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往春兰县
“在你们人界的神话书里,穷小子谢端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天帝念他克勤克俭、安分守己,所以派神女田螺姑娘下凡帮助他。”
祁嬴毫无感情的复述着广为流传的故事,沈钰听着,与她印象中的情节差不多,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故事终归是故事,你知道事情真正的发展吗?”祁嬴撇头问她,接着又自顾自的说道:
“在人界,她被称作田螺姑娘,没有名字,但在天界,她是纯昀仙子。那年的她,因为修行不够,便卧在莲花池采集灵气。都说历经千难万险才能修成正果,或许谢端就是她的难和险。
“不知是听到何人指点,谢端找到这座莲花池,将其带回了家中。因为螺壳是她的命脉,他便以毁坏螺壳为由要挟纯昀出来,不得已之下,纯昀只得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可是谢端只是个凡人,也不可能一直困着纯昀啊。”沈钰听着,忍不住问出来。
祁嬴认同的点头,接着前面道:“确实如此,但谢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将纯昀的螺壳一直霸占并且藏了起来,那螺壳之前被特制的药水泡过,纯昀根本找不回来。没了螺壳她也就没办法使用仙术,从此一直被囚禁在那个小村落里,受尽折磨,直到谢端死去。”
这确实与以前听到的故事相差太多,沈钰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她的壳为什么被锁在柜子里了?”
“应该是仿的,壳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祁嬴语带无奈。
远处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沈钰招手让他停下,又转头问祁嬴:“手镯里的那个女人是纯昀吗?”
祁嬴点头,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两人上车后便不再说话。
那天过后,祁嬴一直没有再出现,沈钰也没有再遇到奇怪的情况,于是便每天早上去当铺坐班,傍晚回家。
当铺自从手镯一事之后又没了人光顾,即便第二天是老头说的人市,外面人来人往的也没人进来。沈钰也就乐得清闲,每天翻翻奶奶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都是一些驱邪的东西,也没有故弄玄虚,沈钰觉着用得上,便来回翻看了几遍,差不多也能够记住七八成。
直到第四天清晨,沈钰还在睡梦里,被一通电话吵醒,没有备注名字,但她已经眼熟了。
“下来。”
一接通就听到祁嬴命令一般的说道。沈钰脑子还在蒙圈,一把子爬起来就问:“下来干什么,你在哪?”
“…”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沈钰也在被床脚绊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
“今天去水门村?”她使劲扒着阳台的窗户看下面。“可是我东西都没收拾好,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现在,我还要带你去准备点东西。”
“那好,”沈钰应着,“你要不先上来坐坐,我刚起来,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下来。”
“不用了,我在车里等你。”
祁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担心他等太久,沈钰也尽量比往常更快地收拾好,大概半个小时后匆匆跑下了楼。
祁嬴刚走到车前,就见她下来了,便把手上的早餐递给她,让她赶紧吃完上车。
“我们什么时候去水门村?”沈钰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完,开门上车,瓮声瓮气问道。
“下午三点,”祁嬴发动车,往这座城市最大的商场那边开去。“带你去买点东西,不然看了这么多天的笔记可就白看了。”
沈钰心里一惊,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这些天在看笔记,结果祁嬴突然一加速,刚吃过早餐,一下子反胃起来。
路上基本都是绿灯,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沈钰忍着恶心赶忙下了车。
商场人很多,祁嬴却没往里走,带着她在周围绕来绕去,没想到居然绕到了一处小胡同里。
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也根本没听说过。胡同里面有些暗,不过还是有许多人来往。
祁嬴没停下,沈钰便跟着他一直往里走。这里面貌似没有门,两边都有一排方方正正的窗口。从窗口望进去,有的黑漆漆的,有的又很亮堂,不过窗口没那么大,一路扫过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这里不像淮桉巷,外面看着多大,里面也确实多大。两人走过去时不时会和旁边的人碰着,不过可能也是常态,没有人会介意。
走过了五六个窗口,祁嬴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前的窗口和前面的一样,不过光顾的人却多些,两人还得老老实实地排会儿队。
“买点什么?”
终于排到他们,里面幽幽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祁嬴将沈钰拉到窗口前,朝里面说道:“麻烦给她寻个可以护体的贴身物件。”
即便是站在窗口,沈钰还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就听见沉吟了片刻,一只枯瘦的手从里面伸到她面前。
那只手里握着一个珠子,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一根黑线拴着,却找不到穿孔,好似是从珠子里长出来的。
祁嬴接过来,又问那人是何物。
里面的人缓缓解释道:“玄朱丹,传闻是最后一只朱雀的内丹,平日戴上就不要随意摘下。护体有用,其余不知。”
祁嬴道谢一声,将珠子交给沈钰,询问那人需要多少钱。
“二位身份不凡,颇有来历,此乃有缘,老朽只当赠予,不收它物。”
那人神神叨叨的,沈钰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还挺兴奋。
“老先生不必客气。既然此物珍贵,不是钱财可以换取,那日后我便带上大礼前来道谢。”
里面的人呵呵一笑,高声道:“也好也好,那老朽就先谢过了。”
谢?沈钰迷惑了,以物换物怎么还用“谢”的?
两人说完,祁嬴又撇头对沈钰道:“你奶奶的笔记里没教过你用什么吗?趁现在一起买了。”
说到这个,沈钰回想了一下,笔记里基本上没有要用到特殊工具的,便摇头说没有。
“给她拿点黄纸和朱砂吧。”
祁嬴替她做了决定,里面的人也很快递出一沓黄纸和五六支与圆珠笔相似的朱砂笔。
“要这个做什么?”沈钰听到这两件东西,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你不会让我画符吧?”
