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探水门村
“什么意思?”沈钰莫名的不寒而栗。
程远看向祁嬴,仿佛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意思就是,在这个村子,接回的女孩的魂原本都是别的地方的,”祁嬴看着沈钰,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这是一片浑水滩,不深究就碰不到底。”
那么,要深究下去吗?沈钰仍旧没有听明白他们的意思,脑子里只有那张照片里程玲玲笑容灿烂的模样。
晚饭没有胃口,她匆匆吃了几口就进了房间。老奶奶的老伴本来就喜爱热闹,对他们几个人住进来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会儿还要拉着祁嬴和程远陪他喝酒。
程远受身上的魂体影响,一直猛吃着饭菜,根本空不出嘴来喝酒。祁嬴身体不会感到饿,当然也不会喝醉,怕程远这饿死鬼的样子吓着老人,便主动坐着陪他喝。
沈钰洗了澡之后便一直在回想水门村的布局,却实在想不太出来,最后累睡着了。
这两天东奔西跑,累的她生物钟都有点乱,所幸昨晚睡得早,第二天清晨六点多她就醒了。
这次醒来她仔细看了床底下,没看到异样才放心出了房间门。
“你们俩昨晚睡外面呢?”
她房间的门正对着客厅的餐桌,一开门就瞧见祁嬴和程远在那儿坐着。
程远还趴在桌上闭着眼睛,祁嬴则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直到听到沈钰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看她。
在人界,祁嬴身体不会感到饥饿等,但由于一些关乎阳阳平衡的规定,很多方面会和普通人一样。所以当他看过来时,沈钰被他眼里布满的血丝吓了一跳。
“我和程远昨晚去了一趟水门村,”祁嬴的声音有些沙哑,伸手将对面睡觉的程远拍醒。
“大晚上的去干什么?”
“摸查谢端的住所,”祁嬴见程远醒了,便闭眼休息。“你来和她说说吧。”
程远应该也才睡了没多久,眼圈还黑着,眼里也是能看到红血丝。从旁边拿水壶倒了点水,他润了喉咙才缓声说道:
“其实我没说过我妹妹是怎么死的。之前找到玲玲时,她什么也不肯和我说,一直躲着,但我已经从同行那边大概知道了一些水门村的事情,所以有了一个猜测。
“昨晚睡觉时,我觉得这个猜测对你们应该会很有用,就告诉了祁嬴。聊了一会这件事,我们担心那个妇人去和村里的人说,到时候万一将有用的东西藏了起来,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找到了。于是我俩一合计,就借了老人家家里的车去了一趟。”
沈钰听着,也坐了过去。结果一靠近他们,就闻见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像是潮湿了很久,发霉了的木板上的味道,又夹杂了点线香的气味,很是闷臭刺鼻。
“你们爬人家院墙了,怎么一身的味儿?”
程远显然没注意到,听到她说,这才抬手去闻身上的衣服。
“没有,我们还没找到那个谢端住的房子,”味道确实有些大,程远脱下了身上穿着的薄外套。“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祠堂。”
“然后呢?”这程远不知道什么毛病,总是说话不说完,沈钰只好忍着臭味问他。
“然后就没了。”他回头看了眼老头老太太的房间,见没动静才又说道:“农村里的人一般都起得早,我们找到祠堂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怕有人看到,在门口稍微看了几眼就回来了,还没有进去看过呢。”
照这么说,这个祠堂还是有点问题的,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想过要进去看看。
事情说完,沈钰便让两人回房间再睡会,老头老太太此时也醒了,打算做早饭,她便帮着在厨房打下手。
老太太看着七十多岁的样子,做起事来还很利索,沈钰完全不用插手帮忙,自己在一旁洗菜择菜。
“奶奶,你去过水门村吗?”沈钰试探着问道。
老太太没有作声,她还以为是老人家耳朵不好。正要再问一遍,却见她关了火,探头看了眼窗外,这才转过身拉着沈钰小心翼翼道:
“闺女,你是不是别的地方派来弄那个叫什么暗访的?”
这话不由让她想起了程远之前在村子里说的那句话,心里一下绷紧,摇头表示不是。
老太太看她否认,面上居然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诶哟,害人呐,果然都说祸害遗千年。”
沈钰一惊,暗吸了口气,正要再问,客厅里看电视的老头见厨房没了动静,急忙赶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这丫头想问水门村的事。”
老太太手搭在沈钰肩上捏了捏,默默叹了口气。老头听到水门村三个字,也有些激动,忙对她提醒道:
“你们要去水门村?最好别去了,那地方小姑娘去不得。”
“为什么这么说?”
