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则
她们去学校外面吃水果披萨。
披萨店是孟珥瑶选的，这儿价格偏贵，这附近的顾客，大多都是学生，所以店里的人并不算多。
等餐的时候，孟珥瑶问：“我问你，你干什么要听那个二手货女生说那些？”
姜西枝一怔，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孟珥瑶的问题又突然、又令她难堪。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带有侮辱性的标签？”她顾左右而言他。
“不能，”孟珥瑶看着姜西枝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
姜西枝也不知道她那种过剩的自信是怎么养成的，还有她的霸道，也让人挺不爽的，虽然并没有什么压迫性，却很逼人。
想起孟珥瑶问过她是不是要堕落，于是她说道：“我并没有想买。”
姜西枝生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更多，所以避开了孟珥瑶的眼睛。
“那你是想卖，对不对？”
姜西枝很想大声地斥责，这样不经同意就解读并说出别人的内心真的很不礼貌，但她发现，现在她已经没有精力动不动就发脾气了。
“对啊，我想挣点钱。”最终，她选择坦诚以对。
在说出口之前，她觉得无比羞耻，可是随着选择不遮遮掩掩，姜西枝忽然能理解艾秋嫚那种坦然的心态了。
这本身并不是一件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大家对同一件事的态度各不相同，不过是立场的差异导致的。
在决定据实已告的同时，姜西枝也准备好了面对孟珥瑶的无情洗礼。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1孟珥瑶说着，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
姜西枝原本已经准备好被她也贴上二手货女生的标签，可她的双标，就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这一点都没有趣，别的二手货卖家应该是不想让资源被浪费，而我却是不得不用自己的过往所有去换取生活费。”
姜西枝的话语中并没有悲伤亦或是自怨自艾，而是一贯的淡漠，明明讲的是自己的事情，却好像在说的事不关己。
孟珥瑶沉默了一会儿。
帮助对方对她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没有贸贸然开口。
因为她不确定这会不会让姜西枝炸毛，或者自尊受损，以她恋爱的第一兼必要原则看来，这应该是她极度敏感的领域。
“我说你，”孟珥瑶的手指又不自觉地叩击着桌面，“这种事情有必要去听别人讲么？网络不好用，还是搜索引擎里搜到的东西不够多？”
这——
姜西枝承认，孟珥瑶说得在理。“因为她刚好在讲，我听听怎么了？”
“听她说话，你也不嫌费耳朵1
艾秋嫚的嗓门真的天赋异禀，只要她一开口，感觉温柔就完全和她绝缘了。
姜西枝哑然失笑。
现在，孟珥瑶看起来精神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对她造成的阴影正在渐渐散去。
孟珥瑶见姜西枝笑，心情不由得越来越舒畅。“对了，我也有很多东西想要卖，带我？”
姜西枝真的有点无奈，这个人是怎么了？“你凑什么热闹？我已经很累了，真的。”面对孩子气的孟珥瑶，她只好求饶。
“有一些东西，与其让它们蒙尘，还不如让它们被利用。或者，我们干脆在学校外面开一个店怎么样？网店加实体，感觉不错。”
面对孟珥瑶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姜西枝有点无措了。
“你不要这么上头，行不行？——”
“不行1孟珥瑶打断了姜西枝，“我就是天生的行动派，这件事，马上安排起来，到时候，你只要把你要卖的东西交出来，然后等着收钱就可以。”
说完，她歪着头，朝天花板看了看，好像在畅想着她这头脑一热的冲动念头中存有的种种可能。
“别太当真了，”虽然不知道怎么拒绝孟珥瑶，姜西枝还是选择了泼冷水，“你既然知道有网络，那用网络就足够了。而且，你才在教室里笑过艾秋嫚，转身就要卖旧物，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姜西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低潮之中感情变得廉价了，孟珥瑶的这番言辞，哪怕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她还是莫名地觉得感动。
“姜西枝，我有说过我要亲自去卖么？”孟珥瑶的样子非常认真。
“做人不能这样没有原则。”姜西枝也很认真，她怕孟珥瑶在这件事情中的热情超过自己的热情，怕她对自己的感情又死灰复燃，怕两个人的关系会越来越复杂，所以就借着原则来拒绝彼此的牵扯会加深的可能。
“原则这种缥缈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孟珥瑶的双眼好像在短瞬之间变得更加明亮黝黑了。
就好像生怕话语之后的真意被对方看透，姜西枝下意识地避开对方那开始透出逼人气息的直视。
“当然重要啊，”这时候，她尚且还算有底气，“我就是一个仰赖原则存活的人。”
“说到原则，我一直很好奇，”孟珥瑶又在桌上一阵轻叩，“难道你没有发现，原则这种东西，是可以改变的么？”
“可以改变的原则，不足以让我依靠。”
姜西枝意识到对方在试图说服自己，但是，她固守了这么多年的堡垒，又岂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打破。
“这样多累。”孟珥瑶靠到椅背上，“我要纠正一点，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卖，和买二手货，本质上不一样，并不存在打脸这种说法。”
可你嘲笑你的买家，这种行为令人不齿！姜西枝多想这么反驳她，但是她觉得试图说服别人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所以就放弃了。同时，她也不得不佩服孟珥瑶的狡辩能力。
“不用再帮我，”因为对方开始不听劝说，姜西枝只好再次使用拒绝模式，前天早晨孟珥瑶所谓的见面礼，她能和大家一样若无其事地接受，但并不代表她要一直接受对方的帮助，“这样我负担很重。”
“有什么负担？”一腔热情又遭到拒绝，孟珥瑶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她故意说得轻松，“你就是给自己设限太多，心理包袱重，人呢是一种社会性很强的生物，就是要互相帮助才能共同致富。”
“可是，”对于孟珥瑶的孜孜不倦，姜西枝感到有点烦，“你已经很富裕，并不需要帮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珥瑶反驳道，“我承认我现在是很富裕，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哪一天我失势了呢。所以现在你大可以把我的这种行为视为我在为自己的未来投资，现在我助你致富，将来我有什么意外，你好照应我对不对？”
类似这种时候，对方一而再地为自己着想，姜西枝几乎都要忍不住以为，对方是不是旧情难忘？思及此，她不禁立即想逃。
“这件事，我还是自己来吧。”
姜西枝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她希望孟珥瑶可以放过这件事。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
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一起，都定了一下，在视线交汇的倏忽之间，双方都不禁试图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想要得到答案。
姜西枝：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孟珥瑶：接受我真的有那么难么？
可是，在短短的对视之后，她们又若无其事地收走各自的视线。
姜西枝看着桌面说：“你为什么非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