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一鸣
我拿起李一鸣的行李。他们的物件不是很多。一张浸在水中的泡沫板。一张床席，一件有些潮湿的被子。几袋蛇皮袋。我估计是衣服。一袋面粉。一袋蔬菜和肉。
我双手抓满了物件，沉甸甸的，让我心中感到无比的安心。这些都是可以吃的。我的肚子在叫，它在喧嚣的渴求着食物。我按了按它，悲伤却涌上心头，我今天明天填饱了肚子，但是在之后呢？
我有种可怕的预感。这预感让我绝望。
和李一鸣回到了我的住所。李一鸣右手牵着他的女儿。她看着我望向他，而后躲在了李一鸣的身后。她是个内向的孩子。
在今天晚些时候，我吃到了李一鸣做的饼。肉饼。用面粉做的面饼。青椒，五花肉，洋葱剁碎成的肉馅。
当他把肉饼出锅的时候，我已经不能等待了。肉香，饼香，洋葱的香味，青椒的辣味打着旋进了我的鼻尖。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混合着某种幻痛。我饿了太久了。随着口腔疯狂分泌的口水，我从盘中拿起一块。饼身还滚烫。但是我能忍受。我将他撕开，塞入口中咀嚼两下就吞入肚子中。当从喉管向下，进入肚中，我感到一阵满足。而后胃催促我继续吃。我观察着盘子。盘中的肉饼很多。七八块。
“很好吃。”我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而后对着李一鸣笑了笑。
“多吃点。”李一鸣哈哈了两声，给我的盘子里又多放了两块肉饼。“趁热吃好吃。”
“又吃肉饼。”他女儿撇了撇嘴。
“下次烧馒头。”李一鸣从袋子里摸出个甜面酱，“你蘸点这个好吃。”
我吃了三块肉饼。我还想继续吃。但是我忍住了。我站起身，摸了摸肚子。将我的床平整了下，指了指床。“你们睡这张床。我睡沙发。”
坐在沙发上，胃部散发着的充盈和暖意中，我全身放松下来。我不再饥饿，也不再恐慌。我感到深沉的满足与开心。今天我找到了食物，而且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忍饥挨饿。再过几天，雨肯定就停了么。哪有雨能一直下下去。等到天空放晴，就可以出去吃各种吃的了。
我打了个哈欠，被饥饿刺激的精神一松懈就困倦起来。裹上被子。我闭上双眼。
当我睡醒的时候，抬起手机看了眼，已经七八点了。我刷了刷新闻。
工作群在狂跳信息。我打开看了眼，而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好几个岛国已经被淹了。夏威夷那边听说也被水淹没了好多。威尼斯貌似也已经被水淹没了。”
“嘶。这么恐怖么？那些人咋办？”
“该死的。这雨什么时候能结束呀？感觉结束不了了。”
“我家住在第四层，水已经淹进来了。妈的。什么狗屁天气。”
已经淹到第四层多了么？按照层高三米来算，这水，已经十二米了。而且这水才下了三天吧。一阵恐慌进入我的内心。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一两天，我这层也要被淹了。那时候，该怎么办？也要去走廊中么？在雨水里，吹着冷风？
我开始咒骂起这鬼天气起来。老天爷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而后是一阵惶恐进入内心深处，难道是他见到人的卑劣行径，于是决定降下大水，毁灭世间？那么我不就无处可逃？老天要我们死？
我手机响起来。是李一鸣的电话。
“我和几个人准备去几公里的一家潜水器材店。那里有着充气筏子，还有氧气罐。你要来么？”
“怎么去？”怎么去？
“还没想好。”
“你女儿咋办？”
“我和她说好了，让她别出门。”
我思量了会。我回答道。“我去。”
是的，我有种焦急的预感，有种大祸临头的胆战心惊。我总感觉这场雨，才刚刚开始。那么，筏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够让我浮起来的东西，将会非常重要。不管是不是老天要我死，我现在可还不想死。
“你们在哪？”
“五楼。”
我挂了电话。我关上门，去了五楼。
我见到了他们。一共四个人，加上我就是五个人了。我不认识他们。这让我有点紧张。
李一鸣穿了条短裤，上半身赤裸着。他们的边上放着用绳子绑起来的用木条做成的木筏。我看了看，估摸着是用凳子还有床拆开后做成的。
“嗨。”我打了个招呼。
简单的招呼后就算是熟悉了。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和他的儿子一起来的。他儿子估摸着二十左右。看上去瘦削。
这男人说他知道那个店铺在哪。叫做瀚森潜水装备店。我在手机上地图查了查，是的，是有这家店。这男人听说是以前海防的，水性很好，因为曾经当过兵，所以也比较让我们信任。
“这筏子我们拿到走廊那边。等会就出发。”男人说道。他姓方。我于是叫他老方。
“这么大的雨，我们照明怎么办？”我问道。
“我最近观察过。现在这个点雨会稍微小一点。虽然还是没有光，但是我们用手电筒也能照出去四五米的样子。这也差不多够了。”他说道。
我望向外面。是的，雨似乎小了一些。我用手电筒向外照去。水已经到了五楼，就要从墙外灌进来。水汽的味道渗入我的鼻子。我感到畏惧，滚滚的水流翻腾着。我突然在水下看见了一点光亮。那光亮让我以为我看错了。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观察着。难道是水下的手电筒，但是不可能，进水后很快，手电筒就会灭了。
在光线中，我觉得我似乎看见了什么身影。我感到一阵寒意。或许，这是死去的人，或许，这又是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水中，似乎并不只有我们。
但是很快，这光亮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禁觉得是我看错了。或许是我手电筒打在水上映照起的反光。我不知道。
“来搭把手。”老方喊道。
我围上去，用手搭着筏子。我们将它放进了水中。
老方最后看了看我们，他告诫道。“抓紧木筏，这种水，掉进去，就基本上回不来了。”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木筏飘在水面，一端扎着绳子，如同不驯的野马。另一端扎在楼梯边扶手下面的的钢条上。
“快上来。”老方上了木筏。
他坐在木筏上。谢天谢地。他没有沉下去。
我也上了木筏。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掉进水里。我很快全身就被雨水浇透了。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难以睁开双眼。一鸣给了我一个茶色的墨镜，我戴在脸上，才勉强看得清楚周围。
老方递过来一支长长的船桨，他拿着手中的船桨扣住了走廊的墙。
他叮嘱道。“都注意点。别让这船撞上别的东西。要是这船沉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不由得攥紧了手头的船桨。学着老方的样子，扣住了走廊的墙。
而后他用刀割断了绳子。
刹那的颠簸，我一阵胆颤。就以为自己要飞出去，坠入不远处的洪水之中。还好我稳住了。我用一只手死死的绕住绳子，另一只手撑着船桨。
狂风中，这条船在水流中飘忽而出，一如掉在水面上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