沈钰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为什么了。她能想到那个村子不会太好,但是没想到会糟糕到几乎这块地方的人都知道的程度。
老头凑近她们,像怕有人听见一样,压低声音说道:“那村里的男的都买老婆,有的和你一样大,还有很多比你还小呢。他们那地偏,穷得很,没有女的肯去,娶不上媳妇不就只能买了嘛。”
这话像是轰炸一样重复在沈钰耳里大声回荡。虽然她之前有往这方面猜过,但真的从当地人口中听到,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地揪了一下。
“没有人管的吗?”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地方又小又偏,都说山高皇帝远,也不可能天天管着么。”
老头说完,又嘱咐了她一句不要去,就走回了客厅。老太太也没说什么,重新开火炒菜。
因为担心祁嬴他们两个还没睡够,沈钰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老头老太太吃了早饭在家里待不住就外出玩去了。
大概要到中午十二点了,祁嬴和程远才出来吃饭。沈钰将今天早上听到的和他们说了一遍,却见他们没有半点意外,当下便猜到程远之前说的猜测应该就是这个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我得找是谁害了玲玲,”程远含着饭菜,勉强张嘴回应她。
祁嬴则沉思了一会,突然看向他们,“我们等会再去一趟吧。”
这个决定一出,没有人有异议,他们之所以会聚在这里,自然都是为了水门村的事。
问老头借了辆柴油三轮车,三人又往水门村开去。
昨天他们和程远稍微说了一下来这里的目的,不过很多事情都有被祁嬴隐瞒着没有说出来。路上聊天,程远又问起,祁嬴突然起了怀疑,怕因为这个问题误了事,便说道:
“寻的东西不属于世间,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否则容易卷入是非之中。”
沈钰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其实是祁嬴在露底,估计是想要试探程远。想想这一路,他出现的确实奇怪,虽然昨天那些说得让她很动容,但保不准都是编的故事,陌生人面前还是得保持点警惕才好。
程远坐在前面开车,祁嬴说完盯了他好一会,除了他回应尊重隐私,答应不再询问,确实是没有看出异样。不由怀疑他到底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到水门村的时候,村口蹲了两三个男的在路旁抽烟聊天。看到沈钰他们过来,互相递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男的把烟摁灭在地上,撒腿往村里跑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站岗的了。”
程远从车里拿上背包就赶到了沈钰身旁。沈钰他们因为登山包里都是些衣服食物等东西,所以没背来,祁嬴就把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全交给了程远带着。
“你们都是做啥子的?”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挡在路中间,指着他们问道。
那男人满脸麻子,牙齿可能因为常年抽烟,以至于熏得又黄又黑。他旁边那个男的看起来比他小点,却也是满脸猥琐样,一直往沈钰身上打量。
“我们找谢端。”祁嬴察觉到猥琐男的视线,稍稍往沈钰前面挡了挡。
看到沈钰被挡住了,猥琐男没好气的嚷道:“找谢端做啥子嘞,你们认识?”
“不做什么,他欠我钱了,”祁嬴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也逐渐漠然。“告诉我他住哪儿。”
猥琐男还想和他硬扯,被一旁的麻子男拉住了,只能愤愤地朝旁边啐了口唾沫。
“谢端这两天不在,”听到是关于钱的事,麻子男也没有那么硬气,打着哈哈道:“要不你们先回去,等他回来了,俺们让他去找你们。”
“不可能,他欠了我十五万,今天我就要他还,”祁嬴见谈钱有点作用,学着要债的凶狠地看着他们。“既然你们认识,他不在的话要不你们帮忙还点?”
这下这两人也有些慌了神,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祁嬴见状,便准备绕开他们往里走,不料瞥见对面走过来了一群人。
人群里基本上都是男的,有的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像是刚从地里赶回来的。沈钰赶忙拉住祁嬴,这阵仗就算是人堆人也能给他们三个压死。
那猥琐男见村里来人了,又挺直了腰杆,冲着人群叫喊:“谢老二来了没啊?”
“没看见哩,找他做撒子嘛?”
人群里不晓得是谁应了他,接着有人看到在祁嬴身后的沈钰,立马扯着公鸭嗓大喊:
“快看,那姑娘俊嘞,莫不是给谢老二送婆娘来了?”
