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具尸体
万事开头难，开头之后事情往往便容易多了。
第一条经脉被成功打通，不仅让凌云大受鼓舞，也让置身暗夜的他，陡然滋生出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那道神秘的武学之门，终究是被自己开启了。
回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和日益临近的秋闱，一股时不我予的紧迫感瞬息涌上心头。
凌云于是收敛了心神，再一次全身心投入到了第二张图谱的修习之中。
而这第二张图谱，修习的难度赫然翻了数倍，竟然有45对穴位！
好在凌云的记忆力惊人，不过即便如此，一直耗光了整天时间，他才总算将一应穴位逐一寻出，并牢记于心。
接下来，又是花费了整晚时间才勉强把第二道经脉从头到尾依次循行了一遍。
但也就尴尴循行了一遍而已，其间断断续续的，凌云自己也感觉到没有真正的打通。
但其时，不眠不休的他实在是虚乏已极，囫囵吞枣般啃下三个梨子，就在冰冷的石窟地面上倒头睡去。
庄生晓梦迷蝴蝶，直到下午申时才悠悠醒转。
醒来之后，凌云不敢贪懒，俯身喝饱了泉水，草草吃掉仅剩的三个梨子，急急危襟正坐，长吸一口气，以意念驱动，徐徐沿着第二道经脉的循行路线运行下去。
这一次，由于准备非常充分，体力和神识均处于最佳状态，整个过程竟是一气呵成！
第二道经脉贯通之后，凌云不由自主一连呃逆十余次，排出许多酸臭气体，继而全身上下一阵颤抖，骨骼咔嚓而响，就有许多黑色的颗粒状的不明物体，自体内陆陆续续排了出来。
粘乎乎的甚为不适，伸手一摸，竟是油腻异常！
顷刻间，就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充盈周身游走于四肢，令人热血沸腾。
“贼人应该早已退走，梨子也已经吃完，也是时候出去采摘一些了。”
心里想着，凌云拾起地上的短剑，朝着枯萎的念圣树走去。
外面的藤蔓已被自己割断，要想攀爬上去，还得想想办法。
虽然是在夏末，洞窟却显得格外阴凉。凌云轻轻走过三只庞然大物的尸身，它们依然头并头静静躺在那里，并没有腐败下去。
凝望半晌，凌云终于止住了将两只蜈蚣尸体扔下绝壁的冲动，一来它们确实太过庞大，转移不便；二来，所谓死者长已矣，生前的恩怨已了，也不宜再深究。
一朝枯萎的念圣树已越发颓败下去，凌云细心挑选了两根还算结实的枝干，扬起手中的短剑奋力砍去。
原以为定然要耗费好大一番功夫，没曾想却是剑起枝落，如切青菜，不禁对于手里的短剑再次刮目相看起来。
后来剔除枝干亦是轻而易举，心中越发惊奇。
却不知，自己的臂力早已今非昔比。
手持两段枝干来到洞穴入口，凌云大致试了试高度，又俯身从洞口下面的峭壁上砍下一些结实的藤蔓，一半缠绕起来做了一副高跷，一半留着备用。
凌云踩上高跷，高举双臂将手中的藤蔓小心翼翼接在洞口上方被自己砍断的藤蔓之上。
一连接上好几道，又反复试了试强度，确认无虞之后，这才背上背篓带上短剑朝着崖顶爬去。
冒头之前，凌云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了半晌，除了不绝于耳的蝉鸣聒噪，和偶尔呼啸而过的山风，果然别无声响。
这才放心攀爬而出，放眼望去，眼前所见简直触目惊心——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很多尸体，大部分是蛇和蜈蚣，也有人，四五个黑衣人的尸体杂陈其间，散发着阵阵恶臭。
凌云掩鼻而过，径直朝着梨树跑去。
抵达之后，并不急于开始采摘，打算寻到此前被自己无意踩踏的尸体，先行掩埋，好让其入土为安。
经过几圈搜寻，凌云终于在一棵梨树下寻到了目标。
认真整了整衣衫正欲跪身下拜，目光所及突然发觉哪里似乎不对，继而闭目细细回想，终于恍然——
原来，眼前的这具尸体，并非此前所见那具！
区别其实很明显：此前的尸体骨架早已被自己慌乱之中撞散，而眼前这具却是完好无损；再者，衣服的颜色也不同。虽然都已腐烂，但从残缺中依约看得出眼前的是红色；而先前那具，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淡蓝色的。
不管是与不是，终归死者为大。
既然被自己看见了，又是在自家的祖坟后山，说不好还与凌家庄有某种渊源，自然都要入土为安。
不过在此之前，凌云打算寻到另外一具尸体再说，到时候再一起安葬。
站起身来目光流转，凌云很快在数尺之外寻到了另外一具尸体，于是径直上前，欲要确认是否便是自己此前撞散的那具。
正大步走着，脚尖冷不丁踢到了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细长木匣，颜色与周遭野草浑然一色，若非无意中踢到绝难发现。
