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理取闹
没多久，培训学校到了，距离七点还有五六分钟。
“谢谢你载我过来。”下车之前，姜西枝说道。
在解安全带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些麻烦。
“用力一点。”
经孟珥瑶提示，姜西枝还是没有能够解开安全带。
于是，孟珥瑶凑过来，姜西枝避闪不及，两个人的手轻轻地触了一下。
那种仿佛被烫到的触感，令姜西枝倏地缩回手。
与此同时，还有一阵仿佛是牡丹花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孟珥瑶身上的香味和在教室里的时候不同，早些时候，她身上的气息是玫瑰混合着蜜橘的气息，而现在却变成了柔和的牡丹香——
“解开了。”
孟珥瑶抬起头，发现姜西枝在失神地盯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连接，也许，只不过对上半秒钟的时间，姜西枝却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孟珥瑶悦耳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反反复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以及对方的雪肌玉肤，白得刺痛了她的眼睛。
姜西枝感到，在自己沉寂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孟珥瑶猛然激活了，它们失控地躁动起来。
为了掩饰身体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她快速地躲开了孟珥瑶那直接的、明亮的目光，可她只顾着躲避，却忘记了要下车。
孟珥瑶看出了姜西枝的异样，忍不住逗她，“舍不得分开就快打个电话请假，我带你出去快活。”
车里瞬间弥漫出浓浓的暧昧。
不论是撩拨人心的回答，还是这种赤裸裸的引诱，孟珥瑶总是能够说得这么自然。
在她那里似乎没有禁忌这个词语。
对方语气之中的蛊惑和怂恿，已经强烈到两耳可闻、双眼能见。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姜西枝虚弱地反驳，她低下头，“我走了，明天见。”
“嗯。”看着仿佛落荒而逃的姜西枝，孟珥瑶脸上浮起满意的笑。
和她成为同学是她最近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了。
第二天，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姜西枝下意识地看了看她那些堆在客厅的纸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那些东西似乎在提醒着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已经被尘封。
她到教室的时候还早，教室里只有三四个人。
研一的专业课比较多，所以每个专业都有安排固定教室。
今天的两节专业课都是在本班的教室上，早晨十点钟和下午两点各一节。
姜西枝刚刚坐下，昨天那两个聒噪的女生一前一后地从前门走了进来，她们住校，在同一个宿舍，已经混熟。
她们一进来，安静的教室瞬间被她们的谈笑声填满。
走在前面的那个叫艾秋嫚，就是昨天穿burberry束腰裙衫的女生，嗓门尤其最大。
她们肆无忌惮地边说边笑，在中间的座位坐下。
靠窗而坐的姜西枝扭过头，刚好看到艾秋嫚将她双肩包咵的一声摔到书桌上。
哦，fendi小怪兽包。姜西枝想。
她的目光只在那个包上停了一瞬，就被艾秋嫚捕捉住了，她看出了姜西枝是一个识货的人。
“没错啦，这个也是二手的哈哈哈……”艾秋嫚十分自来熟地冲着姜西枝说，她的嗓音能让从走廊上经过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九成新，绝对是正品，验过的呢。”
这时候，她身边的秦雯艺才惊讶地问，“这是什么牌子的啊？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包呢。”
艾秋嫚没有理会秦雯艺，她还在等着姜西枝的回应。
“你在哪儿买的？”姜西枝的语气十分淡漠。
艾秋嫚还以为她有兴趣，于是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从购买的渠道讲到如何辨别货物的真伪；再从如何绕开天坑到货比三家的方法；接着，她还讲了她淘货的心得以及收到货之后不满意的情况下如何与卖家交涉退货……
姜西枝耐心地听着她讲着，她想，如果打算把手里的东西转卖出去的话，也许，她说的那些有可能都是有用的。
她听得很认真，以至于孟珥瑶走进来，她都没有顾得上去搭理。
“照你这么说，你身上就没有不是二手的？”
孟珥瑶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很强。