“那这谢老二艳福不浅哩。”
人群里一阵哄笑,其他没看见的都伸长了脖子,眼露精光,猥琐至极。
这样粗鄙恶俗的场景看得沈钰直犯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程远赶忙上前和祁嬴一起挡住她。正要替沈钰骂上两句,身体猛地一抖,背上突然感觉一沉,像是背了个人。
“哥哥,走,快走。”
程玲玲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在他耳边,程远心里还来不及欣喜,祁嬴一把拍上他的肩,轻声让他先去把车开来。
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剑拔弩张的样子确实对他们不利。程远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跑回去开车。
那些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没有步步紧逼,程远将车开来,祁嬴便拉上沈钰一块上车走了。
开了大概十公里,已经看不到水门村了,祁嬴便让他在路边停下。
“现在怎么办?”程远把车停稳,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沈钰。
祁嬴望着水门村的方向,微皱眉头道:“只能晚上去了。”
“那沈钰怎么办?”
“和我们一起去,她迟早要经历这些。”
祁嬴回答得很是干脆,沈钰也猜到了是这种情况,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即便刚刚那群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但她确实也很想知道村子里的一切。
见她自己也答应了,程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此时才三点多,离晚上还有许久,他便把之前程玲玲让他赶紧离开的事说给了沈钰他们听。
“这么说,你妹妹肯理你了?”沈钰来了兴致,一直往程远身上打量。
程远被她看得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该算是吧。”
“是件好事,”祁嬴在旁边听着,突然插话进来。“不过也说明你妹妹她对这里很敏感,你要多注意一下了。”
这个他自己也明白,于是没有多说什么,用手轻轻抚了抚肩,表情很是认真。
夜晚来的很慢,三人时而分析情况,时而聊天扯皮,中途还跑回镇上吃了顿晚饭,直到天渐渐暗了大半边才又往水门村开去。
可能是担心他们会再来,村口的路边上仍旧坐了两个男的看着。于是也只能把车停在远处藏起来,三人摸黑往里走。
村口没有灯,两个男人就各揣了一把手电筒,一边聊着天,时不时地往两边照一下。
路口本来就不是很宽,他俩往中间一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那还真不是易事。
连连想了几个方案都以要么行不通,要么太难实行而告终。
正当三人犯愁,一阵敲打铁盆的声音从村里传到了村口。
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睡得早,此时突然的敲打声不由吸引了那两人。
估计是担心出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见没有停下的趋势,便都寻着声去了。
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等那两人走远,沈钰立马就和祁嬴他们往村里跑,耳边还能听见敲打声中夹杂着一些说话声,不过也来不及听清就没了。
村子里漆黑一片,为了不被发现,就都没有使用手机。祁嬴让沈钰拉住他的衣角防止走丢,凭着记忆和程远直奔祠堂。
祠堂还是离得蛮远的,那块地其实已经渐渐远离村里的房子,沈钰只能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它几乎背靠着大山。
祠堂旁不住人是挺正常的,但当走近一看,才更是惊到了她。
祠堂规模不是特别大,但是也有两三间房子那么宽阔。整体样子与别地的祠堂很不一样,方方正正的,几乎不像一间祠堂。看上去也是极其简单普通,是很纯粹的用木材搭建的,走近还能闻到很大一股霉味。
祠堂门口有一排不知道是什么石头铺的路,可能是走着太硌脚了,沈钰余光里看到旁边程远的腰似乎弯下去了点。
越靠近祠堂大门,霉味也越来越重。祁嬴稍稍皱了下眉,打开手电筒就钻了进去。沈钰见状,也和程远分别拿手机开灯,一同跟着进去。
祠堂里没有多少霉味,不过却有很浓的一股线香的味道,混杂着很是刺鼻。
祁嬴一进来就往正中间走,沈钰便也拿着手机一路照过去。还没等她走近,就听见他“啧”了一声。
“怎么了?”
沈钰靠过去,看见他脸色十分凝重,便顺着他的视线打光过去。
前面过来时没有看清,现在在两道光线下,一张巨大的桌子出现在眼前,大到几乎占了祠堂三分之一的地方。
桌子也不是白放的,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牌位,看得她头皮发麻。
“有没有觉得这牌位不对劲,”祁嬴指着其中一个照给她看。
沈钰听到他如此说,便仔细地上下看了一遍,但除了外观上看起来比别的牌位更加鲜红一些,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好像就…”
“别说话。”
祁嬴突然打断她,转身面朝着门口,皱紧了眉头。
看到他异常紧张的样子,沈钰也急忙闭了嘴,和他一起紧紧地望着门外。
整个祠堂安静了两三秒,只听见极其细微的“砰”的一声,紧接着祁嬴猛地一把将她手中的手机摁下去。
“快关灯,有东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