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也有火
“怪不得陆明得不到升迁了，”裴天韵看了老人家的记忆心里很不舒服，经过了他一阵推敲之后，“看来这杀人灭口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杨宪指使的，而陆明赶来救人，显然跟杨宪不是同路人。”在屋内来回飘荡的裴天韵正在考虑明天去把陆明的记忆也给提取出来，“只是既然不是一路人，而这杨宪除了没在皇帝面前提携陆明之外并没有伤他分毫，看来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一夜过去，裴天韵早早来到府衙门口等待陆明的出现，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很是面熟的人，“这谁来着，好像才刚刚见过面呀。”但是一时半会儿裴天韵还真没想起来，“啊对了，昨天在那老人家记忆里出现砍了他一条手臂的人！”只见那人挎着腰刀向门内走来，看他那身衣服似乎已经不是普通的差役，“钱班头，今天来的挺早啊！”门口几个站班差役跟他打招呼，“嗯，大老爷有事吩咐。”那个钱班头也不多话径直走向了内堂，“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钱班头，你的记忆我也收下啦。”裴天韵跟在他脑门后面取出耀星珠选择好出事那晚前后各五天的时间段，便把那段时间的记忆给提取了出来，“顺便，”他又掏出银华鉴，“给你也留个印记吧。”为了方便以后找到此人，裴天韵把准备工作做足了。
“太子啊，我查到些线索，可能跟之前浙江富商被杀一事有关联，今天我就赶去长风那里看看情况，麻烦你派人传密信给那边让他们帮我在富商的府邸墙外做个记号，办好了之后你只需带一份桂花糕回宫放桌上让小羲看到就行，她会联系我的。”裴天韵通过传音贝联系了远在南京的朱标，可惜这东西不能双向通话，也许是羲和大神不想太过于干涉朱标吧。
跟朱标打完招呼后，裴天韵再次悠闲地飘在扬州府衙上空等待陆明的出现，太子那传讯息就算再快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远在浙江行省的吴长风才能接到京城密令，所以他并不急于赶往浙江，虽然他可以通过读取吴长风的记忆定位那家遭遇不幸的富商人家，但由于吴长风和他的小队是在浙江执行秘密训练任务，要找到他们还是知晓内情的太子比较快。
“恩公，根据张、李二人所言，那杨宪的死期就近在眼前了。”远在京城的胡惟庸自然不知道裴天韵已经找到了张廷的伯父和侄儿，他还在跟李善长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嗯，如果属实，十个刘伯温也救不了他，只是惟庸啊，现在张廷的伯父在那儿尚未可知，你选派几个机灵能干些的人做好去扬州的准备。”李善长也对杨宪近来大获圣宠感到危机重重，宫里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不久后杨宪就要被升任中书省左丞，与他李善长的右丞相一职可只有一字之差了。
“恩公高见，属下这就去安排。”胡惟庸刚想退出去，“不忙，既然已经有了张廷的口供，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一会儿先去趟吏部翻阅下扬州的任免情况，找找是否还有自杨宪上任后还留在扬州的官员，老夫以为如果有人留下了，那很有可能就是突破口。”李善长一向认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一定指的就是沙场之上，这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也不是谁都能玩的明白的。
“属下遵命！”胡惟庸突然有了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他对李善长的提携之恩心存感激不假，但他也想坐上那一人之下的丞相之位，所以不容许有任何挑战者比如杨宪这样的人出现。而李善长一直强调自己卸任后会竭力相助他胡惟庸上位，自然现在唯李相的命是从。这李相的一切权谋、政令都是胡惟庸需要学习的，所以出了李相办公之处胡惟庸径直就往吏部走去。
