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拒绝
一问完，姜西枝就后悔了。
她们刚刚的对话中，仿佛潜藏着——
孟珥瑶：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约等于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喜欢？
姜西枝：你为什么非要帮我，约等于你为什么非要喜欢我？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对于这样的临界点，谁都没有再贸然向前。
之于孟珥瑶，她担心姜西枝会起身就走。
之于姜西枝，她怕孟珥瑶以为她在试探。
这一刻，她多么害怕孟珥瑶会像以前那样毫无遮拦地说出“谁叫你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一类的话。
最终，孟珥瑶只是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我们是同学了，不是么？”
姜西枝暗暗松了一口气，“你别担心了，我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在这清明时代，只要不是特别懒惰，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孟珥瑶无所谓地附和着，温和到一点都不像她。姜西枝不愿说，她也不想急于进一步探究过去的这一个暑假，她都经历了什么，才会瘦了那么多。
听到孟珥瑶这么说，姜西枝忽然想起了她父亲，想起他父亲前天的哭声。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熟识的成年男人的哭声，那种程度的崩溃，似乎已经到了快活不下去的程度。
所幸，后来他接下了那笔钱。这让姜西枝稍稍放心了一些。
也许吧，清明时代的活不下去，大多被这个这世界的浮华掩住了。
只有在不经意的时候，你才会听到爆哭的声音，或者看到某人不堪重负从高楼一跃而下的新闻。
但姜西枝明白，自己身上的重负，不是接不接受孟珥瑶帮忙那么简单的事情。
“以前，”姜西枝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孟珥瑶正好好地看着她，她也没躲开，“我没想过有一天会落魄至此，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有所准备的事情，就算最终还是避免不了，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
“世事难料。”孟珥瑶看着姜西枝淡然的模样，仿佛她说的落魄并不是她的落魄，而是别的不认识的人的落魄。“现在，你需要朋友的帮助。”
如果朋友的身份能让她心安的话，孟珥瑶暂时可以这样自称。
“孟珥瑶，你知道么？”姜西枝也又一阵莫名的感动，“你这样逼人接受你的帮助，实在是太霸道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霸道的女生，这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么？”孟珥瑶面露得意，就好像别人在夸她一样。
姜西枝不禁淡淡笑了。
这样强加而来的友谊，以及帮助，并没有预想中那样令人讨厌。
大约是因为孟珥瑶光明正大，以及无比坦荡的性格，令姜西枝的戒备又少了一些。
“但开店真的没必要1姜西枝强调说，“我又不是要长期做这个。”
“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看到孟珥瑶把自己的当成她的事，姜西枝不由得一阵叹息。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对她这么上心过。
虽然她的父亲曾经让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过，那只是一种义务的机械，他并不在乎姜西枝的喜怒哀乐。
很明显，孟珥瑶不是那样的，她会顾及姜西枝的感受，也很在乎她的尊严。
姜西枝也不是不明，孟珥瑶的好意伴随着显而易见的负担。
光是想一想她们之间同学之外的关系，姜西枝就快要窒息了，只是，这时候，她真的不愿再去考虑别的事情，生活已经够令她疲惫。
在这种疲惫不堪的时刻，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再继续拒绝孟珥瑶强加而来的好意了。
偶尔，偶尔就这样，不要那么强调原则地顺其自然一次吧。她想。
“孟珥瑶，谢谢你。”姜西枝的语气很认真。
“小事1孟珥瑶摆摆手，说得云淡风轻，“你等我消息。”
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时候，她们点的榴莲披萨送了过来。
姜西枝真的饿了，她也不客气，立即吃了起来。
而孟珥瑶，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看姜西枝吃。
近距离地看，她显得真实多了，吃饭这种日常令她看起来格外有温度。
相比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孟珥瑶觉得坐在她对方看着她吃高热量的披萨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可是，看着她眼中的冷然消却，以及因为快速地咀嚼着食物而不停地起伏的嘴角，孟珥瑶不禁觉得欢喜起来，不论第几次看姜西枝，她还是这样难以自抑地无比心动。
以前，她大哥孟嘉树刚刚陷入恋爱的时候曾经说过：“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她，我就可以快乐一整天。”
那时候她不信，觉得孟嘉树夸大其词，直到她遇见姜西枝。
在没相爱的情况下，因为她，她就能这样开心，所以，她相信了，人真的可以因为恋爱而陷入痴痴傻傻的快乐中。
就像现在，光是看着姜西枝吃披萨，她就能开心一整天。
因为不能和对面的姜西枝分享这种快乐，于是孟珥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拍了一张照片。
“喂1姜西枝的声音因为嘴里的食物而变得含糊不清，“为什么拍我？删掉1
“哈哈哈……”明明姜西枝并没有伸过手来抢她手机，但孟珥瑶却下意识地做出躲避的动作，一边她已经把照片发给了她的网瘾表妹。“就不删，你咬我1
姜西枝觉得自己满嘴披萨说话的模样一定丑爆，偏偏对方完全无视她的警告。
“你怎么都不吃？”
“我肚子不饿。”孟珥瑶低下头，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你这种行为不合适1
孟珥瑶置若罔闻。
警告无果，姜西枝懒得再管。
自从她去兼职以来，她发现她的食量变大了不少。
跟只吃了两块披萨、而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喝水果茶的孟珥瑶相比，姜西枝不禁觉得自己就是大胃王了。
她们离开披萨店的时候，才一点出头，距离下午的课还有一段时间。
“唉1孟珥瑶站在阴凉处，她重重一声叹，“早知道我也该在这附近也租个房子的，免得下午有课的时候，中午没地方去。”
姜西枝想起来，孟珥瑶说过她家距离学校很远。
“那很难么？租埃”
闻言，孟珥瑶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邪恶，“租房子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做过，会不会很麻烦？”
“我想，只要有钱，应该都好说吧。”姜西枝刚刚吃饱，语气变得有些懈怠，她也没有去细究，在孟珥瑶话语中有没有隐藏着别的什么意图。
“你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的？”
姜西枝觉得她问得合情合理，就自然而然地告诉她，“对，租的。找中介，很方便。”
“一天来回跑也确实辛苦，回头我让人帮我看看。”
孟珥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别有打算。
“我要回去一下。”姜西枝说。
她的公寓就在大学和她兼职学校的中间位置，往两边走，都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孟珥瑶顺水推舟地说：“我不介意陪你。”
“陪我？”姜西枝实在不明白，孟珥瑶为何会有这种误解，刚刚她明明在告别，“不需要。”
“喂，你这女人1孟珥瑶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说不定卖惨可以呢0我现在没地方去，要是方便的话——”
“不方便。”姜西枝感到头大，她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落魄的居所。
“行吧，那下午见。”孟珥瑶微微笑了笑。
以前，她只知道姜西枝所住的小区，不过，那一天，看了她在培训中心的个人资料，现在，她对她的居所也一清二楚了，以后找过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嗯，我回去了。”姜西枝也不知道孟珥瑶在笑什么，她只觉得，对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分别之后，走了一段路，姜西枝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只见孟珥瑶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她在讲着电话，她的模样还是那么耀眼，整条街上明明人来人往，姜西枝却莫名地觉得，好像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幸好，她没有看到自己回头。她想，要不然，她一定会捕捉到自己的心软，然后趁机追上来也说不定。
在孟珥瑶又转身看向姜西枝离去的方向时，她已经不露痕迹地转身。
孟珥瑶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和蓝游乐讲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