艾秋嫚完全不生气，“当然有啊，mybody！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嘛，无所谓，就算是全新的，用了一次也会变成二手的。”
这下，孟珥瑶也懒得继续打击她了，人各有志，反正艾秋嫚也没妨碍到她，除了声音大到让人有点受不了。
在姜西枝身旁坐下来的时候，孟珥瑶问了一句，“你干什么那么有兴趣，难不成你也要堕落？”
姜西枝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搭理她，所以她的语气才那么冲。
“如果是呢？”姜西枝的语气依然很冷淡。
孟珥瑶将课本往桌上一放，转过身，目光锁定姜西枝，好像在确定她的话里有几分认真。
“和扩音器，我建议你保持距离。”
才开学没多久，孟珥瑶已经给艾秋嫚贴了两个很不友好的标签。
还没等姜西枝有所回应，她又看向艾秋嫚，“对了，教室不是你家吧？”
“啊？”艾秋嫚一脸问号。
“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大嗓门让人很烦么？公共场所，小声点。”
艾秋嫚刚想反驳，又想起来前天才拿了她的钱，她明白，孟珥瑶有拽的底气，所以咬咬嘴唇忍下了。
况且，孟珥瑶说的，其实也正是教室里每个人都想说却碍于面子或者缺乏勇气因而没说的话。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何必这么不留情面？”姜西枝见艾秋嫚满脸通红，觉得她都要有阴影了。
“所以，你喜欢被人吵？”
孟珥瑶现在就像吃到炸药一样，一点就炸，姜西枝就懒得再理会她。
上课铃响了起来……
小课间的时候，班长潘录博把做好的同学通讯卡发给了大家，同时让还没加入班级群的都加一下，说以后有事情就在群里通知。
其实，班级群里，就只有姜西枝和孟珥瑶没有加入了。他只是不好直接叫她们加群。
孟珥瑶盯着通讯卡上姜西枝的电话号码看了看，这个号码，她早就了然于心，不过却从来没有拨打过。
“我没地方放，先帮我保管一下。”孟珥瑶将那张对折的通讯卡放到了姜西枝的笔袋里。
姜西枝加了身后同学的微信，并请她把她拉进班级群。
待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孟珥瑶又说，“把我也拉进去。”
姜西枝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气成河豚，但是，她并没有主动关心别人的习惯。
“拉进去了。”她说。
孟珥瑶置若罔闻，她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放学的时候。
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走光了，姜西枝也收拾好东西，她抓起书包站了起来，可出路被坐在外面的孟珥瑶堵住了。
“你不回去么？”姜西枝的意思是，请你让一让。
“不想。”孟珥瑶没有让开的意思，她整个人软软地伏倒在书桌上，“陪我一下。”
她也不是在请求，但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就好像在跟要好的朋友撒娇。
同学们见到她们两个这两天都坐在一起，已经相信了之前的传闻，都觉得她们两个人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大多女生们都觉得挺好，可部分男生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虽然他们都知道姜西枝和孟珥瑶难以高攀，可他们就是不想失去白日做梦的权利。
姜西枝将书包放下来的时候，忽然感到门口有一道黑暗的身影，一抬头，她又见到了刘逢舟，以及他那双忧郁的眼睛。
“在看什么？”孟珥瑶见姜西枝盯着前门，于是转而起身，也向门外看去。
原本在和姜西枝对视的刘逢舟，见到孟珥瑶起身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便一闪而过。
教育学原理专业有两个大美女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班里的同学们已经习惯了其他专业的学生驻足门口朝教室里张望的样子，因此，刘逢舟刚刚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姜西枝。
自昨天早晨起，她就觉得那道目光仿佛一直挥之不去，刘逢舟比普通的爱慕者——怎么说好呢，她觉得他的目光散发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执拗，在他那忧郁的目光背后仿佛有一种令人颤栗的破坏欲。
随着班里最后一个男生的离开，这时候，教室门口已经空空如也。
“你觉不觉得，刘逢舟让人有点不舒服？”姜西枝见孟珥瑶一直没有让开的意思，干脆转身坐了下来。
“又是他？”孟珥瑶收回目光，看向姜西枝。
“他刚走过去。”