祁嬴笑了笑,不置可否。接过东西,那人又从里面递了个腰带出来。
“这个可以装这些,要用时方便拿,就当是送给你们的。”
祁嬴道谢,再次接过,付了黄纸和朱砂的钱便带着她离开了胡同。
沈钰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祁嬴又领着她去了趟商城。最后两人带着一些生活用品、压缩饼干等食物,以及一人一个容量很大的登山包回到了沈钰的出租屋里。
“自驾去吗?”沈钰将珠子戴到脖上,准备去房间收拾东西。
“坐大巴。水门村偏僻贫瘠,平常没什么人去,自驾目标大,不好行动。 ”
祁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只背登山包去,所以不用带太多东西,装几套衣服就行了。”
沈钰正好还在纠结要带什么,听到这话,当下就挑了四五套衣服出来,顺便带上奶奶的笔记本,也就差不多搞定了。
“趁着还有时间,你来练习一下怎么画符。”
看到沈钰出来,祁嬴从桌上拿来她记录面试信息的本子和笔递给她。沈钰拿过来又丢回了桌上,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种黄符了,她连上面的字都不晓得怎么写的。
祁嬴也不恼,拿过本子在上面边写边解释:“我暂时也想不到你可以怎么自己自保,所以暂且先教你练练符纸。”
写罢,将字拿给沈钰看。沈钰以前也有见过黄符,不过上面的字和祁嬴写的这个字完全不一样。
祁嬴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解释道:“寻常道士都是经过拜师修习的,符篆的复杂程度你一时半会也摸不透。我教你的这个不属于正派符文,虽然效力可能没正派的大,但暂保安全还是可以的。”
看着那字也不难写,想着时间还早,多学一点是一点,她便答应下来,拿着本子一遍遍的临摹。
下午两点时,她已经能熟练且快速用朱砂笔在黄纸上写出来了。此时腰带里已经塞了十多二十张写好的符纸,祁嬴让她把腰带系好,背上登山包便出门打车准备去往客车站。
因为重点的东西都在祁嬴包里,沈钰也就没有太累。两人赶到车站时刚好到两点半,车上的座位稀稀拉拉坐了十个人左右,祁嬴便带她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等了十几分钟,又陆续上来三个人,随后再没看到有人来。司机蹲在外面抽了两根烟,也是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发车时间近了,扔下烟头,骂骂咧咧地上车准备发车走了。
这去往春兰县的大巴车有些破烂,一发车,车子嗡嗡直响,连带着窗户也跟着微微抖动。沈钰本来坐在车上等得昏昏欲睡,头挨在车窗上,突然一抖又给她吓精神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许困意在身上。这到春兰县也不知道要多久,一路上全是大山,沈钰被这车一摇一摇的给摇困了,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身突然猛地震了一下,沈钰一头扎到了祁嬴坐的那边。太阳穴痛得厉害,想着祁嬴应该也被她狠狠地砸了,便揉着额角准备给他道个歉。
然而等她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车子的嗡鸣声也没有听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车子停下了。
人在不熟悉的黑暗环境中会变得恐惧和焦躁。此刻沈钰心里也逐渐躁惧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的符纸。
“祁嬴?”
沈钰尝试着轻声喊他,却只能感觉到身旁的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压抑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她提起胆子伸手去碰坐在身旁的人,心里默默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凉的,湿的。指尖的触感变得十分不真实,沈钰虽然不敢确定平常的祁嬴是不是这样的,但这怪异的感觉还是让她汗毛竖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漆黑看不见,但她总觉得旁边的祁嬴似乎矮了一截。
难道旁边不是祁嬴?!
这一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地将手缩回。
黑暗中,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顺着握住了她抽回的手,沈钰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了。那手冷得骇人,凹凸不平,一些部位宽大且软绵,一些部位又细又硬。
那是肉和指骨的区别,她甚至能感受到翻起来的腐肉。这哪里会是祁嬴的手!
耳里满是心跳声,那手死死地握着她。沈钰努了努劲却根本抽不出来,只觉手腕一阵刺痒,暗骂一声“不好”,另一只手急忙从腰带抽出符纸就往那手按去。
一碰到符纸,腐手立马放开了她,沈钰见有效果,凭着感觉将符纸猛地往旁边座位按过去。瞬间,只听得一声怪异的呜咽,手下一阵抖动,很快就能感受到旁边的东西消失了。
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手上的符纸。沈钰倒不在意这个,轻轻揉按右手腕之前刺痒的部位。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祁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这才想起手机还在兜里,便拿出来准备开个手电筒。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沈钰还没摁到开关键,一只温热的手将她按住,紧接着祁嬴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别开手机也别出声,等会出去了我再和你说。”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便没有再打开手机。
默默感受着旁边的人均匀的呼吸,沈钰静下心来。等了大概一两分钟,前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穿插着司机熟悉的骂街,很快车厢被一片手机灯光照亮。
看着之前在车上的乘客此时都一个个从门口重新走进来坐下,她满是困惑,却又想起祁嬴说的不要出声,只好憋住等着司机重新发车。
原来那片黑暗其实是因为他们开进了一条较长的隧洞里,不过为什么没有灯,大家又为什么全都下了车却无从知晓。等到这看着要散架的车重新摇出隧洞,她才转头看向祁嬴等着他说话。
“凑过来点。”
祁嬴看上去很累,语气也虚弱了不少。沈钰将头挨了过去,就听见他一字一句说道:
“注意一下,车里混进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