒心,完全信任的模样。

    或者说,他那如稚子般的眼神背后,是对面前人过往的毫不在乎,自信无论什么样的麻烦也不会阻碍二人之间的情义。

    姜年突然被那纯真的眼神看的为自己内心的警惕与龌龊而感到羞愧不自然。

    虽然不能怪她——她才从陈氏的犬舍地牢中逃出来不久,阴暗伴随着伤口的疼痛还不能让她随意将真心托付一个人。

    但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一样。

    “是的,我知道一些”姜年说得极缓慢,似乎在下一些艰难的决心一般。

    前世她身份尊贵,这类知识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同时她也知道了对面这个男人果真出身不凡,否则不会谈论起法宝如闲聊家常一般自然。

    “啊,那就好。”齐拓果然一点也没在试探,露出了没心眼的笑容:“不然这个东西解释起来还真是够呛。”

    原来只是单纯的为了方便科普解释姜年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脚尖。

    “不过权当巩固知识,我再和你简单讲讲法宝和法器吧,也方便接下来理解。”齐拓真对得起他曾经说当过教书先生,当下就一脸笑意地开始讲解了:“首先我们得从凡人界的凡器和法器之间的不同开始讲”

    “齐先生。”姜年突然打断了他的讲话,后者有些好奇地望向她:“怎么了吗?”

    “齐先生,很抱歉打扰你讲书的雅兴,但是”她指了指远处还在不断翻滚黑烟的小木屋,一脸无奈:“我们是不是该先,处理一下这个呢”

    齐拓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是气场不能崩,于是他咳咳一声:“你说的对,我们先处理这个”

    “不过我一个人去处理就行。”他这样说道,“黑烟有点大,这东西可是对身体有损害的。你还在恢复期,作为你的大夫,我可不能让你进入这地方。”

    “而且等我处理完,你干脆就进来看看我的新作吧,也方便我的讲解。”齐拓笑眯眯地说,“别看黑烟那么大,好像失败了似的,实际上已经是半成功作品了就是一些东西没处理好。”

    姜年了然,但她不打算什么都不做:“那我帮你打打水,递一递工具还是可以的吧?”

    齐拓突然凝视着她,久久才说:“我的徒学生们,要是能有你一半贴心乖巧就好了。”

    姜年笑笑,打了声招呼就去拿木盆打水去了。

    齐拓若有所思地盯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捏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再收一个徒弟,也不是不行啊”

    “而且,她的天赋极好,乃是万中无一的极品,人也不错,嗯,决定了。”齐拓望向远方:“这么一算,距离宗门上一次开山收弟子,也过去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再度开山了。嗯就今年吧。”

    “不过,还得看看她本人,对我所传授的有没有兴趣了。”

    “这就是你在制作的东西吗?”木屋内潮湿的气息还没散尽,空气中有一股木头浸湿和丝丝缕缕未能完全消散干净的刺鼻气息。

    姜年半弯着腰,神情已经全部投入进面前这个熟悉而奇怪的大家伙面前。

    说它熟悉,是因为这个半米长,线条流畅的巨大弓弩除了夸张的体积和底座固定的圆盘外,与往常认知中的那种小巧的弩没有任何差别。

    说它奇怪,在一些地方,齐拓又加上了深奥的篆文,贴着不知道效力的符箓。而在弓弩与底座连接的圆柱中,齐拓还向她展现了一个可以打开的深凹槽:“这是用来放置灵石的地方,我左思右想也只有这里能放的下。”

    “守城弩吗?”姜年对齐拓说:“虽然和我曾经见过的不太一样所以这个底部放置灵石的凹槽又是为了什么?”

    “凹槽内部才是整个机关的核心。”齐拓似乎很高兴,他说:“我且考考你,你可知凡人所制的机关刀剑,与仙家的法宝法器,二者最重要也是划分它们的区别是什么?”

    姜年不假思索:“灵气。凡人刀剑杀伤有限,民间多传说,认为有神兵利器可削山断海,实际上那就是仙家的法器。灵力可强肉体,也可利刀兵。”

    齐拓有些讶异地看了姜年一眼:“不错,正是如此。”

    关于这少女可能出身不凡这件事,齐拓内心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一个少女孤身出现在天水道最危险的天水群山中,身上还些与妖兽搏斗过的痕迹,换做一般凡人早就死在妖兽利爪之下了。

    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少女虽然捡来时狼狈,但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那是先天的出身加上后天的训练才能有的气质,是一种将礼仪刻进骨血灵魂的自然,绝非平常人家的孩子。

    而见识方面,更是叫齐拓惊喜。

    惊喜到让齐拓有些忧心能不能把这孩子顺顺当当地收做弟子了,作为很多人眼中的麻烦本源,他似乎在姜年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特质。

    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动荡的行走麻烦。

    她言简意赅地道出了修仙界的大秘密虽然区别凡器和法器的因故不止灵气这一条。还有诸如材料,过程,火候等诸多要素,但不可否认凡器和法器的最大区别,就是灵气附着与无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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