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旅馆
混进来了一个是什么意思？
沈钰脑海里浮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正要探头，祁嬴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轻声提醒道：“别乱看，这东西不害人。”
“是什么？”沈钰也学着他轻轻说话。
脑袋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祁嬴靠在座椅上拿着手机打了几行字递给她：
“冥界在每个地方都会划分出界线，派遣特定的阴差看管，而在哪里死去就只能待在那个范围内等着阴差来收魂。民间有种人叫渡阴人，也叫渡阴脚夫，八字特殊，可以专门供死在外地但思念家乡的鬼魂附身，借此重回故地。”
沈钰看完，删掉重新打字递给他：
“你是说这车里有个渡阴人？可是这种车不能中途停车，他为什么不在车站上车，而且怎么样也是肉体凡胎，如何上来的？”
“你没听过‘孤魂野鬼’吗，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人死去，只要报价够高，哪里都有人肯接单。不过看样子这司机应该不是第一次载这种东西，刚刚在隧洞里就故意熄火，假装车子出了问题，让车里的人都下去帮忙查看，借此机会让躲在隧洞里的渡阴人蒙混上车。”
看到这里，沈钰想起之前坐在她旁边那个诡异的东西。刚要和祁嬴说，就见他将手机收了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眯缝着眼睛，轻声道：“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了，我先睡会，等下车了再说。”
说罢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沈钰见他很疲惫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搅他。而被这么一搅，困意早就没了，只好干坐着，顺便守着他，以防万一。
又坐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快到站的时候祁嬴才醒过来。趁着下车的空档，沈钰悄悄扫了一圈。
十六个，确实比在车站时多了一个。
因为之前车上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她还是能很快发现多出来的是哪个。不过由于祁嬴拉着她最后下的车，发现那人时，就只看到个挤在人群里的侧脸和匆匆离开的背影。
春兰县处在这座城市的边缘，由于被大山阻隔，一直发展不起来。连续坐了三个多小时，他们下车时，天都暗了半边。此时也找不到车去浔篱镇，便打算先找个住所过一晚。
县里的夜晚不像城市里那样灯火通明，到了这个点也没有多少人在街上。两人一路找过去，终于在八点的时候在一家旅馆安顿下来。
旅馆环境还行，一眼看过去很干净整洁。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可能一般也没什么人来，旅馆所有的活也都是他们两个人干。
祁嬴让老板娘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两人就带着背包上楼了。
旅馆虽然环境还可以，但是隔音效果不太好，沈钰上楼时还能听到二楼靠近楼道的房间传出来一点奇怪的声音。
不过声音也不算大，听得不是太清楚。仔细一听像是谁在哭，又好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在喊叫。
这种旅馆有小年轻“玩耍”也是可能的，沈钰也不敢多听，快步跟着祁嬴上了三楼。
找到房间，祁嬴没有去自己那间，而是先在沈钰这边的窗户上用自己带的特殊黄色粉末蘸水写几个古怪的符号。
“晚上就别开窗了,”祁嬴边提醒她，边在她床头上挂了串小铃铛。“自己注意着点，这铃铛响了一定要喊我。”
可能是防那些的，沈钰也没多问，等他弄好才开口道：“我今天在车上碰着那种东西了。”
“嗯，我知道，”祁嬴拉来一把椅子，面对着她坐下。“在知道司机搞鬼的时候，我原本也没有下车，不过我看到了卫方。可惜那是个假的，我追过去后才发现。现在看来应该是调虎离山。”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来自冥界，这种假的一看就应该看得出来。可是沈钰，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我希望我现在说出来你不会怪我。”
那是一种无奈与愧疚的表情，虽然他已经不是一次二次的瞒着她了，但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会一颤，她不希望事情的发展最终变得不利。
“你说吧，我都已经跟你到这来了，只要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就行。”感觉自己也带上了无奈的语气，沈钰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
“因为天界有规定，不准在人界使用法力，就像今天我在追那个假卫方时不小心用了点，以至于我后来一直身体乏力。不过这还是轻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会和你一样，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存在。当然你也别太担心，你是寻找心脏的关键，冥界不会让你出事，我会尽可能保你寻回碎片。”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保证着，沈钰也不晓得说什么。自己之前虽然生气，但是答应了会来，自然不能食言。而且这一趟也是她自己想要来看看祁嬴说的那些都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也只好说道：“算了，来都来了，我小时候也没少被缠过，虽然后来没怎么出现了，不过还是能习惯的。”
祁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沈钰受不了这种氛围，便率先开口问道：“这么久没吃东西，要不要出去买点吃的？”
她确实也是饿了，今天一天还只吃了早上那顿，饿过头了也就没感觉到，现在说起来倒是又饿得难受。
祁嬴应了声“好”，跟着回房间放好包，两人便下楼打算去外面找找饭馆。
“哎，”坐在前台正在算账的老板娘看着他们下来，突然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位大晚上出去干啥呢？”
“哦，找个地方吃饭。”沈钰虽然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这样扯着问，但还是礼貌性的回答了她。
老板娘听着吃饭，一下激动起来，边走过来边说道：“我们这县城小，到了这个点饭馆基本上不开门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旅馆虽然不大，但也是有饭菜的。”
接着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他们，沈钰一看，竟然是张手写菜单。
“两位看看要吃点什么？”
