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少年得到女孩应许之后就纵起了风,清冷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十分虚幻:“我并非富家子弟,你不必如此称呼。”
荧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疑惑来,他像是在不解她为何如此称呼他?
若不是眼睛现在见不了人,荧真想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模样,总觉得会透着几分可爱,这个少年竟然是很认真地在告诉她‘自己不是少爷’……
……
“荧?”
少年久久没再听到女孩的声音,不由唤了一声,但是除了脖颈处细微的吐息外没有任何的回应,连心跳都微不可察。
他不再唤她,人已经昏迷了过去,本来的顾及不再是顾及,有意放慢的速度顷刻提了上去,青光大盛,缭绕的风在刹那烧成了墨青色的火焰,绕成了风轮。
几乎瞬息,荻花洲的岩神像就已入了眼帘,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神像,而后把女孩放置在了神像下的草坪上。
那些旁人看不见的红光骤然被浅金色的光辉侵染,四散出的金点汇聚成磐岩的纹路照亮了斜靠在神座上的神灵,蓝色的华光从神像的基座升起直冲天际。
如果,荧还醒着,她就会发现地图上荻花洲的区域被点亮了。
但是很遗憾,某人此刻躺的明明白白昏死了去,好在回血点十分靠谱,浸染在蓝光中的神像,撒下裹着白金二色的治愈力,与此同时神灵手中的立方体一并亮起,炸出十数个淡金色的石块虚影,伴着一声声清晰的心跳声落入荧的体内。
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重归于平静的神像,披着破晓的霞光身化千风消失了。
荧再醒来,是被派蒙和一个沉稳的男声吵醒的。
这一觉睡的极为舒适,哪怕睡醒之后被草地搁的有些腰酸背痛,但是没有梦的沉眠缓和了她自与风神像共鸣之后的所有疲惫。
“啊!荧你醒了!吓死派蒙了!”
眼见旅行者不再昏睡,派蒙顾不得与身边的男子争论,赶忙飞到荧身边扶住她坐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荧眼睛上还蒙着撕下的衣角,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有没有恢复便没理会。
“已经将近中午了,你早上没有回来我就很担心,本来要托菲尔戈黛特老板找找的,但是想到你跟我说的话,我就没去,只好来神像下等你,我来的时候你流了好多血,伤口也都没有完全愈合,吓死我了!”
哪怕现在荧的伤口已经在神像的治疗下愈合了,除了因为失血所导致的脸色苍白外已无大碍,但派蒙看着她身上褴褛的血衣仍旧心有余悸。
她,几乎以为,旅行者已经死了!
荧准确地揉上了派蒙的头:“没事的,我不会死的。”
派蒙有点难过,她小心地碰了碰荧眼睛上的布条,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派蒙是旅行者的向导,派蒙也可以成为旅行者的眼睛!”
荧笑了一笑,“那旅行者的第二次救命之恩,就用‘成为旅行者的眼睛’抵好了!”
派蒙抱着荧的脖颈点头,但又想起来她看不见了,连忙道:“派蒙会成为一双特别好的眼睛!”
荧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突然觉得,与其会担心吓到这小家伙,眼下还是不要让她伤心更重要,“过些天就好了。”
派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微微抽动着鼻翼,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我要是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了,我要是没在客栈里睡觉就好了,我……”
荧叹了一口气,她扯下眼前的绢布,正午的阳光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刺目,以她如今的身体素质,倒也不必特意去适应,只是这一眼的眸光却全然被一旁站着的男人吸引了。
长发凤眼,刺金玄衣,但吸引荧的是那双金眸带出的光,温和而又沧桑。
男人一身气度非比寻常,镌着从容,刻上优雅,像是历经风雨岁月消磨的磐岩,带着洗尽铅华的泰然,于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反倒成了陪衬。
只消一眼,荧就能确定,这人是谁了,尘世七执政之岩神摩拉克斯于凡间行走时所化的身份——钟离。
男人冲着看过来的荧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在派蒙身上落了一落。
找上门来的速度真快!
荧在心底轻叹一声,同样回礼一般微微点头,脸上带出一抹笑容,她其实很高兴见到他。
大抵是在上辈子祂就很符合,荧对一尊神祗,对一位帝王的想象。
她与钟离对视了一眼后就收敛了心情,拍了拍伏在怀里哭泣的派蒙,安抚道:“好了,晚上就应该是睡觉的时候,派蒙在客栈里呆着没什么不好的。你要相信我,我超能打的!”
