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纠缠
温禾再度来看秋城,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若不是让粟粟进去拐着弯的说了几句,秋城怕不会知道门外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他连忙让粟粟把人带进来。
若不是经过文昱的几番折腾,他也不会坚定的继续对温禾持有幻想。
他也知道,这场豪赌,自己明明不占一点优势。
可他还是成为了一穷二白决心背水一战的赌徒。
他卧在软塌中,才养回了一点元气,面上也看着比以前好了许多。
见他消瘦至此,温禾于心不忍,便问道:“饿不饿?”
秋城吓得不轻,当即就摇头拒绝。
温禾面上一变,笑了笑,回头看了眼粟粟,她就出去了,转眼屋子里只有二人。
温禾坦诚且愧疚,她捉住秋城的手,见他不反抗,心中一喜。
她道:“这几日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秋城摇摇头,不说话。
温禾便继续问:“当真?”
秋城点点头,仍旧不说话。
下一刻!
温禾似乎眼中泛着光,迫切的想要秋城知道什么?
她道:“那好,我去准备我们的婚礼,过两日我就将你迎进门,你看可好?”
秋城本就听过一次,但还是觉着受宠若惊,他挣扎着要从被子里爬出来,却被温禾按了回去。
“别乱动!”温禾温柔的斥责了一句,心里是怜爱的,哪里舍得冲他发火。
她莞尔一笑,道:“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秋城!”温禾定睛看向褥子中惨白可怜的秋城,温声道:“你会愿意的,是吗?”
他惨白的嘴巴轻动着,轻微的一开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温禾贴近他的唇边。
道:“怎么了?”
“我……怕!”
温禾闪过一丝茫然无措,似乎在他惊惧又期待的温热眼神中,看到了文昱的影子。
她终于想起来,他为何会怕!
“我说过的!”温禾拍拍他的手背,耐心安抚道:“你与他不一样,你与其他人一点也不一样!”
温禾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坚定。
秋城卧在塌中,就像是渺小无所依托的雏鸟,眼前是个变化无常的疾风,稍有不慎,他就会连同他的巢穴,统统化为灰烬。
秋城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抓住了温禾,“你……在骗我……是不是?”
温禾一惊,当即紧紧握住秋城的手,连忙安抚道:“真的,当然是真的!”
二人四目相对,秋城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个结实的港湾,只是徒劳,她心思沉,轻易不会叫人看透。
但秋城也能在她用情的秋水之中,化成一滩软骨,他看着……险些信了。
“你如何……证明?”秋城两眼泛出泪花,鼻尖酸楚,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愧疚,你只是在为了你的良心买个心安罢了!”
“我没有!”温禾当即辩驳,她有些急促道:“哪里是买个心安,我堂堂礼部尚书,一人之下……”
她忽然止住了,她那么信誓旦旦,还不是让他吃了许多苦,她那骄矜的人也还是在他面前翻了跟头。
“我……对不起!”温禾软了三分,更多的是心虚,她一时不敢看秋城的眼睛。
“你的话,我可能信你半分?”秋城急着在她脸上找个答案,奈何温禾就是不抬头,秋城急的又要从褥子里爬出来。
温禾怕他伤了身,这才抬头,上手按住了他。
“都说了别乱动!”她嗔怪一声,是怜爱不是怨怪。
秋城忽然嗤笑道:“像我这样的小绾,主子若是想要,海了去了!为何非得就是我?”
秋城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抬手遮掩住眼睛,不让温禾继续看她亦或者不想看到温禾……
他再一次问道:“你如何证明?”
“我的心……不,我的命!”
她的心在秋城那里早就不值钱了。
秋城忽而止住了泪水,半信半疑道:“你的命,我若是要了,我十条贱命也是赔不起的!”
半晌,温禾又说:“我……我不知道我该拿什么给你作证!”
温禾当即心中空虚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值,连命都不要了,他也不敢要。
温禾冒出一阵恐慌与后怕,她自嘲一笑:“还好,我命还在!还是秋城会疼我!”
秋城:“……”
秋城不接温禾的话,她也不恼,她继续道:“文昱还没有上温家族谱,我先去给你名字写上,只要你愿意,我立刻给你写上,到时候汴州各路达官贵人,你愿意挂名在谁家就在谁家,好不好?”
良久,他才止住了抽噎。
他说道:“谢主子抬爱!”
“可是!”秋城放下手臂,若有所思,道:“主子以后还是会看不起秋城的!”
“秋城来自勾栏,长在勾栏,会点哄人的功夫也很正常,可秋城从来没对主子这样做过!”
“不是秋城自命清高,而是……主子其实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我!我越是轻贱我自己,主子怕是越看不起我才是!”
秋城直勾勾的看着温禾,捕捉着温禾眼里的每一处,每一寸情感……
温禾感到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秋城再问道:“秋城不过一块烂泥,主子看不起也是应该的。”
他笑笑,笑容中尽是坦然与从容,温禾所有的喜怒优缺他早就全然收下了。
那里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温禾微微张着嘴,竟然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她从头到尾被秋城浇了一盆凉水。
“没关系!”秋城道:“能攀上主子这棵大树也是秋城的福气,不管主子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罢!”
“日后,我们都要……在烂地里挣扎了!”
秋城话尾一轻,将温禾的鸡皮疙瘩全然逼了出来。
这哪里还是她见过的秋城,分明是来与她纠缠的恶鬼。
可偏就是这恶鬼,最能让她欲生欲死。
秋城一改刚才的的狠厉模样,他抓住温禾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进去。
他眉眼含情,眼尾还吊着一丝委屈,这分明就是勾栏之地里才能学到的。
他说:“官人,你可要好好给我挑一个人家,我不能比江连山差!”
温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