“伯温呐，”近日刘伯温身体偶有不适便告假在家，朱元璋准了他三天假期，可这还没过第一天他就微服出宫来到了刘伯温府上，“皇上请示下。”原本服了药躺在书房榻上小憩的刘伯温一睁眼看到皇帝出现在自己家里吓得一骨碌起身慌忙跪地迎接，“咱吓着你了吧，哈哈哈哈，”朱元璋倒是挺享受这突然间给刘伯温带去的惊吓，“起来说话，咱给你带来了苦丁茶，陪咱聊聊天喝喝茶。”目前太子已经被他培养的大致可以独当一面处理中书省递上来的折子，所以朱元璋也是空闲不少。
“陛下有请，臣理当奉陪。”刘伯温原先也只是小病，只是年事已高朱元璋念其平日操劳所以特批了他几天假而已。待刘府下人把茶泡好端来给随行太监验过无毒之后，朱元璋便只留下刘伯温把众人打发了出去。
“来，坐下说。”朱元璋近来心情还算不错，太子辅政越来越像样子，中书省又因为有了杨宪的加入一改从前懒散的作风办事效率高了不少，另外就是通过大明首次恩科选拔出来的年轻一辈也在各自被安排的岗位上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咱来就是想来问问你，如果咱想动一动中书省的人，你可愿出任？”
朱元璋的意思不言而喻，想调任刘伯温去中书省自然不会安排什么芝麻大小的官职给他，他就是想让刘伯温出任中书省丞相一职，“陛下，臣感念您的提拔之恩，但臣这副身体…”刘伯温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身体可以慢慢养，咱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干。”朱元璋见刘伯温推辞面露愠色，“不，陛下，臣正是在说将来，今年臣已五十有九，想那李相现下正当壮年。”刘伯温忙解释。
“那咱就早些让他卸了官职，”朱元璋对李善长这几年来的表现颇有不满，“陛下，三思啊，目前我大明北拒元廷尚未成功，还需将领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此时朝中务必求一稳字，断不可轻易替换中书省丞相一职，臣有幸追随陛下南征北战略尽绵力，此生足矣。”刘伯温说的情真意切，一时间倒是让朱元璋乱了方寸，“只是苦了你刘先生了。”皇帝也知道御史中丞这位子不好坐，虽然底下的御史是手中握笔如刀，但那些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武将们可一点都不把那些言官当回事。
“不，陛下，当年您一纸招募书将臣从青田老家招来，臣就打定了主意将这贱体交给了陛下的大业，如今天下初定，最累的是陛下您呐，臣只是竭力尽臣子之事罢了。”刘伯温知道朱元璋爱听他这种文人说些敬畏皇帝的话，所以投其所好先哄皇帝高兴再说，看着近来朝廷局势渐渐稳定，刘伯温萌生了辞官归乡的念头，他也想趁着身体还算康健，回到青田老家清净地读几年书，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得看时机，贸然提出来的话没准反而惹得皇帝猜忌自己。
“那刘夫子给咱荐几个能接替李善长的人选，你说你五十九了，那李善长也是五十六的人啦。”朱元璋被刘伯温一席话哄得挺高兴，便不再强求他出任丞相一职，“臣觉得汪广洋是个合适人选，其人办事谨慎且擅长处理些繁杂难处理的事务，中书省统御六部上达天听，难免会有些棘手的事情，汪大人或可为陛下分忧。”
“汪广洋…”朱元璋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人的生平为官经历，“倒也算个能人，之前在遇春军中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他点了点头，“刘夫子就不推荐下自己的学生杨宪吗？”朱元璋目光锐利的看向刘伯温，“陛下谬赞了，那杨宪臣可是教不动啦。”刘伯温赶紧否认，“怎么？这天底下还有不要夫子的学生了？”朱元璋倒是好奇起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杨宪回京后就跟老师渐渐疏远了，但生性多疑的皇帝觉得这是师徒二人的疑兵之计，意图让人觉得这两人并没有联合起来觊觎朝政。