谁知道派蒙一听这话直接哭出了声,抽抽搭搭地跟荧描述着找到她那时候的惨样,荧按着脑壳瞟了一眼眸子明显带出了点笑意的岩王帝君,就——心情有些复杂。
若换做上一世在仰慕之人面前如此丢脸,她只怕要抠出一座城来。
但此时,荧看着派蒙哭花的脸轻叹一声,认真且慎重地道:“我不会死,只要我不想死,哪怕直面神魔,我也会想办法活!”
“荧,你的眼睛?”派蒙果然被吓了一跳,捧上了荧的脸。
荧扶着自己的眼眶,在派蒙的眼睛里倒映出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噫,哪来的一只脏兮兮的落汤狗。
但最特别的还是她的眼睛,金色的眼瞳几乎被墨色吞掉,竟还有几缕黑气缠绕在瞳仁外,掺着点幽幽的深紫,十分邪性的感觉。
怪不得她看见的世界成了晕染的水墨画风。
“怕不怕?”
“会痛吗?”派蒙轻轻地碰了下她的眉宇,那模样,仿佛荧是个什么易碎品一样
荧低声笑了,啪叽一声弹上派蒙的额头“别矫情了,跟带了变色眼镜一样,超酷的,现在我看派蒙就是晕染的黑白色,等过几天就好啦!”
派蒙被荧的手劲儿弹了出去,倒也不疼就是在空中滚了好几圈,她生气地飞回来,跺着脚:“荧!我是在担心你欸!你简直太坏了!”
荧哈哈一笑,苍白的脸色上多出了几分血色,翻出了一份月亮派塞到了她的嘴里,派蒙要气死了,一言不合就往她嘴里塞吃的,她今天必须好好跟旅行者说说。
派蒙努力嚼着口中的食物,想把嘴巴腾出来,呃,别说,荧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荧勾起唇角,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但是上面沾染的可不止这些,还有一些凝结成块的血与泥土,她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望着她们打闹的钟离。
“先生找我有事?如若不急,可否在望舒客栈稍等片刻?”
钟离想了一下,“那我就在客栈楼下茶位等候于你可好?”
荧点了点头,招呼派蒙直接开了传送回望舒客栈,好在派蒙在某些时候还是够给旅行者面子的。
也没叫钟离久等,大抵是他慢慢悠悠走到望舒客栈楼下的功夫,荧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金发过来了,源自风神的共鸣,和煦而又温柔的风簇拥着她,冬日的寒冷于她便也不算难熬。
钟离坐在竹制茶桌前,旁边炉子上架着茶壶,白色的烟雾一朵一朵地从壶口处溢出,坐在那里的人发现荧的到来,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位置,而后专心侍弄起了茶叶。
荧请大厨言笑整治了一桌好吃的,独自来赴了钟离的约。
她大约猜得到钟离找她是有事相托,但也不着急,璃月的文化与蒙德不同,说正事前总要寒暄几句,她虽然不喜欢那些客套的人情往来,但此身此时此地此人,倒也颇有几分怀念。
钟离泡茶的手法极为娴熟,也颇为繁琐,他将一杯茶水奉给荧,道“那个小家伙怎么没有来?”
见钟离是双手奉来的,荧赶忙起身接过,她的茶道礼仪只是一知半解,在行家面前反而是卖弄了,索性直接道了谢,道“今日之事,将她吓得不轻。于我而言,只要不是事关生灵存亡的大事,还是派蒙最要紧,我点了些许吃食算是与她压惊。”
钟离微笑了一下:“尝尝,我新得的茶叶,不知可合你的口味。”
基本的观色闻香品鉴荧还是懂的,这茶汤颜色澄碧,方才润杯时都能嗅到一股淡淡香气,不浓厚却经久不散,想来也是上品,况且,入得岩王帝君之口,还能被他拿来待客,又岂是凡品。
这位主,可是个没钱也要事事讲究的讲究人。
她浅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却笑道“好香!叫我这等不懂茶的人尝了,却是可惜了。”
钟离对她的直白不以为然,“茶水而已,喉吻润而先,哪里就可惜了。”
荧笑着没说话,只是掩住口咳嗽了几声。
钟离的目光在她没了血色的脸和湿着的发间落了一下,“旅者,即便是年轻也该顾着些自己。”
荧摇了摇头“劳先生担心了。”
钟离自觉与荧还不算熟识,只得劝了半句就撂下了,免得唐突。
他话锋一转入了正题“我名唤钟离,是璃月往生堂的客卿。我听说了二位的传闻,恰巧我前些时日与蒙德的一位诗人有过书信往来,手头一事想要寻求帮助,如此才冒昧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