“可他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不是么？”
“也是。”姜西枝本来想说，很多坏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但为了平复心中没来由的不安，她就把话按下了。
“到吃饭的时间了，不去吃饭么？”她这种程度的话，算是答应了陪孟珥瑶刚才的请求。
“没心情。”孟珥瑶的右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撑着右颊，现在，她只想这样静静地守在姜西枝身边，什么也不做。
“我饿了。”姜西枝也看着孟珥瑶的眼睛，教室里光线特别好，她能清楚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每天都要吃东西，吃来吃去都是一样的味道，你不觉得很无聊么？”孟珥瑶垂下目光说，她的左手翻弄着书页。
“要不，你陪我去吃饭，不想吃的话，你也可以看着我吃。”姜西枝很少说这种轻佻的话，但是她没吃早餐，真的饿了。
而且下午还有一节课，她中午不可能什么都不吃。
“姜西枝，这种话你跟谁学的？”孟珥瑶还是一动不动。
“如果你有什么话，就干脆一点说，给你十分钟。”
“你们女人，真无情1孟珥瑶说得就好像她不是女人，她心想，我没心情，还不都是因为你，而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明白就好。”
本来，孟珥瑶那么说不过是顺口，姜西枝却这样认真地回应她，她不由得想起过去的这些年里，她对她确实挺无情。
“昨天晚上，我梦见你结婚了。”孟珥瑶的语气，充满幽怨。
姜西枝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所以这就是她今天早晨一直臭着一张脸的原因么？
“和谁？”她一时好奇。
“柯！青！雪！1
那一头，柯青雪忽然猛烈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拜托，你是不是搞错了？”姜西枝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很滑稽，却忍着没笑出来，所以，她是在气自己在她梦里又把柯青雪抢回来了？“和她结婚的那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你么？”
“我没有搞错，我非常肯定，是你和她结婚1
孟珥瑶的语气，已经近乎指责。
这么没有天理的事情，她都能够理所当然地生气。
“不过是一个梦，别告诉我你不知那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也不行，假的也有罪。”
“诶！这样无理取闹，你不觉得——其实，很幼稚么？”
“姜西枝，你这个一而再地在我胸口插刀的女人，一定是老天爷派你来折磨我的。”
姜西枝简直无语，不管多么煽情的话，孟珥瑶都可以这样做到张口就来。
“这锅我不背，”她不禁反驳，“折磨你的，是你自己，而且，在这件事情中，你不觉得就算要责怪，你应该责怪的人也不应该是我，而是柯青雪么？”
哦，忘了！孟珥瑶抬了抬眼皮，看着姜西枝那双清澈的眼睛，从那个梦中惊醒，一直到现在，她都忘了直到现在，她仍以为她在跟柯青雪交往。
“如果我坚持要怪你呢？1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不能。”
姜西枝快要吐血了，现在这状态，怎么搞得像是自己在跟她恋爱，而柯青雪反倒成了局外人。放下过去不好么！
“我不会和柯青雪结婚的。”本来她还想将这种荒谬的担责推到柯青雪身上，好让孟珥瑶也去把她折磨一番，不过，这种折磨，甚至比孟珥瑶对食物失去兴趣本身更令姜西枝觉得无聊，所以她放弃了。
“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在保证对方所梦到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尽管她也明白，对孟珥瑶这样说她的女朋友不是很明智，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早早言明未必不是一样好事。
“嗯，没有必要再见了。”孟珥瑶依然没什么精神。
姜西枝实在不了解孟珥瑶的脑回路，寻常人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女朋友，即便大度到不生气，但也要和对方划清界限了吧。
她倒好，看起来就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姜西枝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孟珥瑶时不时地轻轻嗅着，这个早晨，她就是靠这股仿佛冬日梅花一般的冷香续命的。
“走吧。”她勉强地站起来。
“去哪儿？”反倒是姜西枝懵了。
“去看你吃饭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