“陛下圣裁，那杨宪行事狠绝不留情面，为官之道需要的不仅仅是公心和对陛下的忠诚，同僚之间也是需要讲究些和气的。当然，对于那些作奸犯科的贪官墨吏自不必讲什么情面。然而那些没有恶行的官员又何来罪过？这杨宪行事太过苛责，担不起中书省丞相一职，用他做事尚可，但以其为首主理全国上下大小事务则欠妥。”刘伯温说出了他的理由，“唔，容咱想想，”朱元璋一听也有道理，太过专制的上司的确不利于同僚间的和谐。
“那胡惟庸呢？”皇帝再问，“胡惟庸，心机太重，又喜以己度人，尚显轻浮，还需要历练历练。”刘伯温简短地评价了几句，“哈哈哈哈，没想到刘先生虽不在中书省，但对这些人的秉性却了解的清清楚楚啊。”朱元璋又话里有话的暗示起来，“毕竟臣在跟随陛下驰骋天下的时候，与李、胡二位大人相交甚笃呢。”刘伯温又巧妙的用言语避开了皇帝的一个坑。
“那刘先生以为现在中书省还是原封不动的好？”什么事都不能有比较，自从杨宪进入中书省之后明显比李善长办事效率更高，所以这心思一直在朱元璋脑子里打转，今天趁着出宫探视刘伯温的机会他特地来商量商量，“是，陛下，不过中书省也不算是原封不动了，那些今年金榜题名的学子，可是人人奋发想要求得一官半职呢。”刘伯温点出了朱元璋忽视的一个问题。
“对啊！还有这帮青年才俊呢，咱可是听说了自从被咱派到各部衙门里实习之后，有几个好苗子表现得相当不错。”经刘伯温一提醒，朱元璋想起来之前他纳新的那事了，其实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最希望的是把政权平稳过渡到太子朱标手里，对朝局影响越小越好。“正是，这批年轻人多历练一番，未必就不能胜任朝中要职，到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臣还有一干人等可都已经是风烛残年啦，只是陛下，容臣提醒一句，这些人必须牢牢捏在您或者太子的手里。”
刘伯温说这么一句是从侧面提醒皇帝，朝中目前已有“淮西”、“浙东”两党之分，但那都是大明建国的遗留问题，新晋学子们可不能让他们掺和到这所谓的“党争”里面，不然再好的苗子也得废了，“哈哈哈哈，知我者，刘夫子也。今日咱就在你府上用晚膳了！”说罢朱元璋把贴身太监喊进来吩咐他去外面酒楼里点几样菜肴进来让他跟刘伯温小酌一番，毕竟他可是常常听说刘家日子过得清苦，这就算是帮他们改善下伙食了。
当朱元璋心事被刘伯温解开正高兴的要喝酒的时候，裴天韵可高兴不起来，他一边等着小羲的回应一边在翻看早上提取的陆明的记忆信息，“这个杨宪，为了夸大自己的政绩简直不择手段啊…陆主簿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全靠他装聋作哑的本领高强了。”看了一天陆明的记忆，裴天韵得知那杨宪在扬州为官之时的种种劣迹，包括但不限于贪赃、行贿、结党营私，虽然他自己一分都没动过朝廷的银子，但这人挪用朝廷拨款去浙江购粮，又向前来扬州视察的官员行贿，还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派人暗杀了不少知情人。
“这…佛祖看到了都不会原谅这样的恶人吧，”虽然裴天韵自己并没有宗教信仰，但他相信无论是谁看到了如此恶劣的行径都想将杨宪除之而后快吧。“不过，这陆主簿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明哲保身的活了下来还顺手救下那对爷孙，等我从浙江回去一定让太子派人联系陆明，让他揭发杨宪的真面目。”
“天哥，在吗在吗？”正当裴天韵收拾完神宝准备往浙江行省去的时候，小羲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里，“嗯，是不是太子把桂花糕拿来了？”上午裴天韵用传音贝联系太子之后就马上跟小羲交代了一下这点心信物的事情，“是的，是的，这桂花糕还挺好吃的呢。”小羲在裴天韵出门前把耀星珠给了他，但自己倒是也不受影响，这个大神分身又搞来个旭日符将耀星珠里面她保存的动画和电视剧全都复制了过去，一点不影响她无聊时的消遣。
“好的，多谢啦，我现在就动身去浙江，太子就拜托你啦～”原本正借宿在客栈里的裴天韵一跃而起自房顶冲出向着浙江方向急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