老板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笔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沈钰是不太想点的，那些话估计都是骗人的，应该也就是看他们两个是外地来的。不过还没拒绝，祁嬴抢先开了口：
“就随便炒两个小菜吧，睡前也不能吃太多。”
“好嘞好嘞。”老板娘满脸堆笑，拿过菜单，招呼他们去一旁的桌子坐着，自己匆匆往前台后面的门去了。
看着老板娘走远，沈钰便想提醒一下祁嬴。
“怎么，不够吃？”祁嬴在她开口前，出声打趣她。随后才悠悠解释道：“水门村的资料稀缺，等会喊住那老板娘，问问她知道多少。”
找本县的人帮忙确实要比自己摸索强得多。沈钰便也没了意见，默默盘算着等会该怎么问。
过了十多分钟，老板娘将饭菜上齐。一道鸭肉，一道鱼肉，看着好像还是冷菜热过的样子，十分影响胃口。
“老板娘，我们只要两个小菜，你这全是肉，我们也吃不完啊。”
“哎呀，这…”老板娘站在一旁，一脸讪笑。“年纪上来了，没听清，小姑娘不好意思啊。”
看着她假装赔笑的样子，沈钰心里不悦更甚，原本还想委婉些，这会儿直接就质问道：“你这菜是不是拿剩…”
“老板娘，可以和你打听点事吗？”
祁嬴出声打断了她。那老板娘也是心虚，听着他不追究，忙点头应好。
“你知不知道浔篱镇的水门村？”
“水门村这县里的谁不知道，”老板娘顺势在一旁坐下，“那可是浔篱镇上有名的光棍村呢。”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消息，祁嬴默默记下，正要再问，那老板娘又神神秘秘道：
“你们是要去水门村吗？看你们两位也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想着去那个地方。”
“哦，我们是来探亲的。”
祁嬴边说边朝沈钰使了眼色，沈钰愣了下，也很快反应过来，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听家里老爷子说，有个水门村的远房表叔身体不好，怕是要不行了。他老人家受不了舟车劳顿，就让我们兄妹两个代他来看望看望，我们也顺便当旅游了。”
“哦，这样啊，”老板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可得看好你这妹子了。”
“为什么？”这话听着奇奇怪怪，两人不由同时问出声。
“这水门村都大光棍，经常有老汉…”
“你这婆娘，后面碗都堆满了也不知道去洗洗，在这里讲什么闲话！”
突然从楼道那边传来一声叫骂，三人都是一惊。只见那络腮胡老板一脸凶相的从楼上下来，朝着他们走来。老板娘登时不敢再作声，匆忙去了后厨房。
“两位赶紧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老板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冷声冷气地说着。“咱们这县城小，没什么好看的，探完亲可以早点回去。”
吸了两口烟，老板就坐回到前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这边。
祁嬴砸吧了一下，看问不到什么了，就对着菜努了努嘴，让沈钰快点吃。
“不吃了，这卖相都不知道是哪天剩下来的。你要是饿了就吃吧，我回去吃点面包算了。”
祁嬴“嗤”地一下笑了，“我不会感到饿的。我虽然得和平常人一样，但我身体与你们还是不同的。你要是想吃，我就陪你吃会；不过要是吃不下，那就先回去吧。”
说罢，摸了几张钱放在桌子上，对着不远处的老板招手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快步上了楼。
一路无话，直到沈钰开门，祁嬴才拉住了她。
“这老板看上去有问题，”他挨到她的耳边，轻声提醒，“睡觉前锁好门，窗帘也拉好，那些符尽量放在一拿就能拿到的地方，发现不对劲就喊我。”
他说完，一把将沈钰推进房间，关上门，朝周围环视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沈钰被他推了个趔趄，等他关上门，急忙反身把门锁好，又匆匆跑去拉窗帘。
旅馆的房间不大，她前前后后的查看了一遍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还顺便记了一下东西摆放的位置，想着以防万一出了事还能摸黑逃跑。
这么一趟下来，出了不少汗。此时也没了吃东西的念头，便挑了套衣服就去洗澡。
虽然经常被缠，但还是习惯关灯睡觉。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将符纸抽了三张放在枕头底下。
这里不会半夜还有车辆来往，周身一片寂静。沈钰玩了会手机，睡意上头，便蒙头就睡了。
“啪嗒，啪嗒…”
临近后半夜，一阵滴水声从卫生间传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响亮。沈钰奔波了一天，现在正睡得香，压根就没听到。
“咚咚咚。”
门被敲响，她猛地坐了起来。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从枕头底下摸出符纸来。
“沈钰，是我，祁嬴。你起来了吗？”
直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已经天亮。
一面应着他，一面急忙收拾。
祁嬴背靠在旁边的墙上，她一开门，便半推半挤地进了房间。
沈钰刚要骂他，却见他突然皱紧了眉头，眼睛紧紧盯着地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差点惊叫出声。
整整一个房间都是水脚印，从四周逐渐围拢，最后到了她的床边。
一圈一圈，像是一个人一直在绕着她的床打转。她下床时因为着急，加上房间拉着窗帘，也没有注意。现在看到这些，头皮都开始发麻，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祁嬴跟着这些脚步一路走到卫生间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咂出声：
“本来想防个爬窗的，没想到来了个游水的。”
“什么意思？”
“你昨晚什么都没听见吗？”祁嬴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几步走到窗户边上，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驱散了沈钰身上的寒冷。她快步走到祁嬴身旁，摇头表示没有听见。
奇怪符号还在，窗户也没有异样，确实与他预想的一样，下次还得防备一下卫生间才行。
“看来这珠子还是挺管用的。”
这话没头没尾，沈钰稍稍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伸手摸向脖子上的红珠。
手指不小心按到了右边锁骨，有微微的辣痛，她这才想起昨晚锁骨上突然有灼痛的感觉。不过那时困的很，根本睁不开眼，也没当回事，现在想来，说不定确实是帮了她一把。
“这是小孩子的脚印吗？”
那脚印的脚距很近，小小的一个，渗人的很。不过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她也就不太会被吓到了。
祁嬴摇头，看着脚印沉吟了一会，脱口而出：
“听过‘三寸金莲’吗？这是那小脚老太太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