狐疑之中打开木匣，里面盛放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凌云下意识伸手抚摸，丝质沁凉，质地柔软异常，宛似无物！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之中莫名涌现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感觉中，与之无比亲切。
继而抬头前后一番打量，木匣正好处于两具尸体中间，难道说，二人之死，就与此有关？
而今家园被毁，没有换洗衣服，正好用得上，凌云将木匣塞进背篓，继续朝前走去。
近前，就发现那具尸体果然就是先前被自己撞散的那具。继而再次仔细搜寻了一遍，确认周围再无尸体，便开始用剑掘土。
原本打算就掘一穴将二人合葬一起。转而一想，二人可能并非朋友，说不好还是仇敌，于是决定分开埋葬。
小心翼翼拼凑好第一具尸体，悉数放入掘好的坑中埋好。就开始搬动第二具尸骸。
这具尸骸相对保持完整，亦呈坐姿，双手叠放于腹前。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状，仿佛安然死去似的。
直到俯身搬动时，凌云才突然发现：死者隐藏在另外一只手掌里面的那只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碧玉扳指。
碧玉扳指较一般的扳指个头要长一些，而且宽了许多。若非如此，即便是贴近观察，也很难被人发现。
临死前如此刻意的安排，不禁让凌云对于这枚扳指的价值疑窦丛生。
他自幼饱读圣贤书，而且生性淡泊，并非贪恋财物之人，本想就这样将扳指和主人一起掩埋，但后来想想，又改变了主意。
决定暂时代为保管，若日后有其后人认出，并能详细言明其出处，就交还给他，也算是行了一善。
凌云尝试着将扳指戴入自己的大拇指，入手处冰寒彻骨，夏日艳阳下，他竟然激灵灵一个寒战。
但寒战之后，很快就耳清目明，通体舒泰，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不是凡品！”
由于扳指太长太大，未免损坏，凌云连忙将之取下，小心翼翼纳入盛放着衣服的木盒之中。
静静埋葬好两位前辈，凌云摘下几个梨子摆在坟头权当祭礼，对着简陋的二处坟墓，俯身跪拜起来。
那一刻，他想起自己已经葬身火海灰飞烟灭的父母，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
直到背篓再也盛放不下任何梨子，凌云才心满意足地返回了绝壁洞穴。
这一次外出，他可谓收获颇丰：
知悉贼人已经退走；埋葬了两位前辈；找到了一件衣服和一枚扳指；而且如愿采摘到了梨子……
身上的衣服已多日未换，此前突破之时，身上又渗出了许多油腻的杂质，更加脏污不堪，也是时候换下来洗一洗了。
洞窟别无他人，凌云径直走进八卦构造泉水的另一侧，将身子细细清洗了一番，这才打开古色古香的木匣，小心翼翼取出其中薄如蝉翼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竟是非常合身。
原来，那是一件能缩能伸的天蚕羽衣，摸上去沁凉，穿起来不一会却温润如玉。
穿戴一新，双眼余光掠过那枚碧玉扳指，及其旁边刚刚解下来绑缚衣服的那条丝带，眼光中神采闪现，于是用丝带将扳指串起，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就绪，自觉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的凌云不再迟疑。再次席地而坐，开始认真修习起来。
欲速则不达，这一次，他决定温故为主，先从第一条经脉开始修习，一直连续循行到第二条经脉。
本以为水到渠成，定然轻而易举。没想到却是大谬不然——
体内气流从第一条经脉循行出去以后，竟然始终无法循行到第二条经脉的起始端，中间似乎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怎么会这样？”
凌云再一次惊愕不已，但他不肯就此认输，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目以意驱气循行起来。
这一次的情形却是更糟，
越来越浓多的经气在脱出第一条经脉之后就变成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之间横冲直撞……
“噗”的一声，
凌云一时把持不住，侧身喷出满口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地面，一张俊脸顿时苍白如纸！
那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法不通！
若再如此蛮干下去，定然情形更糟，说不好就会走火入魔落下个终身残废！
既然此路走不通，那就不再强求。
反正自己习武完全是摸石头过河，能到哪就到哪，一定要适可而止。毕竟，没有人指导，也没有一个系统的理论，瑕疵在所难免。
稍事休息，凌云竟然很快恢复了体力。试着将第二条正经从头至尾循行了一遍，就开始了第三张图谱的修习。
而这第三张图谱看上去相对容易，因为其上仅有九对穴位……